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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儿弄蝶-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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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在干什么?”她竟也结巴起来。
  “不弄干净,这伤口容易化脓。”他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又从腰际拿出一块布巾,将伤口包扎起来,“回头上上药,应该就没事了——”
  “谢谢。”她嗫嚅道,不解自个儿干嘛突然这般胆怯起来?只要偷偷瞄他一眼,一张脸蛋就会红通通的,也不知是病了还是怎的?
  “丫头,以后可别再来这地方了,若是闲来无事,倒可以学学刺绣女红一类的。”
  “刺绣?”她可怕针了,“瞧今儿个让钉子给刺得这般疼痛,若是去学刺绣,岂不每天都得让针儿给刺疼?”
  “凡事总要有开始。”
  她扁了扁嘴,打死也不愿去习什么女红,当下便改变了话题:
  “先前瞧富海一路嚷嚷,说什么杀人魔又朝一个姑娘家下手。你若有那么多时间,何不去探个究竟?光是催促我学这学那的,也不嫌烦吗?”
  他嘴角扬了扬,“杀人魔的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法子对付。”
  他之所以会这般的处之泰然,实是因昨晚杀人的事件是由他与杨明一手策划的。先前他与杨明密谈时,两人均深觉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与其守在这儿待候那杀人魔出现,不如主动出击,虽仍是毫无线索,但也只有姑且一试。昨晚死掉的姑娘乃是杨明的一个丫环,这死自然是假死,由杨明发出消息,尸首即日下葬,而那丫环则暂时回乡,待杀人魔就逮时再回杨家牧场。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办法,来个“移尸嫁祸”,就盼能引出那杀人魔——不过,下午他好歹也该装个样子去杨家牧场瞧瞧——
  回过神,见弄蝶正一脸红晕的瞧着他,流露出十足娇俏小女儿的媚态,惹人怜爱,他又岂会让她受到半丝伤害?
  凡事皆有他替她挡着,就只望她生活得幸福、开心。
  尤其自从发觉她的一颦一笑竟也能牵动他的心弦后,只怕将来——
  他是再也不能让她离开了。
  
  这日,北边的矿场出了问题,裴穆清不得不连夜赶往。临走之时,命富海及两个身强力壮的牧童待在弄蝶身边,无论日夜皆守着她——这点可令弄蝶大大的不满。裴穆清此举摆明是将她看作牢犯了嘛!像是她随时都会溜走似的,无论走到哪儿都瞧见富海那张猴子脸。幸亏他临走之前没有吩咐她不得擅离裴家牧场一步,要不然她岂不是又会无聊得紧?再说,叫她终日与那依旧死赖着不走的裴格正相对,说什么她也不愿意,就是不知那裴格正一直赖在这里到底是有何用意?
  所以,这日闲得发慌,又不能到书斋练字——其实她可是好学得很,不过自从上回误扔了裴穆清的宝贝毛笔后,富海可再也不敢让她踏进书斋半步。而就在百般无聊之际。正巧听到几个丫环在议论那每逢初二、十六的市集之日。虽说今儿个不过初十,可也有不少贩夫走卒聚集在边关一带,就盼能多少做些生意。几经左思右想,她当下决定去溜个一回,瞧瞧有什么好玩的玩艺?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想自那卖货郎走后,裴穆清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允她每月可向帐房拿一串铜钱作为私用——天!当时她听了,嘴巴足足一个时辰没法子阖上。想她一生可不曾拥有过这般多的铜钱,一时间倒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处理。拿到铜钱的头一夜,她一会儿将钱搁在花瓶里,一会藏在床下,一会又改了地方,就是生怕让人给顺手牵羊了去。到最后人困了,干脆放在枕下,谁要敢拿走,她就跟谁拚命了!当然此举又惹得裴穆清一阵讪笑——这可没有什么好笑的。一串铜钱对他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她而言就像是天大的宝贝似的。瞧这会儿一串铜钱就让她小心地收在荷包里,而那荷包如今正紧紧地握在她手里,就算立时要她死,她也不会轻易放手了。
  所以这天她便带着一串铜钱来逛市集,身边有富海陪着,两个牧童远远的跟在后头——这可如了她的意。今儿个出门,主要便是想私下问富海几个隐私性的问题,例如那彭寡妇到底有多美?而裴穆清与彭寡妇到底有何干系?等等诸如此类的“小问题”。
  至于她何以想迫切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弄蝶也说不出个原因来,只是很想很想知道。想到连夜晚都未曾安眠,就连市集里热闹的摊子也引不起她的兴趣,只是状似随意的问起富海——纵是如此,那脸蛋仍是忍不住抹上两朵红晕。
  “那彭寡妇可是关外第一大美人,杏眼桃腮,柳眉巧鼻的,说有多娇艳便有多娇艳——你问这干啥?”富海说完后,又万分不解的疑道。
  “没什么。”顿了顿,她不忍不住地问道:“裴穆清同那彭寡妇的关系如何?”
