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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不理传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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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蹲在那里悄声地商量了一下,然后留下罗锅李等两个人放哨,之后赵大楞、董小个子还有一名纤工借助街边的大树爬上了秦府的院墙。秦府的人已经睡了,只有靠近后院的两间小屋依旧亮着光,这两间小屋正是秦老太太的卧室。
赵大楞他们慢慢地解开所携的布口袋,放出了装在里边的青蛙、野猫,然后退到了大墙根底下。
青蛙、野猫被囚了好长时间,猛一“获释”,异常兴奋,又是蹦又是跳,还不时叫上两声,而它们腿上缚着的树枝、破鞋底弄得院中“刷刷”乱响,很是吓人。有一只野猫甚至窜到了秦母住房的窗台上,用爪子一个劲儿地挠着窗子,阴森可怖。
本来就没有睡实的秦老太太突然醒了,侧耳细听,院中的奇怪声响使她毛骨悚然,秦老太太越听越害怕,越害怕声响越大,终于大喊一声又昏了过去。而那两个丫环和老妈也听见了这些,一个劲儿地嚷着:“鬼又来啦!鬼又来啦!”
徐大爷今天似乎精神大增,不但能倚在牢房的墙根与宋富贵面对面地坐着,而且眼中炯炯有光,言语滔滔不绝:“孩子啊,这两天我翻来覆去地琢磨,如今徐家包子手艺要想不绝根,就只有靠你啦……”
“靠我?”宋富贵吃惊地瞪大眼睛,身不由己地往后挪了几挪,“不,不……”
“孩子,难道,难道你真的瞧不起这行?瞧不起我们这手艺人?”徐大爷露出绝望的神色。
宋富贵低头不语。
“孩子啊,”徐大爷强撑着病体又往宋富贵面前凑了凑,“我知道你们念书人心气高,瞧不起我们这做包子的。可这年月,当官发财,有几个是念书念上去的?俗话说,歉年饿不死手艺人,倒不如学一门手艺,稳稳当当……”
在徐大爷殷殷注视下,宋富贵吭吭哧哧半天才说道:“大爷,我,我不是做买卖的材料啊……”
“不,做买卖讲究的是个诚,是个信……你为人厚道,又讲信义,我是看在这两点上才……”徐大爷没说完,又是一通咳嗽。
看着徐大爷难受的样子宋富贵不忍让他着急,就使劲儿地冲他点了点头。
“孩子,我们老徐家有个规矩,这手艺不但只传徐门后人,而且单传长门,如今到了这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只有委屈你啦……孩子,你肯吗?”
宋富贵“扑通”一下跪在了徐大爷的面前:“苍天在上,今日我宋富贵自愿成为徐大爷的螟蛉义子,将徐家手艺发扬光大,今后若生一男半女,必将一个改姓为徐,接继徐家香火,空口无凭,对天盟誓……”说着,宋富贵一脸虔诚地冲着徐大爷叩了几个头,徐大爷倚在墙根满意地笑了。然后,把宋富贵招至近前,详细地讲解着,天亮了,阳光从窗口射进牢房,洒在爷俩的脸上。徐大爷艰难地向宋富贵挥了挥手,让他把自己所教再复述一遍。
听着听着徐大爷的头慢慢地垂了下来,带着满足和欣慰悄悄地睡去……
四十四、情网
习艺所的大门口,一大早就聚集了十几个人,都是大杂院的左邻右舍,大家有说有笑,因为他们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今天徐大爷和宋富贵肯定被释放。
果然,不大一会,大铁门轰隆隆打开了,“出来了,出来了。”卫二姐站在最前面。在人们期待的目光中,宋富贵满面悲凄,怀中抱着徐大爷的尸体,一步步地走了出来。众人一下子都惊呆了。
片刻,呼啦啦,大家都拥了上去。只见徐大爷面无血色,那双饱经沧桑的眼永远地闭上了,告别了尘世的一切烦恼、痛苦和忧伤。“呜”的一声,不知谁哭了起来,接着传来阵阵呜咽声……
天空又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漫天漫野。几件事的打击,使卫二姐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阴沉沉的,糟糕透了。她漫无目的地眼里总是浮现出宋富贵抱着徐大爷的尸体一步步走来的情景。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宋富贵家附近,突然她发现包子铺的屋子明着蜡烛,人影晃动。
