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公主别逞强-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已经是驸马了。”
  傲慢的神色一变,软嘟嘟的俏颊下意识地鼓起,“他才不是驸马!他根本就不会武功。”
  扑哧——
  有人闷笑一声。
  珂珂寻声望过去,撞进两双黑黝黝的深潭中。那人头上裹着白布,身子软绵绵地躺在床榻上,一双眼睛却仍然不肯老实,充满了戏谑,正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她心里着恼,瞪大了眼儿,吼过去,“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什么如愿以偿?”王妃听得一头雾水。
  “他、他他根本就不想娶我……”
  “啊?”王妃拿帕子掩住嘴,着着实实愣了一下。说话如此坦白直接的姑娘家,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哪!
  “他要娶的只不过是父皇的女儿。”
  珂珂皱着纤秀的眉头,懊恼又生气。而他,在她两臂以外的距离,笑得多么惬意。呵,这丫头的魅力,竟然赛过尽职尽责的周公。有趣!
  “皇上的女儿难道不是公主你?”谢慕白忍住喷笑的冲动。
  唉唉唉!这头脑简单,天真易怒的丫头如何是老谋深算、修炼成精的娘亲之对手?嗯……他需不需要帮她一把?
  果然,珂珂瞠目,良久,竟讷讷不能成言。
  王妃笑笑,走下榻来,亲热地挽起珂珂之手,“你别听那小子胡说,他没一句正经,若他不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娶你为妻,何必冒着抗旨杀头的危险,跑去校场招亲?”
  呃?这话听来……也有理。
  不过……
  珂珂低垂了头,眼眸从睫毛下面瞄过去……
  糟糕!看那丫头的样子,不会是三言两语就被娘亲给摆平了吧?他还等着她写自愿被休书哪!
  谢慕白一脸着急,张口欲辩……
  不过——她现在很讨厌他就是!
  那个人,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可恶!举止轻浮、毫无胆气,他还……他还……说她是悍妇哪!
  她双颊一鼓,有些赌气般横他一眼,“这话是他亲口说的,说做了父皇的九驸马,会有多么了不起。”
  谢慕白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笑出一口白牙,“你也不能否认,的确是很了不起。”
  “所以,就为了这份了不起,你才跑去校场?”
  他弯唇,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所以,你想出诡计,打断了我的箭,引起我的注意,然后……然后……”她粉嫩如水蜜桃的脸儿,涨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她真的想不通,不懂武功的他,是如何中箭不伤的?
  “你那天没有检查,我在胸口绑了一块铜镜。”谢慕白神态自若,帮她理清混乱思绪。
  她陡地一愣,望着他始终噙着微笑的唇角,心口一窒,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又硬生生压住,于是,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越抖越是厉害,怒不可遏啊!
  王妃吓了一跳,一只手伸出来,急切地拍抚着珂珂的肩,“别急别急,那小子逗你玩呢,他不可能绑铜镜,绑了更不可能说给你听,是不是?那可是大不敬的欺君之罪咧。”
  “来人!来人!小路子!”
  珂珂一叠连声,惊醒了半梦半醒的老王爷,也唤来了懒洋洋的小路子。
  “把他给我拖出去,斩了!”
  “什么事?”王爷“唬”的一声站起来。
  小路子掏掏耳朵,慢条斯理地朝谢慕白走过去。
  “慢着,公主要斩夫君,可曾奏明皇上?”谢慕白挑高眉毛,倒是气定神闲。
  “你罪犯欺君,理当问斩。”
  “有何证据?”
  “人证俱在!”
  王妃连忙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王爷显得莫名其妙,小路子则无辜地摊了摊手,不能怪他,他刚才根本不在屋里。
  “你、你……”珂珂气煞,“我不杀你,我休……”手臂用力地挥出去。
  她要休——夫?!
  不会吧!
