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乞儿弄蝶-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少爷——”富海难以启齿。
“有事?”
“不——不是……”他该怎么说才能免遭池鱼之殃呢?
裴穆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若是因为没有看好弄蝶而来请罪,那倒是免了。”
“不……”富海一咬牙,不顾一切地说:“挂在少爷书斋里的那幅字画——让弄蝶小姐带——进马厩里——”
“怎么?”裴穆清脸色发白。
“给马粪留了迹。”富海颤声道。
裴穆清愣了愣,脸色骤然大变。
“裴弄蝶!”咆哮声响遍大屋。
那个该死的丫头!他迟早会让她给气得吐血身亡的!
瞧见裴穆清愤怒的表情,富海直觉地缩了缩肩,看来那丫头是非死即伤,准逃不了啦。
他乖乖地尾随裴穆清进了前厅,心中竟同情起那丫头来了。
他只庆幸自个儿不是她,不必承受裴穆清的怒气。
“怎么你也在这儿?”才进前厅,弄蝶便脱口而出,那语气里尽是怨恨。
本想用最快的速度贯穿前厅,溜回香闺去,免得裴穆清事后反悔了,又将她吊起来打几大板,那她不就非得去了半条命不可?所以,她前脚才刚跨进前厅,一听见裴穆清的咆叫声传来,虽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也未敢停下脚步,就只想先躲起来,待他怒气消了再说。正想着,却瞧见了一名男子正大刺刺的坐在裴穆清的位子上。
那名男子也不陌生,就是白天想拿马鞭抽她的那个该死、下流、卑鄙、混蛋加三级的男人!一时间,弄蝶忍不住将十六年来所知所学的脏话全给复习一遍,就为了咒骂这名男子。
“这话该是我问的。”那名男子冷冷地瞧着她,玩弄着手里的鼻烟壶。
“呸!你是什么货色?不过是连女人家都对付不了的小乌龟罢了!”她朝他做了个鬼脸。
她之所以敢如此放肆,一来是因他这回手上没拿着马鞭;二来是因裴穆清已经回来了,要是谁敢欺负她,就如同和裴穆清作对一样——听起来似乎十分肯定裴穆清一定会站在她这边似的!她的脑子转了转,自个儿也觉得奇怪,想想先前他正恼她毁了他的宝贝,她如何能肯定这会儿他定会站在她这边?
对她这有意的挑衅,那名男子怎受得住这番侮辱?他倏地站起来走向她。
“你这该死的贱丫头!难不成是苦头还吃不够?竟敢跟我这般说话——”他扬起手,正要打下来。
“住手!”刚进厅的裴穆清一瞧见这等光景,立时冷然喝道。“她是我的人,谁都不准动她!”
这句话无疑是一帖保证书,她一听,连忙飞也似地溜到裴穆清身后,由他来做挡箭牌。反正他又高又壮,要打架也不会吃亏。
“敢情是那彭寡妇已经失宠了?我原先还道你艳福不浅呢!竟能让那关外数一数二的大美人给瞧上了。怎么?胃口又换了?”那名男子瞧一眼躲在裴穆清身后的弄蝶,嘲笑一番:“原来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若是让彭寡妇知道自个儿竟是败在这丫头手上,只怕会呕死了!”
什么彭寡妇?什么大美人?弄蝶可是一头雾水。她悄悄探出头,瞧见裴穆清的表情一片空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如自个儿先行开骂,反正有裴穆清挡在前头。
“喂!你这狂妄的家伙,也不瞧瞧这里是哪儿?竟敢对裴家牧场的主子这般说话!别以为白天欺负过我就没事了,现在竟连裴穆清也不放在眼里!哼,好歹他也是这里的主人,你还不快叩头认罪?否则当心你这条狗命——”
“欺负你?”裴穆清脸色难看了些。“丫头,你们白天碰过面?”
“岂止碰过面?他一瞧见我,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拿鞭子朝我挥来,差点没打死我!幸亏我溜得快,逃到了树上,否则非去掉半条命不可。”
裴穆清眯起了眼,朝他沉声问道:
“此话当真?”
