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无艳-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无艳右手手指正缓慢地屈弓成拳!
  段云罗一怔,呼吸就此凝结。
  她不敢眨眼,怕是自己眼花,却又不自禁地低唤了一声。
  “无艳……”
  我在。
  无艳手指又动了一回。
  段云罗慌张地跳起身,整个人猛撞倒了一只木凳。
  她痛得满脸通红,连泪水都掉了下来,可她不敢被伤痛耽搁,拐着右脚疾冲出石屋门口。
  “来人!快去唤御医师傅来!说是无艳手指动了!”
  段云罗声音如此急促不安,说的又是这般大事,下一会儿,岛上居民便全都围在石屋边。
  简陶提着药盒,飞也似地赶到石屋。
  “我就说他这几个月来脉象有异,似有心绪起伏一般。这几日,才刚帮他多加了帖生脉饮及通窍之药,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疗效。”简陶伸手重重掐住他中指沟之中冲穴,目的是为了让无艳更加苏醒。
  司徒无艳受了疼,全身痉挛地猛振了一下。
  “无艳,御医师傅是在帮你治病。”段云罗着急地将柔荑覆住他脸孔,低声说道。
  司徒无艳一听见她声音,呼息这才又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简陶看了公主一眼,将她的少女之情全都看入眼里。灰虎将军近来正想以联亲方式,为公主找门亲事,以当成复国根基。这司徒无艳竟在此时醒来,究竟是福是祸啊……
  简陶飞快地在司徒无艳身上,由无名指以至于耳后之少阳三焦脉上全扎了针,但见司徒无艳呼吸渐渐加促了起来,双唇颤抖着,像是急欲说话一般。
  “他快醒了吗?”段云罗着急地问道。
  “公主,借一步说话。”简陶说道,暗示公主走到石屋角落。
  段云罗不舍地看着无艳一眼,便随着师傅走到角落。
  司徒无艳之手指再度轻颤了一回。
  她为啥不再对他说话了呢?她为啥突然消失不见?司徒无艳挣扎着想推开那压紧着他的重重黑暗。他眼皮蓦震了一下,长长睫毛扬动了一回。
  石屋另一端,段云罗和简陶并未注意到这事。
  “即便他醒来,我等亦不能让他瞧见岛上一切,我必须封他的眼穴。”简陶正低声说道。
  “不!”段云罗脸色发白地低呼出声,拼命地摇头。“那样太残忍。”
  “他曾经是左王爷的人,谁都知道左王爷至今仍是现任皇帝的亲信,谁知道他会不会将看到的一切传回京城里。”
  “他不会的。”段云罗急忙摇头,急红了眼眶,只想帮无艳找出一条光明路。
  “您如何知道他不会,您甚至只知道他名字。”
  御医师傅之话让段云罗脸色更加惨白。
  她颤抖着双唇,心里既期待着无艳清醒,可她又怎么舍得让他一睁开眼,就是无边黑暗呢……
  “他不会逃走的,这岛上只有一艘船……”她低声说道。
  “岛民原本自在过生活,您要我们费心时时监范着他吗?况且,他长了那样一张容貌,真要存心蛊惑人,旁人想来也抗拒不了太久。”简陶目光冷静地看了公主一眼。
  段云罗抿紧双唇,未曾接话。
  “若他当真逃脱成功,而让叛徒循迹而至的话。岛民性命存亡,就在您一念之间了。”
  段云罗垂下头,全身不住地颤抖着。
  怎么无艳的一切,全都要落到她手里,由她做出主宰呢?
  “这海域处处是弱水……”她还想为无艳说情。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简陶简洁地挡住了她的说情。
  段云罗拧着眉,红了眼眶。
  “就依师傅所言吧。横竖他瞧不见也好,他若瞧见我这容貌,也会失望的。”
  “公主饱读诗书,精通术艺,比容貌更加可取。”
  段云罗浅浅勾起唇角,轻轻摇了头。师傅们安慰她之话,她是不会当真的。若不是遇见了无艳,她对于自己这副皮相其实早已习惯了啊。
  段云罗缓缓走到榻边,伸手抚住无艳一对拧皱柳眉。
  “这么疼吗?”她低语着。
  司徒无艳听到她的声音,心里躁恨这才渐渐地平息了一些。
  “师傅,他皱着眉呢,您快点过来帮帮他,好吗?”段云罗握着司徒无艳手掌,柔声低语着。
  简陶坐上杨边,再取出几支银针飞快地插满司徒无艳周身大穴,便连头顶百会穴都结实地扎了几针。
  他如今是要救司徒无艳,也是要封司徒无艳这对眼睛!