  富海古怪地瞧了她一眼,道:
  “你倒挺关心少爷与彭寡妇的嘛!”
  “我——我——”她的脸蛋红通通的,她怎能说,就连自个儿也不知为什么这般迫切想知道裴穆清到底会不会娶彭寡妇?
  “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瞒你。”这几天和她一同整那裴格正,富海早将弄蝶视为自己人。“裴家牧场人人都说彭寡妇好,个性好,人也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待咱们下人更是好得没话说。不过,我瞧她就是不顺眼,她之所以待咱们下人好,还不是为了想作裴家少夫人?你才来未到一个月,当然不知那彭寡妇每隔两个月便会前来牧场作客,整天黏着少爷,像个连体婴似的。上回她竟还意有所指地暗示少爷,就盼少爷能点个头,好将她迎过门……”
  弄蝶睁圆了眼,急忙打岔:
  “那他答应了吗?”
  “若是答应,我富海第一个就请辞回乡了。你可是有所不知,别瞧她长得美,待人又温柔亲切,那可都是装出来的!前些日子还听她手下的几个丫环哭诉,原来她对下人可是严苛得很,若不是有卖身契在她手里,只怕下人们早都溜了,哪还会待在她的身边?”言语之间十分瞧不起彭寡妇。
  这可让弄蝶松了口气,想那裴穆清当是不会娶如此歹毒的女人才对——但她在乎他娶的是谁吗?
  甩了甩头,她十分气恼自个儿的心思为何老是在这上头打转?算了!啥都别想,干脆去逛摊子。
  市集里什么都有,像皮影戏、捏面人,还有那新进的洋玩艺不倒翁。瞧那不倒翁怎么摇都不倒,一时不服气,花了一个铜钱,硬是尽吃奶力气去摇它,岂知它就是不倒,只是一个劲儿的晃着肥胖的身躯,简直气煞她了,直暗骂贩子坑钱!若不是富海自觉丢脸,及时拖她离去,只怕好当真会上前去找贩子理论。
  一个铜钱呢!可以换一个肉包子、一个白馒头,想想就这么浪费了,还真是可惜!受了这次教训,她可是再也不敢乱花钱了,只是用眼睛溜啊溜的,光看个过瘾。直至行经一个摊子,上头卖的全是各式指环,有玉石做的,有金银的,有兽骨制成的,一时间看得她眼花撩乱,好不稀奇。尤其是瞧见一只嵌了宝石的指环,那样式挺粗犷大方,倒是满适合裴穆清的,就是不知要多少个铜钱?
  那摊贩见她一身华服,以为来了个贵客,急忙招呼道:
  “姑娘,喜欢这指环吗?只须十个铜钱便成。”
  “十个铜钱?”弄蝶叫出声:“小小的一个指环竟值十个铜钱?”简直是坑人嘛!
  “姑娘,你别瞧这只指环普普通通,这上头还嵌着猫眼石呢!”小贩将指环对着阳光转了一圈。“姑娘,你瞧它是不是像猫的眼睛?挺漂亮的呢!”
