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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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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罗仰头看着脸庞沉静的司徒无艳,心似刀割。
唉,她如何能长啸恸哭呢?有人比她还清楚她的情绪起伏哪……
“这一季冬,你身子比往年好上太多了。以往只要一入冬,你至少总要发烧生病个好几回。”段云罗停下脚步,仔仔细细地将他每一寸脸孔全都烙进心里。
“有你盯着我一天到晚喝什么驱邪汤,大补小补不断,病魔闻到我身上药味,早早便闪躲跑到八百里外。”司徒无艳笑着说,知道这身子是她一寸一寸给救回来的。
“我就喜欢药味啊……”想到日后再也闻不到他味道,她不禁悲从中来,只得急忙找事情来分散伤心。“等等,你披风系得不够密。”
“才说我身子好多了,才说你爱这药味儿,现下又急忙忙地担心我生病?你啊——”司徒无艳轻笑着,拥她入怀。
“你身子骨变好,便是因为我日日耳提面命着大小事。
“所以,不许你一日卸下这责任。”司徒无艳指尖觅着她肩膀,抚上她脸孔,俯头以另种方式紧盯着她。
月光下,他的脸孔透着一层白玉光华,耀眼得让她移下开眼。
她使出全身劲儿,伸臂拥紧他。
司徒无艳回拥着她,怎么会不知情自从朱紫国提出要助她复国一臂之力后,她便像一刻都舍下得与他分离一般地黏腻着人呢!
只是,她愈是搂得他密不透风,他便愈是心慌,总以为有什么不祥之事要发生。
可她允过他,这个年过后便要同他成亲了。他坚信成亲之后,情况必会有所不同,于是便强压下不安,不再多追问她近日之异样。
“这几天不开心吗?”他佯作不经心地问道。
“我哪不开心了?我打小到大,还没过过这么有意思的年。咱们再喝点酒……今夜便和月色共眠……”她拎起腰间那盅巴掌大小葫芦酒壶,眼眶红了。
她拿起酒喂到司徒无艳唇边。
司徒无艳不疑有他,喝了几口。今宵有酒今宵醉,明儿个他便要向灰虎将军提亲了!
段云罗抬眸,以指拭去他唇间湿润酒液,手掌不住地颤抖着!
她在酒里摆了安睡散,混在酒里,足足可以让他睡上两个周天。而待无艳醒来后,他与她便是一生一世永别了!
段云罗心里的酸楚,在胸腔里窜动着。她喉咙灼热得像火在烧,眼眶几回都失控地逃出水气。可她狠狠咬着拳头,眼泪只能往心里吞。
“这酒后劲倒强。”司徒无艳玉白脸庞被酒气染出红晕,纤长身子摇晃了一会儿。
“是啊,我只瞧见你在我面前转啊转地……”段云罗格格笑着,大声畅笑着以释放着她没法释放的恸哭。
“云儿……”他又喝了口酒,低眸神态极媚地唤人。
“啥事?”
“云儿……”
“啥事?”
