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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自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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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默村没有把她打死,但把她这个行动组给破获了。无奈,戴笠又派人到上海把朱小姐杀死。
这就是戴笠对女特务的先奸后用,再处死的例子。他把女人当玩物,他是个禽兽,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有的女人认为“戴先生爱上了某某小姐”。那是对戴笠没有看透。
1942年3月我在军统局主办的“西安查缉干部训练班”第一期受训。一共二百多人。戴笠专程从重庆到西安主持我们的毕业典礼,并且亲自分配工作。他在人事上,对训练班很重视,非常相信他的学生。训练班毕业他尽可能到班讲话及分派工作。没到西安之前,他听第八战区政治部主任曾扩情说,西安开源寺妓馆有个叫妹妹的妓女,长得很漂亮。到西安之后,戴笠办了一些公事,晚上,他自己到了开源寺。
开源寺是一座古庙,后来改成妓馆。里边都是江苏扬州的名妓。进了开源寺,给他做警卫的西安警察局侦缉队队长马德皋马上跟了进去。各妓馆对马德皋很熟悉。戴笠一找就找到十七号院。他进院把帽子往下拉,大衣领子立起来。一进门就叫妹妹,伙计把他引进妹妹的屋子。妹妹不认识他,戴笠自我介绍说:“我姓王,商人,跑单帮的。从上海到西安,来这玩一玩。”
戴笠既不喝茶,也不吸烟,这是他的生活习惯。他在那与妹妹对话,他问一句,妹妹答一句。戴笠说:“你这套家具颜色不好看,明天我给你买一套。”“谢谢吧,用不着。”妹妹认为他吹牛,很讨厌。这时马德皋在门口的一个屋子坐着。妹妹过去,马德皋问妹妹:“屋里有客人没有?”
“有一个,他说是商人。唉哟,那样子凶得很呀,讨厌死了。他不走,说要在这儿过夜。天哪,我不留他!”
“这个人很有钱,我知道他是河南的一个大经理,在上海开绸缎店。他认识宪兵队的一个班长,你如果不留他,他打你们,我可不管。留下吧,他有钱,多给你钱那有什么关系?他住一夜又不与你结婚,管他凶不凶。”
妹妹被说服了。吃完晚饭,院中的伙计发现门前有许多人在来往的转悠,伙计赶忙报告了妹妹,怕出事。妹妹这时正在洗脸,准备睡觉,她自言自语地说:“不晓得干什么的?有几个人老在门前转悠,要打架的样子。”
“那好办,你到门口,叫他们回去!”
“唉哟,我可不敢。”
“去吧,你到门口一喊,他们就散了。”
妹妹到了门口喊了一声:“你们回去吧!”不一会儿门口的人都不见了。马德皋自己带着几个喽啰在十七号的院外警卫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戴笠回到自己的住处。这一夜戴笠给妹妹6000元钱,等于二两黄金。第二天晚上又去了一趟,给妹妹买了四件衣料。妹妹始终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物,只知道是个大官。戴笠走后我们到十七号去玩,大家问她:“那个河南商人最近还来不来?”
“弗晓得!”
