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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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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期间,我比任何时候都胆战心惊。如果有人要害我,把我的名字报上,我将死无葬身之地。不过,总算万福万幸,始终没有人报我的名字,或是有人报了而被救苦救难的哪位菩萨救了也未可知。反正这一关我也算平安渡过了。
经过连续几次运动,各类阶级敌人基本上都挖出来了。接着就是清理阶级队伍。所谓清理,就是把那些揭露出来的人,是农村的就遣送回老家,由当地的贫下中农监督改造。家在城里的,当然不可能送他回城享福,那就继续留在场里,或挂牌子或戴上帽子就地劳动改造,接受无产阶级专政。
这一回我身边再也没有保护伞了。江书记工作忙,不可能每次都有人向他传话。傅应农书记前不久又调走了。新来的艾书记本来对我也是了解的,平时面对面也讲过我的一些好话。但现在是在运动中,阶级斗争是最讲阶级立场的。艾书记是一个开口闭口阶级斗争,人前人后最讲阶级立场的人。如果有人要整我,他能说什么呢?我了解他的为人,只要他不落井下石,也就对得起我了。
早就听到有人背地里说:“不把金成搞掉,将来吃不消。”
这句话的前半句我明白,而后半句我想了很久也没弄懂。所谓“吃不消”是说金成有三头六臂的本领,还是怕金成有牛鬼蛇神的邪术?左思右想,悟其用意大概是这一回一定要把金成赶出南山垦殖场,以绝后患!
凡清理回家的人,大多要先把他搞臭,扣上一顶帽子,写上几条理由,然后名正言顺押送出场。而金成的头上至今还没一顶帽子,甚至连辫子也没抓到一条。就这样清理回家,不但理由不足,还太便宜了他!
我终于被揪出来了。那天我正在工地灌沙包,快近中午时,有人大声唤我说:“金成,分场要你下午回去。”
我一接到通知,心里就明白,严峻的时刻到了。吃过午饭,我不敢怠慢,独自一人默默地朝分场而去。我沿着那条羊肠小道,翻过两座山峰,步行十里,当分场最外围的那排面朝公路的老式平房进入视野,我一眼就看见墙上贴着一幅白纸黑字的大标语,上写着“坚决把地主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武斗的幕后策划者金成揪出来示众!”与我同时被揪的还有一个,就是我的好朋友李世成。标语上写他是“打人凶手”。这个时候给我扣上“地主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武斗的幕后策划者”的帽子,给李世成扣上“打人凶手”,同时揪出,同时批斗,真有一石二鸟之妙。看得出来,今天这事的策划者还真费了一番心思。
李世成和我是当年同一部车同一天来到南山的。在水塘头时我们同住一个宿舍,后又一同搬到二分场。这小伙子性格直率,讲义气,爱学习,能吃苦耐劳。但处世为人粗犷,不注意言行检点。
记得在水塘头时,有一年夏天,后勤人员提了一桶凉开水放在外面的一棵树下,桶盖上搁着一只公碗,一把舀水勺。生产队的大部分人都来树下喝水乘凉。此时一位分场领导走过来拿起水勺舀了一勺水对着勺子张口就喝……
李世成见了,气呼呼地走过去夺过水勺往地上一扔,还踩上两脚,嘴里骂道:“喝了你会死!连卫生都不讲。有公碗不用,只顾自己,别人就不喝了?”凶得那个分场干部面红耳赤。他这牛性一发,谁也喝不住,只有我和钟志鸿等少数几个人的话能进他的耳朵。
说李世成是打人凶手倒也不是毫无根据。有一次分场开批判大会,本来会议已结束,主持人宣布了散会。这时不知为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突然抓住一个人不轻不重地搧了一巴掌。我与他交往多年,就看到他这一次打人。
我回到二分场,无人向我打招呼,也无人对我说回来做什么。只是有人背地里悄悄提醒我:“今晚开你的批斗会,注意点。”
晚饭后,我早早地站在会场外等候。不一会李世成也来了,就站在我的旁边。我小声对他说:“站远点,不要让人家怀疑我们搞攻守同盟。”
约八点左右,来开会的人基本到齐了。但我们不敢擅入会场。按照以往的惯例,被斗者入场前,先有人领着场内群众如山洪暴发般呼一阵口号,以显会议的威严,压一压批斗对象的气焰。要听到呼最后一句:“把xxx揪上台来!”被斗人才敢上场。但是,今天没有人呼口号,气氛也并不十分紧张。会议主持人只派了一个普通群众走到我身边不冷不热地说:“叫你们进去。”
我们走到一个用几块木板临时搭成的高台上,看到台子后面有两块用硬壳纸做的黑牌,我就主动把我那块挂在脖子上,李世成也自己挂上了。批斗会就这样开始。
主持人简单说了几句,也没让我们作自我检查,就直接由群众发言。
最先发言的是一个常在忆苦思甜大会上涕泪横流的生产队副队长。他的发言只有一句话:“金成,你在文化大革命中幕后指挥打了多少人?”