  “唔……”司徒无艳痛得呻吟出声。
  段云罗紧握着他的手,眼泪便滚滚而下。
  这是她首次听到无艳声音哪!
  “忍一下就没事了。”段云罗哽咽地看着地板,不忍心望着他痛苦脸孔,泪珠便雨水般地落在他的手掌上。
  “公主——”简陶唤她。
  段云罗蓦抬头,顺着师傅手势望去,无艳正缓缓张开了眼。
  那是一对会让日月无光之明眸,那是一对漆黑如夜之沈眸。只是,这双眸子像似蒙尘珠玉,少了一层熠亮光泽——
  他瞧不见!
  半年之后——
  “无艳,你今儿个走了一个时辰的路,气息瞧来也不甚喘。看来经过这几个月之调养,你身子骨真是好了下少呢。”
  段云罗攀扶着司徒无艳手臂,两人并肩踏于海滩边。
  司徒无艳听着那柔软如缁声音,绝美双唇漾出淡淡一笑。
  他而今除了目不能视之外,身子在简陶及她的呵护之下,确实已恢复了九成。
  说是恢复了九成,却仍然不及寻常人健壮。
  简陶大夫说,他内脏当年腐坏过剧,能再活个十年、八年,便已经是大幸。
  如同他当初吞下毒药之咽喉,如今虽也能说话,但声音却永远没法子清亮。
  他能吃食物,但除了捣烂之粥品,却也没本事咽下其它食物。他能咀嚼肉,但他胃肠却没法子吸收。几回喝了肉粥,总是痛得在地上滚。是故清醒至今,他没吞过一口肉。
  只是,段云罗总说茹素是在帮他积福寿,是故总陪着他一同茹素。
  司徒无艳一忖即此,神色益发柔和了,他侧身握住她扶在他臂膀之温热柔荑,不由分说地便将之牢牢地裹在掌间。
  他如今什么也不求了,只盼得有她陪伴在身边,便觉得能弭去他所有不幸。
  “累了吗?”段云罗之手被他这般紧覆着,感觉心也随之拧了起来。
  “和你在一起,便不倦。”
  司徒无艳倾身望向她的面容,不能视之美目依旧闹得她飞红了脸庞。
  司徒无艳眼不能视,行为亦随之放纵了起来。他病痛了那么多年,少活了别人那么多时间,他而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根本不想理会任何人想法!
  谁都管不着他——除了段云罗之外。
  “再替我把脉,看看我何时双目能视?”他不死心地追问,说话嗓声细听之下,其实嗄哑不若常人。
  段云罗闻言,心虚地别开眼。
  “云儿?”
  段云罗听他唤人,只得伸手握住他手脉,指尖微一施力,测得脉象好半晌后,她只是低声沉吟道:“待调好了肾气,也许再过一阵子便能瞧见吧。”她能说实话吗?
  “你在说谎。”司徒无艳说。
  “我……”段云罗一惊,急忙缩了手,后退了一步,活像他已知晓真相一般。
  “你说谎时,声音总在颤抖。”
  “你……啥时发现此事?”她捣着胸口,掌下心儿怦怦狂跳着。
  “目不能视,耳朵自然会灵敏些。”
  段云罗闻言,神色又是一黯,绞着衣襟,心阵阵地揪痛了起来。
  若是病宽夺了他光明,那也就罢了。偏偏他没法瞧见,是因着晴明两穴被师傅给制住了,要她如何与他说分明呢?