再如,1945年“九?三”之后,戴笠到了北京,亲自主持“肃奸”。既抓共产党,也抓汉奸。戴笠在北京住他朋友吴泰勋家,吴泰勋的老婆陪他过夜。这种卑鄙的勾当特务们都知道。有一次开晚会,找言慧珠唱戏。当时我是“肃委会”的总务科长。先唱了一段《凤还巢》,后来宋子文又点了一段《金玉奴》。唱完戏,戴笠不叫走了。那夜就把她带到他的临时公馆过了夜。这样的事,我们办总务的特务都要预备汽车,预备饭,所以知道得比较详细。
这样的材料我在小册子写了几段,多写没有必要。
戴笠用人的原则,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先给你们官做,如果做不好,我就要把‘官’的上面加一个竹字头,变成‘管’;如果管也不行,那就不客气,把竹字头拿下来,旁边加一个木字变成‘棺’!”所以戴笠好押人,为一件小事也能押起来,这就是他所说的管。必要时他还杀人,就是所谓“棺”了。
他有一个副官对他这种嫖的生活很反感。有一夜时间很晚了,他叫副官坐车去接女人。把女人接上汽车,这个副官就当着女人面骂起来,意思是骂戴笠半夜三更叫我们到处找“破鞋”。这个女人见了戴笠把这件事说了。戴笠给蒋介石上了一个报告,说他的副官勾通宋子文的副官贩卖鸦片,应予以处死。就这样这个副官被杀了。
在用人方面,还有一个鱼鹰政策,他说:“饱了的鱼鹰不干活,吃不饱也不能干活,只有饱与不饱之间才能干活——对待我们的部下,不能叫他们太有钱,也不能没有钱。”
小册子里,我知道的,加上大家知道的,写了30段,都是短篇的东西。
每天写材料,每天写工作日记。记录当天写了多少材料,谁提供的,有什么特殊问题。然后一一呈报。我在呈报时从来不汇报某人的缺点,何必那样呢,他们不好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坚持隐恶扬善。我们每天谈的许多事情也从不反映,因为我就是好谈者之一。
10月16日,星期日。吃完早饭,就听看守到一号监房喊:“十六号出来!”我们知道叫的是陈牧。他戴着一副大脚镣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把我们这屋的门打开,我心想,陈牧提走了,这回该提我了。我要起来,看守说:“不找你!”又朝张逸民一指:“找你,出来!”张逸民穿上鞋出去了。我心中暗想,有什么重要的审讯礼拜天还办哪?到吃晚饭的时候陈牧先回来了,接着张逸民也回来了。张逸民精神紧张,脸色苍白,饭只吃了半碗。饭后,张逸民坐在我身旁,不停地摇头。我问他:“干什么去了?”
他说:“把我叫到局长室,一屋子干部。问我的一些罪恶;问经济大药房案件;问在伪满的活动;问我在长春杀了多少人?我说没杀过人。他们说因为我搞的情报,以致破了案子,都要由我负责。这么一来我就危险了。问我话的干部很严肃,其他的人不说话。情形不乐观。回头,又叫我把这些问题写下来,我写了两个小时。写完之后又拿去看,看回来又叫我补充。咳,不好办哪。”
我劝解道:“没有关系,不要难过,有问题就交待,他要杀我们,哪件事不能杀?他要不杀,你多坦白个十件八件的也不会杀,反而说你坦白彻底。”
我总觉得张逸民没有我的罪大,他在伪满是个警尉补,在解放前是中统局长春区的一个分区主任,地位不高,责任也不大。但是他收集的经济大药房的原始情报,这一个案子就杀了六七个共产党的地工人员。还听说他在伪满时对老百姓很厉害,是长春老百姓最仇恨的“三张二栗”之一(三张,即张效九、张逸民、张耀先;二栗,即栗宗元兄弟二人)。他这一张地位虽不高,坏事却没少做。他的老婆就是霸占别人的。还有一件坏事简直不好说出口,伪满时张逸民抓住了女共产党人,用一条大绳子在阴户下边前后拉,把阴户拉烂,然后用洋蜡把阴毛烧掉,最后强奸,杀害。这些残酷的行为我也感到过分。要杀就杀,用不着这样。我也杀过女地工人员,但我不像他这样残忍。如此看来,他的案子很不单纯。礼拜天干部办公,又来了那么多的人,不一般哪。我想,今天找张逸民,说不定明天就会找我。自己掐指一算,1948年10月17日长春解放,③今天是1949年10月16日,整整一年。这一年,国内国外有了很大变化,我自己受了不少的折磨与考验,今天还能活着,真不容易呀!可是将来会怎样呢?想了许许多多。
第二天是10月17日,长春解放一周年。天气阴暗,刮着凉风,仿佛要下雨似的。早饭后,我以为照例会提我去前楼写材料,但是没有提。不一会,看守的战士端着枪,表情很紧张的样子,来回在我们的窗户前监视着。这就预示着将要发生不寻常的事情。接着把玻璃窗户里面的防空窗帘(一层黑纸)也关上了,这是因为这些窗户靠大街,怕我们往大街上看。可是大街上什么也没有哇。我坐着想着,今天是长春解放周年纪念日,也许……我想起3月份追悼大会的情景,那句“血债血还,杀人偿命”的口号,不能不使我害怕。我认为开大会不大好,一枪打倒在这屋算了。否则不如袁家佩,吴殷强,孙伯宇等人,他们病死在这里,政府给埋起来,外面人不知道,就算完了。可是郭股长对我说得清楚,“关梦龄不但死罪没有,连无期徒刑也没有。”啊,这句话犹在我的耳鼓。郭股长不会说瞎话的,我应当相信这句话,为什么偏要不相信,给自己增加烦忧呢?
