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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根攻略 by 殿前欢(完结+番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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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子明狐笑道:“讲!”
  “是我村牛大盖家养的。”村长如实以告。
  段知府点头吩咐差役:“把牛大盖叫来。”
  不消三刻,牛大盖被带到堂,却是身裹麻孝,两眼如桃红肿。一旁病狗见到了主人,“汪汪”叫了两声,瞪着眼想挣扎地站起,却听牛大盖对它怒斥:“滚开!”
  段子明身子后靠,冷冷打量下委屈不敢上前认主的病狗,眯眼质问牛大盖原因。
  牛大盖跪地哭诉道:“大人明察,这狗害死了我爹。”
  原来这老病狗确实是他爹养的,老头平日没事就爱牵狗到处溜达。
  前些日子,老人家没事牵狗到矿洞附近窜门,结果不慎摔死了。
  事后听人说起,是因狗突然狂叫跑没影了,牛老头着急去追造成的。
  说的人摇头叹息:“谁知晌午是人狗同去,傍晚却只有狗回来,还到处乱叫!有心细的觉得不对,于是就随狗跟了过去,居然发现了牛老头的尸体,那人本想将尸体带回,可惜老头又壮又重,根本搬不动,等回来叫齐人再去那里,出怪事了,尸体不见了!”
  牛大盖也算是个孝子,一听到自己爹为追狗摔死了,而且死不见尸,立刻拿着锄头追狗。
  狗也算机灵,受打几锄后,已经逃逸,已经离家数日了。
  “为何不让狗去寻你爹尸首?”
  “小的一时恼火怎么想到这个?随后是借邻家的狗找,也寻不到。”
  “所以你恼恨,想要害死这狗喽?”知府追问。
  “大人,小的最近一直忙着找爹的尸体,哪里有时间管它?”
  也是。段子明颔首,又问:“那你想想,这狗还做过什么坏事,让人恨得要弄死它?”
  还没等牛大盖回答,堂下有人左右分拨人群,冲出大吼,“段子明,你无耻!”
  段子明顺声望去,鼻孔哼哼,身体前倾掀唇亮齿,“阮少卿,你有眼疾吧!近前来,看看清楚,我齿如珍珠,整整排齐,哪里无齿?”
  “我问你,这个是什么?”宝公子高举手中几张大纸,怒问。
  “本地邸报!”
  “果然是地头蛇,想出的名字也又臭又毒!好个诋毁纸报。”宝公子咬牙,手中纸揉捏成球,扔向段子明,“叫你诋毁我!”
  原来他为探敌情,特地换穿便服,想混进爱看热闹的百姓堆里,偷瞧段子明断案情况。沿路走来,却总见两三人传发纸单,路人皆领一份细阅,看后总是发笑。他也好奇领了一份来看,却不料,说的正是他与帛锦来的全过程,甚至还提及了自己与段子明的赌约。
  叙述中,帛锦当然冷傲孤绝,风华绝代。而他——
  “我就是地头蛇,你待怎样?”段子明不含糊地梗脖子。
  宝公子冷笑着点自己凉凉鼻尖,“我就算是风雪霜打鳏夫脸,也比你愁苦苍凉忍尿相,强上百倍千倍!”
  “你……阮宝玉!你有胆再把这话说一遍!”
  宝公子踏进大堂叉腰,摆开顶天立地架势,“段子明,撅起尔的驴耳,给爷听仔细了……”
  堂内堂外除了他们两个对骂,周围都奇静,一边随堂师爷率先反应,本着衙门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识相地指挥差役关闭了审堂大门,成功地将热血的官衙上司与看热闹的百姓隔离后,也火速撤离了。
  而堂上两人继续靠近,嚎吼对喷,随后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两人倒地扭杀到了一起。
  宝公子骂人可以,打架却简单,只会双手轮拍,间隙里至多是抬腿送蹄。
  逐渐段知府占了上风,他一个翻了个身,将宝公子压在身下,硬揪起他衣领。
  “你们两个真空闲。”审案桌前有人发眼,声音低沉悦耳,是帛锦。
  阮宝玉当即推翻段子明,吸鼻首先告状:“侯爷,我审十七个,段知府只审一只,我已经很吃亏!他还刻意隐瞒流动户籍资料。他作弊!”
  帛锦平静地将案上笔录看完,斜扫一眼宝公子:“把衣领拉好!”