  只听得“啊呀!”一声惨呼,站在公主身侧的王妃但觉一阵劲风拂面,眼前一黑,“咚”一声晕倒在地,粉白的面颊上无辜留下一记火辣辣的掌印。
  “呃?”珂珂愣愣地瞅着自己握紧的拳头,翘长的扇睫颤了颤,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不是故意!
  刁蛮公主再传笑料。
  听说,九公主在新婚之夜,挥舞着嫁衣上的缎带,将驸马爷打出新房。
  听说,新婚第二日,一向温柔贤良的婆婆——靖安王妃,被公主儿媳在娇贵的脸上按下五指模印。
  听说,皇后娘娘星夜出宫,秘密抵达王府,训斥了公主一番,并赐予王妃凤尾权杖,必要之时可代表皇后教训金枝玉叶的公主。
  还听说,至那以后,公主和驸马爷便分房而居,彼此不相往来。堂堂状元府成了“冷宫”的代名词。
  只不过,被冻住的那个人,不知道是公主?还是驸马爷?
  然而,至此,纷纷扰扰的公主选夫事件终于在一片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中缓缓落下帏幕。
  谁受伤?谁得意?谁庆幸?谁后悔?谁失落?谁受益?
  这些,都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日子还在照样过去,新鲜的事儿层出不穷,谁还有兴致去追究早属于故旧纸堆里的一则荒唐“传奇”?
  第3章(2)
  这日,黄昏,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谢慕白下朝下得晚了些,从文渊阁回来之后,直接去书房换下朝服,便急着赶赴几位友人临湖观灯的邀约。
  匆匆走至府门口,忽听得右侧竹林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待仔细凝听,却又听不见了。
  奇怪!他不由得慢下脚步。
  那片竹林因与宅中大路隔了一座小池塘,林中又无屋宇,不是必经之地,是以平日少有人迹,更何况,此刻虽非夜半,却也已是天光黯淡,下人们不是忙着收拾,便是躲着偷闲,准备歇息,谁会没事儿跑到那里边去?
  心念陡然一动,莫非——是传说中的贼?
  硬生生吞下即将出口的喝问,他脚步一转,已蹑手蹑脚地沿着小池塘挨近竹林。
  林中静悄悄的,昏暗的光影将一竿竿修竹投下斑驳的倒影,如往常一样,没啥奇特之处,仿佛他刚才的疑惑只是错觉?
  谢慕白松了一口气,有些失笑。
  怎么会有贼呢?
  大概是他的野史传志看太多了吧?如今的金碧王朝,哪还有入户行窃的小毛贼?
  曲起手背敲了敲脑门,正欲转身。眸中忽掠过一道白影,如雪中飞鸿,眨眼不见。他心下陡惊,一双多疑的视线警觉地四面逡巡。
  听说,竹性属阴,一旦入夜,风呜竹咽,乱影投林,正是“神”出“鬼”没的大好时机。
  他、他,不会那么倒霉,这便遇上了吧?
  搓了搓无端泛寒的手臂,谢慕白挺了挺脊背,朝白影消失之处踏出一步。越是害怕,便越是好奇,越想弄个清楚明白。脚下发出“咯嚓”一声脆响,似是踏着枯枝。
  他一怔,还没回过神来,陡听得弦声急响,“嗖”,一支短箭穿林而出,快若疾矢。
  “噗——”
  命中目标!
  谢慕白两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你?”从藏身之处一跃而起的金珂珂瞪大了眼睛,用怎么也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故作镇定的男人。
  “你?”谢慕白翻一个白眼,同样拒绝相信眼前的事实。
  衰女!好死不死,干吗又让他遇见她?
  这几个月来,先是因为养伤,后又被皇上破格擢升为文渊阁大学士。他资历尚浅,不服之人当然不在少数,一则公务也确实繁忙,二则,更要分神应付那些不怀好意的嫉恨,是以,竟好久未曾想起,这学士府里还住着另半个主人。
  只是,没料到啊没料到,这一想起,便又让他记忆深刻,忘之弥艰。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端正持平,“你又是在玩什么?”拿他家竹林当成她大公主的招亲现场?
