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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风云-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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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不长,化装成婆子的恭亲王,大踏步走进东暖阁。先请安后磕头,口称:“臣奕䜣拜见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请起,快起来。”东太后欠身答道。“给六爷搬椅子,献茶。”西太后也紧张罗。东太后望着身穿重孝的奕䜣,问道:“六爷到行在几天了?”“算今天四天了。”“京里都好吗?”“回母后皇太后的话,京都一切如故,请太后宽心。”“这就好!”西太后说:“这也是被逼无奈,我才想了这么个拙笨的办法。让六爷扮做婆子,实在是委屈你了。”恭亲王欠身说道:“不得已而为之,难为圣母皇太后设此妙计。”西太后又问道:“你可曾见到安得海?”“臣没有见到。不过,太后的手谕我拜读过了。”西太后道:“把六爷请到行在来,是商量治国安邦的大计。你考虑过没有,对眼前的事,究竟怎样办才合适?”恭亲王道:“眼前的事大多,请太后明示。”奕䜣心里清楚,她是指顾命八大臣说的。自己故意装糊涂,看西边的有何对策。西太后果然沉不住气了,她焦急地说:“还不是指肃顺他们。”恭亲王正襟危坐,答道:“顾命大臣乃先帝的遗命,开国以来就有成例,臣不敢妄议!”
  西太后一听,大为不悦。她不知恭亲王是怎么想的,是真心拥护顾命制啊,还是有意难为自己。东太后插口说:“当然了。顾命大臣是出自先帝之口。使我奇怪的是,里边为什么没有六爷?论资格,论名位,论才干,不论从哪一方面说,也该有你一份啊!”东太后摇摇头,口打唉声说:“也不知大行皇帝是怎么想的。他呀,不对的地方多着呢!”西太后也附和道:“可不是嘛!不是咱们说大行皇帝的坏话,他到死也对不起恭亲王,人人听了都不服气。”恭亲王心中难过,眼圈一红,把头低下了。
  西太后道:“我说六爷,咱们可是一家人,无话不谈。从国体上是君臣,从家里说是叔嫂。现在你哥哥不在了,小皇帝不懂事,我们姐俩又都是女流。千斤重担可就落到你肩上了,你想推也推不掉。你说呢?”恭亲王说:“蒙太后信任,臣万死不辞。”“这就对了。”西太后说:“有些事情,咱就照直说吧。时间有限,商量好了就得入手。”东太后道:“可不是嘛!要被肃顺他们知道,可就坏了大事啦!”西太后问奕䜣:“你说顾命大臣就不能改动了吗?”恭亲王道:“一般来说,是不能改动的,因为这是先帝的遗训。况且,又明发了上谕,举国上下尽人皆知:不过,顾命大臣若有不轨的行为,当属例外。”“对呀!”西太后说,“肃顺不轨的地方多着呢!载垣、端华都不是好东西,根本不配当顾命大臣!”恭亲王说:“捉贼要赃,捉好要双,没有证据是不行的,即便有了证据,还要有使他们就范的办法,就范之后,还要请元老重臣、王公贵亲议罪。”西太后点点头,又问道:“假如顾命之制取消了,下一步又如何呢?”恭亲王见到了讨价还价的时候,便说道:“权出自上,一切由二位太后裁决。”
  西太后心想:“好厉害的奕䜣,竟跟我转圈儿。干脆,就对他说明了吧!”于是,说道:“我们姐俩商量过几次了。顾命取消后,我们就得出面辅佐小皇上,势必要垂帘听政。外边的事情,就依靠六爷主持了。”东太后解释说:“这叫……这叫两宫垂帘,亲王秉政。”她怕说错了,转脸问西太后:“妹妹,我说得对不?”
