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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与许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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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县奉承道,太守大人可是礼贤下仕,一路辛苦,还让您走了半条街。

太守却回道,今天这里是保安堂,明天就是“状元及第”府。往后,这下马下轿牌坊一立,谁还能坐轿打这过?我这里不带头下轿,那里能彰显吾皇隆恩?

知县忙说,是了。

青儿连说“不敢”,又觉不妥,忙说“言重了”。虽这样说着,却觉身子直爽多了,上前两步带路。

到了堂上,分宾主坐下,说些闲话。坐不多会,后面请入席。三人便到中庭,谦让了一回,便分主客尊卑坐下。菜一道道上来,太守一看,笑着说,果然是状元之家,菜也极有特色。青儿一看,知道是知县有意安排,心时暗服。知县笑道,“这保安堂在我县悬壶济世,行善积德,广有人缘,是无人不称赞,无人不夸奖的。都全靠许状元这位贤良的姨母一力操持,可谓女中豪杰。从这家常菜便可知了。”

青儿知他意思,忙道“献丑”。

你道这菜有何妙处?原来也是酒席中的常用菜,只是菜中加入各色药材,既看着舒服,又不失行医世家的本色。

那头碗汤,本是鸡汤,却用当归煲成,清香扑鼻。第二碗炒鸭肉,点缀着桔红的枸杞。第三碗烩鲈鱼,以紫束叶托出。第四碗怀山片炒肉丝……不一而足。便连那几个小碟也有特色,一碟醋鱼腥草,一碟酸蕨根,一碟酱拌板蓝根。青儿心里想,亏那大厨想得出来,不知是在吃饭,还是下药?

青儿让过三巡酒,知县说,“我听说太守大人有一千金,年方十四,聪明伶俐,贤惠温柔。”太忙说过奖。

知县却说,“我有意做个媒,许状元与太守千金正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不知两位家长意下如何?”

青儿笑笑,太守道,“小女不才,高攀不起呀!”

青儿一听忙说,“我们寒门小户,只怕羞辱了令千金。”一边说一边心里盘算——这两人一定是商量好的,要不太守也谦虚得太早了。这种婚姻大事,不说从长计议,却先说“高攀不起”,可知是有鬼了。心里这么想,却又不敢得罪,又不敢擅作主张。

知县打圆场,“都不要自谦了,我看这才是门当户对,金玉良缘。”

青儿心想,自古道锦上添花,果然不错。这才中了状元,好事就一堆一堆地来。原来保安堂在县里也算有钱人家,不过是得些街坊野老们的奉承,奉承之后,不过是为了得些好处。今日里这县里府里上品的大员都来巴结,不说吃的用的都往这送,便是那样娇贵的小姐都要送上门来。这正应了那些来柜上的穷酸秀才们常说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之语。青儿心上虽是喜欢,却说,“这样的好事,我是一万个同意的,只是不知仕林他——”

知县忙打断她,“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状元郎还不是听你姨母大人一句话。”

青儿只好说,“我是怕这一去几千里,他又京城得意——”

知县又说,“就是有人作伐,也要先告知父母,总不成偷偷成了好事不成?”

青儿忙转言说,“这倒是了,只是他父母仍在,虽是不管家务,在外修行,可终究是生身父母。如今他是状元之身,不经父母允诺,也不合礼法。我看还是待我去问过她父母亲,若是他们一例让我主张,那就好办了。”

太守一听,也觉过于草率,反不好意思起来,忙对知县说,“儿女之事不能太过草率,要从长计议。”

'第十一章'第一节

 '回目名:'森森堂双妪谋大事,甘苦变孤女封品爵

青儿心中欢喜,只念阿弥陀佛。待得家中事务稍闲,便雇了一顶青布小轿往雷峰寺而去。

在塔门外告知仕林得中状元之事,三娘在塔里也甚欢喜,来在门前,两姐妹一阵好哭。三娘只说些感激她十五年来教养,来世衔环结草相报的话。又安慰青儿,仕林虽非她亲生亦如亲生,将来仕林定当以母亲之礼事奉她,安享天年。