  “云儿……”司徒无艳拧起眉,再度朝她伸出手。
  段云罗款步上前,又将小手放回他掌间。
  “你别内疚。”
  “我并无内疚。”他一说,她更内疚了。
  “又狡辩。”
  司徒无艳握着她双肩的手掌瞬间滑落入至她腰间,指间才轻动着,怕痒的她早已笑得偎在他身侧瑟缩起身子。
  “别闹……呵……”
  段云罗笑声如同莺语滑过花间,似冷泉流遍他受伤心扉。
  “我真爱听你笑。”司徒无艳指尖从她纤纤腰间一路滑过她颈子,抚上她笑成灼热之粉颊。
  段云罗很快地看了周遭一眼,旋即拉着他的手奔进一处岩洞。
  一入岩洞,冷凉湿气才沁上司徒无艳肌肤,他便抚着她脸颊,吻住了她双唇。
  早已忘了他们是在何时首次四唇交接了,他们之间相爱,自然得像是早已注定一般。
  她看了他那么多年,早有爱慕之心。一个水泉般冽美人物,任谁见了都要失神的。况且是陪伴了他六年的她?况且,他虽目不能视,才智反应却不在她之下,怎么叫她不为之倾倒呢!
  而司徒无艳对她的声音如此熟悉,在见不得一物的视线里,她便是他唯一的光明。他打小没了娘,从来没人对他是这般不求目的之好。更遑论,他虽是自小早熟,世理人情懂得多,她言谈间之聪慧与见识却也经常教他折服啊。
  在这座岛上,没人比段云罗更知情司徒无艳之伤痛。
  在这座岛上,也只有司徒无艳能完全包容段云罗,接受她的任性。
  这般互相欣赏的两人,自是将彼此当成唯一拥有,一时一刻都舍不得分开。便连她日日读书时,他都要坐在一旁聆听的。
  灰虎师傅因为知道司徒无艳目不能视,自然对他松去了戒心。而司徒无艳有着过耳不忘之好脑袋,举一反三能力经常让灰虎师傅咋舌,久了也不免对他多费心些。
  只是于医药这方领域,无艳因着日日都要咽汤药,便是怎么样也提不起兴致,否则应当也能上手几分吧。
  段云罗心里想着司徒无艳干百般之好,小手不由自主地便更揽紧了他肩臂,迎接着他一日较一日更加灼人、惑人心神之热情。
  司徒无艳鼻尖绕着女子肌肤香柔,耳间听着她动情之浅浅呼吸,情动之柔荑拨开她胸前衣襟,放肆地探求着她亵衣底下那片柔软胸蕊。
  她拱起身,为他指尖揉劲酥倒,不得不重咬着唇,方能不嘤咛出声。
  “别……”她发出稚猫般的娇喘声,却不敢贪眷得太深。“灰虎师傅说他今日午后会回来。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到了……”
  司徒无艳原是不依,如同孩儿撒娇般地益发揽紧了她的腰问,不肯放人。
  “等咱们……真成亲了之后……才许你再更进一步……”段云罗指尖撩着他绢丝乌发,羞红了脸低声说道。
  她这话逗得他心花怒放,双唇漾笑,手掌揪住她手臂压她向前,抚着她面颊,再偷香了一个吻,方肯放人。
  “你那灰虎将军师傅又去斡旋复国大计?”司徒无艳柳眉一皱,搂着她坐起身,听着她窸窸窣窣整衣声。“‘一年又过一年春,百岁曾无百岁人’。他们平头已是六十岁之人,要他们别再兴风作浪了,我们好好在这个地方终老一生不也是一种福分吗?”
  “唉……”淡淡一声叹息是她的回答。她背负了这么多期待,又岂能一掌砸碎众人之梦?