  可,这里除了树精鸟怪,哪找得到一个正常人来?
  当然,是除他之外。
  “我玩什么?关你什么事?”不满意谢慕白略带质问的口吻,珂珂俏挺的鼻子抬得高高的,不屑地哼了一声。
  成亲几个月不见人影,反正她也不屑于见到他,在这学士府里,她自寻乐子,日子倒也过得逍遥快活,仿佛跟从前在皇宫里没什么两样,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自由,还要无所拘束。
  于是,渐渐地,她倒也怎么不排斥自己的新身份了。
  只是,偶尔,远远看见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总不免揪得难受。那个男人,果真如他自己所说的,娶她,不过是为了权势地位。
  他果然得到他所想要的,短短几个月,便成为本朝最为年轻的大学士,这还不止,朝中老臣们预测,不过几年,他或可只手遮天。
  他人生得意,意气风发。
  然而,她呢?她带给他所冀望得到的一切,而他,给了她什么?
  一座恣意妄为的学士府?一顶学士夫人的桂冠?
  不!这些都不是她要的啊!
  她的心愿,其实很小很小,不过是治军闲暇时的一次策马共游,不过是大漠孤烟下的相视一笑,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啊!
  “本来的确不关我什么事,可是,”谢慕白抬手摸摸下巴,眼风淡扫,勾起一抹无奈的讽笑,“你这样胡乱放箭,若伤了人,怎么办?”
  他尽量说得委婉,并且,不去寻找那支一触而没的短箭。
  那支箭,射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眼力不若习武之人尖锐,耳力也弱,明明感觉那支箭直冲自己而来,他不过是微微软了软腿,便听到“噗”的一声,箭直没羽。
  他两眼泛黑,头痛若裂,心里一直在想:莫不是终究要偿那刁蛮丫头一命?
  不过,既然是要偿命,他可要在临死之前,跟她把话都说清楚。
  “伤人又怎样?”珂珂心头一促,被他那似是忧郁、似是怜悯的澄然目光瞧得极不舒服。这人、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干吗要用那样的目光瞧她?仿佛、仿佛她做了什么错事,必须得到他的原谅。
  她干吗要他原谅?
  他算什么东西?
  就算是父皇,也不曾、也不曾定她的错对!
  珂珂心下一横,蛮性顿起,一手叉腰,一手拿银弓指着他,“本姑娘不止是要伤人,就算是杀人,你又奈得了我何?”
  谢慕白正色,“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论是伤人杀人,都会有一个说法。即便你是公主。”
  珂珂猛翻一个白眼。这迂腐书生,到底要跟她说啥?
  “你是要问我伤你娘的罪?”眉眼一挑,眸中尽是不驯。
  谢慕白摇头,“上一次,并不是你故意,而且皇后也责罚过你,但,很多时候,无心之过也可酿成大错。”
  唉!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跟她说什么了。
  头越来越痛,难道这丫头真忍心眼睁睁看他死在她面前?
  她、她就那么恨他无意中禁锢了她的一生?那么,他这是不是也算无心之过?
  叹一声,罢罢,“你能不能扶我回房?”看着珂珂眼里露出诧异的表情,他苦笑着换一个简单点的要求,“或者,你能不能随便去喊一个下人过来?”
  “你想干吗?”珂珂戒备地瞅着他。
  “我想请个大夫来看看,或者,躺到床上去死,成不成?”
  “你有病?”病得都快要死了?那他还到处乱跑?还跟她说这许多废话?不知怎地,珂珂的心仿佛抽痛了一下,莫名其妙,有些失落。
  “不是我有病,是中了你的箭好不好?”谢慕白没啥好气的,她非要他说得如此清楚明白?
  珂珂骤然瞪大了眼睛,表情古怪,像是想笑,偏又忍住,香肩抖动,极为辛苦,“你好痛么?”