看守所的人来到监房,监房异常肃静,一点声音也没有。看守手中的钥匙一响,大家的心一跳。一号监房的门打开了。
“十六号出来!拿着东西!”
接着脚镣子响,陈牧走出了监号,在看守所门口下了脚镣。铁锤砸砧子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下完镣,没有声音了。接着又叫十一号监房:“七十一号出来!拿着东西!”
七十一号犯人是印匡时。他和陈牧一样在看守所门前下了镣。我以为这回该叫我了,心中忐忑,无法形容。真的,看守所的人往我这屋子走来了……却在我的对门站下了——把郭子襄叫了出去。郭子襄的动作很慢,因为他带的脚镣太重。
“快点!”看守催促道。
郭子襄戴着那副大镣哗啦、哗啦的出去了,他也在看守所门前下了脚镣。下了脚镣能轻快吗?也许轻快一阵儿。
郭子襄的脚镣下完了,看守所的人直奔我这屋子,到门口开锁……我立刻站了起来……看守战士在铁栏前面怒斥道:“你要干什么?老实点!”我的监号打开了,看守指着张逸民说:“你出来!拿东西!”
张逸民急忙把自己的衣服包拿起来,到门口穿上鞋,走了。我想不会叫我了,如果有我会与张逸民一块叫出去的。
这四个人走了,监房又恢复了原来的沉静。陈牧与印匡时的号数犯人都知道。到我这屋没叫张逸民的号数,只说“你出来”,犯人们很可能以为把我叫出去了,所以我咳嗽了一声,告诉关心我的人:我没有走。
他们这样走没个好,是开斗争大会吧?什么场面呢?想不出来一个轮廓,也没有具体的听说过。小说里有斗争地主恶霸的描写——大会上要控诉地主的罪恶,然后宣判等等。如果要控诉陈牧,他的罪与我的罪差不了多少。
陈牧是北京朝阳大学毕业,当时朝阳大学法律系是最好的。他毕业以后,入军统的“黔训班”受特务训练,以后到沦陷区干潜伏工作。1946年调到长春督察处充侦审室中校主任,1947年冬因贪污撤职,押了二个月。释放调充吉林组副组长。他没到吉林,仍住长春。1948年3月督察处的审讯工作忙,副处长张国卿念他是“黔训班”的同学,叫他协助审讯。4月,张国卿升为处长,又把陈牧调回来,仍充侦审室主任。陈牧与军统长春站站长项迺光是同乡,都是辽宁开原县人,所以项迺光对陈牧再回督察处也不反对。
陈牧吸食鸦片,为人阴险毒辣。不说别的,他与老婆吵架,操起椅子打过去,把老婆的头部打出血。这件事就发生在解放前的半个月。对老婆尚且如此,对别人就可想而知了。
督察处的人,凡是他领导的特务,如侦审室的人,看守所的人,都怕他。他爱发脾气,接着就打人。看守所所长石玉璞常挨他的耳光。石玉璞对我说:“给我调一调吧,我的能力实在不行。”他不是能力不行,是怕挨陈牧的打。
对自己的人还这样,对犯人就不用说了,因此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陈扒皮”。
1948年4月,他到长春大马路重庆饭店去吃便饭。重庆饭店在长春是一个比较大的饭馆。经理姓庄,是个很活跃的商人,认识长春不少高级官员,在警备司令部里也认识不少处长和科长,但督察处他不熟悉。陈牧要了两个菜,不合口味,价钱还贵。陈牧发了脾气,茶房下楼把庄经理找来。庄经理排解一番,陈牧仍不讲理,庄经理就与陈牧吵了起来。陈牧一生气拂袖而去。回到督察处,陈牧把政治犯的案卷拿出来查了查,接着就从看守所提出一个新抓来的政治犯,问这个犯人:“你从哈尔滨到长春,见了几次庄经理?庄经理给你几份情报?