“一条残命而已,何必动怒?”裴格正才说完,就瞧见裴穆清脸色阴沉了下来。不觉十分讶然。
他深知裴穆清的性情。裴穆清向以牧场为重,对于姑娘家全不放在眼里,就连几年前媒婆上门提亲时,他也以牧场事务繁重为由,婉拒了媒婆的好意。后来彭寡妇来到关外,她虽拥有令众人为之倾倒的绝世美貌,但那裴穆清却视若无睹。若不是她苦苦倒追着裴穆清,甘愿忍受他对她的漠视,只为能接近他,只怕至今裴穆清连瞧也不会瞧她一眼,更别谈什么怜香惜玉了——
至于这丫头……裴格正轻蔑地溜了她一眼,随即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裴穆清的信物正挂在这丫头的胸前!分明就是将她视为一家人了,难不成这裴穆清——
“她是我的人,我不准任何人动她!包括你。”裴穆清冰冷的声音扬起,那话中的威胁意味让人不容忽视。
弄蝶朝裴格正吐了吐舌头,悄悄望了裴穆清一眼,什么他的人?自个儿只不过是在此白吃白住罢了,怎么算是他的人呢?若不是现在要拿他作挡箭牌,她是说什么也不舍得错过与他耍嘴皮子的机会的。
裴格正冷哼一声
“你当真以为可以命令我?当初若不是叔叔收你为螟蛉子,今天的裴家牧场哪有你的分?”说起来就是满腔愤恨。
当年若不是裴老爷子收养了裴穆清,今天又岂会无他裴格正立足之地?想裴家牧场向来都是传给子嗣,本以为裴老爷子膝下无子,裴家牧场迟早是他的。哪知在他十岁那年,裴老爷子竟带回了年仅七岁的裴穆清,并宣布收为义子,且将毗连裴家牧场的一座小牧场交由他和老爹管理,明摆着是将他们父子俩赶出了裴家牧场!只因老爹生前好赌,曾将裴家产业赌输大半,裴老爷子就认定他无能管理裴家牧场——这根本不公平!虽说裴穆清在这几年的确将裴家牧场经营得有声有色,但终究不是裴家人。他裴格正才应当继承裴家牧场,这可是他应有的权利,又岂能让这不知哪里来的杂种捡着了便宜?
裴穆清连眼也不曾眨一下,只是朝弄蝶命令道:
“你先下去吧。”
也算她识时务,瞧出裴穆清目前可不怎么好惹,干脆朝裴格正做了个鬼脸就溜出前厅,躲在竹帘后偷听。没想到被富海瞧见了,正要唤她,即被她一把拖过去,并捂住了嘴,两个人就躲在后头偷听——说来好笑,原来这富海也是好事之徒,有什么风吹草动从不愿放过,今儿个算是遇上知己了。
“你来有何目的?”裴穆清问道。从小到大,他都不会唤过他一声堂哥。
裴格正嗅了嗅鼻烟壶,道:
“来瞧瞧你是否将牧场管理得当?你要知道,这裴家牧场迟早是我的,若是出了任何问题,我可不轻饶你——”顿了顿,他续道:“我要你拨二千两银子给我。”
“上个月初你才从帐房那儿私自挪用了五千两。”裴穆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看来你是不打算给了?”裴格正随意道:“这本是预料中事,不过若拿消息和你交换,可就不只二千两了。”
“消息?”
“打从年初至今,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死一个姑娘,如今也死了六个,你可知道那杀人魔到底是谁?”
裴穆清神情一凛:“你知道?”
“算不上知道。”裴格正邪邪地笑了笑。“你可知‘青春之泉’?”裴穆清盯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五千两换个消息,如何?”裴格正可得意得很。他虽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但却贪财好利得很。
“先说来听听。”
“前些日子我在妓院里听见几个醉酒的客人谈起这‘青春之泉’。听说是年前才兴起的玩艺儿,能使人长生不老,永保青春。本来我也斥为无稽之谈,可那醉酒的客人见我不信,便从腰际拿出一个小瓶儿,里头还有半瓶,好奇之余,我小尝了一口。”其实他是趁那客人醉倒后,偷偷尝了一口,“你猜,那是什么味道?”