青儿哪里要听这些,只求她出塔,一家人安享天伦。

劝了半天,三娘终是没有出塔之意。青儿只好悻悻出来,却碰见静云师太,师太早听说仕林得中状元,又见青儿一脸惆怅,只好叹道,“要她出塔,除非是‘西湖水干,雷峰塔倒’。”

青儿回望,宝塔尖尖,七层直指云天;湖水微满,百里涤荡青山。

一路闷闷回到保安堂。

这里奶娘早等在堂里。

奶娘忙来接着,“我的姑奶奶,我说是等不着了,刚要走,你就回来了。”边说边替她拍灰扫尘。

青儿拢了拢头发,还未及答话,奶娘又说,“可是去雷峰寺报喜去了?”

青儿愣了一下,“什么事都蛮不过你这老精怪。”

奶娘笑道,“柜上伙计说你要去一两天,我估摸着也就是那里才用得这些时日——大姑奶奶可好,一准高兴得烧香念佛。”

青儿坐下喝了一口茶,说,“你老就别客套了——有话直说。”

奶娘说,“咱们公子中了状元,我说给全村的人听,没有一个不说好的,都说是我有福气——我这一对奶子没有白长——”

青儿摆手打断她的话,“有话就说,短个什么缺个什么,便是仕林不中这状元,哪回子又让您老空着手走路的?咱家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也不是那看着钱哭的人。你只要不把我这保安堂端了去,哪一件不由你?”

奶娘这才说,“公子中了状元,我这后半辈子还愁个什么?家里那十几亩薄田如今捐在你们家里,光是一年田税粮赋就省下多少来,哪还好意思来打您的秋风?您是知道的,我那兄弟,一大家子人,也是那么些田地,一年到头紧紧巴巴的。见我得了这好处,便总来烦我,也要捐在你们家里。”

青儿一听,心里有了底,呷了口茶,“自打仕林中了状元,太守知县来访,这街的街坊,邻的邻居,带亲的带故的,转弯抹角的,都要捐田托地。知道的说我们乐意帮贫带困,不知道的倒以为我们倚权仗势圈了多少人田地呢?”

奶娘愤愤说,“这都是那些没脸皮的人说的话。我想着你是极好的人儿。我那兄弟也说了,托着状元家的福,一年闲下几亩地来种些果子瓜菜,腾出手来养些鹅兔鸡鸭,到年关时,自然少不得来孝敬您的。”

青儿啐了一口,“仕林是你奶大的,你都应下了,我还驳你的不成?我倒指望他那些个糟果子烂瓜菜?只是不笑纳,又怕你们说我拿大,看不起你们。”

奶娘笑道,“这才是了,若是看不起我们,哪里肯收留我们的?”

青儿想了一会说,“我本有事想找你商议的,你倒先紧着你的事几几哝哝了半天。”

奶娘自骂道,“瞧我,把些什么不打紧的事在这唠叨,倒耽误姑奶奶的大事。姑奶奶不拿我们当外人,哪敢不尽心尽力拿主意的——可是为仕林的婚事?”

“你就想着你的老本行——这事是不用你老操心的。”青儿接着说,“你那大姑奶奶听说仕林中了状元,虽是高兴,却不愿意回家。再有个把月,仕林就要回来了。若是以前,咱平头百姓也没人管这些闲事。如今这招牌大了,自然招风,那些烂舌头的少不得在背后议论这些子事——官家又最忌讳这些了。”

奶娘“你是说想个法子劝大姑爷大姑娘回家,一家子和和睦睦。”

青儿点点头。

奶娘拍着胸脯说,“这好办,明天我就去跑一趟。”说着要走。

青儿边呷着茶边说,哪里去?。

奶娘说,这不是去劝大姑娘吗?

