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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到深处-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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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缠绵倒卧在床,一直到荣荣的手在他的身上探到了血水,这才惊醒。
他胸前的外伤正汩汩地渗出血水来,此时荣荣才惊觉,兆羽的伤几乎差点要了他的命。
而现在,她居然又将他一步步推向死亡的边缘。
“不!不!兆羽,我、我不能——我不再爱你了!我俩情义已尽,我现在已经是马家的少奶奶,你不可以再这样对我,知君用心如日月,我……和马少虎互拜天地,事夫誓从……同生死,你我不能再见面了!”荣荣的脸上,晶莹的泪珠像珍珠般地滚落下来,坚决的眼神让兆羽找不到丝毫的希望。
“同生死?你和我也有生死誓约,你怎么不再信守承诺了?马家的少奶奶,是啊!马家的少奶奶,辛家是不比马家有钱有势——我该祝福你才是。”
两人相对,一阵静默——
“马二少爷——他待你可好?”兆羽原本想要说出绝情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先想到荣荣的安危。
“极好!”荣荣心想,如果要断了他的心念,药就得要下得猛。
荣荣把心一横,又接口道:“‘妾家高楼连苑起”,夫家又是人中龙凤,他待我极好,在马家穿金戴银、使婢差奴的,怎么会不好?“
“你、你不是这种人,辛家虽只是官家,但一向是奉公守法的清官,马家作孽终会自毙,你不是不知道。”兆羽痛心地抚着胸口,想要再挽回什么。
“我只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马家——才是我要的归属,如果你认为清官会有好下场,那么你就做给我瞧瞧;等到那一天,看是马家会毁了你,或是你来审判马家,我们等着——等着这一天。”荣荣心痛难忍地说道。
“我不想等,你现在就和我走!荣荣,和我走!”
“哈!辛兆羽,凭你?不过是个侍读学士,马家随便洒个千两银子,就可以买个高你几品的大官,你就死了这条心了吧!”荣荣转过身去,不敢面对兆羽,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
“荣儿,住口!你——你——”兆羽撑起身子,心中一阵绞痛,不禁又吐了一口鲜血。
此时的荣荣只想冲上前,恳求他的原谅,她愿意服侍他生生世世,给他自己的身体灵魂,让他带她到天涯海角,可是——爹爹、子明、子音、老陈、大婶,和所有她关心的人的安危又该怎么办!?她怎么能不顾一切地一走了之?!
荣荣见他吐血,非但不敢上前,反而退了几步,兆羽见她如此绝情,知道自己再也无望——
守在门口的胜吉,早已经听到了一切,冲进了房内,扶着想起身的少爷,脸上无限感激地看着荣荣。
“于姑娘,老陈的马车在边门等着,对不起,小的不能送你了。”胜吉说完就转身侍候少爷,心想这一帖猛药会不会下得太强了?
荣荣听完头也不回,她强忍着心中酸楚,直到走出了房门,才低首饮泣,两肩不停地颤抖——
在回马家的马车里,荣荣才惊觉手中仍死命地握着玉坠子,没有归还辛家。她恍恍惚惚地任由马车将她带回马家,在颠簸的马车内,一颗心早已被震得四分五裂了。
荣荣将玉坠子挂回颈项,也好,就让这玉坠子陪她度过下半辈子吧!
荣荣失神地隔着衣衫抚摸着玉坠,绿竹和红萼跟在身后,才刚踏进了房门,就见马少虎直挺挺地坐在桌前。
“你——怎么起来了?大夫说你还要多休养哪!”荣荣道。
“休养?再休养下去,就要让你替我戴绿帽了,说!你到哪里去了?,侍从们说你让人驾着马车带走了,一去就是大半天的。说!你是不是去私会你的姘头了?”
