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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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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亚想都没想:“你是不是有客人?”
邱安咬着嘴唇,按捺不住欣喜地点点头。
亚亚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我想跟你聊聊我的事。”
邱安看来正在亢奋的顶点,她掩上门,搂着亚亚小声说:“今天不行,真的,真的不好意思,亚亚,换任何一天都行。但今天,今天是我今后幸不幸福的关键日子。亚亚,对不起,明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一定的,我一定好好地认认真真地听你的事。”
亚亚心里很慌,她很想抓住邱安,但是她看得出来,邱安正急于抓住屋里的那个人。亚亚终于还是笑嘻嘻地说:“原来是这样啊,邱安,你也有今天。”
邱安做了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她真是活泼可爱啊。
亚亚拉开门:“那我走了,明天,明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吧。”
邱安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
亚亚裹紧了大衣,大衣里面,她只穿着一套已经有点旧的泰德熊图案的睡衣裤。她在兜里攥紧了小小的拳头,那里面都是汗。
邱安回到卧室,那个人问:“这么晚,谁找你?”
“一个小朋友。”
“男的?”
“当然不是。”
亚亚一直走出邱安住的小区,她目不斜视,一直一直一直地走。
所以她没看见一辆墨绿色的“大奔”就停在身边。
那天晚上,亚亚顶着四五级的西北风,一直走到了天安门广场,然后她走不动了,打了辆车回家。她死在了自己家里,抱着那团皱皱的被子。屋里的花都还开着,因为亚亚把它们的茎都剪了斜面,水里放了阿斯匹林和一点点白糖。只是那些怒放之姿掩不住马上要转颓的败势。亚亚吃了一些药,但因为发现得太晚,就没救过来。
两个月以后,张童办了离婚手续,和邱安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听说他们是真的相爱。
玩笑(1)
我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充满斗志,前途无量。
我每天像踩着进行曲的节拍一样步入办公室,集中全部精力工作工作工作,所有人都相信工作是罗业修的生命,如果稍有懈怠,我也就将萎谢了。
但请相信我不是中性的怪物,在打扮这件事上我毫不马虎,我的每一件职业装均系出名
牌,我定期请专业发型师打理头发,我出席不同场合的化妆均由顶级化妆师指导,我练瑜珈,有规律地游泳,每天在阳台的跑步机上跑两千米,我简直就是无菌婴儿。
但我也有命门,那是一个很致命的命门,因它的存在,我不能成为一个完美女性。
我的生活里没有爱情。
我还没有变态得把工作当作情人,我不是女疯子。但没有人追我。我觉得寂寞。
身边有大把男性,不仅仅是男同事而已,也有很多男性朋友,大家经常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但是,像兄弟一样,没有人追我。
不我长得不丑,虽不能直比天仙或人间罕见,但人堆儿里头三眼挑出我来还算是件易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杨说:“你虽然长得像个女的,但我们怀疑你其实是个男的。”
我用白板笔丢她。
她不怒反笑:“真的真的真的,你看你连丢白板笔都丢这么准,一看就是会家子,有功夫的。”
我很苦恼:“我甚至不是个严肃呆板的人。”
“但你做什么事都无懈可击,这算人吗?人都是有缺点的,你的呢?”小杨作势十分愤怒地指责我。
“我对自己要求高是错吗?”
“你慢慢就知道了。你可得深刻检讨,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明白。”
“你怎么那么笨哪?”小杨终于不耐烦了,把白板笔丢回来:“你把自己拾掇得尽善尽美,谁敢追你啊?”
所以,那天,黄志航的电话如同一块巨石坠入我的心海,激起千层浪。
他说:“业修吗?昨天收到我送的花了吗?”
我很惊讶,急切地问:“什么花?”
“咦?”他也吃一惊,“没收到吗?怎么会?我请快递公司给你送了十一朵红玫瑰。”
我更惊了:“啊?你为什么要送花给我?”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你怎么搞的?是装傻吗?装得一点都不可爱哦。男人送女人花,你说代表什么?”
我的脸瞬间高热,蔓延到电话听筒也慢慢烫手。
我呆了半晌,才小声说:“可是,真的没收到啊。”
他很失望:“噢,那算了。”
“别,”我连忙拦住:“你找的哪家快递公司,可以去查一下。”
他没了心情:“算了算了,太扫兴了。”
我很急,可是我总不能说你把快递公司电话给我我帮你查。
他没挂,又问:“是建内大街23号7层吧?”