门开了,宋富贵走了出来,他庄重地把一块重新写好的“狗不理包子铺”几个字的木牌匾挂了出来,宋母唠唠叨叨地跟了出来:“富贵呀,你自打回来怎么像中了邪,书也不念了,非要干这卖包子。你爹他一辈子省吃俭用,供你念书,为的就是盼你出人头地,想不到你又干这没出息……”
宋富贵边扶娘往屋里走,边打断了母亲的话:“娘,我不是说了嘛,我夜里少睡觉也要念书,耽误不了,可这包子也得卖下去啊。您不总跟我说,受人之托,成人之事,您说,人家徐大爷托付我了,我能说话不算数吗?再说,咱们也得吃饭,不能光指着您去洗衣服……”说着进屋洗了手又去和面。脸上有了汗水,用手一抹,没想到汗没抹掉,却把面粉抹上去不少,成了个白脸曹操。这一来,不但把宋母逗乐了,连卫二姐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宋母一边笑,一边拉过一条毛巾要给儿子擦,而宋富贵却躲了躲,嘴上说:“您忙您的,我这有手绢。”
宋富贵掏出的却是卫二姐那天送给他的香帕,拿在手里,舍不得用,一个劲儿地放在鼻子下面闻。
这一切卫二姐看个满眼,心里突地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怀。
卫二姐也闹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宋家门口的,此时她的心里是一片甜滋滋的,脑子里翻来覆去闪现的是刚才宋富贵的那一个个“特写”。
一只手拉住了她的后衣襟,卫二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弟弟顺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没等她开口,满面通红的顺生就匆匆发问:“姐姐,你想嘛啦?怎么我喊你你不应,叫你你不停?”
卫二姐无言以对,只是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找我干嘛。”
顺生噘起小嘴:“家里来人啦,拿了好些东西……”
四十五、聘礼
忽然街对面响起了一阵欢庆的喜乐,一下子打断了顺生的话。
不远处的路上,一家人正在办喜事,在大红的“喜”字下,一堆人正翘首等待着新娘的到来。随着吹吹打打的喜乐越来越近,门前的人们忙碌起来,鞭炮声顿时响成一片。
被众人簇拥的花轿在欢呼声中停在了婆家的门口,红衣红袄遮头的新娘子在人搀扶下款款走出,顿时又引起了一片骚动。不知是盖头没有盖正,还是新娘子有意调皮,她趁人不注意悄悄撩起一角偷偷往外瞄了一瞄,这一瞄不要紧,正好与卫二姐目光相遇,新娘子害羞地搁下盖头。
新娘子进院好久好久,门外的人群渐渐散去,而卫二姐却仍呆呆地立在那里。
“姐姐,你什么时候出门子啊?”顺生怯怯地问。
卫二姐望了弟弟一眼,没有言声。
卫二姐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动起了念头,而此时,家中也正有大事在等着她。
自打秦府出事后卫二姐一直没有上台,梁四好话说尽,才与程大头谈妥。程大头答应卫二姐这两天在家歇歇,而戏园子则让刚来的小香水去顶两天试试。梁四跑前跑后给程大头雇了辆车,刚将他送走,回转家来,却不料堂屋已有人坐在那里,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堂屋里坐的这个人正是秦府的管家,在他身旁桌子上一溜摆放着许多礼品,阳光斜照,熠熠生辉。
桌子上堂堂正正的是天津卫娶媳妇定亲时的四样聘礼:翠绿的簪子、金晃晃的耳环、红、蓝宝石的戒指各一副,而且装在精致的木匣内,大红丝绒衬里,一看就知道这是估衣街天宝金楼的上等货色。
见多识广的梁四此时也愣住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是好:“这,这……”
秦府管家又阴不阴阳不阳地笑了笑:“梁老板,我得恭喜你啊,我们老爷看上了你那位师妹,这么一来,你们可就一步登天啦!不但是卫姑娘,就是梁老板你也成了我们老爷的座上贵客,以后我们都得托您多照顾啊……”
梁四闻言,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刚才的担心终于出现了,连忙双手乱摆:“不,不。不能啊,她,她还年轻,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候,她是个人才,天赋极高,不,不能就这么……”
秦府管家用鼻子“哼”了一声:“你说出大天来,她不也就是个唱玩艺儿的下三烂吗!我家老爷看上了她,那是她的福分,穿金戴银不说,还在外面给她买了个小院,安安静静,有吃有穿,你说一个唱玩艺儿的图的不就是这些吗?”