青儿苦笑道,若你这样便劝得回时,不知多早就回来了。

奶娘一听也是,只愣在那,不知怎么好。

青儿招招手说,你来,我与你谋划谋划。

奶娘喜不滋地恭身俯耳来听。两人好一阵嘀咕,也不知说的什么。

最后听得奶娘笑道,便是这么个主意,若这个法儿都请不回,那便是九天神仙也叫不回的了。

青儿正色道,仔细着,叫人知道了,可犯不起众怒。

奶娘拍着胸脯说,说的那里的话,咱就是靠嘴吃饭的,不说把死的说活了,这两下子却是有的。

青儿点点头。两人又坐了会,奶娘告辞出去。

这里才送走奶娘,却见李麟奔进来说,给青姨道喜。那奶娘也喜滋滋地跟进来。

青儿不知何事,便听官锣一声声朝自家而来。

再问时,原来是喜报——当今皇上加封青儿五品诰命。

原来仕林得中状元,皇上本欲加封仕林父母。后来知道仕林父母皆出家便要作罢,那里杭州太守奏请,是青儿含辛茹苦养育仕林成人,至今未嫁,其行可比汉时烈女。于是,圣上降旨,加封青儿五品诰命,敕造烈女牌坊一座,并亲题“一品女德”四字。

青儿心中欢喜非常,却不敢表露。正色跪接凤冠霞帔并圣旨书帛。一家大小几生世从没有过的喜气盈天。

送走诸人,青儿独唤李麟进了后院,又与他倒过茶。说,“如今你们都出息,一个是捕快,一个是状元,都是皇上的人了。”

李麟忙自谦不敢和仕林相比。

青儿拉过他坐下,“瞧你说的,说什么位高位低,就是皇上也有着几件办不了的事要找大臣的。”

见李麟不说话,又说,“这不,就有事请你来了。”

李麟忙说,只管吩咐。

青儿便与他耳语了一番。李麟皱着眉说不妥,青儿便道,“若是别人我还不找,只看你和仕林从小长大,又是极好的,这才托与你。你也不想让人背后嚼仕林的舌头吧——这人就是这样,一旦出人头地了,当面大家是怕着他,背后又找些污言秽语来骂他,数落他。”

李麟只犹豫着。

青儿等了半日,见他不应允,便说,“你们两个我是看着长大的,小时候那些个事当我还不知道,如今倒生份了,倒嫌隙了?”

李麟说,哪有这样的事?一直都是极好的。只巴望着他更好呢——不知道仕林他是个什么意思?

青儿说,“如今只当是我代仕林求着你了——那边杭州知府自有我去打点。”

又笑着说,“那小时候还说两人做夫妻的,一张竹床上也不知睡过多少回了。还说的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正要你帮忙了,你倒不乐意了。”把李麟羞得不知怎么好,青儿果断说,“不多说了,就是这么着。晚上我叫帐房送五千钱与你打点关系,若是少了,只管来拿。”说着,推搡着李麟出去了。

'第十一章'第二节

 '回目名:'苦姨母怒辩劈山事,痴小妹强拆凌云塔

这日,仕林披红挂彩回来,三班衙役护着游了半日街。各色亲友、官员都来祝贺,那炮仗连连不断从早起直放到晚间。

晚宴过后,人客散去。青儿来在仕林房里,进门坐下便是一通哭。仕林忙跪倒问原由。青儿也不抹泪,说道,“如今你出息了,这家自然是要兴旺发达了,可咱家却还有一个人在外受苦,却叫我怎么不好哭。”

仕林听这一说,知道所指,说,“母亲在雷峰寺里也有十五载了,若我不中状元,倒也无颜面见她的。得姨娘天天教诲,受父母日日祝祷,才有仕林今日。明日大早便去接回母亲与父亲,一同享福。”

青儿听得转啼为笑,“难得你这份心,你那父亲一不曾生,二不曾养,倒乐得他半世逍遥。若他肯回,自然由他。只你母亲,是必得接回来的——”

仕林知道青儿不喜欢他父亲,便说,“一切全依姨娘,明日便备下小轿去接母亲。”

青儿说,“我且问你,可是真心想接回母亲的?”