  她语气轻柔,与脸上奇特的表情相差甚多,大概是不太习惯这样的温柔。
  谢慕白在心底叹气。可惜啊,九公主在不发脾气,不骂人的时候,其实也挺好看的。
  此一时际,月娘初现,弯弯一抹银辉穿越树影,镀上她翘长的睫、微赭的颊,还有那红艳丰润的唇,带着掩不住的笑,朝他凑过来……凑过来……
  谢慕白呼吸一紧,感觉她的眼睛像着了火,那么近,呼出的气息,热热的,喷在他脸上,随着她视线转动的方向,一点一点聚光、一点一点燃烧。
  谢慕白缩住脖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幸得竹子顶住他的背,要不然,八成会摔一跤。
  从来没有这样近凝视过一个女子,她那疏朗的眉,如弯弯新月的眼,翘直的鼻,抿得快要滴出水来的润泽的唇,凑过来,凑过来……
  他头昏昏,脑胀胀……
  原本痛得直冒冷汗的额头上蒸出腾腾热气。
  她、她这是要干吗?
  她、她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谢慕白用力眨一下眼。错觉!肯定是错觉!不然,为啥他竟觉得……竟觉得……她微鼓的圆颊,如一丛怒放的娇蕊,鲜嫩娇艳得教人移不开目光。
  他两手握在身侧,胸口烧灼灼的,心跳得好快,像是要脱出胸腔……
  啊!完了完了!
  他是不是被鬼魂附体?是不是?
  谢慕白懊恼地甩了甩头,下一秒,似乎是附体的鬼魂开了一个玩笑,再睁开眼时,果然!那丫头又回复了可恶的常态。他直愣愣地看着珂珂伸手,在他脑门上用力一拨!
  哇啊!
  她是不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这刹,金珂珂那双机灵灿亮的眼,在他眼中看来既可恶又讨厌。她带笑微抿的唇,如涂了毒汁的利刃,字字切肤,句句剜心,“原来你那么想死啊!”
  金灿灿的短箭在她手心里轻轻敲打。
  唔?嗄?
  谢慕白瞪大了眼睛。
  “射到头发里面去了都会痛,你说,如果我射你的眼睛,射你的胸口,你又会怎样?”一阵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声惊起林中鸟雀,四逸逃窜……
  第4章(1)
  清晨,天光初透,淡淡一点青白的光顽强地穿透茜纱窗,趋散了一屋子沉闷的黑暗。
  床上的人儿翻了一个身,眉目深锁,额际盗汗,似是睡得不太安稳。
  没错,他在做梦。
  梦中有雾,雾蒙蒙一片,他陷在雾中,找不到出口。而她在雾外,偶尔惊鸿一瞥,容颜如花,笑颜灿灿。纤白的手指挽箭搭弓,她与他对视,箭锋与眉心之间隐隐只隔一线。
  “这一箭,我射你的眼睛……”她扬眉,笑声清越。
  他深深呼吸,心像是被重物猛击了一下,“咚”的一声响。
  余音缭绕,她却又踪影不见,四周静谧,唯余白雾茫茫。他蓦地松一口气,被重锤击中的心脏却兀自跳个不停,如油锅中的炒豆,交相煎熬。
  可恼呵!
  为何这雾总是不散?为何偏偏是他,成为她的靶心,躲不掉、逃不开?
  为何?
  为何?
  驸马了不起么……你娶公主,是因为她是皇上的女儿……原来你那么想死呵……射到头发里面去了都会痛,那么,这一箭,我射你的心呢……射你的心呢……射你的心……
  浓雾之中,笑语清透,如珠落玉溅……
  不——
  榻上男子俊目一瞠,霍地坐起身来。
  满目天光澄碧透亮。
  天亮了——
  是个梦!