裴穆清的脸色变了变。
“难不成是——”
裴格正可得意了。
“虽不敢肯定,但也相去无几了,除了一股怪味外,那尝起来分明就是血。想想看,那六具尸体不是都被榨干了血吗?”
当下裴穆清的心思转了转,找出疑点。
“这并不能断定就与那杀人魔有关。”
“本来我也如此认为,不过昨日动身前来牧场时,听闻那客人突然暴死,死因不明,岂不巧合得很?”
“这——”裴穆清正欲再问,哪知内厅传出了连连干呕声。不是弄蝶还会是谁?
“丫头!”他快步走至竹帘后,“富海!”
被逮个正着。弄蝶吐了吐舌头,扁起嘴来,道:
“我哪知你们在谈这般恶心的话题?若是早知道,不听也罢。”趁着裴穆清尚未发作,她一溜烟的跑了。
裴穆清又有如何呢?
只能瞪着她的背影叹息不已。
他该拿这丫头如何是好?
瞪了富海一眼后,他随即回到前厅,再向裴格正问个清楚。
如今首要之务便是捉到那杀人魔,免得哪天弄蝶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嘴一抿,不敢再想。
第六章
自从知道裴格正打算在裴家牧场住几天后,弄蝶就想尽办法去整他。头一个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挺得意地拿起一双竹筷俐落地夹起菜来,裴穆清虽未有任何赞美之词,但他唇边却泛起淡淡的笑意,她也挺满足了——其实想想倒也是奇怪,她干嘛这般在乎他的看法?虽说他也算是她的衣食父母,但也不必这般在乎他嘛!不过,她只是想想而已,反正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
这所谓更重要的事当然是——
看好戏嘛。
当裴格正入座后,那椅脚突然断成两截,让他摔个四脚朝天,她不由得低声窃笑起来,而那富海也在一旁偷笑。原来弄蝶和富海同是幕后主谋,因为他们都看不惯裴格正这般趾高气昂的孔雀相,所以暂为盟友,就盼能赶跑这流里流气的纨绔子弟。当然,此举虽未遭到裴穆清的责骂,却也招来他冷冷一瞥,仿佛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所为。
本以为在裴穆清的默许下可以无法无天,所以与富海悄悄商议后,她又在裴格正的食物中放巴豆,让裴格正一个晚上连跑茅房数次,哪知一回了房,裴穆清一脸冷漠的走进来,不顾她抗议,命令她坐在椅子上,开始说教起来。说教内容不外乎——淑女所为莫过于女红刺绣,念念书,最好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哪可净想些鬼点子整人——坦白说,若是知道,逞一时之快的后果要听他唠唠叨叨,如让裴格正抽一顿鞭子还来得痛快些。
不过,说教归说教。可没一会儿工夫她就梦周公去了,再也不理会他的责骂怒吼。直到隔日醒来,发觉自个儿正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虽不知是怎么上床的,但总算逃过一劫。等阿珠伺候她梳洗过后,便又溜到内院去,想找富海问清楚到底谁是彭寡妇——
说来好笑,昨晚裴穆清同裴格正的谈话她有九成九是听不懂的。偏偏彭寡妇那三个字却深入她耳,想忘都忘不掉,也不知自个儿是着了什么魔,竟想知道那姓彭的寡妇究竟与裴穆清是何关系?听裴格正所言,那彭寡妇似是天仙般的美人,就不知美到何种程度?且与那姓裴的似乎交情非浅,让她听了好生妒忌——
妒忌?呸!她是发了什么疯会去妒忌彭寡妇?她怎可能会为了那裴穆清而吃醋?瞧他整日这般虐待她,要她学骑马不说,又要文雅地拾筷而食,如今更是添上说教一项,不是虐待是什么?若不是因为寄人檐下,她说什么也不会乖乖的听训于裴穆清。不过,说归说,进了内厅,一瞧见裴穆清,还不是不自觉地芳心大悦,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裴穆清一听急切的足音,不消抬头便知来者何人。唉!想这裴家牧场向来平静得很,但自从来了这丫头片子后,可就热闹许多,偶尔打从远处就听见她如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听富海言道,他离去的半个月间,她还聚集了几个丫环组成一支彩球队,没事便在旁院踢踢玩玩,好不热闹——
轻叹口气,他招了招手,要她过来。
“丫头,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叫人去找你,过来瞧瞧你喜欢些什么玩艺儿?”
