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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里没有皇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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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他非常的……三生有幸,即将进门的是个很听话的老婆。
他们不是应该相敬如冰,彼此客客气气,一年讲不上三句话的吗?怎么一开始他就很有意见了?
也幸好两人的争执就那么一回,于是,孔初露小姐变成了厉太太,第三任的厉太太。
因为一开始就说好了,所以所谓的新房也没有刻意布置,了不起就只在大门口贴了张喜字欺瞒世人,也宣布……契约生效。
厉晚涛应付完所有的不速之客,拉开紧束一整天的领带,本来打算直接回客房休息的。结婚就是这么麻烦,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讽刺的是他从来不要婚姻,却在这条路上栽了两次跟头。
他由衷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虽然不去奢望“长命百岁”,好歹,多撑个几年看看。
手握着门把,脚步却转往新房去了。
他只是来Say哈啰。厉晚涛这样说服自己。
几声剥啄,孔初露很快出来应门。
厉晚涛倏然变成砧板上的鱼。
为了新娘妆盘起的发髻已经放了下来,乌黑如瀑的发丝有几绺垂贴在白皙的锁骨上,卸了妆的素颜泛着蒙眬的美丽,唇不点而朱,眉不染而翠,身着粉色睡衣的她面颊温润如玉,保守型的夏衫轻薄不透明,可是酥胸前贲起的一点微然却明显得叫人无法忽视。
狠揉了下眼睛,酒精果然是害人精,他有点渴……
又不是当兵,很容易就把母猪当貂蝉!抹了把脸,席间被灌了不少酒,他一定醉了,还醉得不轻。
孔初露也发现了他匆忙撇开的眼神,察觉他刚刚眼光落下的地方,不禁薄晕涌现,赶紧把半个身子缩进门板里。
她太累了,也以为被宾客折腾的他应该会直接回房梳洗休息,哪知道……
“我没事,只是来看一下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需要一杯冰水。
“嗯,晚安。”
他来得突兀,去得也倏然,转身,大脚才要离开,新手上路的门铃竟然啾啾啾的响了起来。
一个正要关上房门,一个意欲解渴,同时止住了动作。
这时间怎么会有人?
厉晚涛想也不想便转过头来隔着微拢的门板低吼,“进去加件衣服再出来!”
“哦,好。”也的确是,她这模样……乍然消褪的红潮又重新抹回脸蛋,只能衔命赶紧穿衣服去。
哦,要死了,都怪她只要回房就有把内衣脱掉的习惯,觉得这样好行动,一不忘记今天是她的“新婚夜”,这房子也不是只住她一人。
那位厉先生不会把她想成随便的女人吧?
确定孔初露有把门关紧,厉晚涛这才安心的去开门。
至于这种莫名其妙窜出来,完全跟理智无关,还瞬间就甩开理智的占有欲,他归咎于是被孔初露那不合时宜的穿著影响,也就这一次,不会有任何的下一次了。
铜门打开,两尊门神在外面站得笔直。
“母亲——”
“你父亲扭到脚,晚上借你这里睡一晚。”经过描绘的眼睛非常有兴趣的瞄着屋子里面,要不是被铜门的视野限制,还有儿子没半点要放行的意愿,恐怕早就进门探索个究竟了。
“卢比呢?”
司机不会平空消失吧。
“他老婆生小孩,我让他去医院待着。”完美的理由。
“这么凑巧?”
“啊……是……妈咪、爸……你怎么不开门呢?”孔初露探出半个头,小手已经拉开门栓,“引狼入室”了。
没有忘记要一跛一跛走进来的厉禹强瞪了不肖子一眼,可对媳妇又变成笑容可掬的弥勒佛。“小露,真对不起,你的新婚夜我们却来打扰。”
“啊,没关系,您的脚不方便,我扶您。”她欠身温柔的扶着厉禹强,再将他安置到客厅的藤制摇椅上。
厉禹强意外的摸着摇椅扶手。“家里怎么会有摇椅?”那是老人家才喜欢坐的椅子。
“我想说爸妈也许会来家里坐坐,上次去逛大卖场觉得它便宜就买了。”没想到第一天就派上用场。
“买得好,我喜欢。”
孔初露笑得腼腆,像讨大人欢心的小孩,无芥蒂的觉得自己因为婚姻又得到一对父母而幸福。
厉晚涛荒唐的认为比较起来,孔初露似乎喜欢他的父母比喜欢他这丈夫还要多
“爸,妈说您扭了脚,我帮您看看。”说完她就地蹲下,端详看起来两只并没有异状的大脚。
厉禹强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脚,“我这老筋骨,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可以吗?”