本来我想说:“我在文化大革命中有错误,但没有打过人,更没有幕后指挥打人,我是一贯反对打人的。”但一转念,话多必失。比如,如果说我在文化大革命中有错误,人家就会抓住这两个字继续质问:“你犯了哪些错误,要老实交待!”这样下去就可能没完没了。因此我就紧接人家的提问,回答了一句话:“我在文革中从来没有打过人,也没有幕后指挥打过人。”不知道是对方认可了我的回话还是没想到下文,发言竟短暂地冷场了。
但不久就有第二个人发言。第二个发言人也只质问了一句:“金成,文化大革命你站在什么立场上?”我同样用一句话回答:“既然贫下中农批判我,说明我在文化大革命中站在资产阶级立场上。”
出乎意料的是,刮了那么大的风,打了那么响的雷,却只下这么一点毛毛雨。更出乎意料的是,那几位对我误解最深的朋友,平时在某些场合常表现出愤愤不平,大有不把金成揪出来誓不罢休之势,此时却无一人出头说话(我真希望他们能当面把心里的所有误解都吐出来。好在这些同志很快解开了心结,这之前、之后直至今天仍是我的好朋友老兄弟)。在这样一个大会上,只有两个人发言,两句话质问,再无人揭发,也无人分析批判,连最起码的程序都没进行完,对我的揭发批判就这样结束了。这同样让我有些感到意外。后面就把我晾在了一边,矛头集中指向了李世成。
有人问他:“你在文革中打了多少人?”
李答:“就打过一个人,你们都看见的。”
又有人问:“是谁指挥你打的?”
李答:“谁也没指挥,是我自己有气打的。”
再有人问:“你为什么要打人?”
这一问倒好象挑起了李世成的满腹怨气。他挺直了腰,瞪圆了眼,提高了嗓门,竟理直气壮地说:“你们先打我们,我为什么不能打你们?”
在批斗大会上用这种语言来回答群众,这还了得!他的“负隅顽抗”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带头呼起了口号:“行凶打人罪该万死!”
李世成并不示弱,振臂大叫:“行凶也是你们先行凶,你们才罪该万死!”
这愣头青就是这样不看时候,这种场合怎么能硬碰硬,不服软呢?有人马上从后面抬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足有六七十斤重的大樟木板,上面写着“打人凶手李世成!”一根粗糙的草绳绑在木板两头,中间留一个圆圈,用来套在脖子上的。
李世成那个牛性子,岂肯就范。但双手难敌四拳,任凭他怎么挣扎,木板最终还是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为了不让他把木板取下来,一边一个彪形大汉,使劲捉住两只手,这样他就无法动弹了。
后面再不让李世成说话了,专由群众发言,分析批判。其实,李世成就是打了这一个人,分析来分析去,重三倒四,再怎么说还是这么回事。发言的也就是那几个人循环往复。他们不厌其烦无非是要争取一点时间,不让那块刚挂上去的大木板下得太快,让这家伙占了便宜。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听众好象有些厌烦了,有的开始悄悄地离场。积极发言的也好象找不到新词,显得兴致不高。于是主持人走到台前,说了声今天批判会暂时开到这里,接着宣布金成和李世成明天游街示众。然后要我们先离场。
