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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上茱丽叶-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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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骥晓得以他们俩过去算不上“和谐”的关系,进展成今日的局面,无论是她或他,大概都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他也并不急著作出结论,顺其自然就好。
“咦?你手上拿的是……给我看一下……这贝壳还真够丑的,亏你能找到这么难看的贝壳。”
丽夜将它从他手中再拿回来。“它丑归丑,以前装在这贝壳里头的螺肉却是人间美味,你晓得吗?所以不要小看这样一个贝壳,它也是有它的优点,即使现在已经被人遗弃在这里,被人遗忘,有一天会变成这沙滩上的一粒细沙,但是它有过的岁月是不会被人遗忘的。”
“所以?”
丽夜鼓起双颊,这笨蛋!还问什么所以?没听出来她正拐弯抹角地告诉他,如果他想“吃干抹净”,也不要留下痕迹吗?
“没什么,当我没说。”一扬手,她想把它丢回大海。
罗骥出手先把贝壳取走。“既然你如此爱护这贝壳,就把它留下好了。带回去。”
他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嘛!索性往他手中一塞。“我有更好的提议──送给你!你可以天天看著它,好好思考环保的问题。”
丢下这句话后,丽夜拍拍屁股,转身要走。
“喂,等一下,阿夜!”
她不很高兴地说:“还有事吗?”
罗骥脸上不再挂著勉强的笑意,他出奇严肃地望著她说:“我在你父亲面前说了大话,要跟你道歉。”
丽夜的困惑写在脸上。
“也许你父亲没回来的话,我根本忘记有‘煞车’这种东西。你父亲是对的,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这样对你我会比较好。”罗骥从不知道自己是个容易“失控”的人,起码过去他没有这种经验,而这回他是深刻体会到了。
丽夜脸色渐转苍白。“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缠著你不放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没把这句话听进去,掉头往回跑。
我不会哭的……该死!
丽夜眼前的景致模糊成一片,可是她强咬著牙根,不断地在心中念道:我不会哭的!我干么要难过呢?这样正,反正我从小最讨厌的就是罗骥了,无论他说什么诘,都不会伤害到我,绝不会!
罗骥开车送朱家父女回台北的路上,车上的气氛始终凝重。他怀疑自己昨晚说的话,是不是让朱丽夜误会了,可是碍于车上有朱伯父在,他也苦无机会解释。沿途好几次,他透过后视镜,偷偷观察著后座沉默的她,可是每一次她都故意错开视线,不与他对视。
他暗自叹口气,这下子要跟她解开误会,恐怕很难了。
“到家喽!阿夜,下车。”朱父率先开门。
罗骥也跟著步出车外,他把握住还钥匙给她的机会,扣住她的手腕说:“过一阵子我会再跟你联络。”
“不必了,我知道你很忙。”丽夜努力想把手腕扯回来。
“听著!”他低吼,顾忌著朱伯父的眼神,因而小声地说:“我一定会跟你联络的,你等著。”
“再见,罗骥。”
可惜他的努力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她毅然决然地抽回手,走进家门,将他拒于门外。
罗骥想再追上前去,偏偏电话却响了。
“喂,小老弟,上班时间都到了,你还在哪里鬼混?”王胖隔著话筒喊著。“不管你在哪里,快点赶过来!”
无可奈何地,罗骥也只好放弃这回的解释机会,以工作为重了。
心不在焉地按著几个键,一下子晃上萤幕的字眼,又让丽夜连忙将它消掉。可是过没五分钟,她发现自己又不小心地打出“罗骥”这两个字,因而恼怒地关掉电脑程式。可恶!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的大脑中了病毒,动不动就会想到“他”?
以前她不知道自己有优柔寡断的倾向,甚至不只一次地被交往的男友抱怨她太没神经,即使男友许久没联络,她也不会有半点感觉。该说是无牵无挂,还是天生就没本事患相思病?
但……怎么这一周,她却老是动不动就想起那个可恨的家伙?
“胡说八道的大骗子!”呢喃著,丽夜翻开一份报纸,不知不觉又陷入发呆的状况。
“……夜?……阿夜!”
“哇!”抚著胸口,惊魂未定地瞪著眼前的人。“戚哥,拜托,不要突然叫这么大声,吓人啊?”
“大声?欸,天地良心,我叫了十几声都没有回应,我还以为你耳聋了呢!你再继续这样发呆下去,总有一天脑浆会风化、干掉的喔──”
“呸、呸、呸!这是什么恶心的形容词啊!”