“没事。只是想着不久之后,你便要成为我娘子了,一颗心便像是要炸开似地疼着呢!”司徒无艳在晕沉间,用尽全力捧住她的脸孔说道。
“我的心也疼着呢……”被他一说,眼泪不听使唤地滑下眼眶。她吓得马上定住眼泪,就怕他发现任何端倪。
“哭什么?”司徒无艳倾身,以唇啜饮着她的泪水,眉宇间尽是醉意。
“喜极而泣。”
“那我也该流下几颗泪了……”司徒无艳倦了,闭上眼,下颚搁在她肩窝里,悄喃说着。
“别说话了,好好睡上一觉吧。”段云罗听见自己以一种微笑声音同他说道。
司徒无艳的脸靠在她的下颚,呼吸渐渐、渐渐地变得平缓了。
段云罗的心痛再也没法可忍,无声泪水顺着脸庞而下,湿了领口、衣襟,凉了她的心。
此时,夜色如墨,轰轰海浪声在静夜里显得气势磅礴,但听在段云罗耳里却沭目惊心得像是鬼差要人生离死别之催促声。
“公主,船已经准备好了。”
一刻钟后,灰虎将军走近他们,上前低声说道。
“再给我一刻钟吧,我还有些话想跟他说说……说完之后,便可上路了。”
段云罗不知道自个儿痴痴地坐了多久,只知道天上明月开始疯也似地璀亮着,映得夜色一如白昼。
炽银月光照得司徒无艳绝色面容在月光之下显得超尘出众。
段云罗望着他,眼里不再有任何惊艳之意,只有揽心的悲伤。
“你日后要一个人过生活,脾气得好些。你得告诉你身边的人,说你中过剧毒,身子很差,一染风寒便得和阎王搏命。要告诉他们,说你年少时被恶人迫服下五石散,皮肤很薄,丝绸之外的衣料会刮伤你的肌肤。你得告诉……”
段云罗心太痛,不能自禁之泪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他脸上、颈间。
不能在一起——因为她的命从没属于过她自己,她身边有着太多为了扶持她这道王族血脉而不顾性命之英魂。
不能在一起——因为她毕竟不想见着他亲眼看到她时的无奈。
上天让她拥有了一道仙泉般的嗓音,却未曾让她拥有同等的容貌。她从来不抱怨过这点,直至她遇见了天人一般的他。
那双美目若是能瞧见的话,也会对她的容貌感到震惊吧。
她不想见到他眼里的失望,因为他始终以着男子爱女人方式来呵护着她。
“别了——”段云罗低头贴着他的脸,热泪全揉碎在他的肌肤上。
光是想到要和他分离,她便心痛到连呼吸都难受了,她根本不敢想象日后再也见下着他的日子啊。
“公主,可以启程了吗?”灰虎将军上前问道。
段云罗拥着无艳,只是定定地坐在原地,眼睛眨也未眨地紧盯着人。
当无艳醒来之后,他会发现他失明了半年之双眼,能重见光明了,但他亦会发楣广!
他再也见下着她了!
“公主。”旁人以为她没听见,又唤了她一声。
段云罗贝齿陷入唇间,她强迫自己一根一根地松开手指,让他远离她的怀抱。
她没法子留他啊!
“启程吧。”段云罗缓缓起身,不敢再看司徒无艳。
“云儿……”司徒无艳突然低喃了一声。
段云罗猛打了个冷哆嗦,红着眼眶再次看向了他。
两名士兵正抬着他纤瘦身子走向船舱,段云罗上前握住了司徒无艳的手。
“好好睡,我在你身边。”她柔声说道,要吴嬷嬷拿来她为他所绣之紫色披风为他密密披上。
披风上没有比翼鸟,只有一只紫色翠羽鸟孤伶伶地站在枝头,瞧得人心酸。
别怪我……段云罗咬紧牙根,不许自己在众人之前落泪。
“夜里风浪无常,公主乃金枝玉叶之身,还是待在岛上安全些。”灰虎将军上前劝阻道。
段云罗抬头,黑白分明眸子很快地瞥了所有人一眼,淡然容貌自有一股皇室威仪。
“我都要放手让他离开了,还不准我送他最后一程吗?”她说。
段云罗挺直身子,头也不回地与司徒无艳一起登上船舱。
若是此程能与司徒无艳一同双宿双飞,而不是为了送走她最挚爱之人,那该有多好,那该有多好啊……
段云罗坐于舟中,启唇悠悠地唱出了“越人歌”。
“今兮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段云罗唱至最后一句时,早已埋首于无艳胸前,泪流满面。
可她没法子停下歌唱,因为她有太多太多心情想倾诉予他,可身边有其它人哪,她又怎能让他们知道她的心碎呢?
