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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与许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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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仙闷了半日,心中翻江倒海,把那些自与法海初识到而今的事一一想过,只觉再无挂念,一心是要伴着法海的了。见着法海进来,也不管众僧都在,便抱着他的脚哭道,“我要出家,我只要随在你左右,与你做个韦陀护法便是,是再不敢起那邪意淫念的了。”
法海知道他的性情,只道越说越不管用,所以不去搭理,只由他抱着脚,安排众僧晚课。那法明见如此不是个法,又知他和法海的一些事情,不好重责,便忍了性子说,“你家中还有妻室,出得什么家来?若是孤苦一人,还有个理说。”
许仙听得如此,手松下来,见法海终是不肯理他,便悻悻地拖着脚出了寺门,只在院墙外过了一宿,第二日随渡船过江去了。
'第七章'第一节
'回目名:'酒肆中青儿撒泼,端阳日许仙下毒
许仙细想着法明的话,又想着法海不理他的理由,无非是家中有妻。于是益发地把白三娘当了绊脚石,做了车前蹬,再不肯给她一个好脸色。
那青儿原来就不喜欢许仙,道他百无一用,又是那憨实无趣的。只因为白公三娘喜欢他,他又敬着白公与三娘,便不好发作。青儿又听得那日听法观礼的街坊说着许仙大闹佛堂,要出家的事,心中更是气愤。
那白三娘原是有情义的,只道是自己哪里做差了,叫他嫌弃,益发地关照体贴些。青儿却道他一个入赘的女婿,有吃有住的还不想好,却想着出家,被人知道了还以为白家亏待了他似的,倒叫人笑话了她姐妹二人。
这番见许仙又似变了个人似的,气便不打一处出,时常地便来埋怨着他。或是说若不是他那个说书的苏云郎,白公也不至入狱,也不会死,一家人也不至流亡在外。或是说当日只听那媒婆的臭嘴,说得什么公侯将相的命,如今却连个一般的功名也没有,还流落得丧家狗一般。又或者说白家虽没有功名,也是富甲一方,许仙他又无个门第,也无钱财。只如白家买着的奴仆一般,进了门就忘了本,倒做起老爷来。
许仙便不理她,由着她混说,恨不能白三娘真真的生了气,叫他写了休书,便好去金山寺出家。又或者想纠着三娘一丝半点的错,好休了她。却不想三娘有了身孕,于这无后不孝上是没个说法的。其他的事上便益发地寻不着个疏漏了,便只好日日独自郁闷。
众看官,你道,他想休便休了岂不是好?却不知这有个缘故,原来那唐朝不比旁的朝代。因则天皇帝时立下了一个单利着女子的法则,女子非有八大罪是不得被丈夫休的。且还有着个女子休夫的条例,若那妻子见着丈夫不好了,便可休了。但丈夫见着妻子不爽了,却是不能随意休的。如果无理强行休妻,她或是她娘家人告到官里还可以治罪。所以许仙想休妻却不似我们现在这般的容易。
这日正是端午,青儿又在那些下人们面前道着许仙的丑处。许仙只踱到街上,见着酒店在卖雄黄酒,便叫了一壶并几个小菜来闷饮了。原来这人烦闷时是最易醉的,当下便有些醉了。
那里青儿想是受着三娘的吩咐来寻他,见许仙在酒家吃醉了。便骂道,“你原是使着我们家钱财的,却不知节俭,来这里混喝。”许仙这里已有些醉了,见她在众人面前出他的丑,便一巴掌打来,青儿却机灵,不曾打到。青儿恼了,“你便是个主子,也不曾有半点聘礼家财,便是和我们家买来的一般,我原是家生的奴才,比你金贵,你却敢来打我。”混骂一气,却不敢再近他的身,只怒冲冲回去告诉三娘。
许仙却恼了,趁着醉站在街上朝着青儿的背影大骂起来,“我是个没脸的,我不希罕在你那家里,若惹恼了我,我便在酒中下了药,一家子毒死了才好。”众人知他主仆二人说气话,都不来管。那边三娘带了仆人来,扶了许仙回去。只对酒家陪笑说,“我原是买了雄黄酒应节的,他却到这里来喝?说些混话叫人笑话。”