弄蝶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瞧见内厅里除了裴穆清之外,还有一名肥胖的商人。而擦得晶亮的圆桌上搁着各式各样的布料,旁边还有几个打开的珠宝盒,里头摆放了不少女人家用的玩艺儿。
“裴少爷,上回我来的时候,还不曾见过这可爱的小姑娘,没想到不过半年的工夫,您就娶了妻子,瞧夫人多福相!将来肯定是多子多孙。”这商人嘴溜得很,一来是为自个儿多揽些生意;二来是在关外经商,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遭见裴穆清愿意为一个女孩儿光顾这些玩艺。若不是自己的妻子,还会有谁能得裴穆清如此的宠爱?
回想半年前来此时,这丫头还未出现,伴在裴穆清身边的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听旁人说是一个寡妇人家。那一回,裴穆清在添购了牧场所需之后,本想就此打发了他,这时那位寡妇却从珠帘后走了出来,硬是缠着裴穆清买些女人家的玩艺送她。这裴穆清倒也干脆得很,直接吩咐他,无论那寡妇买了些什么,全都记在他的帐上,说完便出去同人打猎去了。他还记当时那寡妇的脸色难看极了!今儿个可就不同了,瞧这裴穆清却愿意为这小丫头细心挑选,那简直是一反常态。说来说去,还不是这丫头有福气,竟能深得这位关外霸主的宠爱。
听这商人猜测她是裴穆清的妻子,弄蝶的脸蛋不觉红了红。偷偷瞧了一眼裴穆清,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只好也低下头去好奇地摸摸珠宝盒里的花钿、簪子,心里头盘算着得花几文钱才能买上一支?瞧上头精细的图样,必然价值不菲。
“丫头,可有喜欢的?”
“喜欢是喜欢,可就是身无分文,想买也买不起。”其实弄蝶买的欲望不大,想想以她的身份,哪敢着望有一天能戴上这些玩艺儿?因此她随口道:“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吃你的,用你的,哪还需要添购什么玩艺?一来是不需要;二来是两袖清风——难不成你想送我?”话才说完,就瞧见裴穆清嘴角含笑地盯着她。
愣了愣,她张大嘴:
“你真的要送我?”
“你自个儿挑吧。”他笑道。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心思也转了好几回,终于点点头,答道:
“既然你要送我,那我就不客气喽!”不拿白不拿。
若是往后他一个不高兴,将她赶出了裴家牧场,到时也好有盘缠去找老爹。想想这些珠宝首饰若是换成了黄金白银,那可是一生吃喝不尽。
“想都别想!”他看出她的想法,“若是让我知道你拿去当铺换银两,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谁说我要拿去当铺了?”她也顾不了俏脸上那一大片红晕。“是你多想了!只是我打从小时起便不曾用这种玩艺,所以一时拿不定主意买些什么罢了。”她想说的是——干嘛这般会瞧人心思?这样自己岂不是连一点秘密都不敢有了吗?