无艳永远不会知情,让他离开,是她不舍得让他知道她将嫁予他人之用心良苦哪。无艳永远不会知情,她正是因为深爱着他,才要让他远离啊……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心悦君兮君不知……”
于是,“越人歌”在黑夜海上泠泠地响了一夜。
那歌声清雅婉柔,有着超乎曲调之深情,舟夫们即使不懂越国语言,却也不禁为那声声悲怆的语调而落下了泪。
“心悦君兮君不知……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四章
四年后——
司徒大宅之西厢里,一束阳光洒入菱格窗棂,落在一名敞着紫色衣衫,倚着白缎靠背,正合目睡眠之男子身上。
说他是男子,可他那张绝色脸孔肯定要让天下人失神。
他一身肌肤恰似羊脂美玉般的滑腻雪白,精致眉眼是工笔画师穷毕生之力也没法成就之美形,一头乌丝较之最好丝绸而毫不逊色。
若真要找出什么缺点,便是男子脸色太苍白、打眠时神情太悲恸。
他揪着眉,像是梦魔正伸出千百双手掐着他脖颈似的。他痛苦地挣扎着,墨紫色衣襟因而大敞地露出清臞骨感胸膛。
云儿,你在哪里?!
他在一团白雾里走着,拼命地寻找着她的踪影。
他努力瞠大双目,瞠得连眼珠都发痛,可他所能望见的依然是一片雾蒙蒙灰白,他遂是更加用力地启唇,想唤出她名字。
云儿!
可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他就是听不见自己声音,“云儿”二字总是一阵烟似在他唇间转绕着。
“云儿!”
当这个名字被他大声地喊出之际,司徒无艳也蓦然睁开眼,自梦中惊醒。
白昼阳光刺入他眸里,他别过头,避开那刺目日光。
他瞪着卧榻边那盅养生汤,他怔愣了许久,才想起自己而今是看得见了。
他不是在梦里,他不在那座岛上,他能够看得见了!而云儿——
也确实不在他身边了。
他们分开四年了!
他没一刻忘记过,那年元宵夜他与云儿共饮时,他正准备要娶回她的雀跃之情。
他更没忘记过,那一夜之后,当他再度醒来时,他双目能见,却是独独见不着她时的椎心痛苦。
他当时孑身一人在客栈里,身上沉甸甸衣袋里全装满了翡翠,一张字迹娟秀纸条约略写明了其价值,并细细写下了他的病征、脉象及风寒杂状时之应用药方。
方棱大木桌上亦留一张字条,写着!
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
司徒无艳喃喃自语着,从怀间荷包里掏出了那张薄到几乎随时都会化成灰之纸片。
“云儿……云儿……你究竟是以何种心情待我?”司徒无艳清透眼里有恨有痛有不舍。“你一句‘情非得已’,又要我情何以堪呢?”
“醒来时,双眼能见,知道先前必是简陶多心封了我双眼,可我从没怨过你。你呢?你可惦记过我这些年过的是啥日子吗?”