许仙回去在床上睡了半日,吐了一地的秽物并一屋的酒气。因是节气,那里前头柜上自然事多,三娘照看着柜上,青儿根本不来管他。许仙躺在床上方好些,想吃茶水,便唤她二人,却没人听着。心上道,若是法海断不会如此,必是千照万顾,不让他有一丝委屈的。自已起来倒了茶,却是冷的,胡乱喝了几大杯。却见那桌上正放着个酒壶,知是三娘买的应节用的雄黄酒,正心头闷着,便又想拿了来喝。却想起青儿的恶处来,便一发地觉得三娘便是那罪首,只好了结了她二人便出家去,也再无个牵挂。
思想着,来在柜上。三娘正在那里做买卖,见他出来,问他是否好些。许仙便说,“好些了,都是我的不好,累娘子担心。今日是节气,你下去与他们准备饭菜好早早过节,这里有我。”
三娘也不多想,便下去与下人们一起备菜做饭。
许仙接着生意,见着无人时,便于那药柜中取了一包砒霜。又吩咐伙计照看一会,自己到房中把那砒霜下在了酒中。
青儿从外面办事回来,见着柜上没人,很是奇怪。以为她那没骨气的姐姐又去房中与许仙嘘寒问暖,便往房中来,正与许仙撞着,两人也不答话,许仙慌张着进了前厅。这里青儿在房中寻不着三娘,便问了一个小厮,道在后面备菜。
迎着三娘青儿便说,“你却怎么在这?”
三娘道,“官人说今日是节气,早早准备了饭菜,好过节——他在柜上守着。”
一听又是许仙,青儿更是生气,“他自从去了几次金山寺,魂都似没了一般,把你我都不当个活人儿。柜里家里一应的事都不管,今日倒想起节气来了。他不是已吃饱了吗?还吐了一地,却还要吃什么?”
三娘叫她好生说话,又劝着她一回。
青儿忽道,“他说守着,却怎么在房里?”越想越不对。也不对三娘多说,便往那房里去查看。那青儿原是极精明的,所以必不信许仙会突然间就好起来。上午在酒店又听得许仙醉中说着什么毒死一家的事情,虽不十分信,却多长了个心眼。见着那桌上还有一层粉,她原是个里手,摸着看了看,闻了闻,却是砒霜,又开了酒壶,于那光亮处看了,上面还有一层未化的粉末。心上虽然生气,却不声张,叫了三娘来,看了究竟,好叫三娘死了心。
三娘却不十分信,说或者是未化的雄黄粉也未可知。青儿便拿到后院,抓了只鸡,强灌了它一口。不多时,那鸡便伸了腿。
三娘哭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纵我有千般的不是,也不该如此。也或者他不过是一时气了,临到吃饭时便把那念头打消了的。”
青儿一发地气得紧了,“还说那样的混话来护着他,若不是我发觉,你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说,“你不到黄河未必死心,我且让你看看他的面目。”说罢,把那毒酒倒了,洗净了壶,把些雄黄酒来装满,仍放在原地。
又嘱着三娘不要再哭哭泣泣,不可露了马脚。
三娘便收了眼泪,仍与那些下人们准备饭菜,备得差不多了,便让柜上早早关了门,把那菖蒲四下里挂了,艾蒿满院里薰着。又把那早间包的糯棕分与伙计下人们回家过节。
一家三人这才坐下来吃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却没有酒。许仙道,“既是过节,怎么能没有酒?我去拿来。”便去房里拿酒。这里三娘听得这么说,几乎要哭出声来。青儿瞪着她叫她镇定,自去取了酒杯。
许仙取了那壶酒来,双手颤颤把三人的杯子斟了。青儿道,“许官人酒还没醒,手都不利落。”许仙只不理她,她又说,“许官人早间就喝了个烂醉,还不嫌够,也要把我们姐妹灌成个醉鬼不成?”却故意把“鬼”字重重地说着。
许仙沉默了许久,三娘道,“官人,动手吃菜吧。”许仙这才木讷地拿了筷子,却又放下,说,“喝酒吧。”便举了杯来敬,佯装出些笑意来。三娘拿了杯来,三人碰过,便要饮下。许仙做着这等事,自是害怕,原来也是一时的气愤,真真要做出来,却又不忍,又想不出三娘的一丝坏处来,见她要饮下,只叫道,“娘子——”
三娘听得这一唤,心上怦怦——莫不是他知悔了,放下酒杯,笑道,“怎么?”