  “你若是回朝掌政了,我们之间该如何?”司徒无艳捧住她脸庞,一提此事,便不免焦烦了起来。他桃李般面颊直逼到她面前,非得求出一个答案不可。
  “傻子,回朝掌政岂是这般容易之事。”她轻啄了下他唇边,轻声说道。
  “天下人都知道长公主素有聪慧美貌之名。若是有了外援之力,你岂有无法回朝掌政之理。”司徒无艳声调不稳地说着他的见解,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他好不容易求得了这么一个能够与他相知相守相许之人,他怎甘心放手让她定到一个他永远碰触不到的高位。
  “‘聪慧’二字,得多谢诸位师傅教诲。至于美貌,又有谁敢在你之前自称美貌呢?”言语至此,她不禁怨起自己虚荣,即便交心至此,她仍没有勇气告诉他她面貌平庸。
  “不要再提我的美貌了。”
  “是你的美貌将你送到我身边的,我偏要说你好看。”她戏谑地继续说道。
  司徒无艳十指摸索着抚上她面皮,不客气地一捏。
  “好疼!”
  “活该你疼,谁要你胆敢如此戏弄我。二话虽说如此,大掌却在同时放轻了力道,轻抚过她的肌肤。
  “我不疼了。”她侧身在他掌间印下一吻。
  司徒无艳颊边生出一朵艳花,为着两人之间那股不言而喻之默契而笑。
  段云罗即便时时日日见着他,却还为他此时模样而看傻了眼。
  “公主!公主!”
  洞穴外传来阵阵呼喊,叫喊由远而近,声声急促催人。
  “公主!您在哪?”
  “你且噤声坐着,我且出去听听灰虎师傅要同我说些啥事?”段云罗捺了下他肩膀,低声说道。
  “快点回来。”
  “嗯。”
  段云罗才踏出洞穴,便快步走离洞穴,不想灰虎师傅发现无艳其实仍在里头。
  她小跑步地向前,口里说道:“师傅,我在此地呢。”
  “公主……”灰虎将军跑得气喘吁吁,方正面容染了一层红晕,有着少见之喜色。寻公主、公主——有天大喜事啊!“
  段云罗见着灰虎师傅脸上欣喜之色,内心却是一沉。能让师傅这么开心的事情,只会有一件——
  那便是复国有望!
  可那真是她内心真正渴望之结局吗?
  段云罗悄悄回首望了洞穴一眼,整颗心火灼似地烧痛了起来。
  第三章
  书斋里,窗外吹入袅袅轻风。
  段云罗颤抖着身子,端坐子黄梨太师椅上,双手紧扫着扶手,脸色惨白地看着眼前欣喜若狂之灰虎师傅及御医师傅。
  “在朱紫国宰相运作之下,朱紫国国王久闻你聪慧之名,他们太子尚未娶亲,说是娶妻娶德,准备将你立为太子妃人选啊!”灰虎将军眉飞色舞着,好久不曾说话如此中气十足了。
  “朱紫虽是小国,但地控夷夏枢要,要由那处反攻回国土,实不是难事。况且,如今那叛贼皇帝放纵外戚、宦官弄权,天下民不聊生,正是我辈夺回皇位之大好时机啊!”简陶大声地呼应道。
  “我不嫁。”段云罗说,后背沁出冷汗。
  “公主说什么?”两名长者脸色骤变地看着她。
  “我不嫁。”段云罗望着两位师傅,红着眼眶起了身,弯腰款款行了个揖。
  “我们如今无权无势,好不容易朱紫国有心相助,岂可放过此一大好机会?一向来脾性甚好之灰虎将军脸色一沉,顾不得眼前人是长公主,口气大怒地说道。
  “两位师傅如此费心,无非是为了想扶正段氏皇族血脉。可小弟病弱,若仍无法主政于事,取回政权亦是无济于事啊!”
  “荒谬!”灰虎将军粗喝一声,皆目炯炯地瞪着她。“皇子体弱多病,可他身边有您啊!吾等日夜要您熏习,便是期待您能以其聪明才智辅佐皇子!谁知您读了这许多书册,却仍然无法将社稷黎庶放于心间,枉费我这生心血!”