戚中珩丢了个小钱包在她桌上。“我看你闲得没事干,去帮我买‘那个’。”
丽夜嘟囔著。“不行,老爸对我下了禁足令,你忘记啦?这一个礼拜都不许我到屋外去。”
“呵呵,放心,有你戚大哥在,天塌下来由我顶。”一眨眼,他神秘兮兮地说:“只要趁社长午睡的时候,快去快回,不会有人发现的,拜托。”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买?”
“一个大男人,捧著一堆棒棒糖走在路上,会被人当成变态的!我可不想遭受白眼。”
“那就不要吃啊!”
戚中珩可怜兮兮地求道:“没有棒棒糖,我的人生会是黑白的,求你喽!”
“唉,受不了!好吧,我去就是。可是万一被老爸发现,戚大哥要负责灭火,知道吗?”
“没问题!慢走。”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戚中珩体贴她,刻意替她制造一点透气的机会。丽夜带著小钱包,推开那扇大门时,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管是谁被闷在屋子里头一周后,能重新接触到外头的世界,都会忍不住想大吸一口空气吧!
“嗨,阿夜,好久不见。”
“张妈妈好。”
与老邻居点头招呼后,她越过巷子口,到隔壁巷子尾的一间老杂货店,指著琳琅满目的老式糖果罐说:“老板,给我五十根麦芽棒棒糖,有梅子干的那种。”
“噢,好,你等等。”
从罐子里掏出一把棒棒糖,老板正在计算的同时,丽夜也悠哉地逛著其他怀旧的童玩。小男生玩的纸牌、小女生玩的橡皮筋,小时候这里对自己来说,就像是座宝藏窟……啊!这个不是……她伸手想拿起一盒用来抽奖的“戳戳乐”,另一只手却抢先了她半步。
“长这么大了,还想玩这个啊?”
罗骥?!
“老板,这个一盒多少?”他扬声问道。
“算你便宜点,两百!”
掏出纸钞,他当场买下后,又拉著目瞪口呆的丽夜走出店外说:“先说好,我戳一半、你戳一半,中大奖的人要请客。”
“你、你见鬼地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她不敢相信有人能厚脸皮到这种程度,一周来连通电话也没打,突兀地出现后,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她装熟!
“我不是‘冒’出来,而是一直在那儿等你。你晓不晓得,朱伯父的防线真是滴水不漏,今天要不是我拜托戚先生,恐怕还见不到你呢!”罗骥叹道。
“你说我爸怎么了?”
罗骥勾起一边唇角。“凡是我打的电话,一律是‘她不在’。我上门拜访,也吃闭门羹。我猜那封寄给你的信,你一定也没收到吧?”
“信?电话?你来过我家?”他说的话对她来说像是一连串的惊叹号。
“我就知道你完全被蒙在鼓里头,总之,好不容易躲过你父亲的防线,我总算是见到你了。”
瞧他说的这么辛苦,丽夜可没忘记那天他所说的话。“你干么要见我?莫非又是要问我案情?”
罗骥挑挑眉。“我就晓得你误会了,而且根本不相信我说我一定会和你联络的话。”
一颗喜悦的小石子在心湖上荡起涟漪,丽夜嘟起嘴。“什么误会?我听得一清二楚,你说要我们暂时别再见面的,难道你要否认?”
“傻瓜。”他捏住她的鼻尖说。“我的意思是,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舆适应。一下子狂飙得大快,根本来不及牦清彼此的情感,就医头栽进去,到最后一定会后悔的。”
“你后悔了?”
“你呢?这一周没见到我,是不是有点想我?”他坏心地把问题丢回去给她。
丽夜装傻。“是啊,我好想念你──的伙伴王胖喔!他还好吧?是不是越吃越胖啦?”
“他好得很。你别想逃避我的问题,快点回答,你有没有一丁点儿想我?”
扭过身,她背对著他说:“天气好好喔!”
“阿夜!”
嘿熙,我偏要急死你!
“我忽然好想吃XX的香草霜淇淋、XX夜市的超级大鸡排、XX夜市的芒果冰。”
罗骥绕到她面前说:“你肯回答我的话,我就全部都买给你吃。”
“真的?”
“我保证。”
“耶!那现在就带我去,等我吃完,我再告诉你!”迫不及待地拉著他的手,丽夜央求著。“走嘛!快点走,不然被老爸捉到,我一定会再被关起来的。”
罗骥无计可施,幸好今天排休,他有的是时间,要不恐怕应付不了这个天下第一号“饿鬼茱丽叶”了。
第七章
“这是您点的香草霜淇淋,谢谢您的惠顾。”
从店员手上接过来后,丽夜迫不及待地张开大口,咬下。“哇……就是这个味道,浓浓的鲜奶香,脆脆的杏仁果,好好吃喔!”