“是呀?”
“没错呀?”他自顾自念着,然后说:“那改天一起吃饭吧。”
放下电话,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掌声。
“干什么?”
“终于有人追你了业修,虽然没收到花,但是毕竟有人送了。”
我也有点心潮澎湃,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总不能向大家鞠躬吧?小杨问:“到底是谁?”
我小声说:“黄志航。”
“听着耳熟啊!藏得这么深,不够朋友。”
“不是啊,认识没多久,一个来月吧。”
“干什么的?”
“设计家具的。”
“啊我知道了,那位!设计的家具都巨贵那位!真好,以后买家具想玩品味就找你了。”
“别扯了。”
认识黄志航是在一次公关活动上,他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人,也不是好看,是有一种气势吧。他说:“我还从来没认识过货真价实的白领呢。”我喜欢他调侃的笑容。之后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总会在这样那样的场合遇到,现在已经很熟络了。
送花未遂事件后没两天,志航又打电话来:“业修,我想做一个产品的推广活动,你有没有兴趣听?”
因为上次的事,我一直在等待他的电话,对他的态度自与旁人不同:“没问题,你说什么时候?”
“就今天下午吧,那个产品在我家,我去接你好不好?”
我的脸又突发高热:“好。”
下午两点,他从楼下的RECEPTION打来电话:“业修,我已在楼下。”
我很欣赏他这一点,有些男人太邪门了,离写字楼很远就开始打电话叫人下来在门口等,只为了不用停车花那几块钱。黄志航落落大方,请我先出了旋转门,然后把车开过来,又特意下来到我这边把门打开,才又回到驾驶座。看起来非常复杂的一连串动作,但受者心里只有两个字:舒坦。
听说他们这行是暴利行业,黄志航住在一处青砖的四合院里,所有的房间都是重新翻盖的,只留下主梁,房间高大,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我尤爱正房的落地玻璃窗,阳光很自由地撒进来,明显地挪动着地上的光影。
他太会享受了。
谈正事的时候,黄志航的严肃与平时的我不相伯仲。但不知为何,我今天总有点走神,不知道是他放的背景音乐太美,还是咖啡太香,突然间我心深处对爱情的渴望升到顶点。
玩笑(2)
好在我有定力。
他今天穿得很随便,一件松垮垮的白衬衫,一条松垮垮的棉布裤子,回到家就把布鞋脱在门口,只光着脚走来走去。落地窗的隔音很好,我看见屋外他养的两只小狗正在无声地互相嘶咬。
谈完公事,太阳在室内的光影只剩下模糊的一个小角,他说:“不如我们一起吃晚饭?”
“改天吧,我还要回公司,有别的事。”天知道我为了他把两个案子的计划书推到晚上完成。
他送我出来,嘻皮笑脸地说:“那我心里多不落忍啊。哪天补请你,你说。”
我被他家长里短的措词深深吸引,实在按捺不住,不能再客气:“我想要你再送我一次花。”
他愣了一下,马上又恢复笑容,指着院子里他种的盆景说:“随便你拿一盆走好了。”
我对他不端正的态度有点气:“我不要有盆的花。”
他拍拍我的肩:“好好好,哪天吃饭,我送你花,亲手送到你手上。”
我没想到他在家里亲手做菜给我吃,很简单的三菜一汤,他很快就做完了。不见得特别好吃,但我觉得能有这种姿态的男人已经不多了。饭后我坚持洗碗,他就到院子里去整理花草,两只小狗围着它活泼地吠着,那一刻,我真的有幻觉这就是我日后的家。
他说:“天儿这么好,我们到附近走走,消消食儿?”
然后不容分说拉着我上了街。
街上人很多,和四合院里是不一样的光景。走在穿着随便的他身边,我突然觉得身上的职业装像铁板一块。我走路很快,他却是慢悠悠地晃着,我说:“走快一点啊。”
“那怎么是消食儿?”他仍然遛遛达达。
我心里记挂着一件事,所以不能全情投入到散步上,眼睛四下里乱看着。
终于我看见了。
我说:“哎你看你看,那里有个花店。”
“干什么?干什么要慌慌张张的?”他微笑。
“你答应说送我花的今天。”我有点急了,而且是小孩子那种急。
他笑得更开心了,说:“好好好,我去买。”
我拉着他迅速跑过人行横道,但是到了近前才发现,花店已经关门了。
他一摊手:“这就不能怪我了。”
“当然要怪你,你为什么不早买好了?”我的眼泪快下来了。
志航这才慌起来:“哎,不就是花嘛,你怎么急成这样?再往前走走,应该还有。”
但太奇怪了,老天爷肯定是开我玩笑,一路上竟再找不到花店了。
我的心情开始转坏,一方面为着今天再得不着花,一方面恨自己怎么如此喜怒形于色,这是我吗?这是一向稳健的我吗?
