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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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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倒下!”何志军压抑着自己的眼泪在他身后低声命令,“你是军人!”
  刘晓飞睁着双眼看着手术室的门一句话都不说。
  众人都看着他,许久他的眼中流出两行眼泪:“小雨,你是军人,你不许倒下……我是连长我命令你……不许倒下……”
  “手术中”的灯还在亮着,一个护士出来了:“妇产科的方子君大夫在吗?”
  “我在!”方子君急忙跑过去,“说,怎么了?”
  “你立即换衣服来手术室。”护士说。
  “我?”方子君很疑惑。
  “这是主治医生的意思,”护士说,“伤员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一道霹雳劈在所有人头顶。
  刘晓飞眼睛一亮,冲过去抓住护士:“她怀孕了?”
  “对。”护士说,“怀孕两个月了。”
  “她怀孕了?!”刘晓飞脸上不知道是悲还是喜,大哭出来。
  “你松手啊!”护士被抓疼了,“你是谁啊?”
  何志军掰开刘晓飞的手,几个参谋扶住仰天大哭的刘晓飞。
  “他是何小雨的丈夫。”何志军说。
  “奇怪,他老婆怀孕没怀孕自己不知道?”护士生气地看着刘晓飞,“拿我出什么气?真是的!”
  “何小雨情况怎么样?”林秋叶抓住护士的手,“我是她的母亲!”
  “还在抢救当中。”护士说完就进去了。
  方子君换上手术服大步走过来:“我进去了。”
  “子君,你可千万要保住你妹妹和孩子啊!”林秋叶哀求。
  方子君鼻子一酸忍住眼泪:“这是我的工作,我不能带个人感情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吧。”她一咬牙进去了。
  刘晓飞被两个参谋按在墙上看着手术室的门喉结嗫嚅着:“小雨,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亲爱的晓飞老公: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知道你一定在笑。因为,我从不这样叫你。
  我也猜得出,你一定在奇怪,哈哈哈!有什么事情不能电话说,非要写信呢?这个原因,你一辈子都想不出来,信不信?
  不信?
  我告诉你吧——我怀孕了!
  傻了吧?我就知道你会傻了!我就喜欢看你傻样子了!
  这半年来,其实我的例假已经来了,而且一天天正常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年轻,也许是因为现在部队伙食好了,医院工作也不累,也许是因为我的善良打动了天,感动了地——我真的来例假了。
  我一直不肯告诉你,就是为了给你一个突然的惊喜。
  你说上次我们见面的夜晚我很疯狂,你现在明白为什么了吧?你还老在电话里面拿那天晚上羞我,哼哼!这次你向我道歉都没有用了!因为我怀孕了!
  我怀孕了,怀的是我们的孩子。
  已经一个半月了吧,我从例假没来那天开始算的。我用试孕纸检查20多次了,不会有错的。
  哼,我让你对我凶!我让你羞我!现在你就是道歉我也不搭理你!就是要让你着急!
  我看你有什么办法把我哄开心了!
  爱你的老婆 小雨1998年某月某日“
  刘晓飞的眼泪打在稿纸上。
  “小雨的命保住了,孩子也保住了。”方子君在他身后说,“但是小雨是重型颅脑损伤,生命虽然没有危险,却……短时期内无法脱离昏迷无知觉状态。”
  “植物人?”刘晓飞的语调很平静。
  “对。”方子君咬牙点头。
  刘晓飞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
  “有一点你可以很欣慰——我们在不断地给母体子宫补充营养,孩子发育正常。”方子君流着眼泪说,“等到分娩期近,我们会剖腹产把孩子接生。”
  刘晓飞背对她站着不说话。
  方子君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是父亲了,你不能倒下。”
  刘晓飞点点头,看着面前昏迷的小雨。美丽的脸上没有血色,却可以感觉到她的笑容。
  母性的笑容。
  训练场。刘晓飞跟疯子一样在演示一对四的一招制敌。他大叫着,身手绝对利索地将四个冲上来的假想敌全部撂倒。
  靶场。刘晓飞手持轻机枪哒哒哒哒打出连发。对面的充气靶子噼里啪啦全都碎了,他还在打,子弹在草地上打起泥土。
  特种车辆障碍场。大雨瓢泼,刘晓飞驾驶着迷彩色的特战摩托车飞过障碍。车在泥地滑倒,他顺势倒下手枪已经在手。
  铛铛铛铛铛!