  这一问,把西太后弄得十分尴尬,明显地看出,这是她教的。好在事情已经挑明,恭亲王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恭亲主也在做自己的打算,依目前形势而论,顾命八大臣是压在头上的一座大山。不搬掉它,休想有出头之日。要搬掉这座大山,必须借助两太后的权。两太后要想有权,必须取消顾命、实现垂帘听政。而要实现垂帘,必须借助我的力量。这是一种相互利用、相辅相成的交易,缺一不可。所以恭亲王完全达到了目的。他站起身来,郑重地说:“臣明白了,一定按懿旨行事。”西太后道:“时下,我们和皇帝,都掌握在肃顺手里,随时都可能出现‘白逼宫’。请六爷抓紧准备,越快越好。”“是,臣回京就着手。不过,臣还有件事请懿旨,不知梓宫何日回銮?”东太后说:“要依我们姐俩,早就该走。肃顺说,回京的路还没修好,可能要拖到九月。”恭亲王说:“有些桥梁正在紧修,路面也正在平整。九月二十三以前,回銮完全可以。”西太后道:“就定到九月二十三吧,不能再变了。”“好!”奕䜣说:“在回銮的路上,臣派兵保护,请太后望安。”
  这时,天到二更。恭亲王不敢再逗留,便起身告辞。临行时,恭亲王又说:“请太后放心,外边的事情全包在臣身上了。我准备三两天内就回京,届时就不叩辞了。”两太后不住地点头。看着奕䜣远去的身影,心中有说不出的安慰和痛快。
  两天之后,恭亲王向肃顺辞行。“不多住几天?”肃顺突然问道。恭亲王说:“不呆了。京里还有一大摊事,咱们京里见吧!”肃顺说:“那我就不留你了。”恭亲王拉着肃顺的手,假惺惺地说:“六哥,小弟年轻,有些事望乞指教。”肃顺一听,美得不得了。心里说:鬼子六,算你小子明白事儿。他拍着恭亲王的肩头,说道:“没说的。只要你跟六哥走,保你没亏吃!”
  八月初七一大早,恭亲王向众人告别,起身上路。醇王一直把他送到滦平馆驿,说道:“六哥,你倒是怎么安排的?叫我干点儿什么?”恭亲王说:“安排倒是安排了,可不能告诉你。”醇王一听,连脖子都气红了。奕䜣解释说:“老七,你别生气。由于关系重大,不允许我泄露机密。你放心,有你的好差事。”醇王这才高兴了,说道:“六哥,别总拿我当小孩儿,我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只要为了咱大清的江山,六哥叫我干什么都行。”“那很好。现在叫你干的,就是和顾命大臣拉好关系。在他们面前谦逊点,叫他们看着咱弟兄越熊越好。你懂吗?”“懂了!”
  恭亲王走后,顾命大臣忙琢磨恭亲王在承德的行动。载垣道:“这小子来得匆忙,走得快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就为在金匮前磕几个头吗?”端华说:“他此行的目的,是想探探咱们对他的态度,摸摸底而已。”焦佑瀛说:“据我所知,他哪儿也没去,连醇王和惇王的请客都拒绝了,拜望他的人也挡了驾。”肃顺笑道:“我没说吗?他就是想摆摆恭亲王的威风。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咱们却对他这样好,他也就泄气了。年轻人吗,自负、爱炫耀,这是不可避免的。”肃顺又说:“放心吧,孙猴子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咱如来佛的手心。”坐在墙角的杜翰,一直没开口,两只眼睛不住地转动。他是八大臣中的智囊,对事情的分析判断有独到之处。肃顺见他这种神态,就知道他有不同看法。问道:“老杜,你谈谈吧。”
  杜翰赶紧站起身来,往屋里环视了几眼。接着,便摇头晃脑,说出了他的见解。
  第九十回 董元醇上书垂帘 八大臣罢职搁车