  “是挺漂亮的,可是——”这还是她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铜钱,才没几天工夫便要拱手送人,说什么也是舍不得的。想她这几日有空便拿这些铜钱东瞧西瞧,及至瞧个过瘾了,方才小心收藏起来——但这指环是愈瞧愈漂亮,愈瞧愈适合裴穆清……
  “姑娘,是好货才介绍给你。想我走遍大江南北,指环也卖过不少,但这猫眼石指环还是前些日子才刚进的货,且只此一个。你若不买,到时让别人抢了先,可别怪我没事先告诉你。”
  “这——”她伸出五只手指。“五个铜钱,成不成?”说什么也要留几个铜钱下来。
  “五个铜钱?姑娘,我可是小本经营,五个铜钱只怕连本都回不来。不成不成!十个铜钱已是最底价,少一个子儿我都不卖。”
  咬了咬牙,她忍痛道:“七个铜钱。”
  “七个——”小贩故作为难状。“好吧,今儿个咱们也算是有缘,我就亏点本儿,算你九个铜钱好了,再低我可是不卖了。”
  九个?那岂不是当真一文不剩了?
  “姑娘,可别再考虑了!再晚些,若是我改变了心意,只怕你拿二十个铜钱来我也不卖。”
  “好啦好啦!九个铜钱就九个铜钱嘛!”弄蝶心疼地掏出剩下的那些铜钱,差点没哭出来,不过一拿到那指环,是愈看愈好看,愈看愈喜欢,当下便小心地收藏起来,就等裴穆清回来了好送他。
  才一将指环放进小荷包,正欲走到对面摊子叫唤喝着豆腐汤的富海,却不料让人给重重撞了一下,跌倒在地。一时眼冒金星,也顾不得泥沾衣襟,赶紧用手按着荷包不放,深怕万一弄丢了,那可就让她心疼死了!那可是她花了九个铜钱换来的宝贝呢!
  “姑娘,你行行好救救我!救救我——”哭喊的声音引起弄蝶的注意,这才发觉眼着正跑着一个姑娘,接着那小姑娘就躲到了她的身后,下一刻她就感到自己被人给拎了起来。
  “喂!你们想干嘛?还不快放下我!”弄蝶尖叫着,引起了富海与那个牧童的注意。富海急忙咕噜一口灌下豆腐汤,朝这里跑来。
  “放开你也可以,不过你可别想动歪脑筋,帮这丫头逃走。”那抓着她的大汉倒也是挺客气的。
  “谁说我要救她了?”弄蝶瞄了一眼怯生生的女孩儿。她的年纪同她差不多,长得倒是秀秀气气的,一瞧便知是大家闺秀,但怎会惹上眼前这两名壮汉的?
  “既然如此,我就不为难你。”那名汉子放下弄蝶,接着伸手去抓那小姑娘,并且叹道:“要怪就怪你爹!若不是她罔顾道义,居中搞鬼,强占我的土地,我又岂会将你卖到烟花之地?”
  弄蝶睁圆了眼,也不去理会富海的咕哝,双手叉腰地挡住汉子的去路。
  “你要将她卖到妓院?”
  “姑娘,这可不干你的事,你若是不让开,就休怪我无礼!”他手一扬,推开了弄蝶,害得她差点跌倒在地,若不是两个牧童及时扶住了她,她铁定跌个四脚朝天。
  “谁说不干我的事?”弄蝶再次气呼呼的拦住了他们。“她爹的所作所为可不能赖到她的头上!你们若真想讨回公道,就应该找她爹去,欺负一个弱女子,岂是堂堂男子汉所为?对不对?富海——”难得弄蝶还能说出一番小道理来,当下也不禁挺佩服自己的。
  “这——”富海两面为难,本要说“闲事勿管”,可是瞧弄蝶的神色,似乎打定主意要管这桩事了。
  那两名汉子怒目横生,眼见就要破口大骂——也许不止,瞧他们拳头握得死紧,只怕就要“大开杀戒”了。不过这弄蝶倒也不怕,反正有两个牧童及富海能让她抓来做一下挡箭牌,谅他们也伤不到她半分,当下这么一想,便溜到富海身后。
  “你们要打架可以,但要先想想裴家牧场的主子会放过你们吗?”也只有这时候弄蝶才会将裴穆清搬出来。
  “裴穆清?”两名汉子一愣,眼睛这才瞧到在弄蝶的胸前正挂着裴家祖传的玉佩。“你——你是裴穆清的人?”