  对面的五个酒瓶子全部炸开。
  他手持手枪保持着射击姿势,急促地呼吸着。
  一双黑色的军官皮鞋站到他的身边,声音很平淡:“起立。”
  刘晓飞喘着粗气,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和雨水混在一起。他关上手枪保险,慢慢起立。
  何志军就这么淋在大雨当中看着刘晓飞,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何部长……”刘晓飞哭出声音来。
  “我不是何部长,我是你爸爸!”何志军说,“我是你的岳父,你妻子何小雨的父亲!”
  “爸爸……”刘晓飞抱住何志军宽广的身躯哇哇大哭。
  雨水顺着帽檐流在何志军的脸上,他闭上眼睛抱住自己的女婿。“道理我不和你多讲。你现在是连长是带兵的,这些你比我还清楚……”
  “爸爸……”刘晓飞松开何志军,脸上的泪水哗啦啦流着:“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小雨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啊……”
  “她是我的女儿,我不比你好受!”何志军眼中也有泪花,“她就是我心尖的肉!我疼她,我比她妈还疼她!我把她送到部队我不后悔!是人就要给国家做贡献,何况她是军人的女儿!所以她要当兵,要下基层,要去祖国和军队最需要的地方!这不是高调,是事实!”
  刘晓飞擦去眼泪,看着自己的岳父。
  “小雨是个好兵!”何志军拍着他的肩膀,“是不是个好妻子你说了算,但是她肯定是个好女儿!是个好军人!是个……好医生!”
  “她是个好妻子!”刘晓飞斩钉截铁地说,“我爱她!”
  “我不是想问你爱她不爱她,这些事情我问不着!”何志军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会等她醒过来,我会照顾好我和她的孩子!”刘晓飞的眼泪涌出眼眶,“我会让她高高兴兴地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你要知道你说这个话的分量!”何志军严肃地说,“小雨还在病床上,她怀着孩子!你要知道和一个植物人继续做夫妻,还拖着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你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你是连长了,说话要过大脑!”
  “我知道!”刘晓飞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会等她醒过来!她是我的妻子,我这一生唯一的女人!我——爱她!”
  “你可以反悔。”何志军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有这个权利,你还年轻,人的一生很漫长!”
  “我只爱她!”刘晓飞喊出来,“不许你侮辱我对她的爱情!”
  何志军点点头,拍拍他的脸:“好!去带你的连队,我希望你还是个好连长!”
  刘晓飞退后一步,敬礼:“是!何部长!”
  何志军还礼,刘晓飞推起特战摩托车要发动。何志军说:“把车留给我。”
  刘晓飞把摩托车给何志军,何志军接过头盔戴上把军帽递给刘晓飞,自己跨上去发动着了,旋转着油门扑向纷繁复杂的障碍。
  刘晓飞拿着军帽看着自己的岳父驾驶着特战摩托车高速飞过障碍,扑向下一个障碍。
  “小雨,妈妈跟你说啊,你的孩子已经十个月了!你马上要当妈妈了!”林秋叶笑着给何小雨擦脸,“B超做了,是个女儿!现在营养都很正常,身体肯定好随她爸爸!你雷叔叔还送来一堆交响乐磁带,妈每天都给外孙女听交响乐,以后让她当音乐家!不好啊?也要当兵?那当文艺兵,女孩当文艺兵!来,妈给你擦手!瞧你这小手,随妈!”
  何小雨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林秋叶擦完何小雨的手洗着毛巾:“你公公也来了,他工作忙国内国外跑但是每周都要来。你婆婆恨不得一天来三次!你爸调到北京了,他这回可遂愿了,扛将星了,是少将!晓飞、张雷他们哥俩又代表中国特种兵出国了,这次是去南美的委内瑞拉参加国际特种兵猎人学校了,林锐现在在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读特种侦察和作战专业指挥的研究生——据说他们哥仨都是全军特种部队数得着的尖子,现在每年的全军特种部队骨干集训他们都得去。唉,我也看不出来那个小子怎么现在成全军的特种部队骨干了呢? 你的眼光还真的够刁的,看上个好兵不算,果然看中了一个好男人,比你爸强。他每天都给你写信,这不我刚刚给你读完吗?等你醒了,自己看。他那信写的妈都读不下去!”
  林秋叶说着就掉眼泪了,擦着继续笑着说:“外孙女的名字,你公公婆婆和你爸爸都有各自的主意。最后还是听了晓飞的,他是孩子的爸爸啊!他说叫小雪,你是小雨你女儿就是小雪!那我们就都听他的,叫刘小雪!小名听我的,叫童童!”