  御史上书垂帘,
  君臣舌战闹翻。
  顾命罢职急红眼,
  行在一片混乱。
  杜翰摇头晃脑,在众人面前说出他的看法:“恭亲王来得突然,走得匆忙,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虽然表面上没露出什么痕迹,又安知他私下没有活动?你我不可不防啊!”载垣道:“你说,他是自己要来的,还是有人叫他来的?”“自然是奉命而来!”“奉谁的命?”“西宫太后!”杜翰说得斩钉截铁,使众人无不惊骇。肃顺问:“何以见得?”杜翰道:“中堂还记得吗?前些天,安得海被逐回京,卑职对此颇感怀疑……”肃顺猛省道:“你是说他们订苦肉计,使小安子通风报信?”“正是这样,”端华道:“你既然有这怀疑,何不早说?”杜翰道:“这是我最近才想到的。”“马后炮!”焦大麻子说:“杜大人之见,不无道理。不过,恭亲王来了,也未与两宫见着面哪!”杜翰冷笑道:“醇王福晋,随便出入宫禁,什么话捎不到?”肃顺听了,深感失策。但又不服气地说:“算了,别胡猜乱疑了。我还是那句话,‘孙猴子再有本事,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叫他们随便折腾去吧!”八大臣一向以肃顺的意志而转移。他的发言成了结束语,谁也不再说了。
  几天后,军机处收到一封山东道监察御史董元醇的奏折。八大臣对这个折子的内容,十分关注。但他们无权先看,必须呈给两宫太后。
  西太后每天批阅往来的奏章。今天,她用罢早膳,便伏在大字桌上,认真地审阅着折子。头一封是曾国藩从安庆发来的,大意是说,曾国荃已经兵进采石矶,镇江和瓜州已于七月三十日克复,斩首万余。金陵已陷入重围等语。她提起笔来,批了“通报嘉奖”口个字。
  她伸手拿起第二封奏折,没看了几行,就被吸引住了。读完后,拿着折子来到东暖阁。
  东太后正看着小皇帝、大公主玩耍,见西太后走来,就知道有事。忙叫双喜把小皇帝、大公主领走,又起身让座:“什么事,把妹妹乐成这样?”“姐姐,你看这道奏折。”西太后把折子递过去。“谁的?”东太后问。“山东道监察御史董元醇的。”东太后看了几眼,不太明白,笑着说:“妹妹,你讲给我听吧。”
  西太后挨着东太后坐下,手指着折子,边念边解释:“他说了两个问题。一是事贵从权,一是理直守经。总的意思,主张咱姐俩垂帘听政。他说得有理,皇上年幼,必须由太后权理朝政。等皇上成人后,再撤帘归政。”“就是嘛。”东太后不住地点头说。不过,她又担心地问:“好倒是好,肃顺他们能答应吗?”“当然不会。”西太后道:“不管他答应不答应,也得给咱照办!权操自上,不操在他们手里。决不能本末倒置,任听他们的。”东太后说:“妹子,我可不是怕事,我看,这件事最好先别提。等回京后,见着六爷再说吧。”
  西太后一向看不起东太后。但就这件事来说,她说得不算不对。这封奏折,肯定会遭到八大臣的强烈反对。现在看来,八大臣占着上风,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回京后再议,形势就不同了。所以,西太后点点头,就把这个折子“留中”了。留中就是把折子先放在太后手里,对折子所提的问题,抱着不加可否的态度。
  第二天,军机处把折子领下来,核对数目,却少了一件。载垣问少谁的,苏拉说,“山东道监察御史董元醇的折子留中了。”“胡来!”载垣道,“要都留中,还要我们顾命大臣干什么?去,就说我说的,把折子要回来!”苏拉转身去了。
  杜翰说:“诸位看出来没有?这里边肯定有文章!”载垣道:“所以,我才非要不可。”
  苏拉回来了,禀报说,折子被西太后留下了,说是她要看看。载垣哼了一声:“叫她看吧,等她看完了再要!”
