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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情爷(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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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真好笑,阿葛,你说说我在想什么,不可能的事嘛,我居然……呵呵……好姨真不赖,做饭手艺好,连编发也行,下回我找她编发去,嘻嘻……真是太好了,以后有人可以帮我编发了……”她赶紧起身,“笑脸迎人”的奔回茅屋,什么也不敢想。
“打扫屋子喽!”天气这般晴朗,最适合打扫屋子晒晒棉被了。
一早兰礼秋起床后,就开始哼着歌曲打扫茅屋,首先将被单拉起,搬到花圃前晾晒,接着拿起扫把,愉快的扫着地。
“早起好,早起好……勤打扫,勤做工……啦啦啦啦~~”
阿葛见主子难得心情好的哼着歌,也跟着开心的摇尾巴在屋子里转圈圈。
“啦~啦啦~~啦——”但原本轻快的歌声却忽然间戛然而止。
正在转圈圈的阿葛讶异的停下,望了一眼主子,就见她愀然变色的瞪着床底下的一件东西。
那东西是她亲手钻上洞,绑上红线的,那是她送给某人的礼物……
这东西如何……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急促的发出一声喘息,兰礼秋旋身瞪着四周。他来过,他真的来过,还在这屋子待过!
为什么?为什么?!
她心紧揪着。
怎么可能?他如何可能来到这里?!他不可能知道她的下落的!
慌张的丢下扫把,兰礼秋试着让六神无主的思绪镇定下来,脑海中渐渐飘出一点又一点的蛛丝马迹。
“好姨,你……有没有觉得方才有人在盯着咱们看?”
“有吗?我没有感觉耶!”
“你能谨记就最好,别再叫那人操心了。”
“什么辫子?我没有帮你编过什么——”
“这位蒙面的公子虽然让人见不到面容,但就是奇怪,光站在那里就让人家觉得仙气逼人——”
错不了,真是他!她愕然跌坐地上。
那双好似能透视人心的碧色眼眸,就在她身边!
这项发现让她的心狠狠被绞拧着。
“阿……阿葛,连你也知道他来过是吧?”她怒火冲天的看向正担心的走向她的银狼。
没错,唯有他的出现才不会引起阿葛的防卫,也因为阿葛的态度始终安稳得毫无动静,她这才会忽视了那双异色眼睛真在她四周的事实!
“阿葛,你背叛了我!”她怒不可遏的指责。
阿葛走近她的脚步顿住了,开始犹豫着该不该在此时接近暴怒的主人。
“你怎能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你怎能?!”她气得发抖。
它发出惭愧的低嗥。
“不只你,好姨以及张老伯都是骗子!你们与那人一起骗了我,可恶!”她愤怒得霍然起身,拖出屋子里值钱的东西。背在身上后,便冲出茅屋。
她要离开这里,离那男人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夜里,她露宿客栈,她知道阿葛在客栈外头,虽还是跟随着她,却没敢进到客栈内,就怕她见到它更火。
直到夜深人静后,她倚靠着棕色木窗,莫名的惆怅着,烛火将她的倒影映在墙上,是那样的形单影只,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孤寂感啃食她的心房,豆大的眼泪再无可抑制的潸然落下,但此刻流下的泪,她却分不清到底是恨还是怨了。
她就快要可以平静度日,他为什么还来搅乱她的心房?真是可恶透顶!难道他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吗?!
既已死了,他还来找一个死人做什么?
愤愤的泪水怎么也抹不尽,因为她实在太愤慨惊慌了!
“该死!”今晚她又别想睡了!
才咒骂着,蓦地,夜风由窗缝渗入,拂动挂在窗棂的帘子,随着被风吹动的烛芯晃出忽明忽暗的光影,一股教她无比害怕的熟悉气息,随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她的房门,当这足声停顿在门外不动时,兰礼秋感觉自己几乎要幻化成石头。
她心如擂鼓,一动也不动的瞪着房门,眸底已然荡出激动的水光。他来了吗?是他吗……
一室寂静下,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终于响起敲门声。
她浑身震栗。他真的来了!
