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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罗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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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儒,我想忘掉凤乔,让自己真的变成她,可是不行,不是因为我学不来她,而是我忘不掉她,我总是在想着她,我幸福的时候会想到她,我难过的时候也会想到她,我想见到她,又怕见到她,我希望她找到江公子,我希望她已经入了地府,那样我便可以安心地做凤乔了。”
  够了,足够了,不要她再说,也不要她再流泪,自己爱她不是么?她也爱自己不是么?
  “不要说了绣儿,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无论前面会什么样的困难,我们都共同面对好么?或者我们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或者我们不能与天抗衡,可,我们在一起就好了,不是么?”
  他的眼睛里有怜惜、有不舍还有自责,深深的自责,她怎么了?这些话她不是只放在心里,不要说出来的么?她不敢说,也不想说啊,他知道了会担心吧?可是,她还是说了,因为刚刚那不平常的心理,因为那让她陌生的嫉妒啊!放弃了几次的挣扎,偎入他的怀抱,这里会是她最终的归依么?
  “绣儿,你配我不上么?因为你不识字,因为你不像凤乔?你知道么,我现在已经记不真切凤乔了,我是无情的吧?凤乔知道了也会伤心吧?我爱上你时,你是什么样的?已是不识字的,已是不弹琴的,已是同往时的凤乔不一样的了,可我却爱上了你不是么?再不要配得上配不上,我怕我待你不够好,上天会带走了你。这世上有你便有了家,失去了你,我去哪里呢?”
  习惯地抚上她的长发,让那润泽的发在指端滑过,他喜欢这种感觉。
  “我……我不说了,你是我的夫,我是你的妻,夫妻要坦诚相待,我记得了。承儒,等你闲了我们去玄远寺吧。”
  公子手相极是奇怪,小人看不清。公子,你的卦上看明明是成了亲的……可这掌相上却又是没有姻缘之人。
  想起那日算命先生的话,那时不知道事中缘由,只道那人胡说的,现在想来却是一阵的心慌,难道那人当真看出了什么来?只是,他已经娶了绣儿了……他娶了绣儿了么?他娶的是谁呢?不是凤乔,凤乔的魂魄已经走了,也不是绣儿,绣儿的身体恐怕已经化作尘土,那么他娶的是谁?明明成了亲,却没有姻缘是指什么?
  他的默不做声引得程绣儿抬头看去,他怎么了?有什么事想不通么?是什么让他的眉头紧锁,让他的脸色发白,让他的神情凝重?是什么让他拥着自己的手臂那样的紧?他在怕么?他在怕什么?可是和她怕着的一样么?
  “绣儿……绣儿……你会离开么?”他低下头在她的眼睛里寻找答案,寻找安慰。
  “去哪儿?”
  是了,也同她一样怕着。那是没有答案的事啊,万事自有定数么?他们的定数是什么?离开一定会不舍,离开一定会伤他,一定要离开么?
  “哪儿也不要去,哪儿也不许去,你是我的,我不允!”似乎这样说了,便这样定了,徐承儒不知道怎么遣走心中的恐惧,他知道这恐惧一直在,只是他没有也不敢去揭开面对罢了。
  “哪儿也不去,就呆在这儿,呆在家里,呆在你的身边,便是你允了,我也不会走的。”近乎呢喃的话让徐承儒听得真切,可她却不是说说而已,这是她应承了的,是她的誓言。
  “东篱,你可识得玄远寺的无明大师么?若是想求见大师不易吧?”
  苏东篱奇怪地看向突然出声的徐承儒,他大大的不对啊。想当初自己对这些鬼怪神魔着迷时,可是着实给他教训了一翻的,好在自己没有影响到百草堂的事才作罢的。怎么他现在也起这些事了?先是问翼轸、借尸还魂,现在又问无明大师。
  “承儒你怎么了?怎么想起要见无明大师?你知道无明大师最善长的是擒鬼、驱鬼、送鬼么?你要寻无明大师做什么呢?”