  原来只是个梦呵。
  抬袖拭了拭额上的冷汗,心神还未宁定,房门被轻轻推开半扇,一早便守在门外的杏儿探进来半个脑袋瓜子,“少爷别急,夫人听说您昨晚受了惊,今日一早已经遣人替您告了病假了。”
  谢慕白微微一怔,继而苦笑。他竟然睡过头,连早朝都忘了!这还是自他成为文渊阁大学士以来从未有过的失误。
  他本算不上是勤奋之人,甚至还称得上有些微怠惰,只不过,越是遭人嫉恨,便越是激发了他娱人以自娱的兴味。
  朝堂之上,气得那些一身酸腐之味的老家伙们吹胡子瞪眼,却又一脸无奈的样子,倒也着实有趣。
  然而,现如今,在某个人眼里,大概他也属酸儒一流吧?
  无可奈何地挑了挑眉,谢慕白慢慢套了鞋子,下得床来,“昨晚的事,娘怎么知道?”
  “少爷和少夫人昨晚闹得那么厉害,两边府里的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杏儿一边笑说着,一边跨进屋来整理床铺。“谁有闲功夫跟她闹?”谢慕白悻悻然地拣了张椅子坐下来,倒了一杯热茶在手,慢饮浅啜。
  昨晚的事儿怎能怪他?
  说得好听一点,他是受害者,说得不好听,是他活该!
  娶妻若此,夫复何求?
  杏儿暗中吐了吐舌头,没敢搭腔。
  谢慕白也没要她回答的意思,吞了一口热茶,侧耳倾听,“咦?”窗外,似乎安静得不同寻常,“今日是怎么了?所有的鸟儿都哑了?”他半开玩笑地说。难怪他睡过了头,原来,是少了那些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哪。
  “少爷还不知道么?”杏儿圆脸放光,“少夫人可厉害了!这几日,拿着弓箭‘嗖嗖嗖’不知道射了多少鸟儿下来……”
  “噗——”话音未落。谢慕白撑不住,一口热茶喷了出来,“什、什么?她!她拿箭射鸟?”
  难怪那么晚了,她还一个人在林子里。
  他突地站起来,“她人在哪?”
  “在后院,宫里让人送来一匹马……”后面的话硬生生被吞回肚里。因为问话之人早已一阵风似的出了门,连背影都消失不见。
  唉!
  人在那里又不会走,需要这么急么?
  “可以了,小路子。”珂珂头也不回。
  “真的可以?”身后的小路子懒懒扬一扬眉。
  “嗯。”
  得到确切回答,小路子不再犹豫,放开缰绳,翻身下了马背。
  红马背上一轻,兴奋地踢踏着双蹄,跃跃欲试。
  珂珂一手挽辔,一手紧握乌丝软鞭,大眼儿眨也不眨,兴奋的神情与大红马儿一般无异。皇朝中人不善骑射,这匹红马还是蛮族进贡给父皇的贡品,她讨了好久,父皇才在她十六岁生辰这日赐给了她。
  一大早,收到生日礼物,她便急不及待地拖了小路子到后院教她骑马。才驰两圈,她已无法满足于小路子温吞的驾驭,太慢、太稳,后院的场子也太小。
  如果,能够策马到西郊的长水湖去,肯定能跑个尽兴。
  思及此,她手中软鞭扬起,“刷”地打在马臀上,“驾!”
  红马吃痛,四蹄奋扬,朝着后院两扇敞开的木门狂奔而去。
  “停——”没料到,院门那端却在此际传来一声响亮的清叱。
  后院中忙碌的下人们陡地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发狂的马儿迅速缩短了与那人之间的距离,不知谁人大声喊了一句,“七少爷快跑!”
  众人惊醒,纷纷丢了手中活计,追着马儿喊:“停!快停下来!七少爷在门口!是七少爷……天哪!”
  珂珂娇容一凛,杏眼圆瞪。
  这人,是活得不耐烦,找死么?!
  银牙一咬,速度未减,看得旁人胆战心惊。
  “少夫人!这样会死人的啦!”
  “有话好好说么!少夫人、少夫人!”
  红马眨眼奔近,珂珂右手疾挥,乌丝软鞭在空中挽了个圈,发出啸鸣,“谢慕白!你给我让开!”