  方子君轻轻推门进来,站在一边。
  “子君你来了?”林秋叶笑着擦去眼泪。
  “明天就给小雨母女做剖腹产手术。”方子君轻轻地说,“她的女儿就要出世了。”
  林秋叶笑着对何小雨说:“小雨,听见了吗?明天你就要当妈妈了!高兴吗?”
  何小雨脸上没有表情,却可以感觉到一种母性的笑意。
  方子君走到何小雨面前:“小雨,这个干妈我就当仁不让了。”
  林秋叶擦着眼泪:“我的女儿,也要当妈妈了……”
  刘芳芳抱着鲜花推开病房的门,她现在已经是上尉了。她走到病床前把鲜花插在花瓶里面,坐在小雨身边:“小雨,我来看你了。晓飞打电话过来了,他很惦记你。他知道自己要当爸爸,恨不得马上飞回来。他们还有一个月就回国了,我会去机场接他们。我们直接来医院看你和孩子。”
  刘芳芳轻轻在小雨脸颊吻了一下。
  方子君摸着小雨的头发:“小雨,我们姐妹三个今天都到齐了。你开心吗?”
  何小雨安静得如同玉石的雕塑。
  “我给你唱首歌儿吧,你最喜欢的。”刘芳芳擦去眼泪,“我们以前文艺汇演每次都唱的,《闪亮的日子》。”
  刘芳芳轻轻咳了一下,慢慢开始唱:“我来唱一首歌,古老的那首歌。
  我轻轻地唱,你慢慢地和。
  是否你还记得,过去的梦想,那充满希望灿烂的岁月。
  你我为了理想,历尽了艰苦,我们曾经哭泣,也曾共同欢笑。
  但愿你会记得,永远地记着,我们曾经拥有闪亮的日子……“
  歌声当中,波音747客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身穿中国陆军少校常服的刘晓飞和张雷背着背囊大步走出通道,和来接机的何志军少将等总部首长以及刘芳芳见面以后,匆匆上了轿车。
  刘晓飞和何志军匆匆走在医院走廊,张雷和刘芳芳跟着。看见病房的门口以后刘晓飞开始跑,大步地跑,一把推开门:“小雨!”
  何小雨没有如同他幻想的那样,因为他的归来而突然睁开眼睛。还是那么平静地睡在床上,刘晓飞跑过去蹲在她的床前吻着她的手:“我回来了!”
  他摘下自己胸口的国际猎人学校颁发的“勇士勋章”,哆嗦着手别在何小雨的病号服胸口:“这是国际猎人学校举办以来,第一枚颁发给外籍学员的最高荣誉勋章——这是你的!”
  何小雨平静地睡着,勋章配着她白色的脸。
  方子君抱来一个襁褓当中的婴儿。
  刘晓飞站起来惊喜地抱过孩子,粗糙的手指头滑过婴儿细腻的肌肤:“我的女儿?”婴儿受不了他粗糙的手指头,哇哇哭起来,宣告着新生命的力量。
  方子君笑着点头:“祝贺你,你当爸爸了。”
  “我的女儿!”刘晓飞吻着女儿的脸转向小雨惊喜地,“小雨,这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
  婴儿哇哇哭着,抗议着父亲粗糙的手和扎人的胡子渣。
  泪水滴在婴儿和何小雨的脸上,刘晓飞俯身吻着妻子的额头:“谢谢,谢谢你……真的……”
  方子君流着眼泪接过婴儿,递给何志军。何志军看着哭泣的婴儿,皱起眉头:“哎呀,你说你总这么哭以后可怎么当女特种兵啊?别哭了,跟你妈妈学学!”
  “边儿去!”林秋叶抢过外孙女,“我外孙女才不当你那破特种兵呢!她以后要当文艺兵!”