这个犯人答复不上来,于是用刑,把这个犯人打得糊里糊涂不能不“承认”。于是陈牧就派人把重庆饭店庄经理抓来,抓来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先把庄经理重打一顿,然后押了起来。
第二天上班,陈牧对我说:“昨天夜里审讯,一个八路地工人员供称重庆饭店庄经理与他有关系,并且说庄经理最近要到哈尔滨去,我怕他逃走,当时没有来得及向您报告,就把他抓了来,现在我补一个报告。”
按督察处规定,未经督察长批准是不能抓人的。他这样一说,我因不知内情,就同意了。他又对庄经理百般拷打。庄经理家中托了许多人,以后又托到我这儿,我告诉陈牧把庄经理释放。这一押重庆饭店关门了,庄经理花了很多钱,一下便垮台了。庄经理被释放之后,对人说:“这回我才知道督察处的厉害!简直不讲理,叫人没有法子活。”
像这种无中生有的方法,是一般特务所想不到的,可是陈牧不但想得出来,还能做得出来。
再有,陈牧的审讯“本事”极强,督察处处长张国卿对我说:“什么案子,只要到陈主任的手,就能审得出来,审讯能力比法官强得多。”
陈牧的确比法官有办法,他能把被审的人绕在里面。比如审讯地工人员:“你到解放区把长春的物价说出去了吧?谈谈物价,什么东西贵,什么东西贱,没有什么关系?”
对方没有考虑其他,就承认了这一点。然而到了陈牧的笔下就是“多次往返哈尔滨与长春之间,收集我方经济情报,调查物价,供给奸匪……”被讯问的人还认为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已被签处死刑。类似这样的审讯多得很,我也懂得不少。
陈牧在1948年审了一个地工案件,内中有一个长春大学的女学生杜鸣兰。由于这个案子不能构成“奸匪”之罪,原始情况也不具体,就把杜鸣兰等人开释了。到4月,办了一个政治案件,又牵涉到杜鸣兰。怎么牵涉的我不知道,是不是陈牧故意牵涉的?不能肯定。这个案子要结案的时候,一个晚上,陈牧把杜鸣兰提出来,威胁要处死她。杜鸣兰哀求他,他就把杜鸣兰强奸了。结果这个案子多数人被杀,杜鸣兰没有被杀。这件事,南京来密令,叫我查。我包庇了陈牧。特务们不满意:“抓到八路应该杀,不该强奸。强奸女犯,纵放八路,是犯团体纪律。”
陈牧的罪是数不尽的,还有一个我始终不明白的案子。1946年一个共产党机关干部从哈尔滨来到长春,他叫李文宣,他老婆叫韩瑛。到了长春之后,说是向国民党投降的。督察处把李文宣转送到沈阳东北行营二处,该处处长文强把李文宣又派到长春督察处工作,并叫从优叙用。督察处便给李文宣一个中校侦审员的职务。1947年冬,督察处处长由安震东接充,陈牧对安震东不满,说:“安震东不学无术,什么也不懂,连公事都不会批。”类似这样的话很多,李文宣报告了安震东。安震东就借陈牧贪污把他押了起来,并且撤了职。到1948年2月,安震东升充警备司令部参谋长,督察处处长由副处长张国卿升充。张国卿与陈牧是同学,私交甚好,于是又把陈牧调回督察处。陈牧说李文宣是假投降,列出许多理由。他对我说;“李文宣不是真投诚,第一,他在侦审案件时,对刑事案件往死里追,看上去工作很努力,可是对奸匪案件,他总是审不出来。