“我、我没有,我和子音到后山娘的坟上上香——”
马少虎起身上前,出其不意地就是“啪”的一个巴掌。“你还想骗我?侍从们知道不妥,还托了熟识的人带路到了后山要去接你,在那里连个鸟的影子都看不到,你还想骗我?你还想骗我?是不是你知道你的相公没有办法人道,你才急急忙忙地想偷汉子,是不是?”马少虎扯着嗓子怒吼,两手像钳子一样,钳着荣荣的两肩,死命地摇晃。
“我没有!我没有!”荣荣痛得两脚发软,脸颊上火辣辣地痛着,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第7章(2)
少虎拉住了她的衣领,瞥见了她细颈上的红印,不禁怒火中烧:“还说没有?这是什么?颈子上还有红斑子,分明就是去偷汉子,你还想狡辩,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人尽可夫的下三滥,我——要打死你这个臭婊子,你说!是谁?是谁?”少虎边说边又甩了荣荣几记耳光。
“没有人!”荣荣死命忍着痛,咬着牙不再多说一言。
“是不是李子明?”
“不是!千万不要怀疑他,他不是!”荣荣饱受惊吓地望向马少虎。
“哼!我不过试探试探你,谅他也没有这个胆。我叫人查过了,李子明正在刘家庄做买卖,不可能是他。那还有谁?还有谁?你这不要脸的臭婊子!”马少虎自从被项燕奇割了命根子后,脾气出奇的坏,马家上下,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吭气,就连马老爷和马夫人都尽量离他远远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马少虎的伤口是好了,只是行走时,难免还有些外八字,可他心里的创痛,却是一辈子都好不了。
“不要打了,二少爷,再打要闹出人命了!”绿竹大着胆子上前阻止。
“是啊!少奶奶不过和李姑娘多说几句体己话,忘了时辰,回来晚了——”红萼见绿竹说话了,自己也壮着胆子帮腔。
“你们是吃了豹子胆了,敢来管我的事,我就是要打,我连你们也一起打——”少虎说完一把甩开了半昏厥的荣荣,想要抓住两个多事的丫环,不料竟然失手将荣荣往柱子上一撞——
“少奶奶!少奶奶!”绿竹和红萼立刻上前冲向躺在地上的荣荣,只见她烫红着两颊,嘴角边沾满了鲜血,额头撞到了柱子上的雕花,漆黑的发中,汩汩流下的血染满了发鬓,沿着耳边、脸颊、颈间,染上了她的丝绸长衫。
“天啊!我杀了她!我杀了她!荣荣!荣荣!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想爱你、疼你、怜你,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是那么想好好地爱你,荣荣——”少虎推开了丫环,上前扶起了虚软的荣荣,将自己的脸埋在荣荣的胸前,竟然大声痛哭了起来。
“马夫人,马老爷,二少爷,恭喜了!是少奶奶有喜了,怀了身孕的人,下次可不能再这么不小心,万一再摔倒可会保不住胎儿喽。”黄大夫仔细端详躺在绣床上的荣荣双颊肿胀的明显外伤就已经心中有数了,但为了顾全马家的面子,只有佯装不知情,下人说是跌跤摔倒的,就当是跌伤的好了。
“黄大夫,此话可当真?”马夫人怀疑道。
“没有错!一个月余的身孕,绝对错不了!”黄大夫道。
“老爷!老爷!老天爷保佑,保住了咱们马家的香火,这一定是少龙的!一定是少龙的!”马夫人思子成痴,不禁欢天喜地地雀跃不已。
“是啊!”马老爷也喜孜孜地答道。
“少虎,你得好好地善待媳妇儿,你也知道,你这个——一辈子不能有子嗣了,这是少龙的孩子,你们同是手足,要一样视如己出,知道吗?”马承禧知道荣荣是遭了少虎的毒打,却不知道细节,也不想知道。今儿个黄大夫的话,让他又燃起了一线希望,他当然想要全心全意地接受这个事实,否则还能如何?