既然如此,也该是面对他的时候。
她沉着呼吸,主动打开门,顽然的身影就伫立在她眼前。
诸天日凄然的望着她。“秋儿。”他来见她了。
视线在焦凝上她前,见到了桌案上那系着红线,却已被人用石子击碎的齿,他的心瞬间拧成了一团。
他原以为救人时那东西掉落溪水里头,不愿意将她送的东西遗失,与子兵两人潜回溪水里一次又一次的寻找,寻了好久都一无所获,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将它系于腰间,那日子兵为他包扎伤口,也许在那时将东西遗落在茅屋里了,立即赶至茅屋,却发现她离开了,当下他便晓得小家伙发现他,并且惊慌的逃了。
他随后寻来,在客栈外踌躇了好久,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进来面对她,但满腔的相思还是教他走进来了。
兰礼秋愕然的盯着他身上穿着的背心,一件以手工缝制,丑得不像话的背心,一件她最后送给他的礼物……
察觉她的目光,诸天日微微一笑的指着穿在身上的背心。“我知道现在天气有点热,穿了会教人侧目,本来想等冬天穿的,但是我等不及,想先穿在身上,因为上头有你的气息……”他的声音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兰礼秋整个人傻了,很想告诉他,别人侧目不是因为背心厚,而是因为衣服太丑,完全跟他不般配……
但这人的出现只是想告诉她这件事吗?“这阵子听说你失踪了,你去了哪?”她试了好久才能顺利发出声音,可说出的话竟连她自己都愕然。
这下该是她见到他后第一句该问的话,但她却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说完不禁懊恼得想咬掉舌头。
她到底在做什么?!
“我回到裴族圣地了。”对她,诸天日选择不再语带保留,这回不论任何事他都要对她诚实以对。
“裴族圣地?”她听过这个神秘又富裕的一族,这群人以产金闻名,却又让人查无族迹,没有人真正到过传说中的裴族圣地,他怎会去到那个地方的?
“那是我母亲的出生之地。”明白她铁定会疑惑,他微笑的再告知。
“你有裴族血统?”她大为讶异。
“是的,我不仅有裴族血统,还是裴族传人。”
她眨着眼,先是惊讶,后又苦涩的笑了笑。“是啊,你有好多事我都不知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不对我说实话也是理所当然,我又不是你要天长地久在一起的伴侣……”
这话教他拧疼了心。“秋儿,我犯了大错,请你原谅我。”他艰涩的开口。
兰礼秋倏地望向他。“你来做什么?”这才是她该问的话,嗓音里有着抑制过后的平板,她不要让他知觉她内心此刻有着多大的冲击。
清澄的双瞳凝视着她。“来寻回我的妻子。”这也是他今晚想说的话。
她一震。“我已不是你的妻子了!”
“不,你永远都是我诸天日的妻子!”
“诸天日的妻子兰礼秋,在那晚就已经死去,现在的我,谁也不是!”
他的唇抿成一线,显现出在他心中郁结成块的伤痛是什么。“对不起,是我害你失去咱们的孩子,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哀恸凄苦的道歉。
这些话却好像是一记重击打在兰礼秋的心上,让她白皙的面孔霎时更加苍白。
“没能让我为你以及明明生下一个娃儿,我想这才是你真正懊悔的吧。”她只是他生娃儿的工具,如今孩子没了,他应该很饮恨吧……
诸天日的脸庞僵凝。很多事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启齿,他确实曾将她当成生娃儿的工具,却不是因为明明,可不管如何,他的动机都是卑鄙的,他无从辩解。
冷笑一声,兰礼秋隐住心痛。“你若是觉得亏欠,而千里迢迢寻来说这声对不起的话,大可不必,在我离开东霖时,就将过往全都抛开了,我已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挤出一抹轻松释怀的笑靥说。
“是吗?”瞧着她的笑脸他实在挪不开视线。这小家伙还要硬撑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可你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因为我并不想见到你!”
“我明白你有多厌恶我,但我真的……很想见你。”
泪水凝在眼底,双手在袖里握紧,兰礼秋抖着声说:“别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就再度深情的对我说这些话,你不觉得自己好自私吗?告诉你,这些谎言并不会让我觉得好过,只会让我对你感到痛恨,你难道不明白,你温柔的慈悲对我才是最大的伤害?!”末了,她终于撕破伪装的朝他怒吼。
他将她当成傻瓜欺骗了三年,三年的岁月里,她像个无知的女人,向着不爱她的丈夫拚命撒娇索爱,瞧在他眼底一定觉得很可笑吧?在背地里,他到底耻笑过她多少回,在欢爱的拥抱里,他将她当成了什么?!