“乖媳妇,你别管我们两个老的,有你妈在,她会照顾我,新婚夜一刻值千金,快,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和蔼可亲的老人,完全颠覆在家的形象。
这种把戏太明显,厉晚涛完全不理睬。
“还是要处理一下比较好,爸,先让我看一下脚踝严不严重好吗?”孔初露担忧的神情溢于言表,竟然就要动手去脱鞋。
“小露,你今天是新娘子,不好让你做这个,老头子有我就好了,至于……你们不是还有一间客房?我跟你爸晚上就睡那里。”露出满意表情的老妈妈把孔初露拉起来往儿子的身上推。
“这样好吗?”她偏头去问厉晚涛,不料却撞进他的黑眼睛里。
她的发有着沐浴后的香,淡淡的,味道出奇的好,不小心碰触到,她的肌肤微凉,却一路奇异的熨入他的心底。
厉晚涛不发一语将新婚妻子带回新房,松手,坐到远远的角落去。
“你不用刻意讨好我爸妈,我们的约定里面没有这项。”
不说则矣,说了,孔初露觉得自己被一耙子打到墙壁上趴着。
他那撇清的态度,还有一放手就远离她好几公尺的动作很绝。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就算他们不是公公婆婆,给长辈问好有什么不对?是你对自己的爸妈太冷淡。”很令人怀疑他们的感情是不是有问题。
“总之,他们明天一早就回去,你就当没这件事发生。”他态度强硬。
这是孔初露第一次发现她跟这位“室友”的沟通很像石头丢进大海,别说正面回应,涟漪也不会有一圈。
“是的,老公大人!”
如果这是他们未来的生活模式,那么她要学着适应吗?
挫败感不是没有,不过,她不想在新婚夜就跟这个粪坑里的臭石头吵架,这会让她开始觉得这段突兀的婚姻是不是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不用挖苦我,我想我们有很多细节没有说清楚,大家以后要同住一个屋檐下,我不会扮演什么好老公,最好不要抱太多不切实际的希望比较好。”他眼瞳冷硬,眼神阴沉,眼底下有着难以捉摸的心思。
“我知道了,我会把你今天说过的话记起来,拿捏好自己的分寸,不该我的事情一定不会多看一眼,老、公、大、人!”
言词上她是没有他的犀利,能够杀人于无形,不过他最好也记住,他们谁也不欠谁,她让步不见得是怕了他,只是不想未来的日子都必须唇枪舌剑才能活下去。
说完她便进浴室去刷牙,顺便平息怒火,摸了大概十五分钟再出来,厉晚涛仍旧在老位置上。
她迳自掀开丝被。“我要睡觉了,请你回自己的房间去。”
逐客令一下,他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进退维谷。由于工作关系他居无定所,即使回到台湾也在弟弟们的公寓轮流住,今晚他要是回老二的公寓去,所有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客房又被老爸老妈占据,客厅的沙发也不行,要是老妈半夜起来喝水他实在很难解释,至于这里,刚刚还张牙舞爪给人撂狠话呢,今晚的他好像、似乎哪里都没得去了。
绝境。
“我今晚睡这里。”
这是唯一的办法。
“很抱歉,我们的婚姻契约里你跟我说好分房睡,互不干扰对方的作息跟睡眠。”也不关心彼此的喜怒哀乐,要礼尚往来,她也会。
“别以为我对你的排骨身材有其它想法,我可以打地铺,床你睡。”一旦认定他就会变得强势,他不想让策划许久的事情第一天就濒临破局。
“下次有求于人的时候希望你客气一点!”孔初露淡着眼。
今天实在够折腾人的,难怪这男人视结婚为畏途,经过这一役,她对披白纱的想望也就到目前截止了。
为了往后的安宁,她可以退一步路走。
分了一个枕头给厉晚涛,其它的,老公大人,请自求多福!
新婚夜,名副其实的盖棉被纯聊天,悲惨的是他居然连棉被也没有。
有点焦,带着香,那是什么?
