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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绮女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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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那么认真,全心全意照顾着他,他真的说不出──小姐,你没有服侍人的天分,可不可以麻烦你,为了我的性命着想,另外请人负责我的三餐、汤药和一些生活琐事?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祈祷,自己的病快点好,又或者她看护的本事能稍微进步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是把盐和糖弄清楚也好,他便可以少受很多罪。
今天老大夫又来为他看诊,发现他在一日四回药汤、三餐饭食、两顿点心、加上两回补汤的情况下,仍日渐削瘦,不禁同情地看着他。
“大夫,你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毛病没检查出来?否则怎么休养了如此久,还是一副病病殃殃的样子?”白灵君满脸忧虑。
老大夫和华少阳对望一眼,很想说:“只要你离开病人远一点,病人自然会快速痊愈。”但看着白灵君诚挚的脸庞,他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哼哼唧唧地随口敷衍她。“快好了,快好了,再过几日便能康复。”
至于是几日……他们谁也不能保证。
白灵君有些恼了。“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好是坏,也就一句话的事,你们两个‘眉来眼去’,打什么机锋?”
华少阳毕竟年轻,反应快一些,立刻装头痛,又躺回枕上闭目休憩。
老大夫暗骂一声,奸诈!但白灵君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看得他背后都流出冷汗了。这问题……该怎么说呢?讲实话?未免太伤白灵君的心;说谎?唉,只怕挨过这一回,待下回复诊,如此难关,还要再闯一次。
老大夫万分为难,只好偷扯华少阳的衣袖,让他想办法帮忙。
老大夫也看出来了,白灵君待华少阳确实不一般,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瞧她的紧张模样,华少阳说的话她肯定买帐,老大夫也就脱离苦海了。
但华少阳坚持装死。第一,他不想伤白灵君的心,第二,这年头好人都不会有好报,做太多好事,还要小心死得凄惨,比如他那倒楣的师父清风道士。
所以华少阳只做对自己有利、且能让他开心的事,至于别人的麻烦……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才不管咧!
而今,他觉得让白灵君高兴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与他无关、与他无关……就算老大夫扯断他的袖子,他还是只有一个答案──与他无关。
“喂──”白灵君正要必雌威,砰,一声巨响,柱头儿突然急匆匆地撞开门跑了进来,两扇门板当下四分五裂,碎裂的木片带着巨大的力道飞向房内众人。
华少阳正欲起身抵挡,忽地,白灵君窈窕的身影挡在他身前,将他护得严密周全。
他一时有种错觉,这是白灵君吗?还是他那个傻气、却很好心,很有本事、很善良,待他比亲生爹爹更好的师父?
“师父……”他低声呢喃着。自清风死后,至今他没掉半滴眼泪,他只恨老天没眼,好人完全没好报。
可此刻看着白灵君的背影,他的心口却忽然有些热了。
她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好?他是来骗她的啊!
傻姑娘,你知不知道?善有善报是骗人的,这年头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填尸骸。你这样毫无保留地为人付出,早晚要吃大亏的……他暗暗想着,心里为她好疼,好疼。
在白灵君的周全护卫下,华少阳别说受伤了,连根头发都没掉。
倒是老大夫倒楣,被碎门板砸到手臂,登时红肿一片。其实他受的伤应该更重,是华少阳暗地时以指风弹飞了袭向他身体要害的碎门板,否则明年的今天恐怕就是老大夫的忌日了。
在白灵君的努力和华少阳的暗中相助下,一场祸事总算迅速落幕。
她一腔怒火转向柱头儿。“跟你说过几次了,进来前要敲门、要敲门,你完全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不是的……”柱头儿第一次见白灵君发这么大火,彻底慌乱了。“小姐,我真的有事……小姐,对不起……我我我……她她她……那个……老爷……”
“柱头儿,小姐只是一时情绪失控,你且放宽心,将事情慢慢道来,我相信你的急迫是有原因的,而那原因一定可以让小姐消火。”一把温润的男声响起,却是华少阳开口为他开脱。
他看见柱头儿撞破门板的刹那,脸上满是惊慌,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而柱头儿的脑筋本来就不太好,再被白灵君一骂,还怎么说得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出言替其缓颊。
闻言,柱头儿怔怔地看着他。华先生……他为何要替他求情?他一点都不想领受他的好意。
柱头儿最近好委屈。因为华少阳的关系,他和小姐之间突然疏远了好多。
大家都说小姐是喜欢上华少阳了,但柱头儿不信,他才是跟小姐最久的人。小姐就算要喜欢,也应该是喜欢他才对,怎么可能喜欢那个认识没几日的华少阳?