这些伤害和疑问在这之后每天每夜的纠缠着她,带给她无法抹灭的伤痛,所以她总是哭着睡去,哭着醒来,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对不起,我说谎成性,真言、谎言我混乱了一切,竟连自己也骗了——”
“在经过这么多事后,你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想抹去过去的伤害吗?”她怒红了眼。“我不明白你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们之间早在你接获圣旨要娶九公主的那一刻就已经了断了,是你让我离去的,是你『坦言』的告诉我,你的一切是虚假的!”
“不,我以为的真话其实才是真正的谎言,我对自己撒了谎,撒了一个漫天大谎,我是爱你的!而且殷切的热爱着你,请你相信我!”他激切的解释。
她微微勾起嘴角,很是嘲弄。“你的话,我还能信吗?”
诸天日闻言,渗出一身冷汗。她的声音清楚的告诉他,她不可能再信任他了。
“秋儿,请你听我说——”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不明白,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为何你还要这么做?要知道,这样的你让明明瞧了会有多伤心,你该回到她身边去,她正等着你呢!”
“……秋儿,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他的神色悲怆。
“不能!”
“你曾说过……愿意原谅我的……”他阖上眼,颤着声,连自己都觉无耻,可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只要能让她想起自己曾经对他有过的心意,尽管卑劣,他依然渴望能得到她一丝的温柔谅解。
兰礼秋一愣,想起那夜,自己以为即将离世所对他说过的话——
我原谅你……是因为……我是那么爱我的夫君……所以在最后……我希望你能幸福……
她脸色转为苍白。是啊,她曾经深深爱过这个男人,爱到用尽了力气也要挽回他,但是——一切都已过去了,她不会再敦谎言欺瞒。
“你误会了,我虽说过愿意原谅你的话,但那是死前的慈悲之语,如今我可以告诉你,那正和你长久以来对我说的违心之论一样,都是谎言!”她表情无比的冷绝。
第四章
“你竟敢来见我?不怕一旦踏进我裴族圣地,便再也没有活命的机会?!”病榻上,哈设王阴冷的瞪着诸佐贺。这个害死他女儿的人!
“为了解决我们共同的问题,我不得不来。”诸佐贺沉着脸道。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亲自面对这个老人。
“共同的问题?你指的是东霖国已大乱了是吗?这不关我的事,是你让他神格化,是你让东霖国的人过度依赖他,如今他一走了之,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哈设王冷笑。
就他所知,东霖国百姓已陷入将有天惩降下的惊恐里,皇室不宁,皇子夺权,军队不安,商务中断,农作荒废,此种现象已引起诸多邻国注意,纷纷起了觊觎之心,正集聚兵马,打算趁机吞食这中原第一大国。
国难当前,诸佐贺被东霖国的皇帝逼得非交出诸天日不可,否则,连他也不放过,这诸佐贺想必已走投无路,这才有胆子敢再踏上他裴族的土地。
诸佐贺涨红了脸。“没错,这都是我的私心造成的,但是他的一定了之也将导致裴族断后,这难道不是我们共同的问题?”
闻言,哈设王蜡黄的脸立即愤恨的挤成一团。“哼!那小子离开前曾来见过我,他说他将与那丫头永远消失,不会再出现了!”
他瞪大了眼。“他真要抛弃一切?!”
“没错,就跟他当年那傻瓜的娘一样!”哈设王讽刺的扫了他一眼。
登时,诸佐贺的红脸变紫脸。“我是对不起他娘,不过这些年我也已经付出了代价,孑然一身,身旁也再无他人相伴!”
“哼,那又如何?错误已造成,我女儿也无法死而复生了!”
“……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你难以原谅我,我无话可说,但是天日失踪,兹事体大,我们得共同合作才能找回这迷失的小子!”他无奈的说。
哈设王不甘的握紧拳头。他来日不多,再撑也没多久,诸佐贺说的没错,当务之急是找回外孙,其余恩怨,之后再说。“你打算怎么做?”他勉强按下怒气。
“所有问题都出在那丫头身上,我想该由那丫头先下手,他才有可能回来。”
“提起那丫头,这都是你的错!是你让那丫头失去肚子里的娃儿的,那娃儿可能就是我裴族殷殷期待的碧眼传人,为了这事还让天日走火入魔,如今他得知那丫头没死,一心要寻回她赎罪,这才让他狠心的要切断与你我的所有关系!”哈设王不客气的指责。
“我若非为了你裴族的传人,何苦要如此逼迫我的儿子?你这样怪我未免有失公平!”当日那丫头小产之事也令他懊悔不已,但他是为了谁才这么做的?所以全天下都可以指责他的不是,但唯有这哈设王没有资格责难他。
“哼,现下事情都已如此,你打算如何解决?”