司徒无艳听见自己怨恼声音,这才惊觉到自己这些时日其实未曾改掉对着这方纸条说话之怪毛病。
只是,他前阵子染了风寒,大病一场,辗转床榻,竟已有一段时间不曾梦见过她了。
司徒无艳握着手里纸缉,嘴里话儿却像是不吐不快似地溜出唇间——
“我醉生梦死,挥霍无度了好一段时间。可我总不快乐,思念你之心,并未因为抱了其它女子而和缓过。我开始眷上喝酒——别人醉酒,最多便是宿醉,我的身子却总是要死去活来一回。”
“所以,我偏要醉酒,呕心之痛才让我觉得自己活着……”
司徒无艳手掌随着说话而握成拳,不慎捏绉了纸绢。
他倒抽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以青葱指尖抚过纸绢。
“我其实是存心要折磨死自己的。偏我又没本事把自己弄死,总想着有一天要再次找到你。”他苦笑着将纸绢重新收进荷包里,偎在脸颊边眷恋着。
他原该是日日纵情酒乡间,直至体衰银两用尽,而耗去生命。
谁知有一回替一名声音与云儿有着几分相似之歌伎赎了身,并带歌伎回到她村庄之后,他这一生再度转了个弯。
那村庄里闹着饥荒,京城救粮等了几个月也不来。他想着云儿爱民之心,便变卖了身上翡翠以济村民。
村民因着他度过了饥荒,他们将村子改名叫“司徒村”,众人全以信赖眼神看着他,等他带领这村走出一条新生路。
这是他头一回知道云儿所背负的压力,于是他扛了下来,却意外地发现了这村里之人拥有极佳拳脚功夫。不过是因为生性耿直,不懂商业之道,是故挣不了银子罢了。
他瞧准了世道正是混乱之际,便让村人组了个镖局,承接不少护镖工作。谁知几年下来,竟意外闯出一番名号,发了不少财。
“公子!楚将军来找你了!”门外传来一声叫唤。
“快请他进来。”
若说他这些年里有啥大收获,那便是结识了楚狂人。
楚狂人是当今皇上所任命的大将军,却也是看过最多因为皇上逸于政事,而惹出天怒人怨事端之人。
当年,他正于村里赈灾之际,远征而回之楚狂人亦拿着私募粮草到了村庄里。
楚狂人乍见他,不但没对他的绝色发出惊叹,反倒诅咒了几声。楚狂人说他长了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要他没事别出来走动,免得被城里那些爱好男宠之人闻风而王,平白失去自由。
司徒无艳一念及往事,心情大好地扬起笑意,苍白玉面多了几分妍色,眼波流转间,遂是更加璀丽得让人不敢逼视了。
司徒无艳扶着墙壁,拿起云儿为他所绣之披风裹住自己,款步走到门口,推门而出。
屋外暖风拂司徒无艳面容上之笑意,看傻了几名路过院落之村民。
村里人谁都知道司徒大恩人不轻易展笑颜,一层笑颜便是心情极好。
他引颈而望,看着楚狂人巨大身影如同飓风疾行而近。
“楚大将军来访,未曾远迎,当真失敬。”司徒无艳迎上前去,戏谑地笑着说道。
“拿酒来!”楚狂人巨大身影扫过司徒无艳身边,步入屋内。
“怎么了?”司徒无艳眉头微拧,总不免挂心起好友心绪。
“西北大旱,我代地方官请命,要求急送粮草至灾区。不料却被好臣百般刁难,说是不想让这等灾难影响皇上新娶嫔妃心情。”楚狂人重重一拍桌子,便是石制桌子也随之颤动了起来。
“怕是你请命之那批粮草,早早便被那班佞臣给五鬼搬运完了。”
“铁定是!”楚狂人怒不可抑地大吼一声。
“我手边还有一些银两,总能度过几月饥荒。”司徒无艳自几案盒里拿了几块金子,递到楚狂人手里。
“好兄弟!”司徒无艳笑着拍拍他的肩,却差点打断无艳肩膀。
司徒无艳瞥他一眼,捂着肩,叹了口气。
“啊!这东西给你!”楚狂人自腰间掏出一纸布包往桌上一搁。“皇上前月赐给我那座岛,五谷不生,就产了这味人参。我要他们拿去变卖之前,先留了几株大的给你。你多喝点、多喝点,免得老是风一吹,身子就像要垮了一般。”
“我没这么容易走,老天是要留着我受苦的——”
“老天派你来帮忙这些百姓的!你经营镖局手段之高,聚众能力之强,所有人都对你服气不已。”楚狂人浓眉一皱,一掌便挥上他肩头,不爱听他老是这般泄气。
司徒无艳孱弱身子乍然被他推到几步外,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
“楚将军方是天下赞许之奇才,管军之严,爱军如子,机谋聪颖,人人皆知。”司徒无艳说道。
“甭说了!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楚狂人做了个不寒而栗之表情,举起桌上茶壶对着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总之哪,百姓总是最可怜的人。前皇迷信,却不至于政事全然不理,身边也尚有一票忠臣……”
司徒无艳一听他提到了前皇,整个人全紧绷了起来。
“这些年来,天下人全巴望着前朝长公主和小皇子没死。总说他们逃亡到了海外,总希望他们领着叛军回来除掉现下这个皇帝。”
百姓们盼着他们领着叛军回来——
司徒无艳的脑里突然转出一个念头,震得他全身泛出寒意。
这些年来,他寻遍全国下上广求段云罗消息,也只探到了公主当年逃离国土,搭船出国这事。即便他想至海上寻人,能行长远海路之军舰也不是他所能掌控。除非,他能推翻皇朝,自据于王,掌得兵权。
“倘若有人聚集反叛势力想除掉这皇上,可是难事?”司徒无艳轻声问道,细雅眸子璀如黑玉。
“各地军心涣散,人民自顾不暇,岂有心情去抵挡叛军。只要日子能过得比现下好,谁当皇帝都不是重要之事。”楚狂人想到百姓们这些年以来的痛苦,结实双肩顿时颓落而下。“我真不知情自己在外头沐血奋战,得来他国进贡,求得是什么?”