裴穆清只是扬了扬眉,倒也懒得与她反驳。
“夫人,不如就由我来为你介绍几种上好的货色吧!”商人可不想白白失去一笔大生意,急忙从珠宝盒里拿出几支出色的簪子。“只要是我张大郎卖的货品,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像这犀玉大簪、点翠卷荷簪全是目前京城最流行的玩艺。你若嫌这簪子太过华丽,不如就选这‘卧兔儿’。”张大朗拿出一个白绒绒、有点类似现代人的帽子的头箍。“这北方的冬天可不是普通的冷,瞧夫人好似江南人,必受不住这北方的寒气,这‘卧兔儿’既可用来装饰,又可为夫人御寒,算得上很实用。”他说得是天花乱坠,弄蝶看得是眼花缭乱。
一会儿是簪子,一会儿是取暖之物,她好奇地摸摸那卧兔儿,还当真暖和得很,害得她忍不住多摸了两下。就不知这价钱是如何?若是贵得很,她也不好意思让裴穆清付钱。虽说这牧场大得很,可到底有多大?她是一点概念也没有。再说,管理这般庞大的牧场,必定所费不赀,若是吃垮了他,她可就没衣食父母啦——这是她自个儿为裴穆清节省银两的一套说法,不然还真不知道自个儿干嘛为他这般省钱?
裴穆清朝张大郎点了点头,只见这张大郎喜不自胜的急忙将卧兔儿摆在圆桌的另一端,介绍起别的货品了。
“夫人,你要不要瞧瞧这京城妇女染指甲的玩艺?这可是上等货,是将凰仙花放在小缸里反复捣碎,再加上少量的明矾所制成,保证三个月里绝不褪色。”见弄蝶一脸茫然样,张大郎更是努力地解说着,就盼她能通通买下。不过他在意的可不是弄蝶的反应,他只要一看见裴穆清轻轻点一下头,便急忙拿起刚才介绍的玩艺儿搁在一旁——那就表示裴穆清全都要了。
才一会儿工夫,只见又是胭脂,又是簪子,又是绣花鞋面堆了满满一小圆桌。最后的压轴好戏便是她千里迢迢由中土各省份所带来的布料。
他翻出箱底的好几层轻如柔翼的布料摊在桌上,让弄蝶好一阵子看呆了。
“夫人,不瞒您说,这布料又分丝、绫、罗、绢、绸、缎、锦等等。这每样又有若干品种,像这苏州有花罗、素罗、秋罗;嘉兴有素绸、花绸、凌绸,本来这几块布料是打算自个儿带回家送给我那婆娘的,不过今儿个见了夫人也算有缘,若你喜欢,算个半价也不是问题。这几块布料还是我特地跑到产地去亲自挑选的,你是要嫌布料太素了也没关系,下半年我再请个师傅为你绣上几朵花呀还是鸟的。不管你喜欢的是苏绣、顾绣还是京绣,全包在我身上!”他说得口沫横飞,忍不住先喝了口茶。这还是头一遭做生意做得这般尽兴。
虽说弄蝶是听不大明白,不过看那布料个个柔软如翼,哪个女孩家会不欢迎?就连她这个不爱打扮的丫头也都看得发愣了,由此可知这些布料是多惹人怜爱了。
“这些布料我全要了。”裴穆清说道:“明年再来,挑些素色的丝品,不须太花稍。”
张大郎喜悦得几乎昏厥过去,这岂不是先为他订了大批订单吗?
“谁说我要了?”弄蝶朝裴穆清挤挤眼,悄悄低语:“你可知买下这些布料要花多少银两吗?”
裴穆清笑了笑,道:
“若是不够支付,将你买了便是。张大郎,那玩艺儿拿给我瞧瞧。”他指的是外观似珠宝盒,可又不怎么像的一只精致小盒。
张大郎急忙呈上。
“裴少爷好眼力!这可是洋玩艺,俗称什么音乐盒。只要将这盒盖打开,不须有人弹奏,便会有音乐跑出来。”张大郎殷勤地打开了盒盖,立时传出悦耳的音乐声。
弄蝶轻呼一声,好奇的从张大郎手中抢过音乐盒,净在那儿东打量、西瞧瞧的,就是瞧不出哪里有人弹琴。一时不小心,将盒盖闭上,音乐声又忽地不见了,再将它打开时,又响起了音乐。在强烈的好奇心之下,她将音乐盒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关上,为这惊奇的东西开心地咭笑起来。
裴穆清瞧她自得其乐地玩着,无奈地笑了笑,对张大郎说道:
“这音乐盒也留下吧。”语毕,便唤来富海带张大朗去账房领钱。
“丫头,挺好玩的?”