  果不出苏东篱的意料,徐承儒摇摇头,这不由得让苏东篱担心起来,难道是什么缠住了他?
  “承儒,不是你遇到了什么……什么脏东西?”
  脏东西?徐承儒的面色一寒,这几个字极难入耳,说绣儿么?不,她是一个好女子,便是鬼也会是个好鬼的,怎么会如人们所想的那般?只是,他与谁说去?
  “承儒,你到底怎么了?你既是想求见无明大师,难道你不知道大师三日前圆寂了么?”
  徐承儒震惊地抬起头,有些无措地看着苏东篱,似乎不能理解他的话一般。这个眼里有着浓浓惊恐的人是徐承儒么?自三年前认识他来,从不曾见他这样的失态过。
  “圆寂了……这就是天意么?”
  徐承儒的嘴边挂一丝嘲讽的笑,天意难料他是知道的,却未曾想天这样的不遂人意,他要求的不多不高,只求个明白,却是奢望了么?绣儿?绣儿知道了会怎么样?又会愁苦了吧?又会不安了吧?
  摇着眼前陌生的徐承儒,苏东篱急声地唤着他:“承儒你怎么了?你可莫要吓我!
  未回神般地看向苏东篱,“东篱,你说万事当真有定数么?所谓定数是谁定的?天么?神么?他们不想人们幸福么?为什么要让我这样的……”这样的什么?他说不清心中的感受,有点失望,有点害怕,有点无措,还有……很浓很浓的无奈,是的,无奈,无奈!
  “承儒,我让你说得糊涂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告诉他么?怎么说?说绣儿是借尸还魂的么?说凤乔上不得天下不得地,在人世间游荡么?说自己爱上了本是鬼的绣儿么?说绣儿的不安么?他会怎么想?脏东西!摇摇头,不,他不能冒这个险,不能让绣儿冒这个险,若是人们知道了绣儿的事,会怎么样?会把绣儿沉到江底?会把绣儿架上火焰?还是会把绣儿孤零零地关在祠堂?他不能,所有伤害到绣儿的可能都是他要拒绝的。
  “东篱我先走了。”不敢再看苏东篱,徐承儒匆匆起身走出学堂。
  走在灼热的阳光下,徐承儒不能抑制地发抖,他不敢在心中做任何的猜想,因为他实在不能幻想一个美好的将来。他要自己想绣儿,想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喜她的悲。
  来到门前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那熟悉的门却落不下手来,如何告诉她?她会有怎么样的反应?会不安,会悲伤,会往种种的坏处想吧?
  门里的程绣儿沉浸在思绪中全没有注意天已过晌了,玲珑带来了令她震惊的消息,江辰宇回来了,凤乔几千里寻去的江辰宇回来了!
  上午,急促的敲门声惊得她的绣针一歪刺破了指尖,是谁?承儒不会这样早便回来了,也不会这样急的敲门。是谁?打开门,看到气喘吁吁的玲珑,还不待她问话,玲珑便把她推到了院里,关上门,急声说:“小姐,江公子回来了。”
  江公子?哪个江公子?她识得么?
  玲珑奇怪地看着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不过半年多的功夫,怎么真的忘记了江公子了么?
  “小姐,就是成威镖局的江公子啊!”
  “江辰宇?”
  玲珑点头,却没有说什么,这段日子从不敢在小姐的面前再提起江公子,怕她受不住。本来是不想告诉了小姐的,可是,又怕不告诉她反倒惹了事出来。只是她也是听来的,不能全做准,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他回来了?玲珑?他没有死?”程绣儿有些木然地看着玲珑,是凤乔倾心的江辰宇么?是凤乔寻找的江辰宇么?天,你怎么做的天?你捉弄的人不够多么?为什么?在人世间造出这样多的阴差阳错?阴阳两隔?