  黑影当头罩下,谢慕白两眼发黑,冷汗涔涔,然而,挺直的脊背却未曾移动分毫。
  “啪!”鞭梢落下,堪堪擦过他的鬓角,桧木门板被打得支离破碎。碎片蹦飞,砸中了好几个奔到前面,想来拉住马头的下人。
  “呜哇!”
  “七少爷小心哪!”
  惨叫声、呼嚷声不绝于耳。
  珂珂心中大乱,下意识地扯紧马鬃,想要止住狂奔的马儿。
  怎奈,马儿吃痛,脾性更躁。一声野性嘶鸣,不止没有收住势子,反而扬蹄踏踩过去——
  “啊!”珂珂大急。
  “啊!”众人掩面,不忍再看。
  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红马儿四蹄一软,口中厉声长鸣,凄厉刺耳,尔后,小山一样的身躯轰然倒地,尘土四散飞扬。
  场中忽然一阵静谧,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好半晌,“咳咳……”谢慕白挣扎着顶开压在胸前的马头,万分狼狈地爬了起来。
  环顾四周,众人表情各异,或惊吓、或诧异、或不忍、或放心……俊目缓缓移动,掠过小路子淡然扬睫的双眸,最后,停驻在蹲低的那一抹白色身影上。
  “咳……公、珂珂。”头一次喊她的名儿,不知怎的,舌尖微微发烫,心头还因刚才的危险而颤动着,感觉好生诡异。
  “你、你,谁要你喊我的名儿?”蹲低的身子忽然长身而起,与他对峙,一双亮灿的眸子如氲了一层雾气,又似冒着一团火,脸蛋烧得通红,连鼻尖也是红通通的。
  她,哭过?
  心头狠狠一扯,他苦笑着扬了扬唇,用极缓极慢的语气一字字说:“对不起,公主!”
  她眼中倏忽光芒一闪而过,精巧下颌傲然扬起,眸中尽是生气,“你干吗站在这里?找死不会选地方吗?”
  谢慕白微乎其微地挑了挑眉,看着眼前一身狼狈的九公主。她就立在那里,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因从马上跌落下来,头发散了,雪白劲装擦破了好几处,沾了一身灰,红唇倔强地抿着,不肯轻易流露伤心的情绪。
  她,应该是伤心的吧?亲手击毙心爱的马儿,叫人如何不伤心?
  但,他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啊!
  如果,她肯早一步退让,又或者,她可以够狠心,不顾他的死活……
  谢慕白低低叹息,薄而有型的唇掀动,“还有……谢谢你!”
  他答非所问,她原本应该生气。
  然而,珂珂怔怔地瞅着他凝着自己的黝黑双瞳,阳光在瞳底静静闪耀,耀花了她的眼,让她有片刻的眩惑。
  他,谢她么?
  紧绷的心弦蓦地松了一根线,刚才那一下来得太突然,她以为他会躲,然而他没有。他张开双臂站在那里,红马儿扬蹄踏下。
  那一刹,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好紧!好痛!
  她来不及想,一掌拍下去,用尽所有力气。红马嘶鸣着倒下,连她自己也被摔下马背,可是,看着他安然无恙的样子,她反而只觉得松了一口气,甚至,竟还有一点点开心?
  这心思多么诡异!
  她眼眸放低,心绪紊乱,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不应该是这样的。
  下唇被狠狠地咬住。是了,都是他!
  这人,明明胆小、怕痛更怕死,这会儿,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以死相挟?他是在拿他的性命威胁她么?
  他就那么笃定,她不会伤他?
  珂珂双拳在胸前握紧,眼角瞥见四肢僵硬,死状惨烈的红马儿,眼眶泛红,刚刚松懈的心头莫名地窜起一股无名大火。
  “你干吗?你究竟想干吗?”她已经放过他了,不吵也不闹,在这偌大的学士府里自得其乐,可他,为啥儿偏偏总是来招惹她?
  她朝他踏前一步,曾一瞬迷惘的眸子,这刹用力瞪圆,明亮,野性,带着狠狠的刺。
  谢慕白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苦笑,“我只是觉得公主要策马,大可以在院子里慢慢骑,或者,由下人牵至郊外空旷之地皆可。”
  他说得委婉,但她何曾不明白?