“看你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还真能吃出它的味道。”感佩地看著,罗骥自己也点了球以巧克力甜筒装的薄荷口味冰淇淋,可是在他吃第一口的时候,丽夜手上的已经消失了大半。
“你的好像也满好吃的,给我一口。”
“好啊。”递到她面前,反正他不嗜甜食。
丽夜伸出小舌,舔了舔。“嗯……这个味道也不错!”
罗骥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失笑说:“我突然了解了身为宠物主人的感受。”
“啊?”
“喂你吃东西,好像在喂食小猫、小狗一样。”
“臭罗骥!你怎么可以拿我和猫、狗相提并论。”她鼓胀起双颊,一双眼睛气得要喷出火花。
“这可是赞美你的吃相可爱。”他不解地歪歪头。
丽夜翻个白眼。“我总算弄明白一件事了。罗骥,你的修辞学老师是谁?那家伙该被捉出去枪毙,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不懂得说话的人。以你这种怪异的‘赞美’,是足以让一群女人痛哭流涕的。”
“喜极而泣?”他蹙眉。
“不,是恨不得撞豆腐自杀!”丽夜三两下地解决完自己手中的甜筒后,双手插腰地指著他的鼻子说。“听好,上次也是、上上次也是,全都是你的笨嘴巴造的祸!什么同情我而吻我、什么需要暂别,全都可以用更好的说法来解释,这样才不会让女孩子陷入苦恼舆伤心欲绝的状态中,你明不明白?”
“我害你伤心了吗?”
“对!还害我哭了!”丽夜一咬舌。笨死了!她干么自暴其短?“我收回最后一句话,你当作没听见。”
“我听到了,而且两边的耳朵都听得清清楚楚。”
罗骥拉过她的小手,两人站在街头上,四目相对,行人都好奇地纷纷投以注目的眼光,可是他们一点儿也不在乎。
“我为我的笨嘴巴道歉,但你也有错要改。以后不可以再急性子地作出判断,有什么事令你不愉快的,直接问清楚。”
丽夜扬起眉头。“以后?”
“对,以后,这是我们第一次的约会,以后还有许多次的约会。”
眨眨眼,她再眨眨眼,希望自己没在作梦!这很有可能是梦,谁叫她过去有过太多经验,凡是有罗骥出现的梦都很怪异。
“我们为什么要‘约会’?罗骥。”
“因为我们要交往、因为你喜欢我、因为你已经敲诈了我一顿竹杠,让我们有了第一次的约会。所谓有一必有二,第二次约会一定会发生。”
他以前是这么会油腔滑调的人噢?那就得以解开长存在丽夜心头的一个疑问了!何以这死硬派的家伙会有女人愿意赏脸要他?想不到他是表面上死硬派,私底下却有著另一面。
“我喜欢你吗?”她不以为然地哼道。
“就算不是现在进行式,也会是未来式,我有信心它最后会是完成式。”他俯瞰她的眼神中有几抹逗趣。
丽夜就是想戳戳他的牛皮。“完成?我看是过去式。”
“那更简单,只要让它复活不就得了。”低头,他飞快地掠过她的上唇,偷了个吻,说:“好甜……”
她俏脸唰地红透。
“……的霜淇淋,果然是很可口呢!”再回过头舔舔自己的上唇,他一眨眼说。“我帮你擦干净嘴巴了。”
“你──”
抢在她发飙前,罗骥扣住她的手腕往车上走。“下一个地点是XX夜市对不对?走吧!”
强硬、蛮横、霸道,这些过去对罗骥的印象,现在还得再加上一项狡猾了。丽夜非常意外自己也吃他这一套。换成别的男人这样对付她,她二话不说,绝对一腿飞踹,让他死。
果然,人生当中是有命定的克星存在。
举凡克星所做的一切,不能原谅的、不能理解的、不能允许的,就是会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一步步撤离防护网,节节后退。至于何时会沦陷,她就不晓得了,看这速度……总不会是明天吧?
摇摇头,不,不可能的!起码他还要再过老爸那道关卡,才有可能光明正大他出入家门。
唉,前途多难喔!