仕林愣道,“这还有假的吗?这些年来,我也不知梦里想过、哭过多少回了。如今见了这般光景,想必她也是肯回来的了。”

青儿说,“这却难说了。你未回之前,我也曾去试过她的口风,还是如以前那般。你若去接时,最多与你隔门饱哭一回,也是不肯回来的。”

仕林急道,“这却怎么办好?”

青儿看了看仕林说,“其他也不用你操心的,明日你只随了我去。你若是也与我一般一心一意想你母亲回来,我自然是有法儿的。”

仕林高兴问,“什么法儿,快说与我听听,也好依着姨娘行事。”

青儿说,“你母亲当日出家时立下一个誓言——除非西湖水干,雷峰塔倒,永不出寺——若要她回心转意,只好破了这个誓言才行。”

仕林作难道,“这却难了——那佛塔也未必会轻易倒掉,西湖水也难得干涸。”

青儿便把那与奶娘和李麟商议的计策与仕林说了。仕林却说,“这却不好吧,重来只有修塔的,哪有拆塔的道理。何况那西湖水原供给着周边田地的灌溉,岂不叫人说我们瞒神哄鬼干扰农事。”

青儿一听沉下脸来,“我原想着你是会这般说的——那塔原是我们白家的钱粮修起来的,自拆自塔,也不关别人的事。何况我已叫你奶娘倒处去说话,自然让那些木脑壳、烂舌头的人心服口服。至于西湖的事,我原听说先前咱们的本家白香山就曾排干过西湖水,浚湖修堤,如今世人好不称道。我自然也会做得圆圆满满,不落人一点口实的。”

仕林见如此,说,“当今皇上最是好佛,拆塔岂不有违圣意?母亲当日说下这话原是表明心志,也并非要依言而行的。就算拆了塔,放干湖水,她不肯出来也难说——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你就知道你母亲她不出来了——”青儿怒道,“你未做过,就知道她不出来了——多读了几本烂书,就忘了自已打哪来的了。如今封了个状元,就天天皇上长皇上短地挂在嘴上了,难不成就不要老娘了?”

仕林想辩解,却被青儿拂袖搡开,“如今你母亲受了十几年的苦,只巴望着你出息了,救她出苦海,你反推三阻四——你如今是许大状元,虽是姓许,却哪一点不受着白家的恩惠——你是怕你母亲回来辱没了你,还是怕她回来改换了你的姓氏?别人看你这状元和宝似的,你若不是我的儿,连泡牛粪都不如。”

青儿只顾自已骂起来。仕林急了,“姨娘怎么说出这样的狠话来,仕林纵然是顽劣些,也不敢有那样的想法。纵使是做了状元,也是你们的孩儿,哪里就敢拿大生份了?”说着跪下落起泪来。

青儿见他这样,也息了怒,拉起他来,用袖口揩了他脸上的泪,“我虽是个不读书不认字的人,却不像你,读书读得蠢了。想当年,沉香劈山救母不是传为一世佳话?这天大地大,哪有娘亲的恩大?你若是这点道理都不懂,岂不叫姨娘寒心,枉我白养了一十五载。”

仕林仍跪在地上哭道,“仕林知道错了,一切都听姨娘安排。”

青儿说,“你放心,我自然会做得妥妥贴贴的,不会担误了你的前程——你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还会害你不成?”

两人又说了一回话,仕林送青儿回房歇息不提。

这日,静云师太正在方丈内打坐,却有一个小尼慌张跑进来说,今科状元要驾临本寺还愿,前边快马已先来报知,状元等人已快到山门了。

静云忙起身整理衣裳,边往外走,边自语道,“他还的什么愿?还不是为了见她娘亲。”又吩咐小尼先去告知三娘。

静云才来到寺门上,早听官锣山响,远远便见披红大马一匹驮着仕林,后跟两乘便轿,两旁跟着看热闹的乡民,比赶庙会还热闹。

静云从容迎上去施礼,仕林下马作揖。青儿也下了轿。寒暄一阵,仕林表明来意。静云叹道,“以明慧的脾气,见上一面尚可,若要回家恐怕难了。”

却正说着,便听那看热闹的乡民中有人大叫,“西湖水要干了。”