“就如我所说的,解铃还需系铃人!”
“所以?”
“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到底想怎么样?”兰礼秋的怒吼声盖过了人满为患的饭馆吵杂声。
只见她对桌坐的人依然沉默着,并没有吭声,也没有理会满饭馆的人讶异的注目眼光。
这是怎么了?夫妻吵架吗?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回你该去的地方,回东——”本来想要他回东霖国的,但在瞧见他以黑帽遮住脸庞的模样,兰礼秋便又改了口,“你回家去吧,再不走,当心我揭开你的身分,到时候你不走都不成!”她威胁。
他的碧眼太招人注目,若让人得知东霖国的神人出现在峰安国,必定会引来骚动。
可这几日不管她走到哪,他总是默默的守到哪,无论她怎么挑衅、气恼的发脾气,他看她的眼神仍是那样清澄笃定,笃定的表示他不会放弃离开。
这眼神令她莫名愤怒,这双骗人的眼睛,她永远都不会再受迷惑了,永远都不会!
黑帽下的诸天日苦笑。“若揭开我的身分,峰安国的国王必会亲自出面迎接我,届时你的身分也会跟着曝光的。”他提醒。
“所以你就有恃无恐,不怕我现在就大叫着说出你是谁?!”
他迎向她眼里的两簇怒火,还是苦笑。“就算怕也没用,你已经引起众人注意了。”说完望向四周朝着他们窃窃私语的人们。
兰礼秋这才惊觉整间饭馆都鸦雀无声的听着她大声咆哮,顿时红了脸,回身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害的!”接着气呼呼的丢下银两就奔离饭馆。
诸天日无奈的追出去,最后在小巷里拦住哭花了脸的她。
“你究竟为了什么要这样跟着我?倘若你希望听到我再次说原谅你的话,好,我愿意说,而且愿意说上一百遍,只要你走,只要你不要再干扰我的生活!”她眼泪纵横的嘶吼。
在小巷里,诸天日拿下黑帽,露出疲惫的眼神,他的神情是那么憔悴,眼下还有着惨不忍睹的青影。
乍然瞧见这样的他,兰礼秋一愣,一时竟说下出话。
阿葛尽职的踱到巷外守着,不让闲杂人等走近小巷内,打搅两人的谈话。
“秋儿,我不会离开你的,倘若你不愿意原谅我也没关系,我还是想守着你,就算你骂我厚脸皮也好,无耻也罢,此刻的我正在体验当时的你,是如何的心痛要挽回我。”
“挽回,那是我在不知晓真相的情况所做的蠢事,我根本没有拥有过你的心,如何愚蠢的想挽回?!”她愤然自嘲。
当她发现他是真的没爱过她后,她心碎得无法言喻,但内心依旧像只痴心的小狗般,就算被主人丢弃,就算辛苦,也想千里迢迢地辛苦寻回那狠心饲主,可当小狗被远抛到一个再也找不到路回家的地方后,便该死心放弃了。
“秋儿,事实不是这样的,你如果愿意听我说,我会诉尽一切真相,我会让你知道我有懊悔,我有多——”
“够了,你的懊悔恐怕也不是真心的吧?”她讥讽的冷瞥向他。
诸天日满腹愁绪。“我不怪你看不见我的真心,是我亲手打碎你对我的信任,只希望你给我机会说出我想说的话。”
瞧着他凄清的模样,她的心越来越乱了,眉心也忍不住皱起。“好,你想说什么?说完快走!”撇过头去,心怦怦跳着,似乎不只害怕见到他憔悴的面孔,更心慌于他即将说出的话。
“你总算肯听我说。”诸天日终于露出微笑。
“废话少说,快说完你要说的话,然后离开!”为掩饰不安,她故意板起脸下令。
他不禁长叹了一声。“秋儿,我爱你,这句话我可以指天立誓,若有虚假愿遭天打雷劈!”
兰礼秋面色一变,想起过往——
“因为你从不说假话,所以当你说了我想听到的答案时,那就是最真真切切的爱语了……说嘛,说嘛,人家好想听喔!”
“好好好,我爱你,你是我的妻,我的伴,我不爱你爱谁啊!”