绕过大半个台北地区,满足丽夜对食物的想望之后,罗骥载著她来到一个对他们两人而言都充满回忆的地方──小学校园。
假日开放的操场上,附近的邻居老爷爷、老婆婆都在运动著,也有不少孩童们踢著球、吵吵闹闹地玩耍著。看著他们天真无邪的模样,真的能勾起许多过往如风的回忆。
“啊,秋千,好怀念喔!”她跳到窄小的木板上,用力一荡。“你看,我很厉害吧!我小时候还荡得更高呢!”
靠在铁杆边,罗骥微笑著。“我也记得有次你摔下来,闹得全班人仰马翻。”
“那是马有失蹄。”
“没错,特别是你这匹悍马。”
“哔!犯规。”停下荡秋千的手,丽夜吹著隐形的哨子说。“方才的发言有蓄意造谣之嫌,逮捕!”
“抗议,裁判不公。”他含笑且悠哉地开口道。“你怎么可以法官兼人犯呢?”
丽夜嘟著嘴。“可是悍马未免太难听了吧?”
“好吧,那我修正一下,是一匹美丽、聪明、大方又有智慧的悍马。”
“这分明是换汤不换药嘛!”
她吼地扑上去,他笑著抱住她,两人既是扭打又像是纠缠在一起,最后还是被他的“怀柔之计”给得逞,两人交换亲密的吻……
“喔!男生爱女生,羞羞脸!”不管什么年代,在孩子的眼中,这对大人正在做的,永远都是羞羞脸的事。
丽夜红著脸推开他,驱赶著那些人小鬼大的孩子们。“去去!去一边,要不然警察叔叔会逮捕你们!”
哗地一哄而散后,罗骥在她身后笑著说:“我不会逮捕他们,但很想打他们屁股,那些坏人好事的小鬼头。说也奇怪,为什么小时候会那么在乎被人取笑的事?男生爱女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只有用时光机回到过去问小时候的自己才知道喽,”一耸肩,丽夜不经意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表。“啊,糟糕,已经五点了!我爸一定快捉狂了,不得了,得赶紧回家去。”
“嗯,今天会不会被打断肋骨啊?”
“你要上我家?”
罗骥理所当然地点头。“不去打声招呼怎么可以?我又不打算当诱拐犯,还是得和伯父请求,拜托他让女儿和我交往。”
“不用了啦!我不想看到血溅三步的场景。”丽夜嫌麻烦地摇头。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
这时候,丽夜才想到,这家伙八成就是因为死脑筋,才会热中于执行公权力的警察工作上头。唉!
战战兢兢地回到家门口,还没有进去呢,就看到朱父拿著根球棒挡在门边,活像庙里的门神。
“非常不妙!你真的非这么做不可吗?”躲在巷子口,丽夜仰头望著罗骥。
抱著男子汉大丈夫,有所当为必为之的心态,再加上他从不逃避该面对的现实,罗骥说什么也不可能在这儿打退堂鼓。
“走吧!”
牵著丽夜的手,他大大方方地往朱家大门迈进。
“阿──夜!你这丫头!”
一见到她的人影,朱父的洪钟之音已经响遍整条巷子。接著又让他看到罗骥的身影,这下子更不得了了。二话不说,拿起球棒挥舞著,连番大骂。“你这臭小子!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好大的胆子,我今天非得打断你两条狗腿不可!”
眼看一场冲突是避免不了,丽夜下定决心,今天非得和老父摊牌,把话说明白不可。自己不是真的“茱丽叶”,也不想扮演什么悲剧性的主人翁,那种东西留给莎士比亚迷去演会更称职。
“朱伯父!”
罗骥一个箭步上前,以空手夺白刃的招式,两手夹住了平空而降的球棒。“恕晚辈无礼了!”
朱父眼睁睁看著这臭小子使出蛮力,三两下就将球棒抢走,扔到一边去,于是他想再重展自己的压箱绝技──出拳必中左直钩来对付他。拳头在空中发出咻咻的凌厉风声,就在他以为自己打中的同时,原本在面前的人影忽地失去踪影。
咦?人呢?
及时蹲下闪过这拳的罗骥,已经绕到朱父身后。“我今天是有备而来的,朱伯父。您不听我把话说完,我绝不会回去。您就算要打我,也请等到我们谈完以后。”
“我和你这兔崽子没什么话好谈!”
狼狈地转过身去,朱父再次出招,又照样被他闪过,这次朱父心中也有底了,上回自己能打到这臭小子,纯粹是他故意让给他的。以这小子灵活的身手来看,不是轻易就会被打倒的对象。
两人在门口你一拳、我一闪地持续闹了五分钟左右,局面在某位重要人物的介入下有了转机──
“唉呀!你这死老头在干什么?给我住手,孩子的爸!”