  “大哥,若是让裴家主子知道咱们哥俩伤了他的人,只怕我们小命就不保了。”其中一名汉子说道。
  “可——可是,咱们就要由得那柳添丁造假契,骗咱们的土地吗?”当下,两兄弟不安地瞄了瞄四周,不是怕那柳添丁追上前来,而是怕裴穆清突然出现……
  两人窃窃私语一番,知道若是伤裴穆清的人一根寒毛,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裴穆清的报复。不如日后再找个时间前去登门拜访,请裴穆清主持公道——虽不解裴穆清怎会将祖传玉佩赠予那个女孩儿,但她不敢随便造次。主意一定,便舍下捉来的姑娘,逃之夭夭去了。
  弄蝶朝他们吐吐舌,跑去扶起那小姑娘,嘴里不禁嘟嚷着:
  “想不到这玉佩还真有点作用!瞧他们都怕裴穆清怕得紧,难不成他真是三头六臂的妖怪?”顿了顿,续道:“你还好吧?没让他们给伤了吧?若真让他们给欺负了,我非叫裴穆清去讨个公道不可。”
  富海撇了撇嘴,心想:这丫头根本是将裴穆清当成了她自个儿的手下嘛!偏偏裴穆清又宠她宠得很,她不知这丫头到底是哪里惹人怜爱,竟能如此幸运地得到少爷的垂爱?想那彭寡妇似已无希望登上裴家少夫人的宝座了,而由少爷亲自为她取名弄蝶看来——她倒似乎有九成的希望成为裴家少夫人。想想,将来若是当真由她掌管裴家大屋的内务,这……裴家大屋还有希望吗?思及此,富海不知是庆幸,抑是大哭一场?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那小姑娘梨花带雨地跪在地上对弄蝶猛叩头,也不顾市集里来往人群注目的眼光。
  弄蝶的脸红了红,不好意思起来。
  “你别客气,快请起来吧!我这是路见不平,拔……拔……哎呀!管它是拔毛还是拔什么的!总之,我帮了你,也不是求个谢字,不如我让富海送你回家……”
  “不!”那姑娘低声哀求:“别送我回家!我爹他——他想将我嫁给关内富豪之子,我本也应从父命,可那下聘的麻子脸是我姐夫,上个月初我姐姐才嫁给他,没想到他瞧见了我之后,便想——便想纳我为妾!我说什么也不愿意……
  “莫非你是柳家二小姐?”富海恍然道:“上个月初,柳添丁嫁女可是风光得很,传闻那王家可是关内出了名的富豪之家,就只可惜儿子是麻子脸,偏又生性风流。据闻他似是染有花柳病,一直靠回春堂的药材控制病情,怎么他还不知节制?连自个儿小姨也不放过?这岂不是与那杀人魔无异?”
  “真有这种事?”弄蝶那股好打抱不平的正义感又冒出头来了。“既然你爹待你不好,不回去也罢。不如——”她眼珠子转了转,浅浅笑着。
  富海一惊。
  “你该不是想将她给带回牧场吧?”就盼她说个不字。
  “有何不可呢?”弄蝶以无辜的表情说道。
  反正天塌下来也有高人顶着——那高人便是指裴穆清。凡事有他顶,还怕什么呢?尤其她眼见先前光靠一个刻有裴姓的玉佩,便可让两个粗壮的汉子吓得逃之夭夭,由此可见裴穆清当真是厉害得紧。管他什么花柳病、麻子脸,有裴穆清在,便可解决一切麻烦事,她可是一点也不担心——
  只是,回头想想,自个儿对这裴穆清的依赖似乎已是愈来愈深,愈来愈不可自拔了呢!
  第七章
  带着柳家二小姐——柳茧儿,回到裴家牧场,才跨进前厅,就瞧见裴格正坐在裴穆清的位子上,而身旁还坐着一位姑娘家……
  天仙似的姑娘!