许仙却又不知如何说。青儿却说,“许官人是想说,还未祭过老爷吧。”许仙听得,忙说是,便把那酒往地上奠了一圈。三娘与青儿也如是做了。青儿又把酒杯斟满,边斟边说,“老爷是极喜喝酒的,不知喝了这酒好也不好?”许仙听得不由打了个寒颤,思想起白公对他的好来,一发地没了害白三娘的心思了。只这场子却不知如何收。
青儿却先拿起酒杯说,“来,我们姐妹夫妻三人原是极好的,也是那些和尚僧人们窜掇,倒叫许官人不安心在这个家了。来干此一杯,大家便事事都休了。”说着便要一饮而尽,那许仙手快,抢过来洒了,又把三娘的一并洒了,并那酒壶一并拂在地上,碎了。自跪在三娘面前哭起来,“只我一时的糊涂,要把这毒酒来害你,只望你死了,我好出家去。”
那三娘见得如此,心上虽有一丝安慰,却也哭起来,“你我夫妻一场,我但有什么不对的,你便是打,便是骂,我若是怨着你,回着嘴,便也是我的错。再便是我纵有那不如你意,你又不便说出来的,只看着我腹中有了你的骨肉,你也该担待着。”两人竟哭作一团。
青儿忙扯开了三娘道,“这原是他自招的,你若还这般的可怜他,由着他,指不定哪天还要算计下我们。我们便去告官,告他个杀妻灭嗣的罪名,叫他在牢里住着吧。”
三娘忙来劝青儿不可。
那许仙又悔又恨,又加早间酒劲未过,体力不支,竟晕过去了。三娘见他这样,哪里还再怨他,便过去扶。青儿不愿去扶,见姐姐一人无力,又有身子,也只好去扶得许仙上床。
'第七章'第二节
'回目名:'贩药娘子旧家寻灵药,传音使者雪夜奏佳音
许仙自知事情做差,亏欠着三娘。可心里又想着法海,想着能天天看着他,听他言话,看他形状,心里郁闷难禁自不必说。又加酒醉起来喝了冷水,肚子也弄坏了。这里吃不下,那里又一日里几回的泻。几日下来,只磨得精神恍惚,体形消瘦。那青儿虽有三娘劝着,也只好得一时,见着三娘不在,便变本加厉地埋怨他,把些不好听的话齐泼浇下来。
三娘见调理得不行,便叫了郎中来,郎中看过,道的是忧思郁结之症,开下药方来,其中一味便是百年灵芝。郎中知这病是出在那心上,光用药是不济的。要寻着那心上的根儿,人家病人也未必肯说。便把些药开得怪异些,若是治好了,自然是他的好处;若是治不好,也只怪药没寻对。三娘本是开药铺的,什么药寻不着?只是这百年灵芝却不好找,不过她倒不愁,这百年灵芝她家原是有的,只在杭州旧家的“那个地方”——只有她与白公知道的收藏自家贵重财物之处。
便与青儿商量,要回去寻那百年灵芝。
青儿道,“那官司虽是搁下,却也没说作罢,我们回去不是自找死路?”