“好玩极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稀奇古怪的玩艺。”她将耳朵贴近音乐盒,百般不解这么小的盒子里竟也能容纳这古里古怪的音乐。
“你就自个儿留着吧。”
“我自个儿留着?”愣了愣,她圆睁着眼,瞪着似笑非笑的裴穆清。“你要送我?”
“若是不喜欢,丢了例是。”
“谁说不喜欢?”弄蝶将音乐盒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极珍爱的宝贝似地,不肯放手。“我喜欢极了!你——真要送我?”
裴穆清扬了扬眉,故意说道:
“送给富大娘也不成?”
“不成、不成!”她可慌了,“你说要送我便不可反悔!男子汉大丈夫可是说一不二,就算这会儿你抢了去,那仍是我的东西,你是不能言而无信的。”
“瞧你喜爱的样子!”他笑了笑,摸摸她略微激动的脸颊。“你喜欢,留着就是了。”
“当真?”
“没有人敢质疑我的信用,你是头一个。丫头,若是下回再让我听见你说这话,可有你受的了。”
弄蝶吐了吐舌,道:“知道啦。”反正祸从口出,少说一句便是,免得他万一一个不开心又收回了这音乐盒,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想归想,却仍是十分好奇他与彭寡妇的关系,虽然直接问他本人会更清楚,但不知怎地就是难以启齿——
若他坦言喜欢那彭寡妇,那可怎么办?她皱了皱鼻头,她干嘛这般担心?那彭寡妇既是天仙般的美人儿,那这姓裴的会爱上她便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干嘛在这儿吃干醋?难不成……
她急忙甩了甩头,甩去那不可思议的想法。偷偷瞥了裴穆清一眼,见他也正瞧着自己,不禁红了红脸,忙不迭的垂下目光。他干嘛用这般古怪的眼光瞧她?又不是欠他几百两银子没还——难不成他是在等她道声谢?
是有此可能!而她裴弄蝶也不是不知感恩之人,于是乎她用很小声、很小声的声音,轻轻说了声“谢谢”,便一溜烟的跑了。
对于这突来的害羞,她可是万分的不解,只是很清楚自个儿在气恼着——
气恼自个儿没有那彭寡妇天仙似的容貌。
“不得了啦!少爷!少爷——”这日,富海未经通报便闯进书斋,大喊大叫起来。
裴穆清从一堆帐本中抬起头来,淡然道:
“怎么啦?”
“昨晚又死了一个姑娘,是杨家牧场上的丫环!这怎么得了?以往那杀人魔都是在月中才下手,如今不过月初便又死了人,这杀人魔也无法无天了!若不早日捉到他,只怕迟早关外的姑娘不是死光,便是逃光了。
裴穆清神色未变,盖上帐本问道:
“一个早上未见弄蝶,她是到哪儿去了?”说来奇怪得很,打从自个儿回来后,这弄蝶倒也缠他缠得紧——所谓缠他,乃是指东问西问,非问个清楚方才罢休。
就如昨日,她闲来无事,见他去牵马,便好奇地跟来,追问他的马儿都取些什么名字?他回道:“马便是马,哪儿来的名字?”而她一时玩心大起,竟呆在马厩里一下午,替那一匹匹马儿全取了名字,而且净是些好笑的名字,如“一文钱”、“肉包子”、“八宝甜鸭”,当场叫他既好笑又无奈,但瞧她兴致正高,也不忍阻止,便由她取个尽兴。不过,这倒还好,顶多便是替马儿取些不太文雅的名字罢了,总也好过前日……想起前日,就不由得他啼笑皆非。这丫头倒也有趣得很,那天瞧见牧童挤羊奶,一时兴起,便跑去学挤羊奶,回来后弄得一身羊骚味,小小的脸蛋上还沾着羊奶,并且急匆匆的端着一碗羊奶让他亲尝——也亏得他练就一脸面无表情,否则瞧见那羊奶里又是泥沙又是杂草的,非吐出来不可。后来听牧童道,原来是这丫头好不容易挤出半桶的羊奶,哪知又给踢释了,这丫头心下十分舍不得,竟合掌去捞,能捞多少便是多少,于是乎连泥草都让她给捞了进来。若不是瞧她一脸兴奋的样儿,只怕他还当真以为她要害他呢!