  时至今日,弄蝶方如女人家能美到何种地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形容词用在此女身上可说是再适当不过了!就连身为女儿家的弄蝶也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瞧她那倾国似的容貌、成熟诱人的胴体、曼妙的水蛇腰,说有多美便有多美!弄蝶当年随当老爹四处乞讨时也走过不少地方,但还是头一回瞧见这般貌美的女子!她若与牡丹同处一室,只怕连这花中之王也不得不自惭形秽,更何况是她裴弄蝶呢!
  同这女人相较起来,她裴弄蝶只能躲在一旁,当那不起眼的小白萼。就不知这女人到底是谁?
  “彭寡妇。”富海低喃:“她怎么忽然来到牧场?”
  彭寡妇?弄蝶愣了愣,原来她便是彭寡妇!这名字一时间竟在她心里转了几回。
  “你们总算回来了。”裴格正嗅了嗅鼻烟壶,嘴角挂着看好戏的笑容。“瞧我还没为你们引见呢!彭夫人,这丫头就是穆清堂弟收留的姑娘,你定料不到她姓什么吧?竟也跟着穆清堂弟姓裴!据闻她的名字还是那木头似的堂弟取的呢!裴弄蝶——好一个姑娘家的名儿,就不知穆清堂弟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有了像彭夫人此等的绝色美人竟还不满足……怎么说都是太不给你彭夫人面子了!”裴格正瞧了彭寡妇一眼,就只等她发火,她可是他特地请过来整治整治这丫头的。
  他待在裴家牧场的这段时日,心里可是十分清楚这姓裴的这丫头一直在花心思整他。若不是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裴家牧场住个几天,好享受裴家大厨的手艺,以及佣人的伺候的话,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又岂会至今仍与裴穆清同处一个屋檐下?须知他裴格正的牧场之规模是万万不及这裴家牧场的,更不说那破败的大屋,几乎走光的下人,就连厨师也于上个月请辞,还不是因老爹好赌成性,败光了一些家产,如今更落得负债累累。而他天生就是享受惯了的富家子弟,所以今儿个虽美其名是来尽一份力,同裴穆清捉拿那杀人魔的,但真正用意除了是来讨些银两之外,也打算好好享受一下这许久不曾有过的舒适了!因此,说什么他也不肯离开。如今请来了彭寡妇,就可有得弄蝶他们好受的了!
  哪知这彭寡妇不怒反笑,并且莲步轻移走近弄蝶。
  “好俏的小姑娘!也难怪穆清这般疼爱你。瞧你胸前挂的可是裴家祖传玉佩?”那声音似黄莺出谷。
  弄蝶盯着她,一时失了魂。又思及富海先前批评彭寡妇的一番话……她摇了摇头,回过神来笑道:
  “正是祖传玉佩,是裴穆清亲自为我戴上的。他说戴着此物,任谁见了也会惧怕三分。彭夫人,就不知你是否也有个玉佩?”她故作无知。
  “裴家祖传玉佩唯此一个。”彭寡妇涩涩地笑了笑,倒也不恼。“大概是穆清见你需要,所以让你戴着吧。”
  弄蝶眼珠子转了转,瞧这彭寡妇人倒挺好的,就是不知富海何以将她说成那般歹毒?不过,一思及彭寡妇与裴穆清之间的关系,就算彭寡妇再怎么个好,她可也看不顺眼起来了。
  富海见状,急忙道:
  “彭夫人,小的立刻去为你准备‘回香阁’的客房……。
  “你可知这丫头住在裴园里?”裴格正冒出此句。
  当下,彭寡妇的脸色一变。这裴园,顾名思义就是裴家大屋的正院,举凡裴家人皆住在裴园里,自从裴老爷子死后,裴园就剩下裴穆清一人了。而这彭寡妇充其量也只能住在回香阁那专为来客准备的客房,但弄蝶却轻易地住进了裴园,也难怪彭寡妇会脸色一变了。
  “若不是我亲眼目睹,可还真不敢相信呢!穆清堂弟非但让她住在裴园里,还让她住在上房,就是裴老夫人生前的那间卧房。”裴格正加油添醋道。
  瞧彭寡妇的脸色又是惨绿一片,弄蝶这下可是困惑得紧。什么裴园上房?什么回香阁?她可是一点也分不出好坏,只知有住的地方便成,何须太过计较?