到他手的政治犯就签释放。除夕的晚上,您在场,女八路庞静这个案子,原情报说她从哈尔滨到长春,结交了一些新一军军官的眷属作为掩护,以便收集我方各种情报。李文宣对庞静的讯问是这样问的:‘你到长春干什么来了?你有没有组织?’这样问犯人是给犯人开脱,应当问,‘你在长春先后收集了多少份军事情报?’或者问,‘你在长春什么时候开始收集情报?你把情报收集好了之后怎样送走的?’第二个问题应当问,‘你们小组有多少人?’或者问,‘你领导几个人?’‘你归谁领导?’不能问你有没有组织?这事,你在场还对他申斥了!这是他的可疑的地方;第二,社会关系复杂,他每天外出,东一趟西一趟,乱跑一阵。因为他家住在督察处院子里外人不敢到这里接头,他只好到外面去。我听说他有一些朋友是从哈尔滨来的;第三,他的钱很充裕,如果不是有人接济他,他不会比我们有钱。根据这些可疑之处,我说他是假投诚。”
我听了陈牧的这些话,觉得似乎有道理,我对陈牧说:“再好好调查一下。”接着陈牧又到张国卿、项迺光那里游说。造成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形势。到了3月,张国卿、项迺光及袁晓轩几个人一研究,决定把李文宣秘密处死,(这件事我不知道。)决定好了之后,给南京保密局去了一个电报,南京回电照准。
3月中旬的一个夜里,我一进办公室,军用电话铃响了,我拿起了耳机,对方问:“你哪儿?”我答:“督察处。”“你是什么人?”“我是勤务兵。”“找你们处长说话。”“处长不在。”“请督察长说话。”“也不在,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回来告诉他们。”
“你们的人在卡哨外,我们新七军三十八师的防地上放枪打死人,是怎么回事?”
“你给处长公馆打电话吧,他的电话是××××。”
我放下电话,心想又行动什么人了?我怎么不知道?又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加多问,免得麻烦;再一想,如果我们督察处的人在外搞出事来,我能没有责任吗?况且我们这些人都是亡命徒,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情都敢干。我想给张国卿打电话问一下情况,但我又犹豫了。
第二天一上班,张国卿对我说:“李文宣是奸匪派过来的,昨天下午把他行动了。”
“怎么布置的?”我问张国卿。
“昨天下午我把李文宣找来,对他说,‘袁晓轩有一些部队在南关外,叫我们派一个人去给这个部队讲话,你去吧。袁晓轩也派两个人同去。’说完又给他拿了一些路费,打发他与王厚甫、刘士培二人一起走了。他们出了卡哨,走到无人的地方,王厚甫在李文宣身后开了枪,枪一响新七军的士兵来了,把王厚甫、刘士培逮捕,带到一个团部。后来给我打电话才把他们二人放了,就是这么回事。”
我越听越不满意,作行动不通知我,难道我还能泄漏机密吗?张国卿说:“昨天找你没有找到,听说你到中央银行去吃饭,现在你要做善后的事情。”
过了两天韩瑛来见我,她说:“文宣去了几天也没有回来,不知是怎么了,督察长,您有信吗?”