梁四猛地抬头:“什么,当外宅?”
秦府管家见不过梁四那双直愣愣的大眼,把脸一翻:“外宅,外宅怎么啦?你以为我家老爷这种一跺脚天津卫乱颤的大人物会明媒正娶个唱玩艺儿的当太太?哼,也不尿泡尿去照照,瞧瞧她长了那份德性了吗?”
“不,大爷,你们饶了她吧!我们是下贱,可她的心高啊。她不可能答应的。大爷,我求求您,放过她吧,她性子犟,受不了这委屈啊……”梁四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哀声地央求着秦府的管家了。
“什么,受委屈?你他妈的可别不识抬举!这么好的美事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还说受委屈!实话告诉你,这事没商量!她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只要是在这天津卫,你们就是孙悟空,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秦管家说完一挥手,带着手下的几个人匆匆离去。
四十六、羡慕
卫二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脑子里思绪纷乱,脚底下是信马由缰。不知为什么,她如今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这么一味地走下去。
这是一条又脏又乱的死胡同,里边只有三五个门,虽然破旧,但也是一户人家,卫二姐竟不由得生出些羡慕,真想推开门进去看看,正在犹豫之间,从她身旁的破门洞中传出了呼天抢地的女人嚎哭声,卫二姐一愣,这不是白牡丹的声音吗?
卫二姐向后退了一步,再将目光投向那门洞,脸色就是一惊———映入她双目的是门旁墙上贴着的一张白纸条,上面写着:恕报不周。
小柱子与一个孩子从门走出,身上穿着孝衣,脸上挂着泪痕。卫二姐一下子明白了,但她仍然不相信,见左右无人,悄悄追上前拉住了小柱子:“小柱子,你们家怎么啦?”
“妈妈……死啦……”小柱子话未说完,泪涌满面。
什么,赛西施大姐她,她……卫二姐的眼中浸满了泪水,她强忍着,没让它们流出来。她忙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数也未数,一把塞到小柱子手中。
黄昏刚至,本来这个季节此时屋里还应该是亮堂堂的,但由于阴天,满屋子昏昏沉沉。卫二姐失魂落魄一般走了进来,两眼迷茫,瞅也未瞅坐在角落的梁四,径直奔进了里屋,“咕咚咚”喝了半壶茶水后,目光呆滞地坐在炕边,一言不发地想着心事。
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窗外传进来,卫二姐不由自主地向外望去。
窗外,此时已细雨霏霏,一片昏暗,只有对面不远处一辆卖吃食小车上挂着的那盏油灯闪着光亮。吸引卫二姐如此投入的正是这辆小货车。
货主的妻子显然刚刚送来雨具,她正把一件斗笠往丈夫身上披,而丈夫也支撑起帆布雨伞为妻子遮雨。二人边干边轻松地谈着什么,时不时还逗得那年轻的妻子笑出声,雨夜虽寒冷,油灯下却显得那么温馨。
这平平常常的一幕却引得卫二姐出神地望着,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目光。梁四站在她的身后,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卫二姐知道师兄就站在自己身后,头也不回,愣冲冲地问了一句:“师兄,你说我们拼死拼活争头牌,抢码头,到底是为了嘛?”