三娘说,“便在那夜间秘密进去,拿了便走,也不多耽搁。”
青儿还是不许,道着,许仙这样的人儿,死了倒好,总便是个守寡,也强似到头来他出家去了,你守活寡的好。
三娘嗔道,不可胡说。三娘心意已决,便叫人备了车要回杭州府。
方行出城来,却见青儿追来,道要一起去。
三娘让她回去守着许仙,她只不肯,说,“你这样的身子,我却怎么放心得下你。况我在家,又必定一日三遍的骂他。”三娘想着也是,便让上车来。
两人在杭州城一客栈歇了脚,挨到月上,才往旧家去。却见那门庭脏破,官家的封条也破旧了。摸到后门,青儿拾了砖翻墙进去开了后门。两人进来,见着旧景旧物,不免又伤心一回。也不敢多留,找着那灵芝,便去客栈歇了。第二日又忙忙地赶回去。
回得家中,三娘亲自把药煎熬了与许仙服下,又把些好话每劝着他。那三娘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便常常与许仙来说着孩子的事情。又做着小衣小裤子来问着许仙好与不好,又一起商量着孩子的名字。许仙心上便渐渐宽些,身体也渐渐好起来。
夫妻两人又自回复当日的和谐。许仙不过是因为内疚和孩子暂时放下法海,每想着法海时又不免伤感。
因三娘肚子渐大,所以便与许仙分房而栖。这日,许仙正睡着,忽见一熟悉的身影闪进来。细看时,却是云郎。
许仙忙问,“你怎么得来此?”
云郎拉着他的手,在床边坐了,“我去得这么久了,你也不曾梦到我,还说平日里与我交好。可见你是那没情义的——我却不像你。”
许仙忙道知错了。
云郎也不怪他,许仙便来看云郎,却是更俊了,穿着鲜艳的衣裳,那腰间束着玉带,吊着的玉佩也好不珍贵,手中拿着个笛。许仙便来看那笛子,认得是自己当日放牛时的,好不奇怪,却不敢来问他。
云郎却看出他的意思,说,“却认得这笛么?”
许仙忙说,“这不是我的么?却怎么在你的手里?”
云郎道,“你也不问问我去了哪里?做着什么?便只顾着问你的东西。”
许仙不好意思,如以前般的起身作揖施礼,“敢问云郎仙驾何处?”
云郎拂开他的手,依旧拉了握在手里,“原只说我被那太守污了身子,又捏造得个滔天的罪名,是必要下阿鼻地狱,受诸般苦刑的。没想来了个云游的高僧,与我念着那经咒,许下往生净土的愿力。我原本是与你一般地信佛知禅的,早有了那信力。在彼行刑时,我知大限到来,慨然就死,便是有了那行力。具足信、愿、行三种资粮,我便得往生净土了。因早间一心念着敬着那文渊尊者,所以得与他同处一地,做了个传音使者,专一在那文渊洞中正音律,订曲谱。”
许仙听他说得这些,心上高兴得什么似的,又把他仔细打量一番,“你总算有个结果,可以与你那敬重爱戴的人在一处。我却不同——淹留在此,不知何时何年才得与他相见。”
云郎道,“若是你不知他在何处,还有个说法。现在既知他的所在,自己不去找却怪着别人?”
许仙恍悟,“是了。我们便去寻他。”
云郎推开门来,却见外面格外明亮,原来已下雪了。漫天里飘着丝絮盐花。云郎拿了笛吹起来。轻快,跳跃,好不快活。一曲奏罢,许仙问,“是什么?”
“梅花三弄——可记住了,你且奏来。”云郎把笛递与他。
许仙接了来吹,却不曾有错,那云郎在前面蹦跳着前行,不时来拉着他的衣襟。许仙吹着笛跟着,不觉身边满是梅树,那虬枝劲干上开着朵朵红梅,不时有馨香传来。
'第七章'第三节
'回目名:'江阔天青难寻夫,法慈佛悲易度人
三娘挺着肚子来叫许仙吃饭时,发现厢房门敞开,被子滚落在床下,许仙的衣物还在那床头挂着,却找不着人。
她心想,不知有什么紧要的事连衣服也不穿。便拿了衣裤四下里找他,好叫他不要冻着——雪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却未找到,又吩咐小厮们去找,仍是没有。有个小厮说,早起时,大门开着,想是出去了。三娘越想越不对劲,却有一个打更的老头说,“天还是蒙蒙亮,便见着街上有个人,很像是许大官人的样子,趿着鞋,穿着单衣,跳着花儿出街口去了。我叫了几声,也没应。我便跑过去,把灯来照着,却是许仙不假。脸冻得通红,还把手比划着吹笛的样子,嘴里却哼着个曲。我又问他去哪里?他也不理我,只好像前面还有什么人似的,哼了一会曲,又问前面说,可是这个曲儿?又说什么,好漂亮的梅花之类的话。”那青儿听得,恼道,“既是看到了,却怎么不来告诉我们?”那老头道,“我原想许官人多好的人,也不至于疯了吧。必是我在雪地里遇着妖中了邪了,哪里还敢多管,又加天冷,便快快回去了。”
青儿骂了句老糊涂,那老头不高兴了,说,我又不曾是你家的下人,我却管着你的家事不成?