  没错,她这样子打马上街,的确是过于鲁莽,别说后街小巷之外就是市集,便是僻静的街巷偶尔冒出来一两个行人,惊动了红马,她也很难驾驭。
  然而,话虽如此,她做的事情何曾由得人说?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凭什么?他以为他是谁?
  珂珂连连冷笑,“没想到我们的谢大学士还真有为民请命不甘人后的慈悲之心。”
  谢慕白一怔,笑容更苦,“不敢,不敢。”
  他竟然意外的不曾顶嘴!
  金珂珂怔怔地瞅着他,目光疑惑而又挑剔,直想把他看个透彻明白。
  他几次在她面前吓晕过去,看起来又懦弱又胆小,但,他跟她说话的时候,却又全然不似朝中有些大臣那般阿谀奉承,甚至,连自己的心思都不懂得掩藏,直来直去,从不怕她恼恨生气。
  有时候,她甚至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她的身份虽然尊贵,在许多人眼里不可一世、高不可攀,但却也未曾入他的眼。
  不不不!她这是怎么了?怎能这样抬举他?
  珂珂用力摇首。
  他还是那样的他,素衫单薄,眉目荏弱。双眸流转间偶尔现出些小聪明,却也非大智大慧,大勇大谋。
  他依然不是她的英雄,不!不是!
  她对他,只不过是那一刻的心软,那一刻的慌乱。
  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你若喜欢马儿,下次,我请大哥从蛮子手里买匹好马回来,可好?”谢慕白见她点头又摇头,遂试探着问。
  他、他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用这样温柔的商量语气跟她说话?
  水漾明眸眨了一眨,她呼吸略促,粗鲁地丢出一句,“这是贡品,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买得到吗?”
  寻常时候,珂珂从不屑于卖弄身份,仗势欺人,但,此刻,不知为何,面对着他炯直而又认真的黝黑双瞳,听着他突然温软下来的醇厚嗓音,她不再若以往那般骄傲笃定,她在他面前,必须要依赖一些什么,才能……才能维持着顾盼间睥睨众生的骄傲。
  谢慕白挑了挑眉,灿光刷过两瞳,“公主说得没错,金碧王朝里最尊贵的东西皆在皇宫,皇宫里最尊贵的东西皆在九公主之手,区区民间之物,怎能入得了公主慧眼?是慕白唐突了。”
  她听了,胸口蓦地感觉有些闷。鼻间轻哼了一声,他如此忍让,反倒激起她恶意的念头。好吧,她就是这么骄纵、任性,这么眼高于顶,这么不可一世。她就是这样的人!
  “你也知道,这红马儿乃是父皇御赐,御赐之物若有损毁,便是对皇上不敬。趁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到宫里,若你能寻得一匹一模一样的好马,大家都没事,若你不能,我有罪,你们靖安王府恐怕也难保平安。”
  她秀眉一扬,眸中尽是挑衅。
  京中之人谁不知道,这蛮族进贡的马儿俱是马中极品,在关外都极为难寻,更何况如今是在京中,他到哪里去寻得一匹一模一样的大红马?
  而她,便是想瞧他紧张慌乱的模样。
  世人都说,状元郎文采风流,倜傥不拘。文采不文采,她不知道,可说到不拘小节她倒是深有领悟。
  一个大男人,说痛便哇哇大叫,说死便晕给她看,看她倒霉便洋洋得意,看她得意便大泼冷水。
  老实说,她还真没见过像他这么赖皮,浑不顾面子、礼节的男人!
  然而,若要说他是软骨头、没担当没作为,仔细想想,却又从未见他在她面前卑躬屈膝过。
  念头才闪,金珂珂下颌微扬。这一次,她便要打掉他脸上丰富精彩的表情,还原一个卑下的,委曲求全的驸马爷。
  “真要一模一样?”谢慕白沉吟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