“你甭自责了。朝廷内若少了你,百姓便要受更多苦了。”司徒无艳看着楚狂人,清楚地知道他这拜把兄弟,将会是他计划里之最大助益与最强阻力。
“这话没错。”
“况且,当今天不能征战之军队,也只剩下你狂人岛上的兵团吧。”
“这话也没错。”
“因此,倘若我欲领军攻下帝位,你会挺身与我对峙吗?”司徒无艳秀眼似火,直勾勾地看着楚狂人。
“你!”楚狂人霍然起身,瞪着司徒无艳脸上认真神色,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司徒无艳孤家寡人,原可利用这些年来所赚来银两,极尽排场奢华能事。可他除了体弱之故,衣食都非得务求精细之外,其余财物全都拿来济民。如此仁心,无人能匹敌哪。
且司徒无艳身子虽弱,却有着诸葛之智。济民时从不仅只给食粮,他向来总是要先弄清楚这村人心性,擅长之处及当地风上民情及宜于栽种作物,总得扶得一村之人有法子营生,方会收手。若是这样的人登基为皇……
“你为何不回答我问题,若是我领军攻下皇城,你会领军与我对峙吗?”司徒无艳又问。
“若是为了天下苍生而起义之举,我自会有所打算。”楚狂人黧黑脸孔正经地回望着他。
“此话当真。任凭皇上再怎么对你有恩,即便他仍想嫁女予你,你也不动摇?”司徒无艳心湖激烈地翻绞着,若他真能成功取得皇位,他便可光明正大地迎回长公主——他的云儿!
一忖及此,司徒无艳心头火焰便熊熊燃起,但觉他此生从未如此充满斗志过。
“你说得如此言之凿凿,莫非心里已有打算?”楚狂人问道。
“我心里就算有此打算,也得与你商量过才行。”司徒无艳修眉微蹙,黑黝眸子里真诚无所隐瞒。
楚狂人站在原地,看着司徒无艳白玉观音般脸孔。
对百姓而言,这些年苦够了。他这个兄弟有多少能耐,他再清楚不过……
“若你真有起义打算,我找人来替你训练军队。”楚狂人说道。
“我等的正是你这句话。”司徒无艳激动地上前握住楚狂人大掌,病弱之白皙脸孔泛出了红晕。“我现下就便同你参议起义所需之粮食、物力,并开始聚集民力,着手找出皇城各处弱点。待我经营有成后,再让人放出风声,说是天下即将易主,以动摇人心。”
“攻占皇城,竟也像是谈生意一样,我算是服了你。莫非你早有计谋?”楚狂人一听大惊,不免问道。
“我实为临时起意,否则现下心绪便不会如此沸沸扬扬。”司徒无艳老实说道,让楚狂人瞧着他仍在颤抖之手掌。“你也别佩服我了。你拥兵自重,原可轻易夺得天下,却只因为皇上是提拔你之人,而坚决固守‘忠心’二字,你才是值得敬佩之人!”