至于他到底喝了没?看在她万分期盼的神色上,轻尝一口便罢。
唉!虽说瞧她近来似乎已淡忘了那没心肝的老爹,逐渐融入这里的生活,但她那些古灵精怪的行为却不时地让他担心,瞧她今儿个也不知去了哪里,若是出了事……
“少爷!”富海唤醒他的思绪。“那丫头去哪儿不打紧,打紧的是昨晚死了一个姑娘,搞得人心惶惶。上个月初,柳添丁便将大女儿嫁给了麻子脸,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关外未出嫁的姑娘日夜活在恐惧之中,只怕将来少爷想讨个闺女也是难上加难。不是我富海不赞成您娶关内的女子,实在是关内女子皆属嬴弱之流,哪适合北方牧场的生活?不如趁早让那丫头做诱饵,也好赶紧捕获那残忍的杀人魔。”
裴穆清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怒道:
“谁说我要将弄蝶当诱饵了?”
愣了愣,富海不解道:
“您收留了她,为她取名字,又供她锦衣玉食,为的不就是盼能引来那杀人魔吗?”
“我何时这般说过了?”裴穆清嘴一抿。“从现在开始,可不准再提起此事。”
“可是……”
“弄蝶在哪儿?”
“先前我还瞧她在内院里踢毽……”一语未毕,就传来一声又惊、又吓、又怕的叫声。
那声音熟得很,不是弄蝶还会有谁?
不及细想,裴穆清便几个大步赶到内院去。
一进内院花园,那弄蝶正猛力地挥舞着右手,急得又跳又叫,就盼有人来救她。尤其当她一瞧见裴穆清出现时,立刻向他跑去。
“完了!完了。”她是不跳了,不过那右手还是挥个不停。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见她无恙,他登时松了口气。
“我给钉子刺着啦!这可怎么好?我怎么甩也甩不掉!”她哭丧着脸,猛甩着右手,若不是裴穆清及时捉住她的手,只怕这会儿她还是猛力地挥着呢。
“给钉子刺着了?”他蹙起了眉,瞧见一根如针般的小钉子没入她的掌心之中。“若用你这般甩法,只怕将臂膀给甩脱了,也不会将钉子甩出来。”他轻轻用指尖逼出那根钉子,瞧她斗大的泪珠开始不争气地滑落,不觉心疼起来。“丫头,忍着点,很快就不疼了。”
“不疼可是你说的!手又不是你的,钉子也不是刺在你的身上,你当然不疼啦!”她含着泪嘟嘟嚷嚷着。
裴穆清摇了摇头。
“这倒是你的不对了!既知这内院的柴房里多是锈蚀的器具,何必来此呢?”
“谁说我愿意来这儿的?是富海告诉我,关外人都得懂得踢毽,尤其是裴家年年都在正月元宵节踢毽子大会中夺魁,若是让人知道牧场里竟也有人不懂踢毽,岂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所以她才会请富大娘做了个毽子,独自躲在内院学踢毽子。却不料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才会让地上的小钉子给刺中了手心,想她有多倒楣便有多倒楣。
“早知如此,说什么我也不练毽子了。”她抱怨着。
裴穆清笑了笑,原来这丫头终于当自个儿是裴家人了。
“你笑什么笑?难不成见我受伤了你就这开心?”话还没说完,就瞧他低下头吮起自己的伤口来。
这回弄蝶可吓呆了,非仅如此,那脸蛋还如火烧般地通红起来。
“你——你在干什么?”她竟也结巴起来。
“不弄干净,这伤口容易化脓。”他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又从腰际拿出一块布巾,将伤口包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