按照惯例,我们离场时也应有人领头呼几声口号,如“xxx滚出去!xxx爬出去!打倒xxx!”等。今天这道程序也省了,我心里倒犯起了嘀咕……。唉,那年月不管是好事坏事、有事没事总让人不放心。
游街示众是当时很时髦的一种斗争形式,文革初期极具威慑力。不过随着运动的发展,这种形式用得太多太滥反倒让人习以为常,显得平淡无奇了。
凡游街示众的人都要按要求有一番讲究:头上要戴一顶足有二尺多高的帽子。这高帽用竹片扎形,用白纸糊面,然后写上游街人的姓名和罪状。脖子上还要挂一块黑牌,手里提着一面大锣。每到一处就要先敲一阵锣,象耍猴戏那样,用锣声把观众吸引过来。观众到得差不多了,“猴老板”就说一声“开始”。然后挂牌人自报家门,历数自己的罪状。目的就是要把批斗对象搞倒搞臭。
第二天清早,我挂上黑牌戴好高帽提着大锣正要出发,可是几个押解我们的人找不到李世成。原来李世成不服气,清早就上水轮泵站工地去了。这样我们就只好先去工地,找到李世成,然后再开锣唱戏。
我们一行五人很快来到水利工地,李世成是找到了,可他怎么也不肯戴高帽挂黑牌。他们几个人便一拥而上,按手的按手,摁腰的摁腰,合着力气将高帽子往李世成头上插。也不知李世成哪来这么大的劲,他们四个人怎么也捉不住他两只手,他总能挣出一只手来,把强插在头上的高帽掀掉。就这样你插我掀,你掀我插僵持着。
那高帽的骨架是用竹片做的,很是粗糙,有些棱角就象刀口一样的锋利。只见李世成的头脸手上割出一道道血口子,把好端端的一个人弄得血肉模糊。我忍不住喝一声:“李世成,别挣扎了,戴上。”他这才停止了反抗,戴上高帽,挂上黑牌。
我问他们:“开始吗?”其中一人点了点头。我就使劲把锣敲得咣咣响。周围本来就有许多人。听到锣响,远处的人也围了上来。我就开始大声地自我介绍:“我叫金成,文革中犯了错误,今天向贫下中农低头认错。”我没有什么话好说,只能说这几句,他们对我也没更多的要求。我的第一场演出算是结束了。
轮到李世成了,这头犟驴还是那几句话,而且叫得更响,字字句句充斥着满腔愤怒:“我叫李世成,他们说我是打人凶手。是他们先打我们,我才打他们,他们才是真正的打人凶手。”
这一回算是李世成斗赢了。后面每到一地就没再让我们说话,只让我们敲锣,等看热闹的人基本到齐了,看清了我们的真面目就转移地方。这样同样达到了“游街示众”的目的。
游了一天,走遍了全场。最后回二分场时我问他们明天还游不游。我的意思是如果还要游,这些道具我自己保管。他们说不游了,我便把全部道具如数交还。
不久李世成就被遣送回家,直到后来落实政策才回场。而我只听到风声说要把我清走,但始终没有接到通知,因此也就一直没离开南山。
一九八六年我在总场编纂场志,查阅档案时,看到了当年报总场的那份清理对象名单。在“现实表现”一栏中,绝大多数人都写有一至三条理由。如有的写“思想反动”,有的写“好吃懒做,有剥削阶级思想表现”,有的写“打人凶手”等等。而我的这一栏却是空白。这时我才明白,当年为什么我一直没有被赶出南山。
眼看清理阶级队伍快要结束,该有一段平静的日子了。可谁知又节外生枝引出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故事。
一天下午,我从水轮泵站工地回二分场,正好碰上团支部书记丁翔。他象有什么要紧事似的老远就叫我说:“哎呀,正愁找不到人,正好你回来了,真是时候。”
我说:“有什么要紧事啊?”
他说:“你赶快回去,通知工地上的团员回来,晚上开会。”
我说:“天这么晚了,怎么来得及?”