  玲珑只道这个消息震惊了小姐,细心地为她解释:“是啊,是前几日回来的,受了重伤现在正治着呢,大夫说皮肉伤已经好了,只是脑子里可能也伤到了,也说不准哪天能好,也许一觉睡来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也许一辈子也想不起了。我也是听镖局里的伙计说的,具体的也不知道得那样的清楚。小姐,怎么办呢?你还去看看不?若是江公子想起来了,来找你怎么办?”
  “怎么力……怎么办……”程绣儿学着玲珑的话,凤乔你在哪里寻着呢?你知道他没有死么?忘记了?什么都忘记了?倾心的人也忘记了?为他抛却的性命的凤乔也忘记了?程绣儿的身形一晃,心中却什么主意也没有。
  玲珑看在心里,却只道是小姐受不住这个消息。看着小姐恍惚的神情,玲珑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小姐,我还得回府去,我是找了个借口出来了,不能耽搁太久了。对了,老爷也知道了,千叮咛万嘱咐地要瞒住了小姐,小姐……你可要三思啊!”
  看着玲珑不放心地离开,程绣儿颓然坐下,现在如何是好?那位江公子回来了,凤乔怎么办?心中辗转的问题又回来了,答应了承儒不再想啊,可是不能。从前只道江公子不在人间,所以凤乔的离去也是义无返顾的,如今他回来了,凤乔呢?程绣儿闭上眼睛,那日的小师傅说游魂是不受庇佑的,凤乔现在可不就是没有庇佑的么?他说会如何?若是地府收了,会在地府受罚,若是不去地府,那就只有烟消云散一途了……不,不要想了,不要想了,自己如何舍得下承儒,舍得下幸福的生活,不要想。
  可是,当真让凤乔魂魄消散么?若不是凤乔自己现在也还在世间游荡,哪里做得承儒的妻?得到他的爱?过着这样快乐的生活?她怎么能只顾念着自己!
  徐承儒亦定下心神举手敲门,不论前面的是什么,他们只能向前走,不能退缩啊。门开时迎上眼角留着泪的程绣儿,不待他张口说出无明大师的事,她便给了他一个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消息,凤乔倾心的江辰宇回来了。
  坐在树阴下,徐承儒静静看着程绣儿忙碌的背影,如果可以他愿意生命在这里便终结,可是他不能,为了自家的父母他不能,为了凤乔他不能,为了绣儿他更不能。
  “绣儿……”
  转过身,他坐在不远处,却恍如天边一般的遥远,轻风过处掠起他鬓边的散发,那白色的衣衫反射着光线竟让她瞧不清,眼中无由地泛起星星的泪光,她是这样的眷恋着这个男人啊。
  “绣儿,东篱说……无明大师已经圆寂了。”
  “圆寂了?
  无妨,便是见着了无明大师又如何?
  “承儒,我……”
  吻上她,没有激情,只有一种沉到骨子里的痛,浸到心里的寒。他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他知道,只是他们情何以堪?
  靠在他的怀中,把手探进他的衣衫,感觉着掌心下那强劲的心跳,她住在这里,她知道,凤乔回来她也会住在这里。取下胸前的桃木符,为他挂上,“承儒,我爱你,走了……我也是爱着你的。凤乔寻了几千里,如今江公子回来了,也是要找她回来的时候。”
  “要怎么找她?去哪里找?”
  “总会找到的,前几日不是还见到了她?总是找得到的。”
  想起那时拥着没有知觉的她,自己的心中是怎样的慌乱,“绣儿,你要应我,不要不告诉我便走了,好么?让我送你走。绣儿,你去哪里呢?东篱说翼轸守着你,鬼差接不走你的,那……你是不是就待在这里?在我的身边?”
  是的,我哪里也不去,就守在你的身边,陪着你看朝阳起夕阳下,陪着你经风雪度春秋,或者再寻来世的你,或者与你同入轮回。
  心中想着的,口里却不能说。
  “不,承儒,我已经不是那个拥有翼轸的程绣儿了,鬼差应能接得我。承儒……这次离开,我想我能进轮回了吧。这一世有你的情爱,我便知足了,记得那时你应了我的那些话么?莫要忘了。”
  他的喉咙中发出一种被压抑的咕咕声,他不能留她,但他又怎么舍得她走?怎能让她走?