朱妈妈化为夜叉,狠狠地拧住了朱父的耳朵说:“你看看你,快让我们成为街坊邻居的笑柄了,还闹!全都给我进屋子里头再说!”
谢天谢地,一旁手足无措的丽夜,拍著胸口心想:幸亏我搬对了救兵,想要对付“美猴王”,不搬出“如来神掌”,岂能治得了他?
“咚”、“咚”两声,朱妈妈把两杯冰茶放在这一老一少的男人面前,先是客气地招呼罗骥喝茶,再朝自己的丈夫说:“孩子的爸!你都几岁了?还跟这些孩子们胡闹?人家客客气气地上门,你就把人家的话听完嘛!要发火、要生气,全都可以等会儿再说啊!”
“这小子把阿夜一拐出去就是五、六个钟头没回来,我怎么能不生气?”朱父咆哮。
朱妈妈哈哈两声。“又不是深更半夜,外头天都还亮著呢!两个孩子已经很知道分寸了。”凑过去,她暗暗地掐住老公的手背,一拧,耳语地说:“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我很中意罗骥这孩子,你敢破坏女儿的终身幸福试试看──”
“痛、痛、痛!你快放手!”朱父求饶地收回自己红肿的手背,不情愿地说:“哼!我只答应听这小子说,但我不承诺等会儿我将采取什么行动!”
“这样就够了,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朱伯父。”罗骥不慌不忙地低头道谢。
见他客气至此,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朱父老大不高兴地说:“有屁快放──唉哟!你干么又掐我?死老太婆!”一顿,不敌朱妈的势力,他改口道:“有话快讲啦!”
丽夜早就对父母的你来我往见怪不怪。“罗骥,你不用管他们,尽管说你要说的事。”
点点头,罗骥一启金口,头句话竟是,“朱伯父,坦白说,认识朱丽夜这十多年来,我从没喜欢过你的女儿──”
“什么?!你这臭小子!我家阿夜人见人爱,你敢讨厌她?”
有其女必有其父吗?罗骥微笑地往下说:“直到最近我才逐渐改变对她的看法,朱伯父。现在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想和你的女儿交往,请允许我和朱丽夜在一起。”
引爆得太早,没台阶下的朱父,摸摸鼻头,悻悻然地说:“我、我就说嘛!我家阿夜魅力无人挡,谁能讨厌得了她?哼!”
“我小时候是真的满讨厌她的,不,该说前阵子我和她重逢的时候,心里头也还想著这女人一点儿都没变,和以前一檬莽莽撞撞、轻浮又爱胡言乱语。那时候的我要是知道现在的我的想法,应该会晕厥过去。”罗骥坦率地直言。
丽夜不禁翘起唇补充。“那真是半斤八两啊!那时候我也觉得你这家伙一点儿也没变,一样是不知转折、没有弹性的石头男。”
“但,现在不同了,不是吗?”他瞥她一眼,意味深远地笑问。
她讪讪地低下头去。“那是……”
罗骥温柔地抚摸著她的头发说:“我也一样,现在对你有截然不同的感觉。或许正因为我们是从小就认识,许多你我的优缺点,我们彼此都非常清楚,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差别,一定是因为过去我和你都隔著一层‘偏见’的镜片,远远地望著彼此的关系吧?”
原来他这一周来,是真的非常认真地在思考啊!丽夜反省自己,除了一直诅咒痛骂他以外,根本什么也没去想。
“和你有关的事,我都会自然而然地往不好的方向去思考,把所有的问题都归咎到你身上,没发现正是自己倒因为果的思考逻辑,偏差了我心中对你的看法。我真是个笨蛋。”
“……嗯,这么说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丽夜想想。“常常因为自尊心作祟,所以不肯承认你说的话多半没错,故意和你作对。”
“所以恶性循环下,我们始终把对方当成讨厌的对象。”罗骥结论道。“留宿在贵府的那夜,回去后我被母亲责骂了。她说了一句话,让我百口莫辩。”
“罗妈妈说了什么?”纯粹好奇,丽夜追问。
“我口口声声说和你绝对没有关系,可是屡次都很在乎你的一言一行又是为了什么?她骂我不要把责任全推到对方的身上,要好好看清楚自己的责任。”罗骥苦笑著。“真伤脑筋,我母亲说的正中要害,我若是不在乎你,又怎么会受你影响,老觉得你带给我麻烦呢?”