  书要简短。光这一天就催了五次,可把西太后气坏了。她对东太后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咱们本想搁搁再说,可他们偏不答应。太后连个留折子的权都没有,他们这不是要造反吗?”东太后一听“造反”二字,吓得头皮发奓,忙问道:“你打算怎么办?”“传见他们,把话讲清楚,叫他们照办!”“他们要不听呢?”东太后都要哭了。西太后冷笑一声:“不听不行!我也看出来了,你退一尺,他进一丈。”东太后双手合十,不住地念佛:“妹妹,冤家宜解不宜结,切不能把事闹大。”西太后说:“我的傻姐姐,要都像你这么想,不就没事了吗?但是,他们不容咱们哪!照这样下去,还有咱孤儿寡母的好吗?”“可也是!”东太后找不出理由反驳她。
  转过天来,两太后升座烟波致爽殿,传八大臣进见,礼毕,载垣禀奏了各地的军情,以及几件不关紧要的事。西太后耐着性子听完,拿起董元醇的折子,说道:“这就是你们着急要的那封折子。我和母后皇太后看过了,他说得很对,很好。你们拿下去看看,按他说的办,快写旨来奏。”说完,看了东太后一眼,马上宣布退殿。
  八大臣怏怏退出大殿,心情不悦地回到军机直庐,把董元醇的奏折看了一遍。不看则可,这一看哪,可开了锅啦!载垣气得暴跳如雷:“满嘴喷粪,胡说八道!”端华也骂道:“姓董的活腻味了,非整治整治他不可!”杜翰道:“毛病就出在鬼子六身上,姓董的无非是个枪手罢了。”载垣挥舞着拳头说:“驳回去,一定要驳回去!”肃顺那张大自脸也气红了,对焦佑瀛说:“老焦,你就费点儿事吧,非你的大笔不可了。”焦大麻子毫不怠慢,又把折子看了两遍,闭上眼睛略思片刻,手握大笔,以皇上的口气把草槁拟就。
  肃顺说:“你念给诸位听听吧!”“是!”焦大麻子站到屋子中央,一字一板地念道:“……我朝圣圣相承,向无皇太后垂帘之体,朕以冲龄仰受皇考,大行皇帝付托之重,御极之初,何敢更易祖宗旧制?……该御史奏请皇太后暂时权理朝政,殊属非是……”“好!写得好!”载垣鼓掌道。肃顺说:“开门见山,击中了要害。”又对焦大麻子说:“事不宜迟,马上缮具就交上去。”焦大麻子受宠若惊,立刻缮就,装进黄匣,命人送到宫里去了。
  西太后正在床上休息。见宫监把“廷寄”呈上,急忙打开观看。刚看了一行,就从床上跳起来。接着,一阵风似地走进东暖阁:“反了,反了!照这样,死人也能气活!”东太后吓了一跳,忙问:“妹妹,出什么事了?”“你看看吧!”她把“廷寄”交到东太后手里。
  东太后看罢,不由惊愣在那里。西太后说:“咱们叫他们照办,他们偏不照办,还以皇上的口气教训咱们。我倒要问问他们,眼里还有没有太后,有没有皇上?”东太后说:“咱们能斗过他们吗?”“难道就这么忍了不成?哼,还有满朝文武、元老贵臣呢!这次要便宜了他们,今后说不定还干出什么事来!”“他们还敢造反?”“也难说。我看,这就是变相的造反。”西太后吩咐一声:“传话升殿,把皇上请来,叫八大臣候旨。”“嗻!”
  两太后换了衣服,升座大殿。小皇帝也换了朝服,偎倚在东太后怀里。大殿里的气氛,阴沉而又紧张。时过片刻,西太后对总管大监使了个眼色。总管太监领旨,站在殿外喊道,“奉两宫皇太后的懿旨,顾命八大臣上殿哪!”