我垂头丧气地随着他往回折返了,他不得不哄着我说:“罗业修,你像你吗?你怎么跟平时那个英姿飒爽的人完全不一样了?”
我不说话。
突然,他的脚步停住了:“哎?”
我顺着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一家很小很小的店,门口正有一个女孩子捧着一大束花进去。
这不是一家花店,而是卖小玩意的精品店。志航问:“这个,这个花卖吗?”
女孩不知道身后有人尾随进来,奇怪地转过身来:“啊?你们要买花吗?我们卖花,不过,我们明天才开业。”
我哭丧着脸。
志航耐心地说:“啊那真是恭喜了。这是什么花?”
那是一捧香水百合。
女孩子答:“没有别的花呢,只有这个。其实香水百合也是非常好的。”
志航看着我,我笑起来,心里很满意,因为其实我顶喜欢香水百合。
女孩子问:“不要其它的东西吗?再看看吧。”
我看了许久,买了一支小小的风筝,非常小,只有巴掌大,黄色的。
女孩子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外,还说:“你们就住在附近吧,有空常来呀。”
志航问:“满意了吗?”
我点点头。
“你真是让人大跌眼镜,我从来没想到著名的男扮女妆罗业修原来是这么孩子气的。”
这回我也不急急地走路了,任被高跟鞋夹得紧紧的脚疼下去。我们慢慢地走进人声鼎沸。
晚上志航体贴地送我回家,下车前他说:“礼拜日是我生日,你能来我会很高兴。我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你是牡羊座?”
“谁说你不够女人,你还研究星座呢,我明天就辟谣去。”
香水百合的味道恬静优雅,是属于美好夜晚的。
我终于拿到了黄志航送我的花,当初那块巨石,终于缓缓沉入海底。
第二天同事见到我全部崩溃了,小杨疾奔过来:“你你你你你——你知不知道上班应该穿职业装?”
我看着身上的宽袍大袖,心里得意极了:“我又没有暴露。”
小杨瞪大了眼睛:“你还想暴露?”
我不理,反正我神清气爽吐气如兰,我时常会发现自己在发呆。不是不想控制住胡思乱想,但力不从心啊。
下午,当我撰写的文件上出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被小杨纠正后,全办公室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小杨掐着人中说:“我一定是在作梦,一定是作梦。”
我一点都不懊恼,我似乎只会一种表情,微笑。
玩笑(3)
春节之前,我与志航注册结婚了。我住进了一直深深向往的那座安静的四合院,换了一份不那么紧张的工作。阳光好的日子,我就紧挨着落地窗躺下,任阳光温暖地覆盖我。
我心里充满感激,常常深觉不可思议地扪心自问:我何德何能,为什么要么就不“开和”,要么一下子就正中理想中可共渡余生的人呢?
天气渐渐转暖,眼看又要四月,牡羊座的志航又要过生日了。
那天我坐在天井里看书,他在一旁悠闲地喂金鱼,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去年这个时候,你怎么就在芸芸众生里一眼看中我,展开疯狂追求呢?”
志航不回身,但肩膀在抖动,像忍不住笑:“不讲。”
“为什么不讲?你就多说说我的优点让我高兴高兴。”
“就不讲。”
“你不讲我急了。”
“哎别呀”,他连忙转过身来,“我可看不得你小孩似的脸一瘪一瘪地又要哭,那样儿可太难看了。”
“那你讲。”
“怎么讲呢?从哪儿讲起呢?”志航慢慢坐在我身边。
“这么说吧,你记不记得去年我送花给你?”
“第一次?送玫瑰那次?”
“对,就是那次吧,”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忍不住笑:“就是那次,你这一辈子都刻骨铭心吧?”
“又怎么样?”
“那,你还记得那是哪一天吗?”