  灰虎将军怒而拂袖,背过了身。
  简陶则是紧闭双唇,一语不发。
  段云罗看着两位师傅脸色铁青,不免内疚地咬住唇。她早该知道她身是皇家人,便永世无翻身之日啊。
  “徒儿知错。徒儿因为一时贪恋安稳,忘了百姓仍在受苦,请两位师傅见谅。”段云罗又是一阵弯身行揖,涟涟泪水却是不可自制地流了满脸。
  “当初不该让您救起司徒无艳的。”灰虎将军愤然说道。
  “您不也把他当成您的另一个徒弟吗?您不是说以他的才能,有朝一日,你们总是要让他重见光明,带他回朝委以重任吗?”段云罗心一痛,只觉师傅此时之怒意像长鞭一样鞭笞得她心痛。
  “司徒无艳之资质可取,确实是一可教之材。然则,美色原本即为治国大忌,您现下荒逸了想取回国土之心,不也是因为他的美色吗?”灰虎将军下客气地说道。
  “两位师傅教导我多年,时时告诫我容貌妍丽不及内心才秀重要,我将这些话牢记于心里。是故,我钟意无艳之处,便是其过人才智及不凡见解。两位师傅此时又怎能在无艳之容貌大做文章呢?”
  段云罗端正神色,黑白分明眸子毫不闪躲地望向师傅们。
  两位长者不料长公主竟以他们平日安慰她平凡容貌之言,拿来堵他们之口。彼此对看一眼后,只得无奈地摇头。
  “我不愿嫁之原因,除了无艳之外,也是怕有辱两位师傅颜面。毕竟我这些年所学一切,都是关于修身治国之行,而非什么人妻女规。”段云罗又说。
  “朱紫国希望娶到的是一名能佐天下之王女,而不是什么寻常妻室。”灰虎将军急忙说道。
  “是啊,我不该儿女情长的。我早该知情我毕竟没法如同天下寻常女人,得一有情人厮守终老啊!”
  段云罗没抬头,嗓音清泠如裂帛,撕扯得人心痛。
  屋内顿时陷入一阵寂静之间。
  “公主,咱们逃到这处孤岛,您不会不知情如今骑虎难下之困顿处。若您肯嫁给朱紫国皇子,我们复国便是大大有望啊!”灰虎将军说道。
  “若是我不嫁呢?”
  “请长公主以大局为重!”
  灰虎将军与简陶两人当厂双膝落地,双手拱拳,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两位师傅请起。”段云罗上前去搀扶,心却被师傅们的这一跪给压碎了。
  “若公主不愿嫁人,我等便于此长跪不起。”灰虎将军凛然说道。
  段云罗望着他们,脚步踉跄地后退着。
  每一步,她都像踩着了自己的心,痛得她不住地喘着气。可她又能如何?
  她是长公主啊!
  “我嫁。”她说。
  “老夫就知道公主是识大体之人。”简陶老泪纵横地一个磕头谢恩,频频以袖拭泪。“您成了朱紫国太子妃之后,咱们复国之日便不远矣啊!”
  “师傅请起吧。”段云罗搀起两位长者,眼眶仍噙着泪,但那双聪慧眸子里已经有了坚定主意。
  “我同意嫁给朱紫国皇子,也请两位师傅应允我一个条件。”她第三度向师傅行揖为礼,泠泠语调间虽是有礼,却已是不容违逆之命令声调。
  “啥条件?”
  “让无艳恢复双目视力,离开这里。”她说。
  “不成。在您尚未真正成为朱紫国皇妃之前,不可贸然行事。”灰虎将军第一个反对。
  段云罗不想和他们争辩,定定地注视他们。
  “若不让无艳恢复光明,我便不嫁。况且,我嫁至朱紫国之后,岛上所有人皆要随着我一并离开。他就算能寻回这座岛,也不过见着一座荒岛罢了。”
  两位长者互看一眼,简陶叹了口气。
  “便如您的意吧。但您最好尽快送走无艳,朱紫国希望您年后便先到其国内居住,一来与皇子切磋谈心,二来也方便议论婚事。”简陶说道。
  段云罗心一凉,以为不可能再被伤得更深之心,却还是跌入了更险深渊。
  年后吗?今儿个已是小年夜了,她和无艳只剩半个月的时间吗?