众人便纷纷拥向湖岸,静云抬眼望去,湖水比昨日真是退了不少。

又听众人喊,“下去了,又下去了。”

几个跑过去看热闹的小尼回来报说,“湖水真的在退——”

静云喝道,“慌什么,阴晴圆缺,水涨潮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小尼委屈地退到后边。湖那边奶娘高声道,“状元郎今日接母亲回家,往寺里走一步,西湖水就退一尺,走十步,就退一丈。”

又有几个人高声道,“西湖水干,白娘子要出塔了。”

那些老痴汉虔婆早跪在当地焚香化纸,感念上天之德。

仕林一行来到塔前。三娘听小尼报知,早已乱了心念,只有强作镇定,念佛数珠。待听得仕林来在门前,呼唤母亲,她那里早滚下蒲团来到门口,隔着门缝泪眼打量。仕林一声“娘”一声“母亲”地叫着,直叫得三娘肝肠寸断,恨不得拨开门栓,母子们相抱大恸一场。

青儿在那里说,“姐姐,如今还要怎地,这十几年苦是没白受,也算修成正果,还不出来母子、姐妹们相见?”

三娘稳一稳心神,心神方回至须弥山上。拭了泪说,“这全是妹妹教导有方——”又对仕林说,“仕林要好生侍侯青姨,我不在家,青姨便是你的亲娘。”

奶娘接过话说,“我的大姑奶奶,这才是老天要一家团聚,所以才叫公子高中状元,好叫大姑奶奶风风光光地回家。如今西湖水退,真是应着你当日的誓言——这是老天的意思,违背不得的。”众人也跟着应和,“可以出塔了。”也有的道,“若违天意,怕要受罪责的。”也有说,“若是天老爷降下罪来,涨水、亢旱的,可不连累了大家。”

三娘定了定神,“仕林本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自然能感动天地响应——你既是文曲星下凡,不过假借我的身子出世。如今你已成人,我已出家,两下再无干系。方才痛哭一回,也是了却因缘,当下泪止缘尽,且回去吧。好生孝顺你青姨,尽忠朝庭,我在塔中自然多多保佑你子孙满堂,福寿绵长。”说罢,离了门口又回到蒲团之上。

仕林听得此语,心如刀割一般,死命捶打着塔门。

那边奶娘对着众人说,“如今西湖退水,真是天意要白娘子出塔。天意不可违,若违天意,必降天灾。”众人嘘吸不已。奶娘又说,“当年白娘子发下誓愿,除非西湖水干,雷峰塔倒,方可出塔。如今西湖水要干了,便是上天授下旨意。这雷峰塔虽未倒,但古语说得好,人力可为。若是状元郎有意拆塔救母,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有道使不得的,也有说可以的,最后有几个道,文曲星要怎样便是怎么样,不嫌弃便搭把手来相帮。

奶娘又说,“这却好了,想那文曲星如何要自己动手的?大家若是可怜见母子分离,一切还有劳众位费力了。”众人皆道,是了,敢不相帮?有几个已经冲向塔来。

静云在一旁听得,急道,“使不得,使不得,从来只有修塔积福,哪里有拆塔的道理?罪过,罪过。”众人一听心中有些虚了,只叽哝着不肯动手。三娘在塔内听得如此,也来在门前,大叫不可作孽,一切随缘云云。

奶娘说,“大姑奶奶不必担心,如今天意也有,人心也有,还怕什么?这塔本是白家所造,如今拆塔正是功德圆满。方才状元郎进寺一步,水退一尺。如今状元郎这里给众位叩头祈福了,头叩一个,塔倒一层。”

这里仕林听着,忙在当地跪倒,往众人面前叩下头去。有几个老者忙来扶着,道受不起。青儿那里眼神往后一使,后面有些年轻的道,还要请客吃饭么?说着操着梯子、斧绳上了塔基。