“那倒不记得了,礼拜三?”,我又仔细想了想:“真的不记得了。”
“我记得”,志航边说又慢慢站了起来:“是四月二号。”
我摸不到头脑:“很重要吗?”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屋里踱着:“我不是问你‘昨天收到我送的花了吗’?”
我等着答案,一头雾水。
他的双脚已经全部踏入屋里:“四月二号之前的一天,是四月一号啊。”
我仍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四月一号是愚人节啊,我本来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的。谁知道你这个恨嫁的傻女,竟当了真了。”随着话音一落,他迅速拉上了推拉门。
我气得七窍生烟,甚至把手里的书抛到脑后,一个箭步窜到门前,想要进去理论。
我们两个就这样隔着落地玻璃窗无声地做着愤怒和开心的表情。
后来志航说,他被我的傻劲吸引住了,没想到有这么可爱的女孩,执着地要求他补送一束花。在那个玩笑前,他真的没有把我们的关系往别处想,但反而是我害羞和迫切的表情,让他再次重新认识我,他才发现,这还真是他要找的女子啊。
有一度我在志航面前非常抬不起头来。但是私下里,我喜欢我自己那股暗地奔涌的傻劲。
志航的书桌上摆着那个黄色的小风筝,前两天我们刚一起放过呢。他说,他要好好保存这个证据。
佳期(1)
佳期结婚那天极热,热到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更不幸的是,她的婚礼还设在室外。再漂亮的男人,腋下和后背都黑湿了一大片,头发稍长的,脖后被汗水沾了千丝万缕,再也让人提不起兴趣。女人也顾不上矜持,拎起所有能扇的东西一通狂扇,从杯垫到餐巾纸,不一而足。
到场时并没见到佳期,我知道新郎新娘得要闪亮登场,这会儿正在乔妆打扮。热得受不
住,我到洗手间去,准备往身上撩些凉水去暑。谁知一推门,就见佳期正对着镜子化妆。
她胖了,不见了小女孩发育不良似的青涩,红色晚装把身体包得严丝合缝,也没回头,冲着镜子里的我笑:“来了?”
我站在她身后端详:“嗯。你怎么胖的?”
她只咯咯地笑,却不答。
旁边有化妆师。但下手稍浓艳一些,佳期就不客气地擦掉。冷气充足、富丽堂皇的洗手间里,化妆师仍忍不住满头汗:“你这样,什么时候才可搞完?”
她不理,隐约仍见从前的娇横之态:“就是不想要太艳。”
佳期很美,而且现在身强体壮的样子,满面红光。那些脂粉,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我知道她绝对不肯被人化得变个样子。
佳期以前的性格没这么强硬,女人的强硬泰半是被男人的辜负给逼出来的。我问:“他家里有没有人来?”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若无其事:“有啊,你以前那一个。”
我心头一沉。她咯咯地笑:“还在意吗?”
“不,无所谓。”
回到院子里,我有点神不守舍,眼睛匆匆把在场的人扫了一遍,我确实不愿意见到从前的老情儿。
突然间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我回头,见佳期正挽了新郎出来。佳期和别的新娘不一样,她脸上还有纯真的婴儿肥,目光炯炯,一付志得意满的样子。到底年轻,恢复得真快,我在人堆里兀自羡慕着。
新郎倒也仪表堂堂,甚至有点虎头虎脑,和景元是两种极端的人。景元那样苍白,颀长,满面忧郁的诗人气——他们家的人都是这样子的。
佳期很风骚地向人群的不同方向飞着媚眼,左看右看,都还是个小孩子呀。就算现在仍与景元一起,他们肯定也谈不到结婚,谁知一离了景元,她的生活轨迹迅速变幻。
喜帖送来的时候,是夹在一堆商务信函里的,我正猜谁会用大红信封这么有性格,拆开来就见佳期在结婚照上幸福地笑。
我认识佳期的时候,她只有十九岁,刚刚读大二。那天是我头次去景云家拜访,我们当时也交往了半年多,景云说父母很新派,弟弟的女友时常在家里留宿,你也不要过于拘谨,反正一家子人热闹着过也挺方便。
景云很好,这种肯定的方式让我很舒心,但是,我始终打不开自己的封闭。所以景云那天与我逛着逛着街,突然就拉我来了他家。我紧张坏了:“你有跟父母打招呼吗?”