三娘虽是心上急切,但也只好平了心静了气,安慰打更的老头并叫小厮带进去用饭。自己和青儿并几个小厮往那街口去寻脚印,没想天已大亮,来往的人甚多,加上南方的雪本没有北方的大,雪上早已踩得没个样了。
那里青儿好生气闷,埋怨三娘说,“我原是怎么说的?你就是心太好了些,早知这些,不如让他死了倒好。”三娘哪里听她的,哭丧着脸说,“却说这些做什么,现在最紧要的是找着相公要紧,他穿得单薄,怎么经得起这天气?”
青儿见她身子大了,不好说那些刺话,只道,“我是知道他去了哪里的。你安心在家等,到晌午时,或是活的,或是死的,我必能给你找回来。”三娘虽不十分相信,却只好说,这便好。
青儿又安慰了她一会,便带着几个小厮出去,望金山寺方向行去。行到渡口,问着船家,却说天寒地冻,并未有一个人过江。青儿不信,又叫了船家摆渡金山寺。到得那厢,却真是寻不着一个脚印从渡口进寺的,那雪仍是好好的。这里青儿可是为了难,再没个可想的去处。又依旧叫船回去。才上得岸,却听几个船工议论,说是江边上冻死了个人,要去报官。青儿忙忙地奔去看,却是个乞丐。
没办法,只好回来。远远地见三娘提着个火笼坐在门口,见青儿回来,忙奔过来。青儿怕她走得远,忙跑过去迎着。未等青儿说话,三娘便已知结果,好生的失望,那眼泪又聚在了眼眶里等着掉出来。
青儿说,“没上金山寺,却能去哪里?这样的天,总不过是一死,只当他死了吧。”话还未说完,三娘已大恸起来。青儿忙扶她回去,掩了门进去。
青儿便来安慰她,“总不过还有我们姐妹,你就算不为自己,也为这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若一味想不开,再掉了,便连个想头也没了。”三娘听得此话,心里便稍稍安些。
过了几日,也报了官,仍得不到消息。三娘哪里想得开,纵是青儿日日的劝,夜夜的哄,也总排解不开。只叹道,“我必是有个什么不如他意的地方,才让他这般的。若叫我知道,便是割肉剜眼我也愿意的。”青儿见不是个法,便叫人置了个楠木棺,把许仙的衣物入殓下葬,算是让三娘死了心。
三娘见得事已如此,便也不再多想,虽也有思念之时,但终不至过度悲伤了。
你道那许仙去了哪里?原来他是想上金山寺的,只是天色朦朦,又加天地一片茫茫,也分不清大道小路、东西南北。走着走着便走岔了,越走越没个边,加上天冷衣单,便晕倒在路上。恰好被一个砍柴的发现,背回家中。那里樵夫两口虽是贫寒,人却是极善良的,烧水灌汤不提。好不容易醒过来,问着哪里人氏,许仙却不说,只说要去金山寺。那樵夫道,却不是走反了。许仙便挣扎起来要走,樵夫问,哪里去?许仙说去金山寺。樵夫与婆娘把他强按在床上说,纵是天大的事,也必定要养好了身子方走,这样出去,不知又要倒在哪里。
便这样将息了几日,身体好些。樵夫便与他一齐上路,直送过江去。印可认得,接着二人,樵夫把那情形与印可说了。印可又把这话向法海回明。法海听得许仙这般,心上早已戚戚,看看那断环的锡杖,无奈地说,“罢了,留下他吧。”便与法明到客房来看许仙——却是羸弱了许多,头发蓬乱,披裹着那樵夫的破衣,束着草绳。许仙见着法海,那两眼顿时有了精神,往地上跪倒,求道,“我是再不离开这里的了,便是死也死在这里。”