他说:“我去分场给你借部自行车,你骑车去没问题。”
那时全分场就是一把手有一部专车。前不久我才学会骑自行车,一见车子就直痒痒。听说有自行车骑,自然乐意。我骑上丁翔借来的专车,神气十足地向工地赶去。
一到工地,时间不早了,我马不停蹄地一个一个地找,一个一个地叫,所有团员总算都通知到了。已是开晚饭的时间,我就到食堂打了一碗饭,准备吃了饭就回去。这时,一个叫杨金莲的女孩子嘻嘻哈哈地跑过来向我要车子,说是骑骑玩玩。我说我马上要走,不行。她说:“你还在吃饭,我就玩五分种。”说着就到我的口袋里抢钥匙。
我不是不给她玩,我是怕她会骑走,因为她也要回二分场去开会。我说:“你不能骑回去啊,我要赶路的。”
她嘴里应了声“好”,就跨上车子,头也不回向二分场方向飞驰而去。我只好无可奈何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三口两口吃完饭,步行赶回二分场。
杨金莲也是个马大哈,晚上,她居然没把车子交还我。我以为她还给分场了,就没有过问。其实,车子钥匙还在她身上。糟糕的是,第二天清早,车子不见了。
这下问题可大了。尽管是一部旧车子,至少也值上百元,相当于我半年的工资。而且又是领导的专车。再说丢的也不是时候,运动仍在继续,阶级斗争错综复杂,人家上纲上线一分析,说情况有多严重就多严重。
分场领导当面倒没有多说话,只是要我一定要把车子找回来。我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向有关和无关的所有人打听,可是什么线索也没有。
据说当时只要失盗的物品折算金额上了百元以上就要立案调查。可这部自行车被盗,看起来分场很重视,却没一点行动,只是要我一个人去找。而当我没找到任何线索时,分场又传出了另一种尖锐的声音,说这部车子天天都放在那里,一直平安无事,偏偏在这个时候,金成骑一次就丢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什么问题?起初没有明说。凭我的经验,在这种蓄意的含糊其词之后,必有一针见血之举。果然,时隔不久,一种上纲上线的说词就振动了我的耳膜:金成肯定跟外面的反革命组织有联系,车子肯定是他里应外合,让外面的反革命组织偷去搞反革命活动去了。
好在这种丰富的联想并未发展成相应的革命行动。只是不几天就作出了一个比较温和的处理决定:自行车作价一百二十元,由金成赔。
谁都知道我从无分文积蓄。于是领导就通知财务室,从我的工资中扣除。每月十元,扣完为止。
据说,处理这个问题,会上有过一段七嘴八舌的分析,说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最后作出这种决定,我听说名正言顺的理由有二:一是按我们本地的一句老话“收肉账问提手”,意思是车子是谁骑走的就应由谁来赔;二是这样的事情只能这样处理,不这样处理车子就出不来。
当时我每月出满勤才二十四元工资,扣掉十元,还剩十四元。吃饭、抽烟、零花……花钱是无标准的,有钱,千元万元也花掉了;无钱,哪怕分文全无,也同样一天过二十四小时。何况我每月尚余十四元,足可维持基本生活。
有人替我抱不平,要我去抱杨金莲的被子,说是把事情闹大,分场一定会重新处理。我说,小杨是无辜的,我不能这么做。我心里明白,也许有人正等着我把事情闹大,如果我稍有不慎,冷不防被人家逮着一个空子,抓住一条辫子,那麻烦就大了。
我对这些好心人说:“没关系,这钱肯定是给我存的,到时候我一次取回来,还能发个小财呢。”
那人说:“有这种好事?”
我说:“没问题,你等着瞧。”
六个月之后,一场新的运动又开始了。工作组很快就进驻了分场。组长是一位下放干部,大家都叫他“李科长”;副组长是凌金生书记。
我觉得时机成熟,应收回我的零存整取了。我找到两位组长,反映了我的情况。他们听了,当场就明确答复:“待我们了解,如情况属实,我们一定把钱退还给你。”没过三天,财务室就通知我去领钱,一共六十元。我一生从未摸过这么多钱,满心欢喜地琢磨着这钱该怎么花。
那时的手表可是希罕之物,价格也不是太贵,但买得起的人却不多。常看见有些戴手表的人故意把袖管卷得高高的,在人多的地方不停地举着手“看时间”,那得意劲真让人羡慕。于是,我就用这些钱买了一块手表。尽管不知是二手货还是三手货,但看上去还是晶光闪亮。带在手腕上,多了几分神气,少了许多寒酸,我把它看得比宝贝还要贵重。
第六章 我不憎恨女人
导读﹒偶感(七)
在爸爸最辛苦的时刻,终于飘来了一朵绚丽的彩霞。身为人民教师的丁霞阿姨,气质飒爽,落落大方——若干年后我们见到她,既喜欢又感激。在那冷酷得几乎不近人情的年月,她能与我的父亲倾情相爱,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呀!尽管他们的结局是苦涩的,但是她的那份情毕竟让父亲在那冰冷的岁月里感受到了春天的温馨……。
丁阿姨,我们祝您晚年幸福!
请看——六、我不憎恨女人之一、初恋的甘苦。
第六章 我不憎恨女人之一 初恋的甘苦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年轮贯满二十六圈,已经跨入二十七。这个年龄如果是在机关单位就不算大龄。但作为种田人,特别是我这样的人,到了这个岁数,个人问题就难免着急了。
首先着急的是我的父母。一封封家书,说的都是这事。他们认为我在外面,成个家应该不成问题,责怪我不把父母的嘱托放在心上,只顾一个人唱歌演戏快活。他们那里知道我的艰难处境呢?而我的难处又怎么能向父母直诉呢?我每次回信只能说我的一切都很好,请父母不要操心。至于找对象成家那是早晚的事,只是目前工作太忙,无暇顾及而已。再说身边也没合适的,总不能随便捞一个吧?