  宝公子擦擦鼻上的细汗,和颜悦色地拉好衫子,对帛锦频频送笑。
  而帛锦早将目光投向段子明。
  段知府也低眉垂目,“那……我愿意让他十七个时辰就是!”
  “谁要你让!把流动户籍资料给我,我要查案!”宝公子当场反驳。
  “你们两个,十七时辰后都要结案!”帛锦起身,迈出正堂。
  宝公子眼带惶惶一路尾随着,穿过卵石甬道后,帛锦终是止步,冷冷回头:“你跟着做什么,破案去!”
  阮宝玉咬唇,耳根红通通的,一本正经地张大双臂,想一头扎进帛锦怀里,帛锦大咧咧地拎起他的后领,没意外地又把他甩扔了出去。
  居然还是八步。
  宝公子此次倒没气馁,精神抖擞地站起,歪着头宝光璀璨地一笑,“这个……侯爷,我马上就去破案!只是尚有一句话,非说不可。”
  初春阳光暖熙,帛锦心知他要说什么,也不说不畅,索性仰面眯眼看浮云,耐心等待。
  “我与那段禽兽没任何关系。侯爷放心,我烈受决不事二攻!我破案去了!”
  帛锦顿住,忍不住直看他背影。
  彩石小径尽头,宝公子又倏地扭头,耀眼地亮笑:“还有句顶顶重要,侯爷你长得真好看!”
  如此花痴,古来无有。
  阮少卿这次行动迅猛,说断就断。
  等不及段子明补送卷案,先勘察劫银现场。学侯爷骑马,不坐官轿。
  一路和风微寒却也轻柔,吹得他精神振奋。
  偶尔落花花瓣滞在他肩头,他侧头吹开。路赶到一半,小队停下。
  阮宝玉询问原因。
  差役回禀:“前面有人赶尸。”
  “赶尸?”宝公子挑眉,一直听闻过这么新奇的事,却无缘见到。好容易有了机会,可看这时辰……
  正矛盾着,只听当地随行差官窃语:“这次赶的是北村的翠巧姑娘。好似要赶回自己的家乡安葬。”
  “是嘛?好好个大美人客死他乡,哎挺惨。”
  宝公子听后,眼睛发热又开始犯病:“居然死的是个美人,我都没见就死了。这……这太可惜了。我要去瞧瞧,对着尸体哀悼几句,就瞧瞧哀悼下,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料想段子明也没那么快。
  ※※※※※※5月3日更新分割线※※※※※※
  美人是美的,可还没有美到可以跟侯爷匹敌的地步。
  阮宝玉下马,很克制地围美人只转了三圈,摸下巴叹气:“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坯子,虽然没我家侯爷好看,但也算难得。”
  说完又开始绕那棺材打转,问赶尸的:“这个棺材是做什么用?”
  赶尸的低头,答:“白天的时候,尸首就装棺材里,晚上再赶。”
  宝公子“哦”一声,拿指头点尸首:“你一次赶五具尸首,却只有一付棺材?怎么最近死人很多吗?”
  赶尸的还没出声,旁边随从已经回答:“回大人,咱这附近还有个铜矿,最近出了瘟疫,死了好些人,所以赶尸的就忙了。”
  赶尸的也连忙补充:“挖矿的大多很穷,买不起棺材还乡,所以只能将就,白天找个荫凉的去处躲着太阳。”
  阮宝玉又“哦”一声,这一次拿手直拍棺材,咧嘴:“这么大付棺材,若是藏银子,怕是能藏不少呢!”
  赶尸的立刻慌了神,不不不的连说一气,抬手就去将棺材盖打开,要阮宝玉查验。
  一旁随从也跟着说话:“大人,这人叫阮方,在这带赶尸也有年月了,人人都认得。前阵丢矿银的时候,段大人也验过他棺材,怕他有夹层,把棺材劈成八瓣来着。”
  “劈成八瓣后没有?”
  “禀大人,没有。”
  嫌疑已经排尽,那叫阮方的身上一股恶臭,估计是尸气,阮宝玉终于受不住,起身上马,一边叹气:“同样是姓阮,咋做人的差别这么大呢,你怎么就一点也不好看,还长了一脸麻坑。”
  阮方没听清他讲什么,侧身,赶尸首靠边,给他让道。
  天际这时又飘起细雨。
  永昌向来潮湿,泥土松软,阮宝玉催马远去,一路留下深深蹄印。
  不多时矿洞已到,阮宝玉下马,指头勾勾,让带来的犯人上前,问:“你们是在哪里打劫的银子?”