“据说他到那个部队的晚上,八路派不少部队进攻,他被俘了。我怕不可靠,今天派人去调查,证实之后再告诉你。不要着急。”
韩瑛是哈尔滨有名的歌手,红极一时的韩小姐。后来嫁给李文宣,生了一个小女孩,才一岁。今天我看到韩瑛眼泪汪汪,心也有点难过。我这样欺骗她感到太不应该。
过了几天,她又来找我,我对她说:“没有调查清楚,家中的生活,我告诉总务科陈科长给你想办法。”我拿起笔来写了一个条子,叫总务科给她发200斤小米,及李文宣4月份的薪饷。这样又把她骗了一次。以后韩瑛又来一次,我对她说:“八路抓去也不会杀了,将来我们抓了八路的干部和他们交换俘虏。”到6月份,韩瑛从督察处的职员宿舍搬出去了,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丈夫被杀了呢?
陈牧害死的人多了,今天如果真的枪毙他,我认为很公平。
如果印匡时被枪毙,我认为是陈牧咬的。陈牧充侦审室主任时,一切公事皆要经过秘书室复核,就是说要经过印匡时修改文稿。有的时候印匡时把陈牧的稿子也给改了,陈牧不同意,俩人便闹意见。张国卿与我给他们从中解说,也没有使他们和好。印匡时认为:“陈牧自以为是,有的地方不通,我当然要改。不能把公事拿到别的机关,叫外人耻笑我们不懂公事。认为督察处无人。”其实印匡时只在公文上咬文嚼字,其他什么事也决定不了,空牌位。督察处抓人、杀人的勾当,他无权决定。只能在公事上看到。但是按例行公事他需要在这些抓人杀人的公事上签字。这次被捕,陈牧便咬他一口,陈牧在坦白时说:“我签的杀人公事,都要经过印匡时审核。他不同意,我的公事不能出手。”这样说就加重了印匡时的罪恶,又加上印匡时坦白得不好,就注定了自己必死。
还有郭子襄,我第一次作证,就是郭子襄的罪恶。
有一天,郭股长把我提到一个屋子。我进屋一看是郭子襄,督察处少校督察。他带着一副大脚镣,脚镣上还有一个铁球。
郭股长对我说:“关梦龄把郭子襄的血债说一说。”
“1948年3月他在吉黑地区人民义勇总队充少校参谋时,在米沙子抢老百姓粮食,打死了两个老百姓;1948年7月初,督察处在南岭秘密杀害地工人员10人,有他在场,是我指挥的。”
“郭子襄听见了没有?”郭股长问。
“他说有,就有,反正我没有杀过人。”他表现很顽固的样子。
我说:“郭子襄你到今天还抵赖什么呢?我们杀的人都挖出来了,杀人的刹子手多数被捕,你还这样顽固,没有好处。”
我在讯问记录上签了名字。在事实面前还如此抵赖,郭子襄可谓是个顽固蛋。
他们三个都是督察处的。如果今天枪毙,督察处就被处决了三人。
我在屋子里看到窗外的天空,阴暗凄凉,使人感到忧郁。到晚饭的时候,看守战士才把黑窗户打开,他们脸上的表情也不那样紧张了。这一天不比寻常,真不容易过呀。
第二天早饭后,又提我到前楼写材料。
陈青波说:“早饭后,看守所把《长春新报》发下来,我一看开大会枪毙人,有五个。一个工人说,给这些人点天灯也不多!这条消息我还没看全,看守所的人就把报纸收回去了。”
“我们小红楼提出去四个,陈牧、印匡时、郭子襄、张逸民,那一个是谁呀?”我问。
“姓苏的,是建军的土匪,听说这个家伙的血债很多,昨天圆楼只走他一个。”李秉一说。
大家都感到很空虚,坐下来写材料,心老是沉不下来。
“咳!印匡时是贵州人,一把骨头扔在了东北。”我感叹道。
李秉一也很恐惧,解放后他潜伏在一个大车店,在那儿被捕的。他说:“在大车店把我抓着,用木棒子把我好一顿打。我是被捕来的,所以危险成分多。”
在座的九个人都认为自己有危险,我最后说:“好了,咱们不谈这个,写材料吧。”