“是啊!少虎,荣荣是有身孕的人了,快要为马家添丁,你可千万要好好地对待她啊!我会随时来这儿看她。绿竹,你和红萼到厨房里,吩咐厨娘做些人参鸡汤,记得到膳房拿最好、最大的人参。”
“是的,夫人,奴婢现在就去。”绿竹、红萼欢天喜地地离开。
哼!两个大傻瓜,只有少虎一个人知道,荣荣肚子里的种,绝不是少龙的,他非常笃定。因为少龙临死前,曾告诉过少虎,没有吃到荣荣的腥,是让一个会武功,却又看似文人的汉子从中搅和,坏了他和荣荣的好事,还把他和马福打伤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他不能说,因为他——他就是亲手杀了自己亲兄弟的凶手。
荣荣昏昏沉沉地醒来,就见到马少虎坐在床榻边,怔怔地瞧着自己出神。
她想到马少虎狠辣的手段,不禁要跳起身,想离他越远越好。
马少虎猛然地按下了她的身子,又回复到一副儒雅的外貌,轻声地对荣荣说:“荣荣,你醒了!可别再伤了自己,下次可得站稳些,别再跌跤。”
“是你!你这个魔鬼,不要再碰我!”荣荣愤怒地不想看见这个表里不一的人。
“怎么火气这么大?小心动了胎气。”
“什么胎气?你在说些什么?”荣荣愕然问道。
“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应该心里有数,咱们心照不宣就是了。”
“什么好事?”荣荣还是一脸茫然。
“唉!荣荣、荣荣,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都要做娘的人了还这么糊涂,你已经怀了身孕,只可惜啊!孩子的爹,恐怕还不知道吧?”
“我……我有了?”荣荣不知是该喜或悲,满脑子只有兆羽的身影。
“是啊!一个多月了,正好少龙也死一个多月了。你把日子还算得真准,这下子,两老早已经乐坏了,有了现成的爷爷奶奶,还有个现成的爹。想不到你一副冰清玉洁、高不可攀的模样,背地里还是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少龙和我可都看错人了。唉!要认别人的种做自己的,还真是不容易啊!”
“没错,是不容易,孩子不是马家的,你大可以把我休了,让我回于家照顾我爹爹,我不会要你们马家一分一毫,你就让我走了吧!”
“荣荣,你别想得这么简单,我怎么舍得让两老的希望又落空了,我虽然得不到你的身体你的心,可是至少我还可以拥有你的人,连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一并要了。荣荣,你这辈子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马少虎边说,边抚摸荣荣红肿的双颊。
荣荣反手挥开了马少虎的手,厉声道:“不要碰我!”
“不要碰你?我不但可以碰你,我还能杀了你,别忘了,我可是你拜堂的夫君。告诉我,谁是孩子的爹?谁、是、孩、子、的、爹?”少虎两手紧紧钳住荣荣纤细的颈子,慢慢地用力使劲,就想要将那男人的名字从荣荣的嘴里挤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荣荣死命地想扳开少虎的手。
“我会放开你的,我才舍不得让你死呢!只是我要警告你,如果你敢在他人面前说一声孩子不是马家的,你就是在自掘坟墓,非但孩子不保,这孩子的亲爹也要遭殃,知道吗?”少虎松掉了手劲,带着疼惜的眼神,轻抚着荣荣红肿的脸颊。
绿竹一进门就见到这幅景象,心中的大石头才落了地,原来二少爷是爱少奶奶的,昨天伤了少奶奶,可能是由爱生恨吧!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喜欢一个人也实在太辛苦了,她不懂,也不想要懂。
马少虎几次到地牢里看项燕奇,本来想杀了她,报这一刀之仇,并杜绝后患;可是马家随从总是随时在一旁看守着,找不到适当的时机。而且她现在疯疯癫癫的,语无伦次,才安心地放下了杀机,静观其变。