一句话犹如一闷棍,打得梁四不知所措:“师,师妹,你,你可天生就是个争强好胜的胚子啊!”
“唉……”卫二姐深深地叹了口气,隔了一会儿,又一字一字缓缓说道:“可争来争去,就是争到了头牌又能红几时?还不仍旧是个唱玩艺儿的!别说等到人老珠黄,他们只要再找个比你年轻、漂亮的,就会把你一脚踢开,最后落个……”卫二姐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浮起一种失落、惆怅的神色。
“你……”梁四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为自己师妹的变化感到大吃一惊,不得暗暗想到:“师妹她,她这是怎么啦?”
四十七、家的感觉
卫二姐却没有理会她的师哥怎么思,怎么想,仍然神情专注地望着街对面这对卖货的小夫妻,看着看着竟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声:“瞧他们辛苦是够辛苦的,可你帮助我,我照顾你,多舒心啊……”
这一下梁四明白了,可仍心不干地追问一句:“怎么,师妹,你,你也要嫁人……?”说着,斜眼向里面桌子上放着的聘礼望了望。
卫二姐半天没言声,最后,才缓缓地轻声说道:“师哥,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在天边的原野上奔跑,跑啊,跑啊,跑得我精疲力尽,跑得我头昏脑涨,我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喝口水,可是我停不下来,说什么也停不下来,累得我……”卫二姐说不下去了,眼睛里一片迷茫。
梁四望了望师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是啊,激流勇退,见好就收,趁着年轻风光,找个好人家,这辈子也算没白挣歪。”
“怎么,你……?”这一回轮到卫二姐惊奇了,“本来我以为你得为我这没出息的想法骂我一顿,可,可你好像早就替我做了打算?”卫二姐望着梁四,这些年来,梁四处处护着她,照顾她,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
“打算,”梁四苦笑了笑,“是啊,师哥我没为你打算,可有人早早地打算上你啦。”说着他闪开了身,露出摆在身后桌子上那几样熠熠生辉的聘礼。
卫二姐看见了,她一下子奔了过去:“戒指?耳环?这,这都是哪来的?”到底是女人,她立即对这几样聘礼发生了兴趣,摸摸这个,瞧瞧那个,爱不释手,卫二姐摆弄了半天,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有些撒娇问:“师哥,你说嘛,这些到底是谁送来的?”
“谁,没钱的主儿能送这个?这就是那位秦老爷派管家送来的,说……”
梁四的话还未说完,卫二姐已经明白了几分,她双手一掀,掀翻了桌子,聘礼全部散落到地上,哭泣着奔出了门。
街上,冷雨不紧不慢地下着,淅淅沥沥,滴滴答答,落在身上,凉在心上,小风一过,全身骤起鸡皮疙瘩,哆哆嗦嗦抖个不停。卫二姐不知不觉跑到了宋家大院,刚要敲门,头一阵眩晕,昏倒在地。
卫二姐醒来时,已躺在宋家床铺上,宋母正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糖水,富贵立在一边。
卫二姐望着这虽然破旧却充满温馨的小屋,似乎找到了家,找到了亲人,卫二姐觉得有满肚子的委屈要诉说,一下子扑入了宋母的怀中,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一个劲儿地往下淌着。
宋母也把卫二姐紧紧搂在怀中,心疼地说道:“孩子,这大雨天,你被淋成这副模样,心中肯定是有什么别扭事,说吧,说出来心里痛快。”
卫二姐突然有了一种回到家的亲热感,情感的堤坝一下子崩溃了,她偎在宋母的怀中,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大娘!”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梁四见卫二姐一人跑了,拿了把伞也追了出来。窗外,他默默望着屋中的这一切,隐隐约约地感到好像要失去这位朝夕相处的小师妹,不禁心如刀割。梁四跌跌撞撞回到了小院,顺生已经睡了,望着卫二姐那一件件平日用过的东西,梁四难以平静。这位平日少言寡语的大哥,心里深爱着这位朝夕相处的师妹,而今,一切将成为过去,梁四却束手无策,望着黑黝黝的天空,梁四一遍遍地问:“我该怎么办?”