几乎一闻到那个味道厉晚涛就醒了。
他的生理时钟向来非常固定,不用闹钟,一到六点就自然醒,被咖啡香唤起来还是头一遭。
酸痛的筋骨嗤嗤作响,就知道人是不能纵容的,以前在开罗睡的夹板床绝对不会比这沙发床要优,他也窝了两年,想不到回来没多久就被老二家的席梦思给宠坏筋骨。
睁眼,翻身坐起,床上是空的,丝被整齐的叠着,他触手去摸,冷的,显然,睡这床的人很早就离开了。
用大掌梳拢下听话的发丝后,他往浴室走去,刷牙洗脸刮胡子。
走出房门,他完全不讶异的看见一桌子入围绕着热腾腾的食物,剩下两张空位,他很自然挑了张坐下。
显然有过一夜好眠的厉家老夫妻悠闲地喝稀饭配酱瓜看早报,自在得好像这里才是他们的家。
至于孔初露——
从厨房走出来,穿着围裙的她把一杯咖啡往他面前摆。
“我说过不用你做这些。”
她解下围裙,微笑道:“你别把自己想得太美,做饭是因为我也要吃。”
有喷饭的声响呛进气管,受害者在竖得高高的报纸后面一阵剧烈摇晃后又静寂无声。
咖啡配咸粥,是他的早餐,她的内容就一盘水果色拉淋上优格之类的,看得出来,他的份真的就只是“顺便”而已。
他是可以负气而去的,可是看在两尊已经完全不动筷子,净听她夫妻俩讲话的老菩萨,厉晚涛只能假装无动于衷的端起咖啡就口喝下。
这一口咽下喉,居然一口接一口把一杯份量本来就不多的咖啡喝得一干二净。
她熬的粥看不见米粒,就糊糊的一碗,为了想拖过这场喜剧大团圆的戏码,向来习惯西式早点的他只好虚应故事的浅尝了一口。
不过就跟本来不看好的咖啡一样,他确定自己是因为昨天应付客人,没有填多少东西进肚子所引起的饥饿感,才对她煮出来的食物这么捧场。
他一口气吃了两大碗。
还有,只要能维持表面让老人家放心,他不介意貌合神离。
“……我说小露啊,你哪里学的好厨艺,这稀饭酱瓜都好吃,透露一下,我让你妈回去学。”
“没什么特别的,这笋瓜是我妈要我从家里带过来的,我外婆喜欢下田农耕,田里老是有吃不完或是被虫蛀过的瓜,她会洗净晒干腌渍起来,要多少有多少,下次有机会我带冬瓜酱回来给您尝尝。”
能下厨炒几样菜,要感谢自家老爸那根深蒂固、女人要能洗手作羹汤不被退货的老掉牙观念,她是不是应该庆幸当初没有挣扎得太严重,就算公婆看起来就是那种老好好人,凡事都好商量,就算买外食也不会说什么,要不今天就没有这一手可以露了。
“这样啊,那……老伴,有空我们也去小露的外婆家走走好了。”
没料到老人家还想亲上加亲,厉晚涛立刻改变话题。“爸,你的脚去张外科那边照张X光,等一下大家一起走吧。”
“我的脚……呃,不用,已经没事了。”什么养儿防老,养这儿子做啥,根本是存心赶人。
“没事,那更好,我送你跟妈回家。”
“好吧。”老妈子给不知道要见好就收的老公使眼色,准备先行撤退,且走且战,来日方长。
孔初露收拾起碗盘,送进厨房的流理台准备清洗,没想到厉晚涛也跟了进来。
会跟进来不是他想要克尽什么丈夫义务之类的狗屁,是他有话要跟新婚妻子叮咛。
“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
“礼貌上,有人跟你讲话是不是该把头转过来面对人?”
“我耳朵没有坏,不论你要说什么我都听得见。”她戴上塑胶手套,开始清洗碗盘。
“我讲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分心做别的事情。”
“要不然碗给你洗,厉先生。”这趾高气昂的男人到底是被谁宠坏的,谁规定他开金口大家都要唯命是从?
“关于我们日后的关系,我有几点要补充说明,因为接下来我会出国去,没时间盯着你做每一件事。”
那是一种令人牙碜的声音。
看起来她的小动作惹恼了这位大爷。
“我不用你盯,我嫁的是老公,不是老爸。”
“我之前说过了,我要的是听话温驯的太太,不是脾气差不能配合又不够温柔的女人。”厉晚涛压下怒火攻心。他误上了贼船吗?
答案很明白。
孔初露关掉了哗啦啦的水流,把两手放在流理台上,眼睫垂下。“这些话你是说过没有错。”
“那么以后我希望不会再听到酸溜溜的称呼。”老公大人,他有那么霸道不讲理吗?