丽夜吐吐舌头。“真是对不起喔!”
“生气啦?”他咧嘴一笑。“身为被钓上岸的鱼儿,抱怨饵的美味可口,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这还差不多。”
把嬉皮笑脸收起来,罗骥正式地低头向朱父说:“伯父,您有多爱护阿夜,我非常明白。我虽然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事,但我现在是真心诚意地请你让丽夜舆我交往,拜托你!”
“小子,你念了一堆我女儿的牢骚,现在却要我点头,这种不合情理的事,你想我会答应吗?”喷地弹著舌根,朱父嚷道。
“我想表达的是,我和丽夜都对彼此有基本的了解,她的个性、她的脾气,这些地方我都有自信可以包容,我想她也一样。我们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请您要相信我们。”
“……爸,你不要因为反对而反对嘛!我和罗骥都知道那天错了,是我们太不经大脑思考,以后绝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我们会保持清清白白的交往,好不好嘛?”丽夜也开始发动撒娇攻势。
“孩子的爹,你难道要把这两个孩子逼进死胡同里吗?正当的交往有什么好反对的?你就答应他们吧!”朱妈妈也助阵。
“朱伯父,拜托您!”
在三个人围攻的态势下,朱父眼看大势已去,气得拂袖站起。“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们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
一等朱父离开,朱妈妈就笑著说:“他这就等于答应你们了,不必担心,等他以后找到台阶下,就会表现得比较自然一点。”
“不好意思,还让朱妈妈费心。”罗骥欠身。
“哪里,我家丽夜是个不成材的女儿,以后你们一定也还会有许多风风雨雨,我就送给你们一句话:‘回归原点’。像我每次和孩子的爸吵架,就会去翻翻相片本,想想以前刚结婚的甜蜜日子,就会找到继续努力下去的动力了。你们以后也不要忘了,现在自己的心情,嗯?”
“妈,谢谢你。”丽夜给母亲一个拥抱。
朱妈妈一眨眼。“这也是为了往后我的幸福著想啊!丈母娘挑女婿,可是越挑满意呢!哈哈!”
陪他走到巷子口,丽夜在分手前噗哧一笑说:“要是现在遇上个老同学,我猜他们的下巴大概会掉下来。水火不容的我和你,居然会手牵手地走在一块儿,真是世事难料喔!”
“那要不要来个更让他们吃惊的画面?”
“咦?”
丽夜还没领悟到他想做什么时,就被他拉到电线杆旁,夺去了双唇。
“嗯……啊……不行啦,有人会……经过……”
在绵延不绝的细吻中,她晕红著脸在他的双臂中挣扎道。
“没关系,就让他们看。”
一说完,他更加积极地把舌头伸入她的口中。
“啊嗯”
在这种时候,丽夜才晓得他也有任性跋扈的一面。
由叠合的双唇可感受到他的硬度,那舆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双唇触感,像是要把她吞下去似的,强悍……可是又带著温柔。
要不是他牢牢支撑著自己的腰,丽夜相信自己在他反覆的吮吻下,早就膝盖发软地跌倒了。
“嗯……”
当他放开自己时,她的唇都快失去知觉,只有一片麻痹的火热还在燃烧。他性感的黑瞳凝视著她,一指划过她的唇边说:“糟糕,现在不能让你回家去,不然伯父光看一眼你的表情,一定会判断我们是做坏事了。”
“笨、笨蛋!”这都是谁的错啊?嗔他一眼。
“不要再挑逗我了,阿夜。”
“谁、谁挑逗你啊!”
罗骥一笑,抱住她,亲吻著她的发梢说:“明天开始我又要工作了,可能没办法常常跑去找你,不过一有假可放,我会和你联络的。”
“工作?啊,对了,上次的案子,那位艾先生的画找回来了没有?”打探一下,说不定有新闻可用。
罗骥摇摇头。“没有。犯人没有任何动作,使得我们的侦办也呈现胶著状态。”
“那,可怜的艾太太知道了吗?”要是艾先生闹离婚,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条斗大的绯闻吧!
罗骥一笑。“姅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很遗憾,还没找到艾太太。上回说她回娘家,和她的娘家联络过,又说她出差去德国,要到下周才会回来。”
“这么说完全都没有进展嘛!”
“也不能这么讲,有了你父亲的录音带帮助,我们正在搜查艾先生周遭的人,看看有没有和这声纹相符的人。已经过滤有一阵子,相信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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