“没有,反正是路过,就上去坐坐。”他总是什么都不当回事似的。
我的脚有点抖,直扯着景云的衣襟战战兢兢上了楼。开门的是景元,我与他以前是认识的。他一付心知肚明的样子,冲我一笑,就返回屋里去了。我正蹲在地上换鞋,景云的父亲就走出来,看着我说:“你好呀?你是谁呀?”
看见景云父亲这样一付活泼的样子,我的心放下一半,景云说:“是顾颜,我的女朋友。”
“啊啊,真好呀,快进来坐吧。”他父亲很乐似的。
景云的母亲倒比较严肃,可能因为教书的原因。闲扯了一会儿,景云父亲就说:“啊你们年轻人,回自己屋里聊,不要跟我们受罪了。”
景云大赦般拉了我就走。我偷偷说:“我尿急。”
景云就笑:“瞧你那点儿出息,那边。”信手一指。
那边地方很大,我转了一下子,就进了厨房,刚要退出来,突然从冰箱一侧探出个毛茸茸的头来:“你是谁呀?”
我吓了一跳,看去,竟是个极漂亮的女孩子:“我叫顾颜,是景云的朋友。”
“啊”,她嘻嘻笑起来,猛然往上一窜,个头儿很高,但瘦瘦的,穿着工装裤,叮铃啷当的。她向我伸手:“我是佳期,我是景元的女朋友。”
她的手上还有油,不过我很喜欢她的爽朗,还是紧紧握了握。
“你在干什么?”我问。
“擦冰箱。”
“冰箱很脏吗?”
“不算脏,我在擦后面。”
“后面?后面乱七八糟的,你擦它干什么?”
“因为我爸爸妈妈说,到别人家去,要主动找活儿干,我就擦冰箱。”
说得我倒紧张了:“啊,那我应该干点什么?”
“你不用”,她熟门熟路地说:“你头次来,得让景云伺侯你。”
如此这般,我与佳期成了朋友。每次来景云处,总见佳期窜上跳下地干活,不是擦抽油烟机,就是洗马桶,我在家里本来是最懒的,可是因为佳期的表现这么优秀,也不得不时常洗洗衣服擦擦地。
我偷偷问过景云:“佳期和景元这得算早恋吧?好了多久了?”
景云说:“瞧你那八卦劲!佳期大一的时候跟景元好的,学长学妹,顺理成章。”
但不是所有顺理成章的事都会顺理成章地有个结局。佳期毕业前夕,我在他家里再见不到小工蜂似的佳期,换作了另外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
佳期(2)
我当然不方便向景元打探,又拉住景云问:“怎么回事?”
“那个,你看不出吗?”
“那佳期呢?”
“佳期,佳期……。”
人走茶凉,谁也不会去管佳期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约佳期出来聊聊,人在感情受挫后,是最需安慰的。但是,我与景元一家这样密切,又怕佳期会伤感。
日子晃过去半年,景云母亲突然入院,虽然只是个小手术,但全家还是心惊肉跳。我在医院碰上了佳期,两人都欣喜。
“佳期,你是来……?”
“来看阿姨啊。”她胸无城府。
“你真是难得。”
“阿姨以前对我那样好,我来看她是应该的。”
连景元都感动了,尤其他那个冷若冰霜的新女友只推托大家没有那么熟而不肯露面后。有次我离开医院,见到景元正与佳期在花园一角聊天,那个样子,像极了他们还在一起。但不同的是,景元的样子很热切,佳期却只沉默着闪避。
我想我知道佳期,她不是为了挽回景元的心才来看景元母亲。她心地单纯,对所有对她好的人心存感激,但这个名单里,已经没有景元。
那时我已开始自顾不暇。景云在这期间,也很少出现。有朋友说,景云在某某餐厅与一个女孩吃饭,让我一定要去看。我没有去,不是不想去,但一想到见了面有多尴尬,还是止步了。我不愿意自己尴尬,也不愿看见景云尴尬,他与我一齐,当然有他的理由,他不与我一齐,定是因为我不是最适合那个。
我就这样熟练地运用着“鸵鸟政策”,对景云的早出晚归不闻不问。还是佳期终于沉不住气,跑来说:“你算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我问:“佳期,如果是你,你怎样?”