“你不也是将天下人福祉搁在一切之上,因此才趟了这滩要起义的浑水?”
“我不是。”司徒无艳摇头,悠悠叹了口气。他固然也见不得苍生苦,然其起义之初衷,却是为了——
他的云儿。
可他心里这话不能同楚狂人说,粗犷豪气如楚狂人者,是不会懂这般儿女情长的。
司徒无艳一忖及他与云儿或者真有可见之日,不禁捂住胸口,觉得心跳快到他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楚狂人看了神态凝重之司徒无艳一眼,只当他是为了天下而忧,而就益发敬重佩服了起来。
之后,两人又略略说了一些攻略及民心向背之事,楚狂人用完晚膳之后,才又策马离开。
那一夜,司徒无艳兴奋到没法成眠。
他倚着窗口,翦水眸子染了星光,一颗心全为着云儿而心神不宁着。
若是能再见着云儿,他要问问她当时怎能狠心弃他子不顾。他要问问她究竟是为了何事,竟得送他至千里外……
他要狠狠地拥她入怀、狠狠地看清楚她的神态,他要——
她!
一年后——
皇天不负苦心人。
司徒无艳所率领之义军,一路势如破竹地自国土最外域攻进皇城。
义军之所以能够如此快速掳获人心,司徒无艳着实居功厥伟。他命令义军所到之处不仅要济弱扶倾,甚且要义务教导百姓耕种。此等仁义作风,自然引来更多百姓及有志之奇人异能者加入军队,一同期待改朝换代之日。
这段行军期间,司徒无艳更让乞丐去传递天下即将易主——前皇长公主、皇子即将在义军辅佐下登上帝位之消息。又让人假冒公主之名,处处济贫天下,天下百姓现下莫不以长公主现身为最大希冀。
更重要的事,当义军攻入皇城时,楚狂人也已于“适当”时机,领军出海,远离战火。
司徒无艳集结天下思变人心,加上没了楚狂人之拦阻,进京不过十日,便已成功取得皇位及——
军舰之出海权。
此时,司徒无艳站在军艇前方,他头戴斗篷,面系一层薄纱,可海风仍然刮得他的脸颊生痛。
他不介意这般痛苦,毕竟这层皮肉之痛提醒了他自己此时“可能”正在前往会见云儿之路上。
是的,他猜想他已掌握住云儿消息……
在他掌了兵权之后,当下便飞鸽传信给正在海上之楚狂人。岂料,楚狂人军队却回复说,楚将军被两名怪人所掳,说是楚将军若娶了其岛主,便可得到天下富贵。信中并把两名怪人所说之话仔细地写录了下来——
我们岛主知道楚将军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想要招募你为夫婿。日后天下荣华富贵全都由你夫妻两人享之,如何?
我们岛主蕙质兰心、身分尊贵异常,绝非一般庸脂俗粉可以比拟。
一个居住于海外岛上之身分尊贵、蕙质兰心,且有资格拥有天下富贵之女子,除了云儿之外,还能有谁?!