  何志军眼中含着柔情,些许泪花在涌动:“文艺兵好,文艺兵好!不当特种兵……”
  哭得不成样子的刘芳芳被张雷拉出去。
  “刚才我没法说,这是第二枚授予外籍学员的勇士勋章。”张雷从兜里掏出来塞给刘芳芳,“是你的。”
  “张雷,我们也要个孩子吧……”刘芳芳哭着抱住了张雷的脖子。
  张雷抱着妻子,眼泪也出来了,点头。
  特种大队多媒体会议室。录像放完,刘晓飞起身走到前面:“各位首长,同志们——这是我们两个这次在委内瑞拉国际猎人学校受训的部分录像资料。国际形势的发展,对属于军方编制的特种部队提出了更多的非战争行动需求;此外,由于恐怖组织、贩毒组织的国际化和正规化,特种部队执行的非战争行动和战争行动的概念也变得模糊不清。特种部队的任务形态也有原来的局部化、单一化和简单化变得全面化、层次化和复杂化。特种作战和情报作战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甚至有相互渗透合一的倾向……”
  何志军和雷克明都在底下认真听着,不时地记着笔记。
  “我汇报的题目是——高科技装备在当代特种侦察和特种作战行动的运用和发展前景。”张雷站在讲台上,“进入世纪之交的1999年,各国特种部队都在不断将新技术新装备运用到实际作战当中来。这对特战队员的文化素质和心理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自动化指挥和信息传输系统以及无人侦察机、战场智能探测车等都在实战当中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我中国陆军特种部队如何应对未来世纪战争和非战争行动的考验,已经成为迫在眉睫的课题……”
  何志军听完汇报,点着一颗烟。
  雷克明也点着一颗:“何副部长有什么指示?”
  “你们大队尽快组织起来进行研究,我去和军科还有各个部队研究所打交道。”何志军沉思道,“我们必须本着打赢高科技局部战争这个标准来磨炼年轻的中国特种部队,老传统的一根绳子一把刀不能丢——但是那是远远不够的!首战要用我,用我就要必胜!”
  雷克明点点头。
  “林锐什么时候毕业?”何志军问。
  “他是研究生,还有两年呢!”雷克明笑。
  “我们需要人才啊同志们!”何志军感叹,“我们需要的不仅是可以一招制敌百步穿杨,还要懂得高科技知识具备综合素质的复合型人才!——我看这样,我去和解放军国关领导商量,林锐采用特殊教学模式,一半时间在学院一半时间在部队!这三个年轻人是宝贝啊,你要好好用起来!”
  雷克明笑笑:“我会的。大队常委已经报军区直工部了,三个年轻人分别担任特战一营、特战二营和特战三营的营长。就等军区批了。”
  已经是副参谋长的陈勇少校在后面变得沉默。
  “散会,都回去想一下各自写个总结。”何志军起身,“陈勇,你留下和我出去走走。”
  陈勇起立:“是。”
  特种大队的后操场。战士们还在训练,杀声震天。何志军背着手走在林荫小道上,陈勇跟在后面。
  “你当兵几年了?”何志军问。
  “十六年。”陈勇说。
  “十六年——你十六岁参军对吧?”
  “是。”陈勇说。
  “十六岁参军,当兵十六年——怎么你觉得长了点吗?”何志军不看他问。
  “怎么可能呢?”陈勇说,“部队就是我的家啊!”
  “我怎么听子君说你最近情绪不对头?”何志军看他,“回家以后愁眉苦脸,好像在想转业?”
  “我没有想转业!”陈勇急忙说。
  “那你为什么试探问子君,如果自己不穿军装了会怎么看?”何志军厉声问。
  “我……”陈勇为难。
  “你什么?你说!”
  “我想,我要被淘汰了。”陈勇努力说出来。
  “为什么?”何志军凌厉的眼睛看着他。
  “何副部长,你问我就都说了!”陈勇豁出去了,“我是能打,是不怕死——但是我没文化,没学历!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都出类拔萃,我自己还停留在过去南疆保卫战的作战思维当中。我跟不上了——电脑我不会,外语我不会,高科技我更没学过!我就会打拳就会打枪,我还会什么?”
  “就因为这个?”何志军问。
  “对。”
  “我看不仅是这个。”何志军笑笑,“林锐是你当排长的时候带过的兵,现在不仅提干了还是研究生,军衔级别都和你一样——你心里不舒服吧?”
  “我没有。”陈勇坦诚地说,“我一直都觉得林锐很出色。”
  “张雷和刘晓飞呢?”何志军说,“他们两个马上就是营长,你当了多少年兵才当上营长?他们三个呢?两个是陆军学院毕业的学生官,一个是逃兵养猪兵出身,现在都是营长了!这才几年的功夫?他们都是年轻人,都是跳跃性发展一年顶你好几年——你心里能好受?”
  “何副部长,你要这么说我就说实话了。”陈勇说,“我是不舒服,我们这批兵打过仗,在前线流血牺牲,从死人堆里面爬过来的!我们不是怕吃苦,也不是怕再上前线!我就是觉得不公平,我们的血都白流了吗?”
  “你既然这个思想,明天就转业吧。”何志军冷笑转身就走,“我多余跟你说。”
  “何副部长!”陈勇急忙追上去,“别这么说,我不想转业!”