可小姐花在陪伴华少阳的时间确实非常多,多到……
憨实的柱头儿很少会思考,羡慕或者嫉妒某些东西。
但这回,他是真真正正地讨厌华少阳了。
都是他,是他破坏了自己与小姐的关系,这世上若没有华少阳该有多好──
华少阳注意到他眼里闪过的锐芒,心头一凛,不记得自己几时得罪过他,怎么替他说话,反招了他的怨恨?
真是……呸!华少阳暗自咒骂一声,好人果然都是做不得的。
白灵君却是在华少阳的提醒下,才记起要问柱头儿,究竟是什么事惹得他这样大惊小怪。
“你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若真是要事,我便饶了你这回的错误,否则……你给我抄一百遍论语去!”说到最后,白灵君是用力吼出来的。
这是柱头儿第二次差点伤到华少阳,万一自己的反应慢一点,华少阳会有什么下场?头破血流?还是骨断筋折?
不!光是想象华少阳已病弱的身躯又要添上新伤,她心里的怒火就像浇了火油似的。
“小姐,我──”柱头儿口才本来就不便给,这一紧张,更讲不清了。“她……是老爷叫我来的……”
“老爷为什么叫你来?”
“因为虢国夫人来了。”在白灵君的徐徐相问下,柱头儿终于说出让他紧张的真正原因了。
“她来干什么?”这会儿不只柱头儿着急,连白灵君的脸色也都变了。
“说是来找小姐的。”
“我当然知道她是来找我的。”整个白家,也就她跟虢国夫人有些交情。
“不知道,我没问。”而且在老爷和虢国夫人面前,也没有他开口的余地啊!“不过……她会不会又想打马球?”
“不可能。”马球对虢国夫人而言只是一种消遣,还没重要到让她登堂入室找白灵君的地步。她一定有别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
白灵君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半点理由,只好先去见虢国夫人,再见机行事。
“柱头儿,你留下来保护华先生和老大夫,我去见虢国夫人。你记住了,一定要护得他们周全,知道吗?”
“是!”柱头儿满心不愿地点头,他为什么要保护华少阳?他讨厌他都来不及,却要守护他,真教人心火难平。
“那我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了。”白灵君对柱头儿说完,又细细叮嘱了华少阳半天,无非是让他吃好、穿暖,千万保重身体,小心别受伤了……总之,白痴都听得出她话里的绵绵温情。
老大夫不禁感叹,他从小给白灵君看病到现在,几时见过她如此碎嘴、唠叨?那个果断、强悍不输男儿的白大小姐已经被一个病书生化成绕指揉了。
这真是个奇迹,原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遇上爱情,都要改变。
可老大夫还是很高兴,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终于长大了,但愿未来不久后,他能喝到他们的喜酒。
不过……开心是好,但白灵君已经叨叨絮絮两刻钟了,到底还要讲多久?
爱情啊……唉,果然是世界上最麻烦的东西。
第4章(1)
刚听柱头儿说虢国夫人来访时,白灵君是一头雾水,那位眼高于顶的皇亲国戚,怎会无端降临白府这小小的商人世家?
但看到虢国夫人后,她的心猛地一跳,突然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虢国夫人打扮得非常美艳,艳红绵缎缠成牡丹开,露出半抹嫩白如雪的胸脯,外罩同色薄纱。乌发梳成堕马髻,配以凤凰叼明珠的金步摇,耳畔扎了一朵鲜艳欲滴、仿佛刚从枝头摘下来,仍带着清新露珠的红牡丹,恰与衣衫相称,奢华娇丽得教人移不开眼。
虢国夫人向来不喜欢化妆,连李隆基举行御宴,她也只点了胭脂便素颜露面,内侍小声提醒她,这御宴非同小可,夫人不可无礼,她却道:不愿脂粉污颜色。
李隆基知道后,大乐,对于这位特立独行的小姨子越发亲近起来,几年前还花了两百万给她盖房子,屋宅听说造得富丽堂皇,堪比皇宫。
但今天,那不喜“脂粉污颜色”的虢国夫人却薄施淡粉,氤氲水眸仿佛漫着迷蒙的雾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发春。
听说,她只有看中某良家少男、朝中大臣或者有妇之夫时,才会出现这种打扮,而她今天以此等面目出现在白府……为什么?