他知道那些将军们对于复国之执着,楚狂人有爱民之心且掌有军权,自然有可能被他们列为对象。
是故,司徒无艳在接到此一消息之后,即刻整军出发,先在海上与楚狂人军队会合后,再朝着周边岛屿前进。
“还有多久才会抵达你口中那座能住人之仙人岛?”司徒无艳向身边一名部领军官周德生问道。
义军之中,各方人手皆有。周德生曾经在海路商船上待过三十年,再没人比他更清楚各方海域、岛屿了。
“再经过一处弱水海域,便能抵达。”周德生恭敬地说道。
弱水便是连羽毛飘于其上都会下沉之海域,是所有海员之噩梦。
“辛苦你了。”司徒无艳说道。
“能拯救楚狂人将军,是小的荣幸。”周德生说道,不敢看主子那双琉璃眼珠,怕自己失神又失礼。
司徒无艳一颔首,一颗心悬在胸口,看着周德生坐上一艘小船,一路以竹片为军舰开路,好几回几处都险险着了道。
一处不过一记箭的长度海域,却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平安度过。
军舰行驶间,一阵突如其来之晕眩让司徒无艳紧揪着船舷,紧闭着眼,低低喘息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该休息的。义军起义以来,他每日席枕硬木,怎么样也睡不安稳。可他现下愈距离云儿近一些,他愈是没法子好好休息啊。
“军舰即将靠岸了。”副将说道。
司徒无艳顾不得身子不适,他飞快撩起面纱,望着海岸边那大大小小之灰色石头,胸口如遭人乱拳猛击般地疼痛着。
这是他和段云罗曾经携手、喁喁私语之海岸吗?
他没法子呼吸,甚至得从怀里掏出一只依着云儿当年留下药方所炼制之护心丹,放在嘴里含着。
丹药之清凉药草味在嘴里散开来,司徒无艳气息却是更乱了,他睁大了眼,瞬也不瞬地看着海岸边那处岩洞!
那可是他与她曾经唇齿相亲之冷寒岩洞吗?
一阵心悸让司徒无艳缩起纤弱身子,他张开唇大口呼息着空气。
“军舰靠岸。”副将言毕,一排士兵自舰上一跃而下,将军舰固定在岸边桩上。
司徒无艳再度垂下面纱,唤来部领仔细交代了一回。
“去宣布吧——”司徒无艳说。
他系紧身上墨紫色披风,在披风上那只孤鸟被海风吹得像是要振翅飞去时,他缓缓步下军舰。
“仙人岛岛主听着!新朝摄政王司徒无艳,命你们立刻交出楚狂人将军。”部领以传声工具大声地说道。
数十名士兵则以四人一组,同声在岛上宣布着!
“摄政王司徒无艳,恭迎长公主、皇子回朝。”
仙人岛岛主听着——新朝摄政王司徒无艳,伞你们立刻交出楚狂人将车。
摄政王司徒无艳,恭迎长公主、皇子回朝。
这般大声宣扬之声,在宁静仙人岛上随着海风一路散开来,飞过岛上中央屋舍,拂过段云罗屋外院落之一捧牡丹,继而飞入段云罗半敞之窗里。
岛上哪来这般喧闹声?
莫非是灰虎将军私自掳来楚狂人将军举动,已使军队追袭至岛上?
段云罗挂心岛民安危,心急地放下书册,倾身推门而出。
仙人岛岛主听着!新朝摄政王司徒无艳,命你们立刻交出楚狂人将军。
摄政王司徒无艳,恭迎长公主、皇子回朝。
段云罗脚步定定站在原地,她揪着衣襟,不敢置信耳间所听闻之一切。
无艳……他……他……竟成了摄政王!
无艳……他竟为了楚狂人而来!
天下事还能再如何转变呢?
段云罗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抖得如秋风中之落叶,向来清明脑子里如今竟想不出一个合理解释。
无艳知道她在这座岛上吗?
无艳知道这是他们两人曾经日夜倚偎之处吗?
心似野火燎原,却烧得段云罗全身发寒,频频颤抖。
摄政王司徒无艳,恭迎长公主、皇子回朝。
段云罗明知道该离开,却连移动力气都找不出来。无艳必定知情她在岛上,否则何必要人传扬此句话语?
待得呼叫之人走远之后,院落里有了须臾安静。
段云罗听见风吹槐树声音,她不寒而栗地拥住寒毛直竖之双臂。
“你既然已得天下,为何仅以摄政王自居?”
院落门外传来楚将军声音,段云罗怔愣了一回,完全没法子动弹了。
莫非同楚将军说话之人,是摄政王——司徒无艳?
段云罗揪住衣襟,狠狠咬唇,免得自己惊呼出声!无艳和她,如今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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