  肃顺他们已经来了多时,听说西太后大发雷霆,也做好了思想准备。他们按着尊卑,在怡亲王率领下,走进烟波致爽殿,给两太后施了君臣大礼。以往,必赐平身,让他们站着回话,今儿个却一反常态,东、西两太后谁也没叫他们起来。西太后指着那封廷寄说:“这封廷寄是谁告诉你们这样写的?”载垣往上叩头道:“回圣母皇太后的话,是臣等共同拟定的。”西太后道:“我问你,什么叫上谕?”载垣道:“由皇帝出面所说的话,就是上谕。”西太后冷笑道:“那么,我们姐俩说的话算什么?”“当然,当然是上谕了。”西太后问道:“不遵上谕该当何罪?”“这……”载垣语塞。跪在他身后的杜翰,赶紧接茬儿说:“臣等没有不遵上谕的地方。”“什么?你还敢瞪眼不认账?我问你,我叫你们怎样写来着?”肃顺道:“凡此大政,奴臣几个受大行皇帝的托付,自然会分别轻重缓急,非小臣所得妄议,董元醇是个小小的御史,一没见解,二没有作为,无非是想沾名钓誉。”西太后气得脸都青了:“你们八个大不像话了,打算一手遮天吗?妄想!”肃顺毫不让步地说:“请太后把话说清楚,臣错在何处?”“董元醇又错在哪里?”西太后反问道。“他乱言莠政!”肃顺答道。“你也给我说清楚点儿!”“谕旨上写得明白,请太后自己看好了!”“肃顺,你们如此专横跋扈,眼睛里还有太后和皇上没有?”肃顺道:“臣等受先帝之命,赞襄一切政务,什么都料理得了,原不需太后操心;可是,您偏偏要操心。又要看折子,又要过问一切政务,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西太后忽地站起来,咬着牙问道,“你说什么?”肃顺也站起来,高声答道:“顾命之臣,辅弼幼主。赞襄一切政务,不能听命于太后。请太后看折子,原本是多余的事情!”
  西太后听罢,体如筛糠,指着小皇帝说:“你们看看,六七岁的孩子,什么事都不懂。我们姐妹不替他做主,谁替他做主?”她又说:“你们可听清楚,对董元醇的折子,要重新拟旨,”一定按我说的那样办!”肃顺道:“恕臣等不遵,请太后收回成命!”“你敢抗旨?”“臣不敢抗旨,可是,请太后也别违犯祖宗家法!”
  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两个人互不相让,越吵越凶。小皇帝吓坏了,往这边看看,往那边瞧瞧,看着看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肃顺大吃一惊,赶紧跪到原处,不敢言语了。
  小皇帝是东太后的命根子。小皇帝一哭,可动了她的心肝五脏。她把孩子往怀里一搂,拍着桌子说:“你们都给我走!出去,快出去!”八大臣无法,默默退出烟波致爽殿。
  八个人回到军机直庐,好像斗败的公鸡,低着脑袋,谁也不言语了。过了片刻,载垣才说:“真晦气,无聊至极!”端华道:“能干就干,不能干就不干。反正,不能让她摆布。”肃顺把眼一瞪:“废话!晦气什么?咱们这样做就算对了!也叫西边的知道知道,顾命大臣有权抗命。”他又说:“四哥,干不干这句话不能随便说。咱们是顾命大臣,是受先帝之托。只有以正驱邪,尽臣子之责,才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先帝托孤之重。董元醇这封折子,肯定是鬼子六主使他干的。他们的用意很明显,那就是取消顾命,变成垂帘听政,由鬼子六出面掌权。所以,咱们丝毫也不能让步。就是要斗,就是要争。”“对,中堂高见。”杜翰说,“要不把姓董的压下去,往后更不好办了,这就叫杀一儆百。”焦大麻子说:“咱下一步该怎么办?西边的不是说叫咱们重新拟旨吗?”“胡扯!”肃顺道,“决不能改,就按咱们拟的谕旨办。”焦大麻子说:“她要是不答应呢?”肃顺愣了一下,往四外一看,突然见廊下有黑影晃动。他怕有人偷听,说道:“等明儿个再说吧!”
  当天晚上,肃顺偷偷地把载垣、端华、杜翰请到府里,关上门,加了岗,秘密商量起了对策。端华说:“不能让两个太后并尊。咱们有事向东太后说,别理西边的!”杜翰摇了摇头:“谈何容易!人家是皇上的亲娘,是堂堂的圣母皇太后,怎能甩得出去?”载垣道:“六叔,我们听你的,你看怎么办好?”