  “我知道了。”段云罗下再看两位师傅一眼,缓缓旋身走出书斋。
  就让她任性地耍一回脾气吧!毕竟,她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人命与恩情,她这辈子从来不曾照自己意思度过一天日子那……
  走出书斋之段云罗,踏着千斤巨石般沉重步伐,走过灶房边。
  灶房里阵阵飘出红枣与红糖被蒸热之沁甜香味——这股味道向来总是能让她快乐上好半天。可这一回,再多甜味也压不下她喉间之滔天苦涩。
  段云罗冷眼看着吴嬷嬷正吆喝着旁人搬出一缸柑橘,她快步走过他们身边,免得自己在他们面前失态,哭出声来。
  要她抛下无艳,一个人出嫁,情何以堪啊!
  无艳又会怎么想呢?她不认为无艳有法子由着她出嫁而不疯狂啊。早知如此,当初便该和他拉开距离的。
  他的这一生已经够苦了,她怎能再让他更苦呢……
  看来让无艳早她先行离开仙人岛,肯定是不得不行之事了!
  她与他,都无法眼睁睁地面对别离啊!
  那么她得快些帮他裁件衣裳,将岛上翡翠尽可能地都缝进衣裳内袋里,好让他将来衣食无虞,是她目前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段云罗一忖及此,泪水几乎就要滑下眼眶了,但她却不敢掉泪,怕声音哽咽,让无艳察觉了不对劲。
  她飞也似地子沙滩上狂奔了起来,直到跑得喘息都不正常了,才敢再度冲回洞穴里头。
  “我……来了……”她整个人直跑进他怀里,无力小手牢牢地揪着他的身子。
  “怎么跑得么急?海滩上都是石子,不怕绊了脚、跌了腿?”司徒无艳低头,关心地拧起眉,试图想举起袖子替她拭汗。
  “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你……”毕竟,相聚时间不长了。
  段云罗小脸整个埋入他肩窝里,眼眶是红的,喉间是哽咽的,幸而微喘气息掩饰了她的不安。
  “方才发生什么事?灰虎师傅急着找你过去做什么呢?”司徒无艳握住她臂膀,总觉得她不大对劲。
  她心一悸,只能庆幸着他瞧不见她此时心虚表情。
  “朱紫国宰相和将军师傅原就私交甚笃,这几年辗转联络上,说是想助我们一臂之力。”她半真半假地说道。
  “那你为啥听来不甚开心?”她的身子摸起来竟和他一般冰冷。
  “朱紫国助我,无非也是为了贪求利益罢了。我既有心要复国,利弊得失间便不得不权衡,总不能引狼入室吧。”
  司徒无艳听着此时她说起复国之事,口气居然甚是笃定,他不由得心下一慌。
  她当真是复国有望了吗?若她日后返回于庙堂之间,她哪有时间,心情能与他相守呢?
  她同他提过一些还田地子民之制度,他知道她有心、也有能力返朝掌政,辅佐其弟登基。只是,若她一旦返朝掌政了,他这么一个目不能视之人,又该如何自处?
  莫非又要沦为他人口中之男宠?
  司徒无艳的眉头愈攒愈紧,神色也益发地不对劲起来。
  “在想什么?”
  “你们复国之事得倚重朱紫国,即便他们贪求什么利益,也得暂时应允,不是吗?”司徒无艳表情极冷,拳头也不由得握得更紧了些。为何他总是没法子将幸福紧紧捆在掌心里?