“是啊,我是你的妻,你的伴,你不爱我爱谁?”在遗落的心思中,她找回从前的谎言,弯起菱唇,反讽他曾说过的话。
他脸一沉,过去的记忆像毒蛇一样盘据在她心头,这是他自己造的孽,他是自作自受。“从现在起,不管你信不信我所说的话,我都不会再对你说分毫的谎!”他肃然承诺。
他不说谎了,这是更大的谎吗?心麻麻的,麻到令兰礼秋发慌。“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那好,说完了,可以走了吗?”眨回不听话流出的泪水,她努力板着脸。
诸天日脸庞顿时晦涩下来。“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解释,你愿意听吗?”他的语气几乎是恳求的。
还解释什么?!全是谎言,拒绝他,拒绝他,他的话没有聆听的价值——“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你长话短说。”
话一出口,她立时想杀了自己,她说了违心之论!
难道她学不会拒绝他吗?!
惊喜她竟然愿意再继续听他说,诸天日立即打算细说从头。
“你我之间的问题该从我的身世说起。当年我身为裴族公主的母亲,为爱与爹私奔到东霖国,生下了我,我的一双碧眼即代表着裴族第十一代传人,有着可以操纵裴族财富的权力,而裴族的第九代传人哈设王,他是我的外公,得知我的存在便扬言要夺回裴族的传人,爹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流落他族,于是对外宣称我是拥有碧眼的神人,能够预知未来,为王朝带来神迹。
“兴许我是真有点神力与远知,总能猜透一些事,很快的,我的『神力』便被传开,我被神格化,还被东霖国奉为至高无上的国师,这正是爹想要的结果,爹认为,一旦我成为了东霖国重要的人物,东霖就会是保护我的屏障。”
兰礼秋惊愕的听着,原来这就是她与他同枕三年都不知的秘密。
“你外公因为不愿意与东霖为敌,所以真放弃了你吗?”
“不,外公并没有放弃,虽然东霖国力强盛,但裴族的财力惊人,只要动用财富,封锁东霖内外的贸易交易,就足以让东霖王朝濒临破产,但我母亲以死要胁,不希望因为她为东霖带来危机,外公无奈,只好答应暂时不对东霖施压,等待母亲自己想通对裴族的责任后,将我抱回我该归属的地方。”
“但是你外公的等待成空了?”她想起他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而他则是一直留在东霖国没离去过。
“是的,不久母亲病逝,原因是爹另结新欢,娘因而抑郁而终,娘的死让外公大怒,爹这也才惊觉自己犯下大错,他是深爱母亲的,可惜一时的迷失,教他失去了最爱的人,他受到良心责罚,将那令母亲心碎的女人逐出家门,也对愤怒的外公承诺,当我成人后所生下的碧眼娃儿会是裴族的新王,他愿意让这娃儿被带回裴族抚养。”
“失去女儿的悲痛,你外公愿意如此善了?”她很怀疑。
“外公当然不愿意,他想带回我,也想将爹挫骨扬灰,可惜我神人的身分在东霖国无可取代,倘若失去我,势必引起东霖的恐慌,而且娘死前曾表明,回不回裴族以我的意向为主,外公曾亲自来到东霖问我的意愿,然而我在东霖出生,熟悉的是东霖的土地,所以拒绝回到裴族当传人。
“外公在得到我的回答后,才黯然失望的接受爹的承诺,当我生下碧眼之子,便带回裴族,成为哈设王的传人。”
“原来如此……你想要一个孩子,所以娶我?”她果然是一个生子工具。
“没错,一开始是这样的。”他愧疚的承认。
兰礼秋抿了抿唇。“所以明明说的也没错,你与她是兄妹,怕近亲生出的娃儿有缺陷,这才找上我借腹生子……”她不愿再提起这件事,但内心的痛楚却无法停止,委屈难堪的泪,颗颗晶莹地落下。
他蹙紧了眉头。“你在说什么?生子之事绝对与明明没有关系,我并非因为她才与你成亲的!”