  载垣和肃顺、端华都有亲属关系。按辈数,载垣小着一辈,所以管肃顺叫六叔,管端华叫四叔。肃顺道:“我把你们请来,就是商量对付西边的办法。看样子,这个女人很棘手,决不能等闲视之。不给她点厉害,她是决不会低头的。”“嗯,说得对。”端华说,“那你想怎么办呢?”肃顺道:“从明天起,就给她‘搁车’”,看她有什么办法号令全国!”
  “搁车”是句行话。从字面上解释,大车下了闸,就走不了啦。说明白了,也就是罢工的意思。军机处是全国最高的指挥机关,每天要处理上百件事。军机处要搁了车,上命不能下达,下边也不了解上命。古往今来,像这种事情极为罕见。肃顺这么一说,把三个人都惊呆了。载垣道:“这可犯‘大逆’的罪呀!不但个人掉脑袋,连九族都得搭上。”肃顺冷笑道:“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要依他们两宫垂帘,还有咱的好吗?”端华说:“也对,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只要咱们说了算,哪来的大逆罪、小逆罪!”“是啊,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肃顺道,“西边的又毒又辣。咱们要落到她手,还有个好吗?要不想落到她手,就必须有权、有势、有职。搁车是比较有效的一招,倘若这一招再不灵……”肃顺不往下说了。三人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不过谁也没有往下问。载垣道:“破釜沉舟,干吧,我没得说了。”杜翰道:“我也赞成,就这么定了。”肃顺道:“从明天开始,咱就搁车,看西边的有何反应,她要做了让步,咱就收兵,她要是坚持己见,那可就休怪我肃六无情了!”
  第九十一回 按仪程梓宫回銮 用心机调兵遣将
  矛盾激化如登山,
  两方似在悬崖边。
  先下手者占上风,
  迟下手者被推翻。
  肃顺密订了“搁车”的办法,军机处和行在的办公机构全瘫痪了。
  只半天工夫,行在就乱了营啦。往来公事堆了一桌子,几十名章京无事可做。人们怀着惊奇的心情,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再说西太后。她用罢早膳,照例坐在窗下,等候批阅奏章。奇怪的是,等了两个时辰,连一份奏章也不见,派陈胜文去打探其情。一顿饭的工夫,陈胜文跑来启奏道:“回圣母皇太后的话,大事不好了。”西太后忙问:“出什么事了?”陈胜文道:“奴才打听明白了。军机处全体罢职,没人办公了。来往的公事都被扣押在军机直庐,所以,太后见不着折子了。”“这是真的?”“千真万确。”西太后快步走到东暖阁,对东太后诉说了一遍。
  东太后斥退官监,拉着西太后的手说:“我也听见风声了。你说,他们这是想干什么呀?”“想造反!”西太后道,“他们就想刁难咱们,制服咱们,叫咱们乖乖地听话。”东太后道:“妹妹,我看咱们就忍了吧。他们不是要痛驳董元醇吗?就叫他们痛驳去吧!”“不行,一定不行!”西太后说,“这次要让了步,今后该怎么办?从古至今还没有君向臣让步的,何况我们还没有不是。他们不是罢职了吗?好,咱们再启用别人,不是一样吗?三条腿的蛤螟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有的是!”