  “你不开心吗?”她抚着他面颊问道。
  “我不想失去你。”司徒无艳揽着眉,蓦地搂她入怀,非得将她搂到两个人都喘不过气了,才勉强愿意松手几分。
  “你不会失去我的。”段云罗勉强自己口气轻快些,小鸟依人地将脸庞偎在他心口上。“纵然物换星移,我始终都会在你心间。”
  “我不要你只在我心问,我要你时时刻刻都在我身旁。”他急切地说道,迷蒙双眸虽目不能视,却焦躁地以他的方式“看”着她。
  段云罗望着他近在咫尺之深情脸孔,甚且必须紧咬住唇才有法子不痛哭出声。
  “我对你的心,总是不变。”她低语着。
  “你现下确实是我一人的。等你掌政之后,事情便不会如同现下这般。”他益发用力地掐紧双手,像是想捏碎自己筋肉一般地忿然颤抖着。
  他苦难了这么多年,一颗心好不容易找着一处安歇处,老天爷凭什么又要朱紫国来扰乱!司徒无艳心里尖声呐喊着。
  “无艳,若我对你有了贰心,就让我遭天打雷劈。”段云罗急忙捧住他双手,不许他伤了自己。
  司徒无艳没推开她,静静地由着她握着,僵凝身子至此才慢慢缓了下来。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举起她的手置于唇边亲吻着。
  “即便你有了贰心,我难道舍得让你受那天打雷劈之苦吗?”他嗄声说道。
  “无艳……”她终究还是落下了泪。
  司徒无艳触到她一脸泪水,也不免心酸哽咽了起来。
  聪明如她,怎会不知情一旦复国之后,他们两人之间便要被天翻地覆了啊。他们如今只是在避谈这个问题罢了……
  “说你会伴着我生生世世。”司徒无艳忽而狂乱地低头吮着她泪水,疾声命令道。
  “我会伴着你生生世世。”她捧着他的脸孔,在哭泣声中说道。
  “说你会嫁予我为妻。”
  “我会嫁予你为妻。”每说一句谎言,段云罗的心便如刀割,疼到她没法子不落下更多泪水。
  “云儿……我的妻……”司徒无艳在她唇问不住地低唤着。
  “无艳,我的夫君……”段云罗搂着他颈子,哭到没法子自已,悲痛问唤着她与他这辈子都没法子成就之夫妻称谓。
  “何时嫁我?”他被她哭得心碎,不安地想求得肯定答复。
  “待这个年一过,我便向师傅们提出我俩婚事。”段云罗睁眼说着瞎话。
  司徒无艳雪白面容像映上阳光,整个人蓦璀亮了起来。
  他勾唇眯眼一笑——
  那道心满意足,近乎孩童之纯净笑容,段云罗知道自己将会此生不忘。
  这一回年节,段云罗除了就寝、沐浴之外时间,全都与司徒无艳寸步不离。
  岛上所有人全都知情她即将与朱紫国皇子成亲,亦全都知情她将在十五夜之后,送走司徒无艳。是故,不论段云罗与司徒无艳如何如胶似漆,也没人敢说一句话。
  除了吴嬷嬷——吴嬷嬷哭着求她千万不能把身子给了司徒无艳。她身为一国公主,出嫁之时若非处子之身,众人皆会因此羞愧至死的。
  段云罗含泪点头,只说了句——
  “我早知这身子不是属于我自个儿的……”
  除夕那日早晨上完课,读完了书,她取来了素绢丹青,说是要将他如花美貌绘下来,硬押着他在太师椅前坐了一下午。说是画人,可她的手几度抖得握不住画笔。
  大年初一早上,她拉着无艳的手,开封一盅去年九月以稻谷酿成的新酒。她说是要庆贺她过完年后,已是个十九岁老姑娘。而他少她一岁多,依然青春正盛,也值得庆贺一番,横竖什么理由都值得她醉酒!
  年初三,她向吴嬷嬷学做红糖年糕,明知道他咽不下,却还是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吃,要他尝了味道再吐出来,并缠腻着要他永远记得此时滋味。
  年初九,她拉着他一起拜玉皇大帝,他不信神佛,却陪着她拈香、祈福,求得自然便是两人长长久久。
  这一夜,吃完十五元宵,这年算是正式过完了。
  明知他目不能视,段云罗却仍坚持要他提盏灯笼应景,陪着她走至海滩边。
  司徒无艳多半顺着她,也喜欢和她独处,自然没多问些什么。
  段云罗靠在司徒无艳身侧,半倚半偎地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而今怎么还有法子正常呼息。
  一个即将失心之人,一个即将成行尸走肉者,应该悲忧伤痛到长啸恸哭啊!
  段云罗仰头看着脸庞沉静的司徒无艳,心似刀割。
  唉,她如何能长啸恸哭呢?有人比她还清楚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