我这里只说“工作太忙”,至于什么工作?我从来没对家里说过。当时虽然大肆宣传种田光荣,在农村大有可为……。可城里人到农村就叫“下放”,犯了错误的人就不会让他在城里,大多是到农村劳动改造。而农村的人哪怕是进城扫街掏粪,也会喜庆得发疯发狂。所以我对父母只含糊其辞地说“工作太忙”“一切都好”而不说“种田太苦”“劳动太累”,更不说“老婆难找”。我不能给父母带来一点点宽慰和满足,总不能为父母平添愁烦吧?
但是,我心里从未失去自信,我就不信我会打一辈子光棍。然而这种自信又常觉得苍白无力。如此矛盾的心态把我的精神世界搅得乱七八糟。独思冥想时常借阿q的妄自清高以自慰,而在女孩子面前又象老鼠见猫,畏而远之。
常听人说“缘分”二字。我希望世间真有缘份存在,我更希望缘份能属于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然而此后不久的一段初恋,缘份却与我擦肩而过,只给我留下一杯难咽难忘的苦辣汤。
一九六八年,我的好友徐真和与女青年杨丽群结婚。作为贴心朋友,我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就在他们完婚的那天下午,我到他们的原住处看还有什么事情能帮上忙的。那时,徐真和已是南山小学的语文教师,他的老住房就在离学校不远的一间竹木结构的土屋里。因准备工作均已就绪,我进到屋内无事可做,就坐下来与小两口闲聊。
不一会又来了一位年轻的女教师丁霞,接着他们学校的兰雨富校长也进屋来凑热闹。大家没说几句话,徐真和突然想起还要出去办点什么事,拉着新娘走了。这样房里就剩下我、丁霞和校长。兰校长不知是误会新郎新娘的意思还是误会了我与丁霞的关系,新郎新娘刚出门,他也立即站起来说:“你们俩多坐一会,我也有事。”边说边退出了门。
房里就剩我和丁霞一男一女两个单身。在这种情况下,单独和一个未婚女子相处,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而这个“第一次”又是来得如此突然,竟一时让人难以适应。兰校长刚迈出房门,房间里的一切就好象突然变得迥异反常。我虽然也曾憧憬过、梦幻过类似的情境,但我在那个虚无缥缈的世界里只陶醉了瞬间就被苦恼和忧伤唤醒,重新回到心烦意乱的现实中。而此时此刻,当我期盼的时刻已经到来,我梦寐以求的仙境已初现端倪,我梦中的佳人就在眼前之际,我却象一头呆驴不知所措。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实在是太偶然太意外了。我两眼望着窗外,脑中空空的,嘴巴笨笨的,心里傻傻的……。而此时的她却很是沉着镇静,稳稳地坐在那张小竹椅上,只顾埋头织毛衣……。足有两三分钟,两人默默无言。时间好象停止了,空气好象冻结了,气氛好象越来越紧张,我的心跳也好象越来越急促……。我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敢、也不知如何开口;我朦朦胧胧地希望和她就这样永远关在这个小屋里不再分离,但就这样呆着又实在令人窒息……。
我终于顶不住了,全身心就象一滩难以成型的稀泥,竟毫无主意地、稀里糊涂地站起来走出了房门。随即,丁霞也跟了出来。当我锁好门回头时,她仍站在门前低着头钩毛衣。两人又是默然伫立,相持了约几秒钟。正当我晕头转向时,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殷间,你帮助这个,帮助那个,你就不考虑考虑自己的事吗?”
丁霞叫的是我的外号。“殷间”是本地的一句方言口语。本意是指不聪明不明事理的人。后来被引伸为朋友之间,男女之间,长辈对晚辈的戏称。在南山,很多人都叫我这个外号。此时此地,“殷间”二字出自丁霞之口,落在我的心里就象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颗细石,立即泛起层层涟漪;接着又听她说出这样一段娓娓动听的话来――也许她是无心的,但事情往往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段话在我听来,犹如钢琴键盘上那十根灵巧的手指弹奏出的仙音玉律,振撼着我孤独沉闷的心,将我的生命之火点燃拨亮……!