  应了她的话?应过她的什么话?他记得应过爱她,好好地待她,还应过什么么?
  “承儒,你不记得了么?那日……”
  突然怕起来,伸手遮住她就要说出口的话,下颌抵在她的头顶,这样的感觉真好,她就在自己的怀里,她柔顺的长发握在自己的手中,她身上那种特有气息索绕在鼻端。不言不语地听着树上不歇声的蝉鸣,他突然想笑,若是她不在他一定会笑出来,笑到痛哭,自己许给她的生同衾死同穴啊,哪里与她同穴去?她早已是尘土了,他要去怨谁恨谁?他曾以为到底是爱了一场,就感激上天的吧,如今才知道不,只空留遗憾罢了。若他放弃了性命,可能与她生死相随么?不能,不到寿路的他会受到惩罚,他不怕惩罚只怕再不能与她相遇。
  “绣儿……我应该怎么做?我想同你一同去,一同上望乡台,一同进判官殿,一同下转生崖。我们约好来生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人也罢,鸡鸭也罢,花鸟也罢,或者是两块相临的石头,相守一生便好。”
  她的泪浸湿了他的衣襟,灼痛他的心口,他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与她一世的相守。
  “不,承儒,你不能……我等你,在奈何桥边,等你一同去阴曹地府。无论多久都等你,十年我等,二十年我等,三十五十年我都会等,直到你走尽这一生去地府,我一定等你!你要代我幸福,在人间幸福。娶一个真正的妻子,生一群可爱的孩子。”
  这些是她期盼的,却也是她不能给他的,是她最大的遗憾!可她不悔,她不能毁了凤乔的幸福啊。
  “你若想我,便瞧眼这木符,自五岁那年从会缘师傅那里得来,便一直带在身上,从不曾离开过我,成了凤乔它也带在我的颈项间,想来它是有灵气的吧,会缘师傅说它会保人平安,只愿它能保你一生的康健。”
  娶别的女子做妻子?不,他做不到,他的眼里心里全都是她了,哪里再能容得下别的女子?他应过她这些么?是的,应过,只是那时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不忍看她焦急,所以痛快的应了下来。
  “不,绣儿,妻我已经娶了,是你,就是你,也只是你,再不会是任何别的人。我应你不会自了性命,因为,我还求与你的来生,我应你幸福,好好的过每一天,就如你还在我身边的样子,可,绣儿,再不要求我更多了……我要想着你,我要念着你,我不能也不会忘记了你,你又能忘记了我么?你莫忘了在奈何桥边等我……不,不要在那里,传说那儿阴风极烈,你不要待在那里,你……饮了孟婆汤吧……”
  “孟婆汤?你要我喝了孟婆汤,你要我忘了你?”
  要她忘了自己?他不想啊,只是,奈何桥边多少冤屈鬼魂,那样的阴冷要她受几十年么?他不舍,他宁愿她忘记了自己,来世自己再去寻她,也不要她在那样的地方等几十年。“嗯,忘了我吧,却不要不等我,没有了记忆没有了思念日子会过得快些吧?”
  伸出手反拥着他,他给了自己怎么样的深情?他愿一个人独自活在世间,只为了来世与自己的相遇相爱相守。他愿一个想着自己,却不要自己想着他,只为了她的日子好过些。他一个人在世间多孤单,自己便只是一个鬼,若他知道她在身旁也会好些吧?想到这,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不走了,承儒,我便留在人间陪着你!”
  “不走?你留得么?”
  “留得吧,翼轸的法术还没有人解,应该留得住我吧。我能留在你的身边,可你却见不到我也听到不我,这样的我,你也要么?”