佳期说:“我是过,我走。”
佳期一走就是一年多,她去了英国念书,临走那天,景元呆坐在床边抽烟,我看得不忍。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佳期走后,我与景云分手。我们前后告别了这家人,也有怀恋,但那个东西是给人受伤的,要迅速忘掉。
贺喜的人群,正在要求佳期与新郎做不堪入目的游戏,佳期先是笑着拒绝,然后就绷起了脸。我正在微笑,突然身后有人说:“她其实没有变,嗯?”
我听到这声音就毛骨悚然,那是景云。
我强撑着与他招呼:“你来了。”
“是”。他自然地坐到我身边,手臂搭在我身后的椅背上,如同最熟稔的时候。
我不自在极了,但坦白说,很受用。那样闷热的天气里,突然觉得头顶凭空多了一片荫凉。他干干净净的样子,全身不见一丝汗渍,与那些热闹的俗世中人到底不一样。
周围的一些熟朋友,见怪不怪的,似乎我一直与景云在一起,从未分开过。大声斗酒,大声唱歌,大声开玩笑,还问:“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
佳期从人堆里忙里偷闲地冲我作着鬼脸。突然间我明白,这是她特意设计的。
我有点恼怒,她自己不吃回头草,为什么把回头草递到我面前来强喂?
佳期在蜜月里给我打来电话:“听说进展还不错?”
“你?”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假装生气还是要谢谢她。
“颜姐,人跟人不一样。我与景元,那是八杆子再也打不着,但你与景云,是前缘未了。我们作不成妯娌,可我也希望你嫁进景家。”
我不响,本来想告诉她,景元一直把她的照片摆在床头,即使是在她婚后。后来转念,说这些没用的事做什么呢?
不知道如果我是她的性格,能不能令她与景元复合。很难说,她比我有主意得多。
我们到底是有缘份的。
袋子(1)
我是一个手提袋,瑞普斯艾的。
瑞普斯艾是一个二线的女装品牌,购买者众,都是些年轻漂亮的人,或者一些自认为年轻漂亮的人。
我很高兴自己没成为一个超市用白塑料袋。它们的命运很悲惨,在被用来装满重物(而
且很可能是些味道刺激的蔬菜)后,回到人家还要被当作垃圾袋二次使用,分派到客厅、厨房,甚至厕所,装些果核、烟头,甚至用过的手纸,如果主人懒惰,再几天不清倒一次垃圾的话,我那些白塑料袋兄弟,大多是被熏死的。
我觉得我的命运还好。最起码,瑞普斯艾是个有钱的服装公司,作为他们的的门面——手提袋,我们被设计得很漂亮,桔黄的肤色,质地柔韧,尤其是印上瑞普斯艾的著名LOGO,拿在购买者的手上,顶有面子。
我们将要包裹的,是那些干净时尚的服装,上面还有昂贵的价签显示身份,通常购买者要花掉至少半个月的薪水才能把我们拎走。
未落入购买者手中前,我们待在舒适的店面里,导购小姐都是漂亮的,在工作之外,她们也愿意穿本店的服装。她们对我们还是很好的,放在收款机旁,光线充足,还有轻柔的音乐听。
不过我来到这家店后,就知道要很快离开。因为瑞普斯艾的生意极好,我一天要告别几百个兄弟,我知道,很快就要轮到我了。我祈祷带我走的,将是一个干净的人。
那天快打烊的时候,进来一个瘦瘦的女孩。我记得她,因为她有点男孩气,走路风风火火的。她前两天就来过,在皮衣那里试了半天,对那件中款的爱不释手。坦白说高个子女孩如果再苗条,就穿什么都会好看。我觉得手提袋也是设计成瘦长的比较好看,听说现在连报纸都有了“减肥版”。
我猜这个女孩是准备买下这款皮衣了。瑞普斯艾本来就不便宜,而皮衣更是所有款式里最贵的。
果然,我见她又跑去试了一遍,在镜子前扭来扭去的,真的很好看。旁边的导购小姐也想在下班前来个“海底捞月”,在一旁赞不绝口。女孩开始打手提电话,声音很甜,是打给男朋友:“喂,我在试衣服啊。”
“是一件皮衣啊。”
“当然好看啦。”
“可是很贵呀。”
“真的假的?”
“你真的给我报销?”
她一边说着,脸上一边诡黠地微笑,身体还不由自主地轻轻扭着,就像跟人撒娇一样。
“真的呀?那好吧,那我先谢谢你啦。”女孩满意地挂了电话,就让导购小姐开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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