  “不想转业?”何志军回头看他,“不想转业就给我学!电脑不会学电脑,外语不会学外语,高科技不会学高科技!”
  “我,我底子差。”陈勇说。
  “底子差?”何志军看着他,“你进少林寺的时候会武术吗?有底子没?你上前线的时候有作战经验吗?那一场一场血战怎么打下来的?底子差?我看你是怕吃苦!怕丢人!怕向别人求教拉不下脸!”
  陈勇不说话。
  “我还跟我办公室的小参谋学电脑呢,你的面子比我还金贵?!”何志军怒了,“你给我记住——走向21世纪的中国陆军特种部队,不是光会打拳就能打赢的!你那一套有用,但是那只是特种兵的基本功!你要往远处看,去看到未来特种战争!你才32岁啊,32岁就想转业?!在别的部队你还是年轻干部,但是在特种大队你怎么就是老干部了?!你居然想转业?早知道我就不给你费劲提干!不把大丫头嫁给你!你就丢我的人吧你!”
  陈勇立正:“是,我学!”
  “学?”何志军冷笑,“不是学!是给我打下这个山头来!这就是一个作战任务,你就是啃也得给我把这个山头啃下来!数字化单兵装备马上就进来,你再不学你连个班长都当不了还当什么副参谋长?我看农场挺好你可以去当个场长!”
  陈勇被刺激了:“何副部长,你放心!我一定啃下这个山头来!”
  “我给你找师傅。”何志军眯缝着眼看正在踢球的战士们,“张雷!刘晓飞!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两个年轻的营长满头大汗跑步过来:“何副部长!”
  “你们两个今天开始,有任务!”何志军看他们,“能不能完成?”
  “能!”
  “张雷你负责教陈副参谋长电脑,刘晓飞负责教外语。”何志军说,“2000年春节我亲自验收,不合格你们俩就都别上我的门拜年!”
  “啊?!”俩年轻人都苦着脸。
  陈勇看着他们,敬礼:“这算拜师。”
  “别别别!”刘晓飞急忙说,“我们可受不起!”
  “也别什么师傅不师傅的,”张雷赶紧说,“咱们互相交流——我有条件,少林武术你得教我!花架子套路不要,我就学少林擒拿!”
  “没问题!”陈勇爽快地说。
  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城市巷战训练场,身着迷彩服的林锐少校在向教员们做汇报:“特种部队在城市作战当中,可能遇到的情况类似于俄罗斯特种部队在车臣的防不胜防的隐蔽狙击手袭击,也可能会遇到类似于1993年美军在索马里遇到的武装起来的民众密集攻击。我认为针对不同的被威胁形态,要采取不同的灵活机动的战法。下面我带一个作战分队的学员先演示一下在遇到隐蔽狙击手袭击的时候,如何采取措施进行反狙击和控制要点。”
  “跑步——走!”
  在董强的率领下,一小队身穿迷彩服学员持着装有激光模拟器的95自动步枪和88狙击步枪跑步过来。
  “我的分队包括有一个狙击手小组,狙击手和观察手是这两位。他们是特种作战系的学员,入学前是A军区特种大队的狙击手和观察手。”林锐介绍。
  董强和田小牛出列敬礼。
  “申请演示开始!”林锐敬礼。
  “可以开始。”教研室主任还礼。
  “后三角战斗队形,城市巷战搜索前进!”林锐拿起一把步枪高喊。学员们在他身旁迅速站成战斗队形,各自持枪站位。
  “前进!”林锐高喊。
  尖兵第一个冲入巷战训练场,未发现异常打手语。突击小组跟进,林锐带电台兵进入残垣断壁。随即侧卫和后卫都跟上了,分队在残垣断壁当中逐次搜索前进。
  一声枪响。
  尖兵身上的激光模拟器发出蜂鸣声,他倒地。
  “狙击手!”林锐高喊,“隐蔽!狙击小组就位!”
  教员们认真看着汇报演示,不时地记着什么。
  一辆别克黑色轿车开来,院办主任和一个穿着便装的年轻人下车。院办主任在教研室主任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教研室主任点头,拿起对讲机:“林锐,停止演示,你过来。”
  “停止演示!”林锐举起右拳高喊。
  正在搜索目标的田小牛抬头:“营长,怎么了?”