  想想也的确如此,于是点点头,道:
  “富海,你快些为彭夫人准备回香阁的客房。若让彭夫人累着了,倒也真是我们的不是。”这几句话颇有主人的架势,当场让富海愣了愣,不自觉地接受了她的命令。
  想来她是因为跟在裴穆清身边也有好一段日子,因此也多多少少学得一些主子的威严。若她生来不是乞儿的命,说不定以她如此之聪明也不难有一番傲人的成就。这么一想,富海当下可是佩服得紧,再也不敢小觑她了。
  弄蝶瞧在场一干人莫不吃惊以对,暗暗吐了吐舌,回头牵住柳茧儿的手,继续说道:
  “恕我失礼,今儿个还有要事待办,就让富海招呼你们吧!茧儿姑娘,请随我来。”这回她是既不跑也不跳,以莲步轻移的走式飘进了内厅。
  待回到香闺,闭上了门,她便捧腹大笑不已,让柳茧儿瞧得是纳闷极了:怎地才一会儿工夫就让她变成了这副德性?
  至于那彭寡妇可还立在当场,怨艾地瞧了一眼裴格正,好似在说:怎么这裴弄蝶与你所说的模样完全不同?
  裴格正也不禁大呼冤枉,先前听丫环说起那裴弄蝶不过是个下九流的小乞儿,没念过什么书,也不懂规矩,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变得宛如个大家闺秀了?
  他可是完全的愣住了。
  
  是夜,弄蝶收拾了自个儿的几件衣裳送往客房,给柳茧儿暂时换洗之用——弄蝶虽然宝贝这些衣服宝贝得紧,不过柳茧儿可是她十六年来的第一位女性朋友,说什么她也是很珍惜的,所以两相权衡之下,当然是舍衣选友啦!
  这与茧儿聊了约半炷香的时间后,便独自走回裴园就寝,在经过那院子时,忽地见一个人影落下。
  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你是谁?”
  那身着夜行衣、遮住面容的人冷笑一声,一把匕首在月光下闪着阴冷的寒光。
  不须靠言语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弄蝶用力吞了口口水,也不知这富海死到哪儿去了!裴穆清不是命令他不可离开她半步吗?如今是溜去哪了“也不先通知一声……看来,只好靠自个儿啦!
  她眼见他正一步步地接近她,颤声问道:
  “你可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
  那黑衣人倒也不说话,只是扬起匕首,朝她迎面砍来。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杀人啦!”弄蝶那脚底像抹了油似的,溜得可快了!现在再顾着什么莲步的话,小命可就不何了!当下,她就一溜烟地跑开了,只见她一会儿灵巧地闪躲,一会儿又拿花盆丢他,眼见就要逃出院子。若是出了裴完园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可以喊人来救她——可惜她想得太入神,一个不注意,脚下给花盆一绊,硬是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踝。
  “哪里逃!”黑衣人冷笑数声,一把匕首眼见就要挥了下来。
  “什么人!”刚进裴园,富海便大声喝问,接着立刻从靴里抽出一把短剑,迎上前去。
  可惜这富海学艺不精,没两个就给打得节节败退,对方一个刀柄便敲昏了他的头。那黑衣人回头一望,弄蝶正拿着木棍冲上来拚命。
  “该死的你!别以为有刀子就能打赢我裴弄蝶!你若敢伤我半分,裴穆清可不会放过你!”就盼能藉此吓退黑衣人。
  但她失望了。那黑衣人一刀挥来,她的木棍立时断成两截,就连想逃也逃不了。此时听见园外人声鼎沸,才要张口求救,背后一阵剧痛传来,让她惊叫出声。模糊之中,瞧见这黑衣人拿着沾血的匕首又要朝她胸前刺来,她想阻止欲阻止不了,眼看着就要死于他的刀下了,但她可不甘愿——才跟裴穆清相处没几日便又要天人永隔了,说什么她也是不愿意的!凭着一丝残念,她用双手去紧握着刀刃,就是不让它砍下来。那黑衣人开始慌张起来,看着那园外即将冲进来的人们,一个用力,硬是将刀锋自她血淋淋的双掌中抽出来……
  这下她再也支撑不住了。
  一个昏厥,她就此人事不知,再也无法顾及自个儿是上了天,还是下地狱?若是能再见上裴穆清一面,那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
  好热!