一个材料写完了,又写另一个材料。郭股长要我们把长春的军统和中统组织制成一个表。军统的有我、李秉一(保密局长春站秘书兼人事主任)、中统的有李树中(长春参议会议长)、李芳春、徐克成,还有一个日本特务叫竹中,专门能制表,共六个人完成这个材料。十来天就写完了。
写完材料的这天下午,我们等着郭股长的吩咐。11月,天气冷了。我倚在楼窗看着大街上的行人,十分羡慕。大马路上的汽车不断地奔驰着。想到一年以前,我出口是令,长春这个城市,我可以一个命令把全市交通封锁起来;警察、宪兵、特务,一齐在督察处的领导下进行户口大检查。可是现在,我大小便都不得自由。人哪,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
郭股长回来,叫我们把个人的东西搬到小红楼上的一个大房间。他对我们说:“这回小自由,在屋子里可以随便活动,看书、写材料都行。关梦龄这回不用照相了吧?(我曾说在监号里坐着,一动不准动,等于长期照相。)这是对你们的宽大,与别的犯人不同,你们要知道。”
郭股长走后,我对徐克成说:“咱们写一个决心书吧,前一段是感谢共产党对咱们的宽大;第二段写今后一定要立功赎罪,努力争取,回报政府的宽大。”
徐克成说:“你起稿吧,我缮写。”
我拿起笔来就写:“我们都是罪大恶极的反革命犯,深知百倍努力也不能赎罪于万一。但在共产党的宽大政策下,我们得以复生。感戴之情无法形容,今后只当……”写了两页,由徐克成用仿宋体复制两份,一份呈给政府,一份我们贴在墙上自勉。
12月初,我们从楼上搬到楼下的七号监房。现在楼上楼下的犯人很少,都走光了。军统这些特务除了我一个人,各屋都空了。楼上只有一个尚传道,楼下还有王心一等几个少数军统电务人员。他们都到哪去了?徐克成说到吉林去了。这么多的人,到吉林?我无法判断。
有一天郭股长与我谈话,我说:“陈牧他们五个都枪毙了,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他问我。
我就把写材料时候,听陈青波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接着我说:“枪毙的这五个人,论地位都没有我高,论罪恶也不一定比我多,只是陈牧严重。他们都枪毙了,我还不应该枪毙?我没有死,这是政府的法外施仁,网开一面。我内心充满感激。”
“你有这些认识是好的,但是枪毙与不枪毙不在反动职位高低。反动职位高肯定罪恶大,但是与争取的情况,靠拢人民的表现都有关系。看问题要全面。逐渐你就会明白了。”
接着他又叫我与徐克成绘制长春的各特务机关的系统表。表的内容都是政府拟好的,我们照写。徐克成的字写得好,他写的仿宋字如同印的一样。他写,我校对。共有三十多张表,每张表上都有阶级、职务、姓名,被捕的有“△”号,未被捕的没有记号。郭股长对我们说:“你们看到这些表,不许乱讲。”
这些事知道不应该讲,这是政府的内部材料,政府叫我们整理是相信我们,也是一般犯人所不能做的事情。自己又想,这样事做多了,是不是能放我呢?不怕我把这些机密带走吗?于是又有了疑惑。
我们这屋五个人,日特竹中是日本关东军的中尉特务。“九?三”之后,军统的军事联络组组长刘精一留用了他。他的俄文好,在伪满时期做苏联的情报。
徐克成在伪满时期给汉奸于静涛当秘书官,于静涛是北满合江省省长,徐克成的日文好,当翻译。竹中说:“徐先生的日本话与东京口音一样。”
李中候是小特务,警备司令部参二科的喽啰。不知怎么回事与我们关在一起。大概交待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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