静云与一帮女尼拦着,说使不得。却哪里拦得住这些后生,只好往青儿处来,说道,“我的青奶奶,这是怎么着,你等我劝一劝慧明也罢了,慢动手来。”说罢又到门前,与三娘说,“造孽,当日原不该收留你的,如今报应来了,你且出来随他们回家罢,也好保着这九层浮屠,八方灵光。”

三娘哪里肯出来,“我若肯出时,当时就走了。若我今日走了,这一十五年又算什么?便是塔毁人亡,我这尸身也是不离此地的。”

静云又往仕林处来,“状元大人,如今你也听得明白,你竟息了此心吧,若惹怒了四方揭谛、护法金甲,可不是好玩的。”仕林听得没了主意,把眼来看青儿。

青儿拉过静云,悄说道,“我姐姐一日不离这寺,我们隔三差五的来烦你,你也难得清静。我姐姐就是这样的性情,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拆塔她如何肯出来?你放心,我们好生拆塔,待我姐姐出了塔,回了家,自然又与你重修上。你若是左阻右拦的,惹怒了那些性急的后生,将塔拆个稀烂,大家都不好收场。”

静云一听,念了句佛,“这塔原是你们家捐建的,你爱怎么着便怎么着吧。”又对那些比丘尼道,由着他们吧。于是留下几个小尼守着,自带着一群尼众回大殿去了。

那些后生见静云一走,驾上云梯便上了二楼,十来个人转眼便出现在九层上了。系好绳索,叮叮当当卸榫头、梁椽。

三娘听得动静,直唤青儿,青儿过来,也不听劝,只说,若回家便罢,若不回时,只好这般。

三娘心中烦乱,也不管其他,只依旧回到蒲团上打坐。

那十几个工匠在上面倒也手脚麻利,不一会就将葫芦顶并十几根椽木吊下来了。那些看热闹的,年轻些的也帮着来抬,年老的便跪在那化纸焚香。

不多时,上面工匠喊道,“方才受状元郎之请,顶层已拆。”

下面奶娘应着,“状元郎再叩首。”仕林对着塔叩下头去。

工匠见着,便又开始拆下一层。

如是,仕林叩下第四个头去时,塔门哗啦一声开了。

门口立着三娘。青儿忙迎上去,两人抱在一起,三娘只说着,“这是何苦来——”仕林忙跑上前去,跪抱住了三娘的腿,生怕她又退回去似的。

奶娘那里大叫,“这下好了,想是佛陀发旨给白娘子,叫她出塔了——快快歇手下来吧——神佛保佑——保佑众生。”

有个在塔上的工匠大叫,“西湖干了——”

众人招眼望去,西湖早没了水,露着黑黑的淤泥。

三娘去正殿辞过静云,静云只叹道,想人间多少事,总是难料——总是难料。

仕林这才来殿上拜过佛陀、罗汉金身,三娘与青儿自到厢房歇息。等仕林礼毕,歇了一日,这才回转。

'第十一章'第三节

 '回目名:'恨切切裴许从此断姻亲,虔敬敬白尼在家修大志

那里静云把当日之事修书一封,托人带与法海。法海回了一偈:

性托皮囊受羁绊,心中空空万事牵。

在家出家皆一样,随缘性起佛陀现。

静云便将原信捎与三娘,三娘看罢,心中平静许多,便安心在家修行,再无回寺之意。

一日,仕林到杭州府会诗文友去了,青儿正在柜上,忽听门外有人问,这里可是保安堂?

青儿因姐姐虽回家却仍不忘念经颂佛而苦恼,这里听人这样问,心里骂道,难不成门上的匾额是挂着好看的?

伙计们应着,进来的是个老院公。老院公也不进来,立在门口,对外面道,是这了,快进来。后面四五个婆子,拿着箱笼、提篮等物件陆续进来了。

青儿一看这架势,知道是来送礼问安的。忙从柜上下来。

老院公见她打扮,问,这位可是保安堂东家,许大状元的姨母,五品诰命夫人白二夫人?