“你不是要出国去了,暂时耳根清静,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再回来,又何必计较这些?”她哂笑。
他们不过都是彼此生命中的一行注解,有必要用力认真把对方刻画入生命中吗?
斤斤计较,不要这么费力不是两人都轻松?
“你巴不得我不要回来?”
“厉先生,”孔初露抬眼,眸色清澄的面对他。“要是觉得没有安全感,非要字字条条都用白纸黑字下去写我也不反对,但是,请你明白,我们会在一起只是互相图个安静,说难听一点你我只是室友关系,我并没亏欠你什么,要是可以,请你以后别用那种把我当成所有物的口气指挥我,还有……我觉得你爸妈要比你好相处多了。”
竟然从新生活的第一天就体会到格格不入是什么感觉。
从来没有被女人当面奚落的经验,这下非同小可,厉晚涛只觉得全身好像遭到强烈电流袭击。
他对婚姻感冒,很不幸却拥有第三次纪录,这女人为什么可以跟以前的两个完全不同,他很迷惑。
这一天,他载着自己的爸妈回到旧宅就出国去了。
他飞得很远,一种知道自己若是不逃就会输掉什么的本能,这一去,足足去掉大半年。
第三章
砂石车、怪手来回的在偌大的工地来来去去,装载预铸钢筋的大卡车不曾间断过,道路崎岖难走,头戴安全黄帽的指挥人员汗流浃背。
这片山地村落很少这么热闹过。
村落的下游是条河川。
应该是美丽的河流,因为消长,一年里头经常有七八个月不见水源,雨季下来,大溪里的石头经常是裸着干涸的舌头抬头向天,可是,只要不按牌理的台风横扫过去,因为盗伐严重的山林就会连树带上冲下山坡滑入河道,造成泛滥的土石流。
“年年土石流改变了河道,冲薄了壁岸,最可怕的是冲垮了对外的连结道路。
山上住的是种植高地蔬菜还有高接水梨、苹果的农民,农产收成,唯一的产业道路却毁在台风的手里。
农民的生命力是坚韧的,失去了对外窗口,大家胼手胝足再造一条简陋的便桥,铁牛车过不了,那就用最原始的人类肩膀,一担一担将货物运送下山,再不成,叫人惊心胆战的流笼也凑合着用。
忍着等着,可是依台湾多台的气候,那下一次呢,是不是要永恒的重复这样的不公平?
孩子的营养午餐费,下个学期的学费都在这辛苦整年的收获上,可是无法送到大城市去,一切都是空谈。
就在绝望的同时,河的对岸几天之间多了一间简易工寮,广告牌上面有着建设公司的名号,会勘过后,再接着,穿着制服的工人一卡车一卡车的来了,农民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预计再三十分钟南侨桥梁了会送抵第一工程需要的钢梁五十吨,下午一点开始安装工程,所以,路基安检的报告书呢……大狮,我要的安检报告书,你还在混?!给你一秒钟时间找出来!”
工寮里没有冷气空调,唯一的两台老旧阿嬷牌电风扇是村民所提供,即使已经是竭尽所能的放送凉风了,六七个大男人还是热得脸色狰狞,围在脖子上的毛巾差点都可以拧出水来了。
嗓门最大的无疑是老大。
他吼声大、火气大,底下跟他合作超过经年的老鸟们霎时都化身成温驯的小绵丰。
“喂,老大做什么不在旧金山吹冷气,跟那些市议员打高尔夫,坐那么远的飞机飞回来找我们麻烦?”被叮得满头包的不只一人,只要老大出现,总是有人的皮要剀着等,以前有副座替他们抵挡,如今……
“听说是被副座勒令强迫回来休养,因为无聊才跑来这里的。”
厉晚涛是工作狂,他不只对属下严厉,对自己也是同一尺度,因为凡事事必躬亲,在一次前置作业测试隧道的炸药配量因为新手疏忽,被炸药波及以致皮肉受伤。
这种人把住院当苦刑,一天不到就坚持要出院,让身为半个公司负责人的副座非常生气,气他不爱惜自己,两人大吵一架,扬言要接收整个公司的一脚把厉晚涛踢了出来。
不过,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太乙建设又不是只有一个案子在跑。
像这样偏远部落的桥梁建设只要调查出炉,确定地方机关真的拿不出经费来,厉晚涛便承揽下,出钱出力,不拿一毛钱的。
“听说老大跟老婆的感情很差,快要切了。”唉,好一个美人说,为什么美人落入老大的手里都被终结,老天爷真不公平!