  “不知道。”林锐跑步出去了。
  “报告!”林锐敬礼,院办主任在边上挥挥手他就跑过去了。
  “你去换常服吧。”院办主任说,“跟他走。”
  这个年轻人拉他到一边:“林锐同志是吧?我和你们学院领导商量过了,准你三天假。你今天就跟我去北京,机票已经给你准备好。你赶紧去换常服跟我上车,我们直接去机场。”
  林锐看这个年轻人,没明白他是谁。
  那个年轻人拿出警官证打开:“国家安全部的,我叫王斌。”
  “安全部?”林锐努力回忆自己的行为,没觉得有什么危害国家安全的地方。
  “徐睫,你认识吧?”王斌问。
  “认识。”林锐点头。
  “和她有关系,走吧。”王斌说。
  林锐脑子有点大,他把步枪扔给田小牛跟着王斌上了别克。王斌也不说话,直接对司机说:“先去他宿舍换衣服,然后我们直接去机场。”
  “我可以和A军区情报部和我们特种大队联系一下吗?”林锐问。
  “不能。”王斌也不多话。
  “徐睫……是特务?!”林锐怎么也不相信。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王斌淡淡地说。
  波音客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王斌领着林锐走出通道,立即有人接上来。王斌和来人没有语言,直接在前面走。林锐一脸官司跟在后面,还是没相信徐睫可能是特务。
  奔驰轿车在机场高速急驰,司机不说话。王斌也不说话,林锐就更没话了。他摘下军帽看着外面车流穿梭而过,当新兵时候就背的滚瓜烂熟的保密守则里面就有“不该问的不问”,现在当了营级干部这个道理更明白了。林锐自信自己没有任何违反国家安全事务的行为,但是徐睫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敢确定的。
  但是他怎么也不相信徐睫和自己接触是为了搞情报。
  问题就是他什么也没告诉徐睫啊?
  带着疑惑和某种不祥的预感,林锐坐着陌生的奔驰轿车来到北京郊区一个陌生的地方。王斌抽出一颗烟,也递给林锐一颗,甚至还替他点着火。
  “忘记你曾经来过这里,也忘记在这里你看见了什么——这是对你的信任。”王斌终于主动说了第一句话。
  林锐抽着烟,看着自动铁栅栏门被武警打开。车径直开进这个陌生的没有任何标志的院子,开在林荫道上。
  车拐入一条小路,停在一个小小的门口。
  王斌下车,给后面的林锐打开车门。林锐戴上军帽下车,站直自己的身体。僻静的小路上什么都没有,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王斌在前面回头:“脱帽,跟我进去吧。”
  林锐很纳闷,但是还是摘下军帽以标准姿势拿在手里跟在王斌身后进去了。
  徐公道的黑白照片一下子在拐过照壁之后出现了。
  林锐惊讶地睁大眼睛,犹如被雷劈了一样傻在原地。
  没有横幅,没有悼词,只有遗照前面的蜡烛还在燃烧。
  还有一条标语,不知道算不算悼词:“对党绝对忠诚,精干内行”。
  王斌站到一边,和冯云山站在一起沉默无语。
  林锐慢慢走上前去,看见站在遗照前面背对他的一个长发女孩身影。他慢慢地走到这个女孩身边,看见女孩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的衣服。他不需要辨认,九看出来这个女孩是徐睫!
  林锐的脸上不仅仅是惊讶了,是典型的震惊。
  冯云山慢慢开口了:“徐公道同志是一个优秀的中国共产党情报干部,一个绝对忠诚于党的革命战士。”
  林锐的目光转向了徐睫的背影,也是震惊的。
  沉默了一会,冯云山说:“把你叫到北京来,是因为小徐有话对你说——王斌,我们出去吧。”
  院子里面只剩下徐睫和林锐。
  林锐看着徐公道的照片许久,说出一句俄语:“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与世长存。”
  “他对党绝对忠诚。”徐睫的声音很嘶哑。
  “我们都对党绝对忠诚。”徐睫的声音颤抖着,泪水顺着墨镜下面的脸颊滑落。
  林锐表情复杂地看着徐睫。
  “我没有想欺骗你的意思,我们都是战士。”徐睫的声音很平静,“你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解放军战士,我和我的父亲是在隐蔽战线出生入死的战士。我们具有一样的政治信仰和人生信念,但是,我们的生活不同。”
  林锐表情更加复杂地看着徐睫。
  “林锐,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答应你了?”徐睫苦笑。
  “我不明白。”
  “我不能嫁给你。”徐睫平静地流着眼泪,“今天叫你来,就是希望你彻底忘记我。……我的父亲,连具尸首都没有留下来……”徐睫终于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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