白家有谁会如此倒霉,被这个如虎似狼又心如蛇蝎的女人看上?
老爷吗?白灵君想一想,摇头。她爹或许风度翩翩,但现已年迈,不像虢国夫人喜欢的那种青春勇猛的男人。
那是……柱头儿?更不可能。她带着柱头儿与虢国夫人打过几次交道,夫人若对柱头儿有兴趣,早下手了,怎会等到现在?
那会是谁?白家没有其他更出色的男子,除非……
白灵君从未如现下这样紧张,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笑,和虢国夫人虚与委蛇,看看能否将她哄走,若有事情,改日待她有了准备再谈。
但她的脸却僵硬不已,只露出一副比哭不要难看的表情。
“稀客、稀客。”她仍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应酬话。“不知夫人降临,白灵君有失远迎,请夫人恕罪。”
“我又没有通知你,我要来,你怎会知道?”虢国夫人把她拉起来,还捏了捏她的手。“咱们什么交情了,还如此多礼?起来,乱七八糟的,还恕罪咧,你别笑死我了。”
白灵君一触到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知道,虢国夫人表现得越亲密,心里打的主意越深沉,这是只标准的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啊!
“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夫人什么身份,别人请都不到,今日却降临白府,难怪喜鹊早上在我窗前叫了大半天,原来是为了这桩喜事。”
“你家的喜鹊叫真是为了我?”虢国夫人笑得万分暧昧。
“除了夫人,谁有这种资格让喜鹊叫?”
“当然有。”虢国夫人笑完,那锐利的牙终于露出来了。“听说你最近收了个不错的面首,迷到连霓裳坊也不去了,想必……过得非常春风得意吧?”
白灵君的双手在袖中悄悄地握紧。她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虢国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华少阳的事,而且对他产生兴趣。
该死,这个淫贱下流的女人,到处勾搭男人就算了,哪怕她搭上自家妹婿,反正那位色鬼皇帝和她正好相配,同样放荡。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肖想华少阳,他是她白灵君的东西……不对,他不是东西……也不对……他他他……
莫名地,白灵君的心忽然慌了。虢国夫人喜欢华少阳关她什么事,为何她如此愤怒又紧张?
他病了,她心痛。
他一笑,她便觉大地回春般,整个天地都充满了喜悦。
霓裳坊那个假帐的烂摊子,她应该亲自处理,但她只是将想法告诉爹爹,让爹爹照计划一步一步解决所有麻烦。
为什么?她应该是对行商最有兴趣的啊,那种商场如战场的刺激,不是真置身其中,无法体会其间的快乐。
可如今,她一手做大的霓裳坊已经无法吸引她的心思,比起跟人较劲、斗智、斗力、赚取大笔财富,她对华少阳更有兴趣。
甚至在他高烧昏迷时,她寸步不离地照顾他,不是不想走,她也很累,很想躺在床上休息。
但她的身子像是自有意识,想留在他身边,片刻不稍离地看护他。
她不懂,一个尚称陌生的书生,怎能让她的日子起了大转变?
她到底是怎么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得快不认识自己了。
白灵君心中很是迷惘。
不过有一件事她至少是清楚的──她对华少阳有一种奇异的独占欲,死活不许她之外的人碰他,今天别说是虢国夫人了,就算玉皇大帝亲来,也休想碰他一根手指。
“夫人开玩笑了,我怎会养面首?我这几天没去霓裳坊是在家里整理帐簿,那些刁奴,几天不教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竟敢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污了坊里数万贯的钱,气得我连续几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真不知如何是好。”
“你堂堂的‘长安神射薛小娘’也有搞不定的事?”见她抵死不提新帐房的事,虢国夫人的声音不禁低了下去。
一开始,她只是对坊间传言起了兴趣──到底是怎么样的男人,能博得白灵君如此青睐?让她爱到连事业都不顾了,每天只守着情郎过活。
虢国夫人很好奇,白灵君是她见过,极少数有貌、有才、更有心机的女人,这样厉害的一号人物,怎么可能被一个男人迷惑?