  这是弄蝶的第一个意识。在她模模糊糊的意识中,感到自己四周有大片闪烁着七彩颜色的红雾,有红,有绿,也有黑,拚命地在她眼前闪着。她想要伸手抓住那些色彩,手臂却出奇的沉重,重到那掌心发疼发烫,实在耐不住,嘴巴拚命地嚅动着想要求救,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种痛苦像是有人拿了块大石硬压在胸口上,尤其灼热滚烫的背部像要燃烧起来似的,疼得她想求救,疼得她想呐喊,可是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使力想睁开眼瞧瞧到底发生了何事?她怎会如此难受?偏偏那眼皮像是黏住了似的打不开,眼前尽是七彩的颜色在飘浮着,那火烧似的热也慢慢从背部蔓延开来,连她的头、脸、身子都像是在火刻城,受尽那火烧之苦。
  谁来救救她?谁会来救她?相处十余年的爹爹早头也不回地走了,如今可没人怜她、爱她!她什么亲人都没了,从今以后就要孤零零的一个人独自活着,没人挂念她,没人疼惜她——她是要死了吗?凡是人将死前都会这般痛苦吗?口不能言,眼不能睁,就连全身也疼得难受得紧……可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她想见裴穆清,很想很想!一想到裴穆清,她就忍不住流下了泪——模糊中,似乎又听见了怒吼声,而且响亮得很,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好像就在她的耳边。偏偏她就是睁不开眼睛,没多久又昏睡了过去。
  等到再度有意识时,灼痛的背似乎已经好多了,整个身子也不再如火烤般的难受。而她也感到脸上有种冰冰凉凉感觉,像是有人在抚弄着她的脸蛋似的,继而一声痛苦的叹息传进了她耳边,就不知那人是谁。
  这几日,她忽睡忽醒的,总感到有人一直陪在她身边,而且还是同一个人。是谁待她这般好?竟定时拿些不知什么东西朝她背部、掌心轻轻柔柔地抹着。这一抹,背部与掌心的灼热疼痛也就没有那般难受了,且有一点凉凉的,让她更加容易入睡,而这好心人仿佛知道她什么时候渴极,什么时候难受,总会即时拿来冰凉的东西轻沾她唇角,让她舒服些。她简直感激死这好心人了!巴不得立刻就睁开眼看看他是谁,并朝他跪地叩拜。须知打从幼时起,她就不曾受过这般怜惜的对待,就算是她老爹也会在她不舒服时将她踢出破庙,叫她去乞食,因而更加凸显这人待她实在是好!但她也想念裴穆清想念得紧,倘若有他在……倘若有他在,不知有多好——昏沉中,她又怀着这念头沉沉睡去,而那好心人还在轻抚着她的脸蛋呢!
  这日,不知是啥玩艺惊醒了她。总之,那本来难受得要死的身子竟感到舒服起来。她用力地睁开眼,小打了一个哈欠,靠在暖暖的枕上,竟也有一丝不舍——不过,那可是在看清楚一切情况之前的想法。
  她眨了眨眼,注意到这个枕头还真是奇怪——她整个人都趴在这结实的“枕头”上,而这“枕头”则是坐在床沿,上面还穿了件蓝色的布衫……
  蓝色的布衫?
  她猛地抬头,却无巧不巧地撞上了个东西。但她并不觉得疼,实在是因为有更大的惊讶让她来不及感到这股疼意。
  “怎么你也在这儿?”她脱口而出,有气没力的。
  这暖枕不是裴穆清还会有谁?
  裴穆清揉着被她撞疼的下巴,蹙起眉道:
  “难不成还会有别人在这儿?瞧你说话没气没力的,怎么力量倒挺大的?”
  她的脸红了红,这才发觉原来自个儿还一直趴在裴穆清身上,本想离开他的怀抱,却不料扯疼了背上的伤口,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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