四十八、悬浮的心有了着落
天色不早了,宋富贵的屋中依然灯火通明,还不时传出一阵阵说笑声。也不知宋富贵出了什么洋相,逗得卫二姐“咯咯”直笑。这两个从来没在一起多说过一句话的男女,如今就像半辈前就已认识,说话、干活很是投缘与默契。
这一切牵动着宋母的心,她坐在里屋,虽然不言不语,但内心却像开了锅似的翻腾个不停,都这么晚了,还说个没完,年纪轻轻的,又是女孩子家……可如今,这两个年轻人又说又笑,打得火热,尤其是自己的儿子宋富贵,做娘的从来没见他这么开心过,难道……不行,我们宋家知书达礼,可不能叫人说出闲话来……
她几次想开口,又都忍住了,谁都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她也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可瞅瞅窗外,实在忍不住了:“富贵啊,天可不早啦!”
外屋,宋富贵和卫二姐都止住了话头,愣了一下,卫二姐站了起来:“是啊,我该走啦。大娘,谢谢您和富贵哥……”说着向门外走去,拉开门,屋子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到哪儿去呢?……”卫二姐犹豫着,她回头望了望小屋,虽然不到一个时辰,她竟有些恋恋不舍。
宋富贵也不知如何是好,嗫嚅着:“娘,外边这么黑,雨又这么大……”
宋母瞪了儿子一眼,显然嫌他的话语不够坚决,拐弯抹角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人家卫小姐那么讲究的人儿,总不能和我老婆子将就一个炕上吧。我怕人嫌弃……”
没想到的是,宋母话还未说完,卫二姐就爽爽快快地答应了:“大娘,看您说的,我稀罕还稀罕不够呢,怎么能嫌弃呢。打今天一见面,我就觉着咱娘俩投缘,正好可以好好聊聊呢。”
一席话说得宋母哑口无言,美得宋富贵来回搓着手。
也许是这一天经历的事太多了,卫二姐那一颗悬浮的心终于有了着落,躺在炕上没说两句话她就酣然入梦,而且睡得极为香甜。
宋母可睡不着,她坐在炕边望着这敢说、敢笑、俊俏而又泼辣的面庞,一时陷入了苦恼之中。
四十九、名伶出殡
在离他们不算太远的那间小土屋中,此时也有人在彻夜未眠,孤灯独燃,寂静无声,秦治国与夫人水仙坐在八仙桌的两边,各想各的心事。
水仙望着供桌上那张赛西施当年的剧照,一个劲儿地流泪。剧照上,赛西施婀娜多姿,光彩照人,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正冲着她甜甜地笑……看着,看着,悲愤的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水仙抹抹眼角的泪,站起来往剧照前的香炉中添了几炷香,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姐,当年我们姐妹四人一同拜师学艺,数您最受师傅的青睐,大红大紫,名噪津门,想不到几年之后……您,您竟扔下我们先,先走了……”
看着水仙痛苦的样子,秦治国也不由得伤感起来,他研好了墨,铺上宣纸,“刷,刷,刷”随手写下了两行字:“更消几番风雨去,遍插茱萸少一人。”
水仙紧紧靠在秦治国身旁,感到一种相知相爱的温情,她深情地望着秦治国,恳求地说:“我不能让大姐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走了,我想找白牡丹商量商量,凑点钱给大姐出殡。”看着秦治国点了头,水仙披上外衣,消逝在夜幕中。
赛西施家中,一只孤灯摇摇曳曳,尸体停放在屋当中搭起的木板上。几个孩子和他们的瞎奶奶大概白天折腾累了,都蜷缩在炕角迷迷糊糊睡去,只有白牡丹和绿如意守在旁边。
水仙推门走了进来。白牡丹一见“腾”地站了起来:“你是谁?你来干嘛?快给我出去!”水仙没有理会,径直站到赛西施的遗体前,鞠了三躬。然后,水仙望着姐妹俩轻轻说道:“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大伙儿该一块儿商量商量怎么发送大姐,咱们姐妹不能再叮叮当当啦。”