三个月后,马少虎的伤势痊愈后,马承禧有心要好好栽培这个儿子,时常带着少虎出入京城,去大臣昂辛府中拜访。
马少虎忙于奔走京城和香山,又碍于大娘时时对荣荣的袒护,和她始终是聚少离多,相敬如宾,荣荣所担心的问题就暂且放了下来。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马承禧见儿子少了命根子,已经不是个堂堂的男子汉,但是行事果断、反应机灵,少了女人的麻烦,正可全心全意走向朝廷仕途。
于是,马家花了几千两黄金,向昂辛买来了五品通政使参议,官阶不高,虽然不是考试筛选之仕,但是只要本身能力足,再多方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懂得贿赂营私,还是一样可以一帆风顺,官运畅行无阻。
马承禧和马少虎出入了几次昂辛的官府之后,官位买定,即日通知上任。
“少虎,在京城里居住,大是不易,四方名士都集中在京城里,你可得机警应对。”马承禧道。
“爹,您放心,如果您要儿子熟悉朝章时务,当然是住在京城里最为理想,我会见机行事的。”
“这一次昂辛有意收你为心腹,这可是个大好机会,近来他招揽了许多新进翰林学士,就是为了收买人心。咱们马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他一定会买马家的账,将来等你飞黄腾达了,咱们就可以把你大娘的气焰压制住。”马承禧一生都对夫人言听计从,就是因为马夫人正是皇太后最宠爱的外甥女,自己一生的富贵,全靠裙带关系得来,只是这几年皇太后年长多病,再加上自己退了官职疏于上京行走,以致马家的气势有衰微之势。
“爹,你放心,不必靠女人,孩儿也会闯出一番事业,只是不能在您的身边尽孝,多有遗憾。”
“好儿子,前途为重。唉!棒打出孝子,娇养忤逆儿;少龙就是让他母亲给宠坏了,才会有如此的下场。少虎,我平时没有怎么照应你,你大娘和我都觉得对不住你。这——你大娘的意思是,要你先上京就任,媳妇留在香山,有我们照料,尽量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不!这怎么可以,到了京城孩儿不近女色,又没有夫人相陪,难免会遭人议论,这是我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爹,您就告诉大娘,请她别再为难孩儿了。”
马少虎执意要荣荣同行,一起和他上京,虽然他们自从新婚之夜,就一直是分房而眠,但是平日的生活,和一般的夫妻没有两样。况且迁到了一处没有人知道他秘密的地方,正可以掩饰他不能人道的事实。
就在马少虎和荣荣整装准备前往京城时,下人传来于秀才病逝的消息,马少虎只好不情愿地暂缓两天,要荣荣尽早处理好了丧事,即刻启程。
“天灵灵,地灵灵,天上祖师降云来,三魂七魄随仙返,西天太极见亲来——”庙里的师爷摇着手上的召魂铃,声声摧人心肝。
子明,子音,还有老陈和大婶,全都一起来帮忙荣荣料理于秀才的丧事。
在南门外的山坡草地上,于夫人的墓旁又多了一座新坟,坟上的黄土才刚堆上,满地的冥纸随风飘送,荣荣一身的白衣素缟和一头黑瀑般的秀发,也像要随着满天飞扬的风尘雪雨飘摇而去。
几天来,她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声音,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一丝丝的气力多掉一滴眼泪。要不是兆羽的骨肉在肚子里渐渐地成形,让她体验到一个小生命在她的骨血中茁壮,才让她有了再活下去的勇气。
云海浩茫茫,前路险且长,心无落歇处,今岁早添霜。
已经是隆冬了,今年的降雪早了,也更冷了,什么时候这暖阳才会重新映照在香山县南山的草原上?