“消息可信度够吗?”不会是那种数字周刊写的八卦吧。
“老公受伤,老婆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你说别人会怎么想?”
“老大是工作狂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受伤也不是第一次。”两个爱聊八卦的男人比手画脚,早就把身在会议室的自觉给丢到九天外去,哪知道被他们一直谈论的当事人揣着阴恻恻的嗓子渗了进来。
“两位欧吉桑,下午茶时间已经过了,值得回味的事情请明天待续!”顺便一拳头敲上玻璃垫。
只要涉及工作,他要求严格,下了工,其它都可商量。
他从不苛刻员工,为人大方,给的红利丰厚,替每个员工保障高额意外险,造桥辛苦又危险,该付出的绝不吝啬。
也就因为这样,几乎大部份的员工一进太乙就不走了,这也制造了很多不太将他放在眼里的元老,比如,眼前这两只。
摸摸后脑勺。“说实在的,老大,你跟嫂子的关系是不是像那个水果日报说的快离婚了?”要是能够掌握到第一手消息可就卯死了。
“许国禀,你准备要改行去当狗仔吗?要是确定,我不会退你辞职书的。”厉晚涛眯着眼,说的是笑话,可那模样……别说跟亲切两字扯下上,还带着很可怕的气息。
许国禀猛然起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否认。很怕老大要继续算账,正硬着头皮准备受刑,哪知道救星从天而降,宛如风铃的清脆声音打断了一切——
“请问,厉晚涛先生在吗?”
阳刚的工寮注进一抹清流,蕾丝衫、刺绣枣红纱裙,足下蹬的是白色的娃娃鞋,孔初露的出现先是惊慑了一票男人,就连厉晚涛也好一下才回过神。
“找老大的。”
“美女有点眼熟。”
“老大的马子啦。”
“什么马子,大嫂!”
叽叽喳喳,其实不是只有女人聒噪,男人也随便就能成就一座菜市场的。
“你来做什么?”不可能的人出现在不可能的地方,他以为眼花。
不由自主的遮住一群臭男人的眼光。这女人是他的,谁都不许多看!
偏着头,弯弯的嘴唇带着微笑向一票男人点头打招呼,那笑妩媚动人,如同盛夏冰凉的啤酒,轻易征服了所有雄性人种。
厉晚涛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孔初露的笑靥对男人有怎样的杀伤力。
不知道打哪来的醋坛一下打翻,莫名的血气方刚起来。
“我们到外面谈!”
他一讲完,众人绝倒,三十秒后才复活。
“老大,你嘛帮帮忙,外面日头赤炎炎,大嫂才从外面进来,你又要她出去……”
“就是咩,也不会想想工程在进行,飞沙走石,万一伤到大嫂娇滴滴的皮肤就不好了。”
他实在很想把这些一面倒的墙头草赶出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毕竟同事不是做假的,风凉话说完,一个个有志一同的溜了,要是等轰炸机临空再逃命就太迟了。
电灯泡全散,突然空荡下来的空间遗留着刺鼻的烟味,电风扇呼呼的吹着桌子上施工蓝图一角,刚刚的紊乱好像从来下曾发生过。
“坐吧,喝水吗?”
良心发现了吗?孔初露挑挑眉。
她依言坐下,享受厉晚涛稀奇的殷勤。
“熙鹏打电话给我说你回来了,还受了伤,让我来把你认领回去。”半年不见的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又觉得像陌生人。
他变黑了,也瘦了,可是身体好看的线条仍然,那种会穿透人的眼光也依然灼灼,不过,伤到哪里了,怎么瞧不出所以然来。
“小题大做,那个鸡婆的家伙,你跟他经常联络吗?”厉熙鹏,厉家老二。从饮水器里倒了水,厉晚涛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相处。
“熙鹏跟小三人都不错,我们偶尔有空会约一起吃个饭,互相聊一下近况。”厉熙鹏跟他大哥很不一样,总是不会吝啬的付出关心和问候,不像某人新婚的第一天就逃之天天出国去了,一去,六个月。
什么时候他们走近的?而且亲近得可以互相喊彼此的名字,认真追究,她总是疏远的喊他厉先生,好像他们只是路人甲乙。
说是好像,他也不太记得她都叫了他什么,这跟他之前的一任未婚妻,一任老婆没什么分别,以前,他也很少去过问她们的生活喜怒,也许他正在重蹈某一种覆辙也说不定。
不想还好,这一想无端冒出一身冷汗。
“喝水。”
“谢谢。”她也不客气,这一路真是渴了。
她在附近送货,也刚好接到电话,说实在,她并不想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跟厉晚涛碰面。
这种学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的男人回不回家是他的自由,反正没有他日子也不差。
自从婚后,老爸老妈大概觉得女儿出清了,大事底定,当她是泼出去的水也不太来过问,这让她觉得自己“嫁”得好,当初这么决定是对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怪不得厉晚涛要问,这么乡下的地方,得开多少钟头的车才会到,就因为老二通电话,她义无反顾的来接他,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难道有什么事发生了?