  “要的,要的。”
  她的话让他充满了希望,只要她能留下来,就什么都有可能的,绣儿不是在一个她也说不清的地方见着过已经是鬼了的凤乔么?那么自己也一定可以看到绣儿。他的要求不多,他不求日夜相对,他不求同床共枕,他求的是感知得到她。
  “我要你,绣儿,你是人我要你,你是鬼我也要你,只是你在我身边,总会有法子相见的。”
  第八章
  成威镖局,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光,程绣儿的手心里全是汗,冰凉的冷汗,她突然胆怯起来,突然后悔起来,她紧紧地握住徐承儒的手,紧得有些颤抖。
  感觉到她的紧张,他又何尝不是,只是能表现出来,他若是也慌乱了,这趟怕是白跑了,总是要面对的,总是要解决的,拖,决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只对镖局的人说自己同江辰宇是朋友,听得他回来了,又知他受了伤,特前来探望,那人也未曾怀疑,便引着他们来到了镖局后院,镖师们的住处。
  “辰宇,这两位是你从前的朋友,听说你回来了来看你。”
  看到那依窗而立的人影,仿佛心弦被什么拨动了一下,这个背影好熟悉,看着这个背影竟有要流泪的冲动,仿佛盼望了很久的一个人终于见着了,怎么会这样?
  那人回过身来,轻声叫了起来:“徐兄!”
  “江兄!”
  原来这江辰宇却是那日搭车的江至平。
  江辰宇走上前来,拉着徐承儒的手,“徐兄,原来我们是旧识的么?那日在车上徐兄没有认得出我来?……这位是?”
  目光看向程绣儿,江辰宇感到一阵恍惚,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闪过,仿佛这女子是自己极熟悉的,是自己极怜爱的,压住揽她进怀里的冲动。她是谁?怎么让自己有这样强烈的感觉?也是自己的旧相识么?必定和自己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吧?她是谁?
  “是徐某的内子,姓穆,闺名凤乔。
  盯着江辰宇的表情,徐承儒看到了一种触动,他或许已经不记得凤乔了,但是凤乔的容貌和凤乔的名字仍带给他不同的感觉。
  “江兄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遣走了旁人,江辰宇带着些疑惑看向程绣儿,他知道不应这样注视着陌生的女子,更何况这女子已是人妇,只是,他控制不住,目光就这样不听话的飘向了她。
  “听说江兄受了伤?”
  “是!大概半年前吧,我掉下山崖跌进江中,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昏睡了七天七夜,救我的方叔还道我活不成了。后来,休养了两个月,身上的伤好了八九成,只是从前的事几乎都忘记了,因为我的身上有一块刻着‘平郡。成威镖局。江’的牌子,才猜我可能姓江,与成威镖局有关系。所以,我一路走回来,只想记起从前。徐兄,我们是旧识么?”
  徐承儒摇摇头,“不,那日路上相遇之前从未谋面,也不曾听人提到过江兄。”
  江辰宇眯着眼睛,充满戒备地看向徐承儒,不认识?那为何来看自己,又骗人说是自己的旧识?
  “江兄请听我说,我是从未与江兄相交,可是……凤乔却与江兄熟识。”
  凤乔?可不就是他的妻子么?自己怎么会与他的妻子相熟识呢?莫不是自己的亲人?是了,要不自己怎么会对这个叫凤乔的女子有这样亲切这样强烈的感觉?
  “夫人与我熟识?是我的亲人?姐妹?”
  “江公子,凤乔不是你的亲人,也不是你的姐妹。你可记得那年庙会上你救的一位姑娘?你可记得与她私下相会?你可记得她送你的荷包?你可记得你应她的话?”