荣荣抬眼,看见了遥远的天色,茫茫无际的,已经找不到一只飞鸟,所有的雁儿,早已展翅南飞了。
第8章(1)
自从荣荣绝情拂袖离去之后,兆羽强振精神养好了身体,正好赶上了三月的大考。这是所有侍读、侍讲学士晋升的大好机会。
大考分为五等,一等录取三名,立刻超擢。二等升级,三等平平,四等降调,五等革职。
大考在圆明园的正大光明殿中举行,兆羽选到了一处透光的角落,放下考具,让查阅官查核无弊后,分发题纸,开始作赋。
过了一个上午,兆羽誊写腹稿,才刚刚要起手作文时,远远的就见昂辛来巡视考场,他一团和气地走到了辛兆羽的案前,低首细看兆羽的腹稿。
“中堂!”兆羽含笑问候,正想起身。
“贤侄,不用起身,我来瞧瞧你,咱们翁婿做不成,还留情义在。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可别轻视马虎了!”昂辛嘴里说着话,双眼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兆羽的腹稿看。
昂辛一直都很欣赏兆羽的学品和才貌,一心想要招揽他为己用,只是他时常找借口推诿,还拒绝了自己的和亲之议,虽然心中气愤,但是又不方便表现在言行中,只有暗暗打算,伺机报复。
昂辛拿起了腹稿摇头晃脑地啧啧称好,又对旁人称道,有意无意间,竟然将腹稿拿走;兆羽自知昂辛有意阻挠,又无法起身追讨,只有赶紧下笔,凭着记忆义无反顾地蘸墨疾书。
兆羽下笔有如神助,文思泉涌,竟在时间内写完交卷。
第二天名榜揭晓,居然没有辛兆羽的名字。
辛兆羽不敢置信,却又无计可施。
所幸,辛兆羽的才情京城闻名,皇上见榜上没有辛兆羽的名字,也好奇问了一位“坐探”,打听之下,才知道有两份试卷极为相似,“读卷大臣”宣称疑有作弊之嫌,而将辛兆羽的文稿淘汰。
“读卷大臣”因皇上亲试,所以事先都将所有弊端、瑕疵,或太低劣的试卷先行淘汰,最后才将有资格的文章,另外用黄纸签出,等候皇上点阅钦定。
皇上派人调卷,要亲自审问明白,并在东暖阁召见辛兆羽详问。
“这可是你的文案?”
“是,皇上。”
“那为何会有相同的两份?到底是谁抄袭谁的?”皇上不悦地问道。
“回皇上,小的在殿试中应试时,中堂曾经来视阅,小的不察,腹稿被中堂大人昂辛取走,小的无计可施,才又凭着记忆重新誊写一份,绝对没有抄袭他作。皇上如果不信,小的可以再重写一份,并将文中的引经据典一一表明。”辛兆羽回道。
在殿试中,辛兆羽果真重新书写了一份,比原稿还要精彩,皇上仔细阅读后,龙心大悦,心喜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才,皇上知道这次是昂辛的刻意陷害,念他是朝中老臣,先不想打草惊蛇,来日再做打算。
皇上对辛兆羽的才情大为激赏,特意降下圣旨,将辛兆羽擢升为二品的内阁学士。
消息传来,辛府举家欢欣鼓舞,欣喜若狂,惟独辛兆羽在一片道贺声中,落落寡欢地应付众人,因为他的心中不断地想起一个人的俪影,挥之不去,一种毒药般的思念正一寸寸地侵蚀着他的身心。
辛兆羽手中拿着马少虎的请帖,一颗心举棋不定。自从新官上任了以后,不知道推了多少请宴,就是这一个邀约迟迟无法下决心回覆。
“少爷,这马少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不如我来将他的人打发走。”胜吉知道少爷心里在想什么,如果能再见到于姑娘,阎罗地府他都会走一遭。
“胜吉,回复来人,我明日准时赴约。”
“可是——少爷,他可是马家的二少爷,您还是要去?”
“胜吉,我当然知道,今非昔比,他马少虎也正是新官上任,初到京城,我理当拜会。”
“可是——少爷,他在香山县欺负咱们这么惨,他还敢来邀约!”