像她,就绝不甘心屈服在一个男子之下,只要是她看中意的,她就要得到手,即便那人是皇帝,还不是被她玩得团团转。
而她最欣赏的白灵君却为了一个男人,收敛高飞天空的羽翼,为什么?她怎会甘心放弃恁般美好的未来,只为了一人洗手做羹汤?
除非──
这个男人独一无二、出类拔萃、超凡脱俗。
若既然有这样一名伟男子,以虢国夫人的性子,又怎会不想沾一沾?
因此,她直接找上白灵君。一个男人罢了,难道她敢不给自己面子?
偏偏白灵君就是百般推托,难道她不知道她是什么身分?就凭她一个小小商人之女,也想和杨家斗?她是被爱情迷昏脑袋了吧?
“夫人见笑了,我不过一介平民,能有什么本事,一手遮天?”白灵君这话说得有点重了,虢国夫人不禁变了脸色。
“本夫人倒不知,在这大唐国土上,除了陛下,还有谁能有如许本事,一肩扛天下。”虢国夫人也暗示她,现在的皇帝是姓李没错,但李隆基最宠信的却是杨家人。
她的一句话几乎可以代表陛下的口谕了,白灵君最好识相点,否则……哼,别说一个霓裳坊,一百个霓裳坊,她一掌拍下,依然灰飞烟灭。
白灵君气得牙都快咬出血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居然为了抢男人,如此不择手段!
而皇帝也太昏庸了,就为了宠一个杨贵妃,让五杨横行霸道,搞得天怒人怨,这样的国家要不出事,还真没天理。
她正自烦恼着该怎么打发虢国夫人,又不以得罪她,尽管她真的蛮横无理到了极点,但只要皇帝对杨家荣宠不衰,谁碍了她的路,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一个人死不怕,但她身后有一大家子,还有……华少阳……她怎么能够连累他们?
正当她忧愁难解时,砰地一声巨响,小花厅的大门又被撞破了。
白灵君用力按了一下额角。这个柱头儿……到底要教他几回,他才能学会进门前,要先敲门,而不是把门撞坏。
尤其她现在满腹烦忧,他又干出这等蠢事,她真的是气到一口血都要喷出来了。
“柱头儿──”她怒吼,声音响得连梁柱都摇晃起来,震落几许灰尘。
虢国夫人脸色微变。她怎么忘了,白灵君还有一身好功夫,她现在只身一人若将她逼急了,谁知狗急会不会跳墙?
君子不立危墙下。虢国夫人心下决定,今天先放过她,改日再与她算帐。
这世上没人能违背她的命令,哪怕是皇帝妹夫也一样。既然李隆基都能被她玩弄于股掌间,那么一个小小的白灵君……哼,今天的事情,她会要她百倍偿还的!
而柱头儿则被那记喝斥吓得呆了。
白灵君从未用如此严厉的口气和他说话,自从华少阳出现后,她真的变了好多,变得他几乎快不认识她了。
为什么?十数年的情分,会连几天的缘分都抵不过?他不懂,但那一丝怒意已悄悄在原本雪白如纸的心头上,扎了根。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敲门,你怎么永远都记不住?你的脑袋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白灵君滔滔不绝地骂着,企图藉这件事转移虢国夫人的注意。
“对不起,小姐。”柱头儿低下头,心好疼,而痛楚间,还有某些东西在蔓延。他脑子转得慢,还弄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若白灵君能多花心思仔细注意他一下,便会看出,那东西是──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从来视白灵君如天如地的柱头儿,纯粹的爱情也因为一再受挫,而由爱生恨了。
“你要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夫人。”白灵君道,她骂柱头儿其实也存了几分私心,希望她先骂了,虢国夫人就能高抬贵手,不再与他计较这番莽撞。
否则──她真不知道要如何保住这个只长身体、却不长脑袋的忠心小厮。
虢国夫人要找一个人麻烦的时候,谁也阻挡不了。就像她堂而皇之勾引陛下,白日宣淫,不小心被杨贵妃看见,气得剪了头发,想要出家,来个眼不见为净。
当皇上和杨贵妃吵到几乎不可收拾时,人人都以为这放荡淫浪的虢国夫人要完蛋了。
谁知,皇帝又千方百计哄回杨贵妃,但没多久,他和虢国夫人还不是照样偷情?