  是有那样一个女子,牵动着他的视线,牵动着他的心。虽记不真切,但是却能想起那时的欢愉,受伤那时头脑中也全是这个女子,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努力的活下来?那个女子叫凤乔?凤乔?好熟悉的名字,是她么?忽然一阵头痛袭来,江辰宇闷哼一声。
  看着江辰宇痛苦的样子,程绣儿的脸色变得苍白,仿佛痛在自己身上一般。她知道了,这是凤乔的感觉,凤乔的灵魂虽然离开了,可是她的身体对江辰宇却还是有着依恋。那日看到他便有异样的情愫升起,原来因为他是江辰宇,凤乔的身体认出了他。
  “辰宇。”他的名字这样自然地在自己的唇边唤出,“你当真想不起了么?一点也想不起?你忘记了凤乔了?你可知道……”
  不待她说完,几个人闯进屋子,怒气冲冲地看向徐承儒和程绣儿。一位年长的人开口,语气极为不善,“两位,今日来成威镖局所为何事?若是托保,请到前厅,两位走错了地方。若是来炫耀,那么就不必了吧,辰宇已经把什么都忘记了,你们不要再为难他了。”
  “老丈,您误会了,我们无意炫耀什么,只是想江兄想起……”
  “想起什么?你们已经成亲了,还想要他想起什么?他想不起来才是最好的!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过分?听说你是一个读书人,怎么做事竟这样的……”
  程绣儿并未听清他们的话,她的眼中只有那个用手扶着头的江辰宇,他皱起的眉,紧闭的眼,苍白的脸色都刺痛着她。
  “你当真忘记了我?忘记了树下相约,忘记了江边相会?忘记了你允我的事,允我的情?你都忘记了?”
  几句话说完,虚脱一般地倒在徐承儒的怀中,一行泪流过。
  这几句话听在江辰宇的耳中,却如宏钟巨响,脑中晃过许多的画面,都是她──凤乔,有初见时的惊艳,有倾心时温情,有她的笑,有她的泪。
  “凤乔?”江辰宇轻轻的一句,停止了室内的对话,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她的身上。
  “徐承儒?你怎么……”
  看到穆凤乔挽起的发髻,他顿了一顿,颤声问:“你们……成亲了?”
  镖局的几个人把脸扭开,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那种心疼、不信、认命的表情着实让人难过。
  “江……辰宇,可否私下谈?”看着他瞧自己时的痛苦神情,徐承儒知道他想起来了,“江……”
  “叫我辰宇吧。承儒,你娶了凤乔?你要好好待她,她是一个值得你……”
  “辰宇,我娶的是凤乔,我娶的也不是凤乔……凤乔已经死了。”
  江辰宇瞪大的双眼,怒声道:“你胡说什么?这可不就是凤乔么?”
  “他没有胡说。江公子……”
  一声江公子,叫回了江辰宇的理智,她是凤乔么?凤乔一直叫自己辰的,这是只属于她的称呼,而这个凤乔却叫自己江公子。
  “凤乔已经死了,我不是凤乔,我是……一个用了凤乔身体的鬼魂。我知道这事说来让人不信,可,这是真的,我本姓程,半年前死于……非命,无意间见到凤乔,她因为得知了你的死因投湖自尽了。”
  江辰宇跌坐在椅子上,凤乔死了?那个朝他轻轻笑的凤乔,给他唱歌的凤乔,为他弹琴的凤乔,教他识字的凤乔,投湖自尽了?不,她不能,他为了她在鬼门关前几番辗转活了下来,她却死了?
  “江公子……请听我再往下说……凤乔并没有真的死去,因为,她的寿禄不到,所以只能在世间游荡,她说她要去寻你,便是追你到地下也要与你作夫妻。这半年,她一个人寻你寻了几千里,累了倦了却不肯放弃,她说,你活着要看到你的人,你死了要看到你的魂,不见到你她决不停止。”
  江辰宇闭上眼睛却不能止住溢出眼眶的泪,心疼凤乔,心疼她受的苦,心疼她一个人的孤单,现在的他们要怎么办?他活着,她死去了,阴阳两隔,他要怎么才能见到她?
  “凤……程姑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可知道要怎么才能见得到凤乔么?要怎么才能和她在一起?”