“胜吉,在香山县我们并没有照过面,李子明又曾谎称我是经商的人,当时他们马家抓到的疑犯不下百人,他怎么会记得我?哼!就算他知道是我又如何?这里是京城,可不是香山县。”
“少爷,不管他知不道您,当时他们马家叫衙门将您关入了大牢,还将您严刑拷打,这会儿他还当没事似地想捧您这个大学士,我只要想到这个,心中就有气。”
“是啊!当时如果再多待几日,早就冤死他乡了,唉!在牢里就有许多人没有我幸运了。”
“这马家的命案,听说是找到了好几个替死鬼,砍了不少人的头,这马承禧才稍稍放手,当时要不是于姑娘把您救出来,您早就——”
胜吉话才一出口,就想要自掌嘴巴,暗自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说好不再提于姑娘了,自己又说出口,真该自己掌嘴,少爷好不容易才把于姑娘忘了——可是忘得了吗?日前,老爷看上一位大家闺秀贤淑名媛,少爷想都不想地就拒绝了,这分明就是忘不了于姑娘嘛!
胜吉见少爷脸色深沉,瞧不出他的心思,只好颔首退了几步,说道:“少爷,那么小的这就去前厅回复马家的人。”
兆羽坐着八人大轿,来到了东城一处精致的大宅。
马少虎亲自出府迎接引进,在京城里的马府虽然还比不上香山县的宅第豪华,但是小桥流水、雕梁画栋的,陈设还是极尽奢华。
走入了内厅,兆羽才知道马少虎请了不少外客,大开宴席,将他列为首座,马少虎自己在下座相陪。
“各位,先说声对不住,内人身体微恙,没有出来为大家敬酒,我在这儿先干三杯谢罪。”马少虎说完,三杯一饮而尽。
“哈!听说马参议是疼惜夫人出了名的,好几次和马兄上馆子‘叫条子’,都不肯找姑娘,不知道是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还是——”几个来客好酒下肚了,话匣子就打开来了。
“当然是除却巫山不是云喽!家有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怎么会再看得上别的姑娘。吴老弟,你多心了。”马少虎捏了一把冷汗,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最不愿别人对他不能人道的事情起疑,偏偏酒色财气的,就是无法摆脱。
宾客几杯下肚,好几位不胜酒力的,就醉倒在桌子上。马少虎还请来了京城里最有名的歌妓,把酒笙歌,宾主尽欢。兆羽环首四周,所有的人都是昂辛的党羽心腹,原来马少虎是在替昂辛拉拢自己。
兆羽推说不胜酒力,要四处走动醒醒酒,就径自离席,一路走到了后花园中。
兆羽的心里就是有这么一丁点的希望,期盼能看见荣荣,不知她近来可好?听宾客们提道,他们夫妻恩爱,所以马少虎坚持不近女色。
而他呢?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为了荣荣,他不但是不多情了,而是不再谈情,更遑论接近女色。
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一处溪池,水声清响,水平如镜,月色繁星,兆羽抬望眼,就遥想到南山里的月色。
当兆羽还沉思在昨日的回忆里,就见一个白衣素裙,外罩着白狼毛长袍,一身雪白的女子,盈盈地站在另一处的池边,她也正望着一轮的明月,手中把玩着胸前玉佩似的东西。
兆羽知道,她正是于荣荣,还是一样的倾城之貌,还是一样的脱俗艳丽,如今更多了一份成熟的风韵。
“荣儿。”
荣荣听见了这叫唤声,以为是自己思念太甚成了痴人,在这宁静的夜色里,怎么会听到兆羽的呼唤声,唉!自己真是傻。不禁想要走回头早早歇息,才一转身,就见兆羽一双剑眉俊脸,昂藏玉立眼前。
“兆羽?是你!”荣荣震惊地退了几步。
“是我,荣儿,近来无恙?”兆羽脚步不停地想要靠近她。
“我……很好。”荣荣又退了几步。
“荣儿——”兆羽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只说出两个字。