在男人心里永远都是这样,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白灵君压着柱头儿给虢国夫人下跪磕头,夫人的心情终于好一点了。
她抬眼细细打量柱头儿一番,胸口忽然微微热了起来。她自信阅遍长安一流男子,但如柱头儿这般强状威武的,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奇怪,以前白灵君常常带着他过府拜访,她怎么就没注意到他?
虢国夫人的心情好了一点。今天白府这一遭,总算没白走。
“都起来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只要你们不要求我赔门板的钱,怎么样都无所谓。”说着,她朝柱头儿使了个媚眼。
但柱头儿一颗心都在白灵君身上,哪里会注意到虢国夫人,所以她的媚眼算是白使了。
虢国夫人不禁暗怒,怎么白家的男人都如此不解风情?!她暗下决定,总有一天,要把这个傻大个儿给勾到手。
白灵君又压着柱头儿给虢国夫人再磕三个响头,才道:“起来,跟夫人道谢,谢谢她的不罪之恩。”
柱头儿茫茫然,像个牵线木偶似地任由白灵君摆布。
“谢夫人不罪之恩。”说是这么说,但他心底根本没底,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依然沉浸在对白灵君的愤怒中,无法自拔。
他越想就越气、越想就越怨,最后,所有的愤怒跟埋怨都成了他心底恨意的部分,让那株小小的幼苗迅速成长。
没有人能知道,这份仇恨什么时候会爆发,因为谁也想不到,素来忠厚老实的柱头儿居然也有这一面。
虢国夫人笑着挥挥手,她才不在意这些无聊小事,她只想知道,要怎么吸引这个威武的大个子的心思。
看他那宽阔的胸膛、粗壮的手臂,想像被他紧紧拥在怀中,那滋味一定很过瘾吧?
虢国夫人想着想着,娇颜兴奋得通红了起来。
“不谢、不谢,一点小事,凭我和你家小姐的交情,难道还会怪罪于你?”她边说,柳腰款摆,半游半走地蹭到他身边,才一凑近,鼻端便窜入一股雄厚的男人味,刺激得她双腿都快酥软了。“听说你叫柱头儿?”
“是!”柱头儿不知道虢国夫人为什么要靠得这么近,他从小就喜欢白灵君,一辈子没跟女人亲密过,而这位夫人……听说她的身份很高贵、手段厉害,尤其……仔细一看,夫人好漂亮,美得就像一颗熟透的桃。
她美丽的凤眼斜睨着他,让他更紧张了。
情不自禁,柱头儿步步后退。
虢国夫人就像调戏一个纯情良家男人般,寸寸进逼,直逼得他脚步一踉跄,跌坐在地。
她仍然不放手,纡尊降贵地蹲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媚眼如丝地问道:“柱头儿,你是哪里人?你的眼睛……不像中原人啊!”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柱头儿结结巴巴的。他不懂,为什么虢国夫人的气息会让他的身体发烫。
白灵君一看情况不对,像只护崽的母鸡般冲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护住他。
“夫人,柱头儿很小就被人从西域拐卖到中原了,这期间,他生了一场大病,很多事都忘记了,请夫人别见怪,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到于门板──”
虢国夫人挥手打断她的话,“不过是两扇门板而已,有什么了不起,难道白府连两扇门的钱都出不起,那……这样好了,让柱头儿帮我做件事,这门嘛……我请人替你们做新的,你觉得如何?”
第4章(2)
白灵君觉得很想掐死她。这个混帐女人,怎么见到男人就发痴?!尤其还专挑她白府的,怎么,当这里是寻欢之地吗?
“夫人说笑了,你宽宏大量,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其他想法。”白灵君偷偷地扯了下柱头儿的衣袖,示意他见机行事,同时,好几开口说道:“柱头儿,你还不赶快磕个头,向夫人道谢,回去反省一下,为何自己老干蠢事──”
虢国夫人再度打断她。“我都说了,撞破两扇门板而已,也不是啥大事,你就别再骂他了。”说着,丢了记媚眼给柱头儿。“你说是不是啊?大个子。”
这么快就帮柱头儿取绰号了!白灵君快气死。虢国夫人到底当她家是什么地方?勾栏妓寨?她随便看中一个人就可以带回去取乐一番?
但白灵君也不轻易妥协,当年是她一手把柱头儿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现在她也有责任在一头不怀好意的母狼的虎视眈眈之下保护他。
“柱头儿,说说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让你如此紧张,又忘记敲门,明明我之前才训过你一回啊!你怎就这么不晓事?”