  东太后听罢,急忙哀求道:“好妹妹,你就听姐姐的话吧!我知道我软弱无能,不像妹妹那么聪明。可是,我还能分出好歹。先帝在时,没少给我讲历朝的变故。我真怕……”东太后沉静了片刻,又接着说:“万一把他们挤兑急了,真唱起‘白逼宫’来,可就苦了咱们孤儿寡母了。所以,我赞成忍字,等回京后再说。你说呢?”西太后生气地说:“可也得忍得下去呀!”“忍不下去也得忍,决不能把事闹大。妹妹,这次一定要听我的。”
  西太后对东太后的固执很有反感,尤其不爱听“一定要听我的”这句话。可是,冷静地一想,东太后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对肃顺的为人她是清楚的,他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尤其行在的御林军,有三分之二操到他手里。万一发动兵变,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才对东太后说:“姐姐,就听你的。”东太后说:“这就对了。”她们忍着气,在那份上谕上盖了“御赏”和“同道堂”印,命奏事处发给八大臣。
  八大臣一看,无不欢欣鼓舞。马上停止搁车,照样办公,表面上是烟消雾散了,实质上恰恰相反,暗中的斗争却更加激烈了。
  九月上旬,梓官回銮的日期迫近了,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依八大臣的安排,三宫六院分批回京。第一批,丽妃为首的十几名妃嫔先走了;第二批,惠妃领着一大批妃嫔走了。最后,只剩下两宫太后和小皇帝。
  随着日期迫近,西太后更加不安,总像有什么不祥的顶感在身边晃动。为防万一,她采取了各种防卫措施。首先通过醇王福晋,给醇王下了一道密旨,让他以御前大臣兼正黄旗汉军统领的身份,抓住一支御林军,以确保两宫太后和皇上的安全。
  醇王接旨,立刻行动,暗中把四额驸克扎布、兵部尚书瑞常、贝勒伯谚讷漠佑找来,以护送梓宫为名,共议机密。
  四额驸克扎布是蒙古族,多伦公主的丈夫,咸丰远支的妹夫。瑞常是满族尚书,与醇王至厚。贝勒伯谚讷漠佑是僧格林沁的长子,他们均属恭亲王一党。素日都受肃顺的排挤,对八大臣恨得要命。醇王向他们传达懿旨后,瑞常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肃六还敢刺王杀驾不成?”醇王道:“不可不防,人心叵测呀!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这个白脸曹操,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四额驸克扎布道:“这话对。我们都是护驾大臣,万一出了意外,谁也担当不起。”贝勒伯谚讷漠佑说:“肃六胆敢这么做,就犯下了叛国弑君罪。他敢!”醇王冷笑道:“书生之见!人要豁出去,什么不敢于?咱就做好准备吧,麻痹大意是要坏大事的。”
  他们商量来商量去,从御林军中选出三百名可靠的人,加上每个人的亲兵和家将,共有五百挂零。他们把这些人分成四队,归醇王统一指挥。他们又分析了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应变的措施。
  西太后还密令醇王找曹毓英,暗中拟了一道密旨。列举了肃顺等人的罪行,准备回京就发动政变,打八大臣个措手不及。曹毓英是恭亲王一党,是被恭亲王派在承德的“坐探”,早把八大臣的罪状搜集好了。因此,文不加点,一挥而就。这道密旨又通过醇王福晋,送到两太后手里。两太后看罢,十分满意,用印后,保存在东太后手里。东太后怕丢了,缝到贴身的小衣里。
  再说肃顺。他派人把两批妃嫔送走后,又忙着护送梓宫的事。直忙到九月二十,才算有了头绪。这天晚上,他派人把怡、郑两王请到府中的“水香榭”,然后,密布岗哨,封锁消息,不准任何人出入。载垣说:“干什么这样如临大敌似的?”肃顺道:“你认为西边的能这样甘休吗?”载垣道:“不甘休她又能怎样?”肃顺冷笑道:“能要咱的性命!”“是吗?”载垣、端华同时惊叫了一声。
  肃顺见他俩思想上毫无准备,又气又恼,粗暴地说:“你们也应该多动点儿脑子。俗话说,‘打人家一拳,须防人家一脚。’别看她同意我们痛驳董元醇了,无非是被形势所迫,虚晃一招罢了。安知她不报复?”略停一时,又接着说:“你们再想想,鬼子六突然跑到行在,又突然离去。紧接着,董元醇就上书要求垂帘。还有,小安子被逐还京。难道这都是偶然的吗?不,这是有计划的行动。不问可知,西边的和鬼子六肯定有勾搭。”载垣道:“六叔说得对,西边的和鬼子六一定有勾搭。不过,她们能用什么报复咱呢?”端华说:“老六,有话你就快说呗,省得叫人着急!”肃顺道:“他们施展什么手段,咱不清楚。不过,要报复是定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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