“听说你得到皇上赏识,破格高升,恭喜你了?”荣荣言语温婉真诚。
“荣儿,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香山县府的大牢里,那一天你来别府探望我,说了许多绝情的话,事后想想,我一点也不怪你,我只有怪我自己,没能早一点遇见你,在‘香满楼’初次相见,在李记茶铺再度相遇,我一次又一次地让机会稍纵即逝。是我——我天天自责懊悔不已,如今,名利地位全有了,夫复何求;可是,如果能换得你,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兆羽走上前,想要拉起荣荣的手,她却反而退了几步,一直和兆羽保持着数步之遥。
“辛公子!”荣荣不再叫他兆羽了,目的是要提醒他自己的身份。
“荣儿——”兆羽心痛不已,明明已经站在心爱的人面前,却没有权利去拥有她。
“辛公子,你别自责,这一切都是命,如果当初你听李大哥的话离开香山县,没有被衙门的人抓走,李大哥也一样会遭到马家的毒手,而我也一样会为他做同样的决定,我一点都不会后悔。爱上你,离开你,每一个决定我都不会后悔。”
“荣儿——当初我会留在香山县,就是希望找出元凶,只有如此,才是釜底抽薪之计,只可惜马少虎想要杀项燕奇,我无意间救了她,却和她失去了音讯,她和马全都是马家命案的关键人。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项燕奇?她、她是不是——”荣荣听说了,却讲不出口。
“她是芙蓉阁的名妓。”
“她!就是她!她就在马家的地牢里,多月前她来马家想行刺马少虎,他们将她关在地牢里,没有送衙门审理,是怕——”荣荣不敢说出,是怕人们会知道项燕奇砍掉了马少虎的命根子,要不是她疯疯癫癫的,连话都说不清楚,马少虎早就一刀杀了她了。
“怕什么?”兆羽追问着。
“怕——怕她会乱说什么,辛公子,这案子在衙门里已经结案了,你就别再追究了,没有用了,没有用了……”荣荣摇了摇头,眼泪婆娑直落,红唇微颤,转身想要离开。
“别走,荣儿,让我再抱着你一次,就这么一次,我不会再叨扰你了!”辛兆羽一个箭步上前。
“不!不!辛公子,我不能——”荣荣两手环抱着腹部,就怕他会察觉她已经怀了身孕。
兆羽先前在月光下,只有全心全意地看着荣荣绝俗清丽的脸,如今走近到身前,才看清楚荣荣微微隆起的腹部。
“你、你——有了?是——”兆羽整个人像被狠狠地敲了一记,全身的血,像是要从脚底流光了,意动神摇,差一点站不住脚。
“是二爷的。”荣荣低头道。
“不——”辛兆羽一阵低吼。
“没错!内人怀了身孕,不便见客,想不到让辛大学士给撞见了。”马少虎从容地从池边走来,正好瞧见了他们两人在对话。
荣荣心惊不已,她已经领教了马少虎凶恶、不为人知的一面,暗自心惊,如果刚刚她没有克制自己内心的冲动,而投向兆羽的怀抱,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荣荣,夜里天凉,就算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想想肚里的胎儿。来,我扶你回房!”马少虎一手温柔地牵住了荣荣的冰冷小手,一手揽在荣荣腰后,出了手劲一推,将荣荣往楼苑里推送。
马少虎见辛学士脸色惨白,不发言,心中早有起疑,强自装作没事般地对他说:“辛大学士,前厅的宾客都在找您呢!如果您想参观敝舍,改天我再请您来寒舍小聚。失礼!暂别一下,我随后就到。”说完与荣荣消失在门后。
“你这个贱人,原来辛学士就是李子明的同党——辛兆羽!”
第8章(2)
那日的晚宴,辛兆羽郁郁寡欢、不发言,早早就告别宴席,扫了大家的兴头;再加上马少虎见他和荣荣两人在后花园中,鬼鬼祟祟,神色有异,就知道这其中必有文章。
马少虎不动声色地派人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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