“这个……”柱头儿让两个女人的针锋相对弄得有点傻眼,好半天后,才道:“是老大夫让我来的,那位……华先生忽然吐血不止,恐有性命之忧……”他说到一半,面露厌恶。实在很讨厌提到华少阳的名字。若非这个人,他美好的日子怎么会突然改变?
“什么?!”白为君一听华少阳出事,便什么理智、手段,全都忘光光了。
她跳起来,拉起裙摆便往客房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走的时候,华少阳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工夫,他恶化得如此厉害?
虢国夫人见她跑了,眼珠子一转,也跟在她身后跑,不过临走前,不忘拉着柱头儿一起。
就算白灵君不愿这位威武的小厮与她春风一度又如何?难道还阻止得了?
别忘了,她姓杨,在这大唐国土上,还没有哪个人可以违背杨家人的意思,哪怕这个人是高力士、已逝的相国李林甫,甚至是东宫太子……全部一样。
白灵君……哼!她也不会例外。
现在她就是看中这小厮了,要他服侍自己快乐,她倒要看看,白灵君凭什么、又有何本事阻止?
但是,一个柱头儿是满足不了她的,若那位华先生真是惊才绝艳、神仙下凡般的人物,她也想一起带回家,欢乐一番。
她觉得白灵君真傻,其实她只喜欢玩,又不会真抢她的,借玩一下会怎样?即便是玉环,发现她和陛下在御书房里调情,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事情过了就算。
白灵君这么机敏的人物,何苦为几个男人跟她硬杠,反正等她玩完,就会还她了嘛!她又不是刘备借荆州,一借永不还。
男女之间只求开心,到于礼教啥的,让它们见鬼去吧!
倘使那华先生真是个妙人儿,虢国夫人准备再跟白灵君谈一次,也算谢谢她为自己的马球队做出贡献。
可白灵君若再不识相,哼……别忘了,太子李亨见了她都要绕边走,何况是她?
白灵君来到客房,入眼的就是一床的血,鲜红的色泽像柄匕首,笔直刺入她心窝。
华少阳躺在床上,面如白纸,口鼻间还不停地溢出血沫,分明命不久矣。
她揪住老大夫的衣领摇晃。“为什么会这样?我出去前他明明还好好的,病情怎会突然恶化得如此之快?”
“这个……”老大夫被摇得全身骨头快散了。“小老儿也不知道啊……咳咳咳……小姐可不可以放开老夫,老夫一定尽力救治华公子……”
“救他!一定要给我救回来!”她撕心裂肺地叫道:“我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我绝不要他死!”
她没发现,那句话一出口,床上的华少阳身子狠狠一震,说不出胸口那痛彻心肺的感受是什么。
他们认识明明没多久,做得最多的是争吵,为帐册上的每一笔帐目吵和不可开交。
可她现在却为了他,什么也不顾了,只求他平安无事。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关心他?
他孑然一身,难道还有值得她图谋的地方?或者,她是个外表强悍,内心却如他师父一般滥好人的女子?再不然她……他们……
即使不可思议,但他仍不得不怀疑,一对陌生的男女可不可能就为几日的相处,产生深厚的情谊?
他不知道,但他已经开始后悔接下崔大少的这椿生意,他已变得不像自己了。
而“后悔”这滋味,他至少十年不曾尝过了。自从师父死后,他的一部分也随之逝去,再寻不回那纯粹干净的心。
但认识白灵君之后,她好像无时无该洗涤了他的心,他说不清,可那正在心底发芽生根的感情却是真正地透如羊脂白玉、明胜琉璃珍珠。
这种感情让他既快乐又畏惧,莫非……这就是喜欢,一种单纯的、没有任何目的的爱恋?
他不知道,脑子里很乱,一时是清风师父的身影、一时是白灵君的温情娇笑,他们偶尔重叠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开。
不多时,清风师父的身影渐渐淡去了,剩下的白灵君的喜、她的怒、她的忧、她的乐……她完全没有通知一声,便进了他心里,先是占据一角,渐渐地蔓延开来。而他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任由这份温情柔软了他坚实多年的心,并且心甘情愿,为她奉献出自己那很少很少、仅剩的单纯真心。
爱可以来得这样迅速、如此急迫、毫不讲道理吗?
他不懂,这道课题师父没教过,他只能在迷茫中自己摸索。
如今,他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只知道虢国夫人找上门,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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