“我给客户送货,想说刚好顺路就过来了。”孔初露必须很用力才能忽略那要吃人的眼光。
拜无远弗届的网路所赐,给她下订单的客户比以前多了一倍之多。
要是没有这趟路,她也会一直以为她那挂名的丈夫还在跑业务。
他们谁对谁都不了解。
“这种地方不适合女人!”崎岖蜿蜒的山路并不好走,一不小心就有摔进深谷的疑虑。
“不管你赞成还是反对,我都在这里了,看样子你一点都没有要跟我回台北的打算。”好讨厌,就知道会白跑一趟。
“你想要我回去吗?”
“熙鹏说你受伤了。”
“如果不是熙鹏,你会要我回去吗?”他咄咄逼人。
孔初露叹气,“我知道我来错了,谢谢你的水。”
以为,以为什么?以为许久不见他们之间会有点转圜,不过,真是她多想了。
“慢着!”厉晚涛熊熊出口。“我跟你回去。”
她呆了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想清楚了?要是走到半路后悔我会把你丢在路上给别人捡,你真的确定?”这么好说话?还以为他会大力挣扎……不,是严峻拒绝。算了,她承认摸不清楚这男人的心思。
厉晚涛的黑瞳在她身上逗留好一会儿,领先走出工寮。
男人心啊……才是海底针。
厉先生开的车。
厉太太没有二话交出钥匙,跟懂机械的男人争夺方向盘掌控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不过也因为他的坚持,坐在他身边的孔初露才发现往山下的路迂回弯曲,加上适逢周休,来往车辆又多,的确需要真本事才能开得顺畅。
有人开车,她却被层次分明在山脉中淡淡的山岚给迷惑了去。
高海拔的景色一直在变换,山峦原本风起云涌,却在一个拐弯之后,层层的积云不见了,青色山脉妩媚青翠得叫人眼睛发亮。
“停一停,我要下车。”
路旁有着卖自家出产果物的蔬果摊,她看见,想买。
“你想做什么?”
“我听说高山蔬菜好吃,我下去买一点带回去。”她要买新鲜香菇、高丽菜,还有看起来粉嫩可口的水蜜桃,她眼尖的看见两种颜色的李子。台湾真好,勤奋的农民把四季分明的水果栽培成一年四季都能采收,满足大家的胃口。
“家里又不开伙,买回去占空间。”他反对。
“买回去台中妈妈那里可以送,台北妈妈也会喜欢。”看起来要多买一点,要不然不够分。
很显然,孔初露没有把厉晚涛的话当话。
他没话说,把车靠边停。
然后……当然了,他没有被晾在一边的机会,先是充当司机,接着是付钱的大爷,最后是搬运工,厉先生都轧上了一脚。
看她买得不亦乐乎,很自然就掏出钱来付账,奇怪,他这是什么毛病?
孔初露跟过来,手里拎着沉甸甸的塑胶袋。
“那又是什么?”
“阿婆说我给她交关那么多生意,送我一袋刚刚出来的蜜苹果,她说有点丑,可还是好吃。”在他眼前晃荡的苹果真的很小,红带黄绿,没啥卖相。
“上车吧。”他对这些东西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边风景好好,我们吃完苹果再上路。”这人,开了一大段山路,大概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的从台北到这里来,为的就是呼吸一口干净新鲜的空气,品尝一口清脆多滋的山菜,他们人在这里,正事也办完了,休息一不会怎样?!
看她扬眉笑,点漆的眼闪烁着点点小光,这么漂亮的模样,只要是男人都不会舍得拒绝她这微不足道的要求。
于是他做了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浪费时间的事情,就是站在路边咬一颗有点丑的小苹果。
山上天黑得快,才感觉到冷意,夜幕已然低垂,北斗星跟许多的星群竟然倾巢而出,霎时银河如带,让人目不暇接。
这块土地上,时间是不明确的,而且也下重要。
接下来他们重新上车,一路无语,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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