青儿一听这等称呼,心里很是受用,忙道不敢当。心里盘算着,这老院公这般识礼,不知又是哪位大家大户的。见过礼,不及青儿问来由,老院公便说是京城裴相爷府上的。青儿一听忙叫伙计张罗茶水,引几位到后堂小坐,又道歉说仕林不在家。老院公只说,实为裴相、老夫人慰劳白二夫人之礼,不必状元迎接。

青儿让与老院公客坐,众婆子们下手坐。带来的礼物都放在堂中。

吃过一轮茶,老院公叫婆子们打开礼物让青儿一一过目。有川锦六匹,西洋纱六匹,檀香珠两串,双面绣扇两面,又有西域产的胡桃、东瀛制的鱼糕、南夷供的蜜果、北疆进的腊雁等十几样,都是青儿不曾见过的。青儿看着心里高兴,却猜不透这里卖的什么药?又不好意思先问,只一再地道谢,感激裴老夫人、相爷眷顾。

青儿说,“仕林赖裴相爷恩典,侥幸得了状元,也不知仕林回拜相爷与老夫人不曾?倒叫他们先惦记,实实不敢当。”

老院公笑道,“许状元最是懂礼,高中之后便到裴府拜会过了,还与裴相爷谈诗文,与老夫人拉家常呢。”

青儿高兴地说,“这是最好了,也亏他懂礼,要不,我这面子倒没了。”

下面众婆子七嘴八舌夸青儿能干,十五年养育不容易。又请出圣上的题字来观看,又问着牌坊几时动工之类的话,说得青儿从未有过的开心。

老院公又说,“此来一是表示老夫人和相爷对白二夫人的敬意,二来是为着两家的亲事。”

青儿一听心上更是欢喜,忙问着女方何人?

为中一个婆子说,“就是裴相爷兄弟的女儿,比状元郎小一岁。排行第七,都叫她七娘。从小识文断句,能诗能文。那日状元郎与我家相爷联句作诗,相爷不能接上,七小姐竟与状元郎你来我往联了一二十联。在座的连相爷和老夫人都叫好。大家都说,这文曲星下凡也是一对一对的,如今是碰头了。”

老院公点点头,“当场御史大人要保媒,许状元说要问过家中长辈才好。老夫人一听很在理,就搁下了。老夫人怕许状元在这儿女事上不好向您老开口,所以叫我们来问个意思。若是白二夫人没有意见,依旧还是御史大人从中做伐。”

青儿心中哪有不乐意的,心想如若一口答应了,倒有些小家子气,只说,“这样的好事是再好没有的了,只是怕我们高攀不上——辱没了相国府小姐。”

那为首的婆子说,“这是不用担心的,状元郎与我们家小姐才貌都是一等一的,若这还配不上,那天下竟没有可以相配的了。若说门第,且不说你家如今是状元及第,就算不是也使得的——裴家与许家多少还有些沾亲带故呢。”

青儿一听便奇了,白家世代为商,自然不会与裴府有亲。想那许仙倒有些可能,却也未曾听他说起——若真有些关系,也未必落到这落魄镇江的地步。

院公接着说,“想来夫人也不知晓这层关系,当时若非老夫人说起,许状元也不知道的。”

青儿忙细听他说。

老院公说道,“我家裴老相爷笃信佛法,那一年,皇上做了一梦说是要太子出家可保江山永固。与裴老相爷商量,裴老相爷申明大义,让小少爷代太子在相国寺出家。后来我家小少爷又认识了你家许官人,因我家老夫人思念儿子,便将许官人当作小少爷般疼爱,虽不曾带在身边,一应用具,四时衣裳也不曾缺少。”

青儿心中欢喜,想着许仙还有这样的幸遇。回转念又想,也是许仙太憨顿,有这样的亲戚,竟不知利用,落得一家人十几年来逃亡在外。又想道,若是当初那样,便有这心去攀附,人家也未必肯的——此一时,彼一时。这官家里就是这般锦上添花,裙带连扯的。

老院公接着说,“你道我家少爷是谁,就是如今闻名大江南北的法海禅师。听说,许官人还与他一处修行,这真是不知哪世修来的缘份。老夫人还说,将来送孙女出嫁时正好到金山寺来看看。”

为中一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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