绿如意走过来,拉着水仙的手说:“你来的正好,我们俩正没主意呢。”
“依我说,大姐在天津红了这么些年,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我们要给大姐出大殡!”水仙的声音哽咽了。
“出大殡?”绿如意立即接过话头,白牡丹也转回了头:“这我们也想过,可如今我们到了这个地步能有多少人来?再说又有人和我们疙疙瘩瘩……”
水仙借机说道:“自从跟了秦先生,我明白了个道理,过去我们争强好胜,你踩我,我踹你,争的嘛,不就是个荣耀吗?到头来又值几个大子?如今大姐这下场我们还不明白?我是想借给大姐出殡,多多联络,有疙瘩的解开,有过节儿的拆散,大家你捧我,我捧你……”
两天以后,天津卫的艺人们自发组织起来,为当年的名伶赛西施出殡。
早上九点不到就已经聚起了一百多号人,而且不时有人赶奔而来。一阵鞭炮过后,鼓乐齐鸣,哭声震天,大队缓缓起动。白牡丹、绿如意、水仙一身洁白的孝服,走在队伍的前头。在她们姐仨前面有一位老者,绰号“一撮毛”,他有一手绝活———“撒纸钱”。
只见“一撮毛”抓起一把纸钱向天上用力一抛,纸钱就像包上了一样,在直冲天空过程中,一个也未掉出,直到到了半空中的最高点,才突然散开,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一撮毛”一开始就表演了一手绝活“一鸣冲天”。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啧啧,这手玩艺儿多着呢,瞧,这手叫‘满天星’。”
这时“一撮毛”又抓起了一把纸钱,向四周一撒,飘飘荡荡似瑞雪纷飞,铺天盖地均匀落下。
白牡丹已经哭哑了嗓子,绿如意和水仙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到了前面的路口,送殡的大队刚要拐弯,却被白牡丹拦住了:“别拐,朝前走,一直朝前走!”
前边不远就是翠香茶楼,赛西施大姐是在那里唱红的,也是在那里败谢的,本来这是伤心之地,水仙在和如意小妹商量道儿的时候有意避开这个地点,想不到偏偏在这时白牡丹又犯了犟牛脾气,她是心有不甘啊。
五十、秦治邦老谋深算
梁四一大早就带着顺生来到翠香茶楼。
他打算好好地央求程大头,或多或少将卫二姐的工钱结清,然后再去宋家大院找上卫二姐,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跳出这烦恼的漩涡。
可他虽然算盘打得满精,却忘记了一手,这就是秦治邦的老谋深算。秦治邦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摸到了一些卫二姐的脾气秉性,就怕她宁折不弯,连夜逃走,所以特意在卫二姐住处门前安了个人,彻夜监视。梁四这一动,消息早就传到了秦家大院。
梁四刚刚领着顺生来到翠香茶楼,一打听,程大头还没起来,只好上楼等待。他还特意将秦家的聘礼摊在了楼口的桌子上,想当着程大头的面点清,求他转给秦家。
刚把这些事做好,这时楼梯口响了,他挺高兴:今天程大头够意思,这么快就起来了,可当他一探头,又吓得魂飞天外……
从楼梯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府的管家。管家一见梁四就冲他恶狠狠地吼叫道:“好啊,跑这儿躲着来啦!说,你把那个小娘们儿藏在哪儿啦?”
梁四咬着嘴唇站在屋中,低着头,一言不发。
“啪!”一个耳光扇过来,梁四的嘴角顿时淌出了鲜血。
突然顺生懵懵慌慌地奔来,扑到梁四的怀中:“大哥,我,我怕……”
梁四蹲下把顺生搂入怀中:“好孩子,别怕,大哥不是在这儿吗。”
顺生依偎着梁四:“大哥,咱们快走吧,你不是说一会儿领我找姐姐去吗?怎么还不走啊……?”