法海不忍再看他,说,“你且起来,择个好的吉日与你剃度。”许仙听得这话,高兴得什么似的,头捣蒜般嗑着称谢。法海忙挡着,“这是你的因缘,谢我做什么?你念我‘心上只一人,何处容尘埃’入门,便赐你法号印心。”许仙又合什谢过,眼泪汪汪地看着法海。法海摆摆手说,“你剃度之后,便是我闭关之时。”
许仙惊了一跳,转而平静下来。
法明问为何?法海说,“我有一念在心,不能参透。”
'第七章'第四节
'回目名:'痴汉甘受三皈依,情僧永绝双栖念
腊月初八,金山寺钟鼓齐鸣,大殿上法音袅袅。因是冬季,无香花,便有两个小僧提着两个薰香炉引法明、法海、法缘进殿。三人进来,分主次坐于上首蒲团上。
许仙早已沐浴更换僧衣等在门外,却听接引僧对殿上道,“许仙厌俗之心已决,学道之意愈坚,故今恭诣座前,慈允披剃。”那僧人又重复一遍,如是者三,法明请他们进来。许仙便由那僧人引着从右进来,至三人面前,合掌长跪,又接着接引僧的三枝香顶礼三拜。
法海问,“你有虔诚进道之心吗?”
许仙说有。
法海又问,“你可能一心一意修炼吾道,得成正果?”
许仙又说能。
这里接引僧让许仙跟着他说道,“弟子许仙今请大德为证盟剃发本师。”这样说了三次,并向法海三拜。
这里法海道,“受你殷勤三请,愿为你作证盟剃度本师,所有言教,你要好好听着。”之后便给他讲了些佛法教义,又请法明宣示佛门教规。
待讲完,接引僧唱道,“请剃度本师为许仙延请西天诸佛、菩萨及剃度会上寄位诸天、梵释四王、天龙八部、伽蓝主者、土地龙神、护法神王、金刚力士、幽显神祗为许仙剃度作证。”法海起身接过许仙手中三枝香,往殿上西方三圣延拜。接引僧领众僧唱出家功德偈: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流转三界中,恩爱不能脱。
弃恩入无为,真实报恩者。
善哉大丈夫,能了世无常,
舍俗入泥洹,希有难思议。
皈依大觉尊,能度三有苦,
亦愿诸众生,普入无为乐。
唱完,接引僧引导许仙以俗礼拜谢天地、君王、父母、师长四恩。磬声起,许仙合掌顶礼十方,三拜法海。
这边有小僧持盘上,盘上托一净瓶,一戒刀。法海起身立在许仙身前,手拿净瓶,倒了些许水在手中,弹洒在许仙头上,如是者三,边弹边说,“灭却心头火,心中自清凉。洗去尘世垢,勿使烦恼生。”
做完把净瓶放在盘内,拿了戒刀在手。“现在用戒刀为你断去头上之发。令你尘清水灭,梵行增长。这是你几世几载修下的善因,种下的福根,并非一时一念所请所愿。你要明白这些,心生大欢喜。”
许仙复长拜。起身后法海开始剃发,边剃边念偈语:“剃除须发,当愿众生,远离烦恼,究竟寂灭。”
法海剃完周边之发,唯留顶髻不剃,放下戒刀对许仙说,“我已为你剃除头发,除了头顶。你且细想清楚,是否能忘身进道,是否能忍苦修行。如若不能,你还有头顶之发未除,还不算我佛门中人,此时回家也还不晚。所以我在大众前问你,你现在决意出家,是否想好了?”