  “她是鬼,你是人,她见得到你,你却不能见得到她,现在凤乔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江公子,今日来一是想告诉你凤乔的事,看你是否能想起忘记了的事,二是想同你商量……怎么找凤乔回来。”
  “找凤乔回来?怎么找?找到了怎么办?”
  “这身体本就是凤乔的,自然是找她回来作凤乔。”
  江辰宇抬起头,看向程绣儿,一脸惊讶地问:“那程姑娘你……”
  “我?自有法子,自有法子……”
  自有法子?江辰宇疑惑地看一眼程绣儿,再看向徐承儒,没有法子是么?凤乔和这位程姑娘只有一个……鬼魂可以用这个身体,也只有一个鬼魂能再度为人,剩下的那个只能是鬼。他感觉得到眼前的两个人间涌动的温情,凤乔回来了,他们两人怎么办?凤乔不回来自己怎么办?
  看着江辰宇眼中的犹豫,徐承儒开口:“辰宇,我与绣儿成亲半年多,但是凤乔的身体我从未碰过,她现在也还是……”
  “不,承儒,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凤乔回来了,程姑娘就变成鬼了是么?我们总是有人要阴阳相隔的是么?我如何忍心为了自己和凤乔去拆散你们?”
  徐承儒扯出一抹轻笑,士为知己者死,他算不上自己的知己,可他却肯为自己着想,有了他的这句话也够了。
  “江公子,凤乔的死乱了生死册,若是地府知道了,轻了收回去刀山火海的惩罚,重了便是魂魄散去。我与凤乔不同,我是寿禄到了,只是有神兽庇护着,才不去地府。这其中有种种的机缘,一时也道不清……凤乔是一定得寻回来的。”
  江辰宇站起身形,一撩衣摆单膝着地,莫说他的膝下没有黄金,便是当真有黄金,这一拜也是决不能省的。他们舍了自己的幸福成全了他与凤乔,这不是恩不是情又是什么?是他与凤乔这一生都报不了的恩情。
  徐承儒托起江辰宇的身体,这一拜他与绣儿受得,也受不得。若说保住了凤乔的身体,让凤乔半年后重生,他与绣儿受得。若说他与绣儿也是因这样的机缘得以想遇、成亲、相爱,那么便受不得了。
  “辰宇,还有一关要过,凤乔到底与我有夫妻的名分,这事应该和岳……穆老爷夫人有个交待。”
  这一日如十几日般的长,日西沉时徐承儒挽着程绣儿下了车。站在自家的门外,程绣儿停住了脚步,打开了门便是自己的家了,这家她还能再住多久?
  出了凤乔的身体,她便如影子一般,她再不能清扫庭院,整理房间;再不能为他洗刷,为他缝补,为他挑灯;再不能偎在他的怀里感知他的温度,他的心跳;也再不能被他抚摸,被他亲吻。但她还能看得到他,听得到他,而他却只能想像着她了,是自己害了他么?若是当初不羡慕着凤乔,让凤乔真的死去,他的生活会是另外的样子吧?至少会有一个真正的妻子,可以共他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她真的不想走啊!
  回身将她拦腰抱起,对着她微微一笑,“绣儿,晚饭我没有吃好,你再做些什么吧!”
  下午时,徐承儒三个人到穆府上,将事与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穆老爷和夫人,穆老爷听过后长叹一声,荣氏唤了一句“我的儿”再说不出什么,拉着程绣儿的手一直在哭。
  徐承儒将一纸休妻书交与穆老爷,成就了江辰宇与凤乔的姻缘。
  晚饭几乎没有人动筷,荣氏的手不曾离开过绣儿,她舍不得啊,这孩子虽不是她的女儿,这半年来却比凤乔还要孝顺,这样好的孩子却为何这样命苦。荣氏暗地里定了主意,从今天起她茹素,只为这孩子求一个好的来生。
  “做什么?你想吃什么?”
  “粥吧!”
  粥?成亲的第一顿饭便是做的粥,今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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