梁四欲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这几句话清清楚楚飞入了秦府管家的耳中,他狞笑着一步步向梁四他们走来。
秦府管家一把拽过了顺生:“噢,那娘们儿还没跑远,她弟弟还在这儿,嘿嘿,这下子好办啦,来人,把这小东西抓住,让他给咱们带路!”
梁四明白过来,拼着命去抢顺生,可顺生早已被秦府打手围得严严实实,只有那岔了气儿的哭声钻入他的耳中。
“怎么着,你去不去啊?”秦府管家已推着顺生下楼,见梁四还站在那里不动,扭头问道:“你要是找不痛快,这小王八蛋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呀!”
“别,你把他放了,我跟你们走。”梁四无奈只得和顺生一起被秦府的管家、打手们押着走出了翠香茶楼。
“等等。”秦府管家叫住了他们,“要是一会儿那娘们儿回来了呢?张大龙、李德胜你们二人就藏在这里,只要那娘们儿一露面,就给我扣下!”
梁四心又往下一沉,默默冲天祈祷:“老天爷啊,别让师妹往这儿来啊……”
而此时卫二姐却正兴高采烈奔着翠香茶楼而来。
雨过放晴,天高气爽,卫二姐的心情特别地好。从小失去父母,整年在外奔忙,突然享受了一下家庭的气氛,因此留下的印象格外温馨。她沿途买了不少好吃的,中午要露露手艺,一来向师哥赔个礼,她昨晚不该发那么大的脾气;二来也叫顺生那个小馋猫好好解解馋。心情好了,她想起好几天没去茶楼了,便先奔了翠香茶楼。
五十一、顺生报信
梁四与顺生垂头丧气地叫秦府打手们押着,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大伙都不知怎么回事,谁也插不上手。
突然梁四发了疯一般猛地回身撞倒了他身后的那个打手,又冲着那只紧紧攥着顺生的手咬了一口,那个打手顿时“哎哟”一声,松开了手。梁四顺势将顺生向人群外边一堆,大喝一声:“顺生,快跑,告诉你姐姐千万别回来!”
顺生如脱缰的小马,撒腿往前飞奔。
秦府管家万万没想到,平时呆头呆脑,一扁担砸不出个屁的主儿会有如此举动,也慌乱了一下,但马上就镇静了下来,跳着脚喊道:“快,快追!快把那个小杂种给我抓住!”
打手们缓过劲儿来,拔腿就追。这时,一个看热闹的好像被什么人从背后猛推了一把,突然扑倒在地,接着又钩翻了卖蔗糖的货架子,正好挡住了那两个去追顺生的打手的去路,“扑通,扑通”把他们俩也绊了个大跟头,接着是赵大楞挤到人群中间,见秦府的管家正青筋鼓暴,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便挨过去趁乱抓住他的手腕暗暗一使劲儿,“哎哟”一声,那个管家就跪在了地上。
顺生趁机跑出老远,拐进了一条小马路。
顺生拐进了小马路正不知还往什么地方跑,一个拉洋车的从后面赶了上来:“来,宝贝儿,快上我的车!”
顺生见状也顾不得多想,猛地抬腿蹦进了车内,车夫将布幔放了下来,将顺生遮在里面,刚想拉起车跑,又觉得不对,索性放下车,自己蹲在车旁的地上抽起旱烟来。
不一会儿,几个打手奔了过来,前看看,后瞅瞅,哪儿也不见顺生的踪影。
拉车人这才磕了磕旱烟,拉起车,吹着口哨,慢悠悠从他们的眼前走过。
车进了一条小胡同,顺生从门缝口看见姐姐正慢悠悠地走来,他惊喜地大叫起来:“姐姐!姐姐!”
卫二姐一愣,但环顾四周,哪里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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