许仙合什复拜,起身说,“决志出家,后无悔退。”
法海又问,“我现在为你剃去顶发,可以吗?”
许仙道可。
法海这才重新拿起戒刀,说,“此发一除,爱缠永绝,福慧日增。”听得此语,许仙眼中竟滚出一颗泪来。
法海与他把顶发剃除,两厢法音轻唱,唱的是:
“毁形守志节,割爱无所亲,弃家入圣道,愿度一切人。大哉解脱服,无上福田衣,披奉如戒行,广度诸众生。”
在梵音声中,许仙抖尽身上发,法海赐他法号印心。又取了小僧捧上的袈裟授与许仙,许仙受后顶礼,依旧交还法海,法海再授,如是者三次。接引僧这才从许仙手中取了袈裟与许仙披好。
法海道,“既入我门来,当忏往日之罪过,发四宏誓愿。”接引僧引许仙到法缘处跪了,随着法缘唱忏悔偈和发愿偈。
忏完罪发过愿,接引僧复引许仙到法海蒲座前跪了。法海说,“印心,我与你授三皈依纳体。出家者,念动三皈依,纳受戒体,妖魔不侵,杂念不生。”
许仙便依接引僧先前教他的说道,“尽形寿,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弟子印心今随佛出家,法海为和尚,如来至尊等正觉为我所尊,终不皈依邪魔外道。”说罢长施一礼。
又道,“尽形寿,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弟子印心今随佛出家,禅宗为我所学,三藏十二部典籍为我所尊,终不皈依外道典籍。”说罢又长施一礼。
起身又道,“尽形寿,皈依佛竟,皈依法竟,皈依僧竟,弟子印心今随佛出家,金山寺僧众为我同修,清净僧团为我所尊,终不皈依外道邪众。”说毕依然长跪施礼。
法海颔首道,“三皈依乃戒之根本。戒为无上菩提本,长养一切诸善根。”又侧身对法明道,“恳请法明师兄为印心传授沙弥十戒。”接引僧又引许仙到法明前跪下施礼合什。
法明爽声叫道,“印心。”
许仙答弟子在。
法明高声问,“尽形寿不杀生,能持否?”
许仙便答能持。如是十条一一问去,许仙俱答能持。
之后便是僧众唱佛宝赞,唱赞佛偈,最后是回向,唱的是“出家功德殊胜行,无边胜福皆回向,愿沉溺诸有情,速往无量光佛刹。十方三世一切佛,一切菩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蜜。”
因天寒地冻,又近年节,又加江水阻隔,故无随喜观礼的香客居士。
佛事毕,法海也不回方丈处,把一应事情交与法明,自己径往石洞去了。
'第八章'第一节
'回目名:'印心参悟云水境,法海开导折桃枝
这里许仙出家,虽不能如心中之愿,总也好过他往日在家相思之苦。又是拜在法海门下,便心无旁想,日日修习起佛家经典来。法海在石洞中静修,他便在石洞外土堤的大石上参禅,不避风雨霜雪。若有疑问,便对着洞门轻击三下,两人便隔门而谈,并不曾再做出一丝一毫有违清规之事。
这日,许仙轻击洞门三下。那里法海问何事?
许仙答,“印心问和尚,如何是‘云在青天水在瓶’?”
法海说,“这只是个话头。并无定论,求法还需向内,你自己揣摩来。”
许仙道,“我思想着,这云与水本是同性之物,云可成水,水又蒸为云,在青天时他逍遥自在,或大如车盖,或细如游丝;在瓶中他循规中矩,在圆瓶中便是圆,在方瓶中便是方'奇'+'书'+'网'。修行之人便要如云水一般,既有自在之性,又能安于本分。”
法海道,“不错。只是又起了分别之心。他哪里又来了大和细,他哪里又有这方和圆——他还是他。又安知那天不是个大瓶么?在家出家本是一样,并不曾有着分别。”
许仙称是。
法海又说,“我这法门,不执着不行,太过执着也不行,两种皆是外道魔障。无非求个在执与不执之间——既能欣然拿起,又能安然放下。”
许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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