  犯人将手一指:“这里,这里……这里,矿洞附近的炼银作坊,全都抢了。”
  “抢完之后呢?”
  “之后官兵就来了,打起来了。”
  “我问你抢来的银子呢?”
  那人犯眨眨眼,想了半天,中气十足回答:“我不知道!”
  阮宝玉绝倒:“抢了半天你连银子在哪都不知道,你是干吗来的!”
  “当家的说了,抢的人只管抢,运银子的只管运银子,这叫……啥,对了,叫分工!”
  “嗯,这分工的确好。你们负责做炮灰,很快剁头,你们当家的主要负责卷银子跑路,很好很好。”
  那强盗闻言立刻就扁起了嘴:“可不是,当家的不是人。还哄我们,说是这次事成,酒随便喝,女人□随便摸的!”
  阮宝玉翻眼睛,又问:“那你可记得他们运银子是朝哪边去的?”
  人犯立刻凑了过来:“大人,我这要立了功,有没有奖赏,能不能赏个女人摸□?”
  不关心能不能饶命,却关心有没有□可摸。
  这人就是一傻子。
  最可悲的在那十七个活捉的人犯中,他还算智慧超群的。
  看来这强盗头子的确计划周详,带来打前锋做炮灰的,全都是些没大脑的戆头。
  阮宝玉叹口气,已经知道问他无用。
  果然,问他一共来了多少人抢银子,不知道。
  现场除了他们还有些什么人,不知道。
  运银子的人朝哪里去了,不知道。
  连强盗头子姓甚名谁,他也不知道,还中气十足:“当家的就是当家的,谁没事研究他姓啥叫啥。”
  一路无功,阮宝玉只好问身后官兵,让他们重演了当日打斗的路线。
  而官兵们众口一词:“来的时候就没看见有人运银子,没看见。”
  阮宝玉无语,沿矿洞仔细看了下地形,只得催马回转。
  回转之后阮宝玉当然要找帛锦,向上司汇报案情。
  帛锦没有听段子明的住在段府,而是另外寻了个清净的住处,对于这点阮宝玉甚感欣慰。
  进门的时候他咧嘴,朝帛锦发话:“侯爷我回来啦。”
  帛锦斜靠在凳上,看他兴高采烈,于是问一句:“案子有进展了吗?”
  “目前没有。”
  “没有你走路还发飘。”
  阮宝玉嘻嘻一笑:“侯爷觉得我该怎样,蹲墙角冥思苦想?那我立刻就去!”
  这话说完帛锦却没有反应,反而凝神看向窗外,过片刻丢出一只茶盅去,声音冷肃,只有两个字:“出来!”
  茶盅去势凛冽,却没砸中暗处那人,落在院内立时粉碎。
  来的显然是个高手,这时也不再躲藏,现身出来,抱拳:“小的见过侯爷。”
  帛锦紫眸微缩,冷笑出声:“方倪方副统领,圣上居然派尊下前来监视,对我果然是上心至极。”
  方倪,禁军副统领,大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帛锦所言不虚,当今圣上对他的确很是上心。
  而那方倪将拳一抱,也是面不改色,道:“圣上是担心侯爷安危,特派下官暗中保护。”
  帛锦闻言又是冷笑:“我这里很安全,不劳方统领费心,统领还是请回吧。”
  “未必。”那方倪抬头,一双眼在暗夜精光乍现:“下官方才就看见有人潜见侯爷房内,还请侯爷海涵,为了侯爷的安全,让下官入内一搜。”
  情势顿时便有些紧张。
  阮宝玉四下打探,果然看见床后有人影闪动,看身形应该是个孔武的男人。
  不等他判明形势,那厢帛锦已经发话:“不必了,来的是我旧部,找我叙旧而已。不敢劳动方统领。”
  他这般坦荡,方倪倒是有些意外,隔了一会才说话:“那下官更是要进去了,来的时候圣上口谕,如有故人来见侯爷,下官是要悉数拿下的。”
  “不行。”
  “侯爷,这是圣上旨意,下官也是身不由己。”
  “方统领。”帛锦立身,袖里真气流窜:“既是旧部,就是曾和我比肩沙场的兄弟。你说,我可会束手让你将人拿去?”