在我的眼里,丁霞是同龄女孩中的佼佼者。她中等身材,长得清纯甜美,性格开朗活泼,刚柔并济,而且聪明好学,奋发上进。其实,她早就是我心目中的孔雀公主。只是由于自己的心情灰暗,自觉不配,才眼睁睁看着别人对她穷追猛求,而把自己的爱慕之情深埋心底。现在,她的一句话虽然掀动了我情感的一阵波澜,但我仍不敢作过多的遐想,不得不把执拗的情思强压下去。我们各自默默地离开,然而,在我的心灵深处刚才碰撞出的那一点点火花却总也不肯隐去……。
那年月提倡节俭办喜事。其实就是不提倡,谁又能办得起酒宴?徐真和的婚礼自然十分简单。晚上,闹新房的人也不多,抽一支烟,吃几颗糖,开几句玩笑,很快就散了。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新娘新郎、丁霞、我和总场青年干部周远丰共五人。大家说了几句闲话,周远丰就冲我做了一个鬼脸,怪声怪气地开起了我的玩笑:“今天吃了徐殷间的喜糖,什么时候吃金殷间的喜糖呢?”
我说:“别开玩笑,我连瓣瓣都没有,想吃我的喜糖,你就拔长牙齿耐心等吧。”
周远丰竟嘻皮笑脸地指着丁霞说:“这不是瓣瓣吗,把这个瓣瓣安起来不就有瓣瓣了。”
他的一句玩笑,无意中倒是给我起了个投石问路的作用。我没有吱声,瞟了丁霞一眼。只见她满脸羞红,随口笑骂了一句:“你打乱哇。”看不出她有任何不快和反感。
这时新娘子杨丽群显然是有意作美,拉了丁霞出去,说是去一号。不一会,两人嘻嘻哈哈地回来。我注意到杨丽群一进门就神神秘秘地对我眨眨眼。待大家都走后,我知道新娘对我有话说,就留了下来。
丽群把门轻轻关上,走到我身边,严肃认真地说:“殷间,有门,刚才丁霞一路尽说你这也好那也好,对你大有好感,别错失良机,大胆追!”
我回到自己住处,躺在床上哪里睡得着。丁霞的笑脸,总在我眼前晃悠;丁霞的每一句话总在我耳边回响。我把她的一举一动,象电影中的特写镜头,推近了,放大了,从全景到局部,又从局部到全景,分析着,思考着,欣赏着,品味着……;又把她的每一句话,象在扩音器里,调高了听,调低了想,一字一句,一句一字,细嚼慢咽,推敲揣摩……。思来想去,得出的判断是肯定的。虽然觉得自己疮疤不少,但也看不出她对我有什么嫌烦之处。
于是,我鼓足了勇气,连夜写了我生平的第一封求爱信。信写好后,我不到邮局投寄,也不请别人代交。第二天清早,我揣着那封神圣的情书来到学校,要亲手交给她。刚进入校园,就见她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口。我装做到她身边路过,瞅一眼周围无人,就闪电般把信塞在她的手里。她也闪电般接过信,又闪电般塞进了口袋。
谈恋爱竟是那样的折磨人。信她是接过去了,可我的心里又进入了另一种境界:她会用一种什么心态来看我的信呢?是冷漠?是嘲弄?是无动于衷还是心花怒放?总不会是不屑一顾,付之一炬吧?唉,管她呢,反正信已经交给她了,是死是活由她看着办吧!
总算熬过了一天,这一天可真难啊。刚交信给她就想早一分早一秒得到她的回音。这一天,我就象针扎火燎般地坐立不安……。熬过了一个白天,又熬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终于收到了她的回信。
她也是同样找了个空子,亲自闪电般把信塞到我的手里,我也是闪电般地接过信,又闪电般的塞进口袋。然后急不可耐地回到住处,关上门,迅速地拆开信封,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颤颤巍巍地把信纸展开。然后屏住呼吸,先是迅速浏览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愿意看到的字眼,才深深地舒了口气,再将信纸平平整整地放在桌上,一字一句地细看起来。
信中自始至终虽没出现“同意”二字,但也无“不同意”的踪影。看得出来,她对我总体是肯定的,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我的好感。
一个女孩子第一封信就能对我这样一个男人表达这样一层意思,至少验证了她以前对我的那些议论不是虚假之词,而是实感真言。一个经济穷困,精神空虚,情感赤贫的大龄青年,能得到这样一个纯结靓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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