她仰头望向他焦急想澄清的脸庞。
“别说你与明明没什么,好歹你曾经爱过她。”她的口气中有着一股落寞。
“我并没有爱上她,但我不否认有那么短短的时刻误会过自己的心意,但我很快就清醒了,她只是我妹妹,再无可能跨越除此之外的关系。”他认真的解释。
兰礼秋愣住了。“但明明并不这么认为,就连你爹也选择成全你们不是吗?”现在的她已不再轻易相信他的话了。
“那是明明的执着,渐渐的她就会清醒,至于爹,他也误会我的心意了。”他无奈的叹息。
“是吗?那你的心意是什么?”她忍下住反问。
“我的心意……”像是正在等待她问起这句话,诸天日眼里藏着笑,深深凝视着她。
她的脸颊悄悄热了起来,面对他那冰晶般的瞳孔,她犹如深陷在泥沼之中,目光栘也移下开。
“从第一眼见到你起,我的心意便一直在你身上,但我为了要维持神人地位,说了一辈子谎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曾几何时竟失去了对真假的判断力——”他深情的抚触着她发烫的脸颊。
“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爱上任何人,娶你也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既然你没有办法为我产子,基于对于裴族的责任以及完成爹对外公的承诺,我只有放弃你……可是我忘了,忘了我是多么眷恋你淘气的笑脸,活力充沛的笑声,以及像小猫一样蜷缩在我身边的依赖,我就像个小伙子般痴情地凝望你,但我并不知情,这就是爱恋的表情,我以为是习惯或疼惜,我以为习惯可以改……”
他的碧眼泛出懊恨的红光,声音也不住干涩瘖痖起来。
“但是当我惊觉自己真的失去你时,才发现你已渗入我的骨髓,这原来不是习惯,而是打从心底的爱恋,我错了,我对自己犯了大错了,所以,我愿意抛弃一切名利、责任、王位,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找回我的妻子,我的秋儿!”
他的声音宛如劲风扫过,在她耳边呼啸着,兰礼秋寂静地站在原地呆望着他,脑中寻找着阴霾过后的曙光,但她却不敢往前踏上一步,因为,她不确定这是阴霾过后的曙光,还是阴霾过后,另一层更令人无法忍受的黑暗。
今夜难得的落下大雨。
既然甩不掉那男人,昨晚她就已搬回茅屋居住。
茅屋外头打雷又闪电,兰礼秋独自坐在屋里,几盏幽幽的烛火伴着她,她的一声低叹,立即在这狭小的屋内回荡缭绕。
那男人还守在屋外没走吧?雨势这么大,他……这又是何必?!
起身望向窗外,那人果真还站立在门板外,等着她的一句话。
她回头盯着那扇门,眼泪颗颗坠落。
他说了一辈子的谎言,只为了求生存,只为了完成父亲的承诺,只为了负起对族人的责任,他并不快乐,而她与他相处多年,竟也粗心的没有察觉……不,其实她是有感觉的,记得她曾对自己的爹说过,觉得那男人人前笑,人后愁,所以她才老喜欢做些事逗他,总认为他那笑才特别的真,也特别好看。
但她并没有深入去研究为什么,只是驽钝的活在自己假想的快乐天地里,享受着他的温柔、他的呵护,直到她被狠心抛弃为止——
“阿葛,他说要找回被他抛弃的妻子,你说,他的话,能信吗?”她声音低哑的问向脚边宠兽。
阿葛没法回答她,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苦着脸看着主人。
“他离开了依赖他已久的东霖,也抛弃殷殷期盼他回去的裴族,这些他说全是为了我……我可以就这么相信他的话吗?真的可以吗?”她自顾自的继续问。
那男人像钢铁一般箝制住她的心灵,她挣扎着要摆脱,却发现面对他的悍然诉情,她竟软弱得不知如何抵抗。
“就算他说的是真话,但他曾经给我的伤害,难道我都能毫无芥蒂的一笔勾销吗?还有我那未出世就夭折的娃儿,我又该怎么给他交代?”
她无助的落泪,却习惯地在落泪的同时跟着伪装起坚强的笑。
现在的她,终于觉得自己的笑容好丑,好姨说得没错,她的笑好怪,因为这笑容和笑声里,什么也没有,空洞得令人毛骨悚然!
深吸一口气,兰礼秋目光瞬间如火球般烧向那扇门。“回去吧,我不可能原谅你的!”她在蒙胧的视线中,朝着门外嘶声说。
“我会站到你原谅我为止。”门外的嗓音伴着雨声,显得沙哑不清。
“不,就算你站到天荒地老,我也不会再接受你的!”
“那我就站到天荒地老,直到化为石头为止。”
“你!”她气结。“想不到你也学会耍赖了,但这是没有用的,没有用的!”
忽然一声雷打下,轰隆隆地,仿佛要震裂开她不安的心。
“是吗?就算没有用,我也想这么做,只要能够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我就心满意足——”
“不要再说了!你休想再以神人的嗓音迷惑我,我知道你是骗子,你眼神棍没有两样,只不过是更高一等的骗子,你欺骗众人,欺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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