  方倪觉察到不对,立刻运掌,掌风横扫,将木门一记击得粉碎。
  来人就在床后,他一眼瞧得分明,掌风回转,毫不凝滞便朝床后荡去。
  一旁帛锦无话,上来硬受了他这一掌,袖里薄刃出鞘,冷冷泛着寒光。
  “走!”
  只这一字床后那人已经意会,击碎窗格脱身,很快就消失在夜下。
  没曾吸过素燃的帛锦,实力不在方倪之下。
  可是现在,能把方倪缠住盏茶功夫,他就已经是出尽全力。
  来人已经走远,而方倪也不敢动真格伤他,脱身后立刻跃上屋顶,追着那人朝南而去。
  院里于是只剩下帛锦和阮宝玉。
  宝公子花痴,立刻眼冒红心扑上来:“侯爷您真帅!无敌地帅!”
  帛锦却不说话,扶墙慢慢走回屋里,又慢慢坐下,过了一会脱口吐出好大一滩鲜血。
  阮宝玉吓得不轻,去扶他肩,这才发觉他仍在发烧,衣服也被冷汗湿得通透。
  又过一会,帛锦又吐出一口血,好大一口,堪堪将阮宝玉整个衣摆染红。
  阮宝玉心如刀绞,站在那里简直失了魂,道:“这个方倪是活腻了不成,居然出手把侯爷伤成这样。”
  帛锦慢慢埋头:“他没有下重手。是我已经废了,没了素燃,就跟个经年的痨病鬼一样,禁不起一点风吹。”
  “那怎么办,侯爷我去找大夫!”
  “没用,除了素燃,其它一概没用。是我太天真,居然以为可以将它戒掉。”
  “那怎么办,素燃已经没了!带来四枝全没了!”
  “不怎么办。至多一死,无非一死,……而已。”
  帛锦缓声,将头伏上桌面,很从容地浸入黑暗,失去了意识。
  第十三章
  帛锦昏了过去,阮宝玉开始着忙,第一件事先替他降温,拿毛巾替他敷额头,接着又想将他湿淋淋的衫子换了。
  领口打开,那颈下锁骨嶙峋,宝公子想了想,还是将他衫子合拢。
  那里面有一个不能触碰的伤口,还是不要探究的好。
  要战胜色心,这对宝公子而言着实不易,所以他站床边扭动半天,拳握了又握,这才说了一句。
  “不管是谁,把侯爷你伤成这样,都是不可饶恕!”
  这个谁,自然不是方倪。
  这一句逆天的话说完,他就出去找大夫,大夫来看诊,他又出去寻一架梯子,费力地爬上屋顶,坐那里吹风。
  过了一会方倪无功折返,果然不走正门,从后面翻墙而入。
  阮宝玉坐在屋顶,拿手圈嘴,大喊了声:“喂!”
  方倪摸摸后脑勺,纵气跃了上来。
  “侯爷被你伤得快死了!”
  方副统领还算沉稳,听完这句没从屋顶栽下去。
  “麻烦你现在回宫,到屋顶最高的段狐狸家抢匹快马,跟圣上说侯爷现在需要紫烛。你武功这么高强,连骑带飞三天足够了吧!”
  这一句之后方倪却是沉默,又摸后脑勺,过一会从怀里掏出一只纸包。
  “紫烛?是这个吗?圣上临行要我带了。还有一句话要带给侯爷。”将纸包打开后他轻声。
  “圣上说,折断翅膀的鹰,是飞不出牢笼的。”
  过了一会他才将这句极低极低地说了出来。
  阮宝玉心口大痛,拿着紫烛退后,一个恍惚踩错步,立刻从屋顶摔了下去,屁股着地,何止摔成了八瓣。
  用紫烛之后,帛锦在清早醒来,将大氅拥着,眯眼看那半截紫烛,第一句就是:“我果然是只被折断翅膀的鹰。”
  说完就斜靠在床角,没有任何要理睬阮宝玉的意思。
  阮宝玉气闷,屁股疼到要死,只得一瘸一瘸地别到衙门。
  衙门里情敌段狐狸正好也在,在跟牛大盖问话,见他瘸着进来立刻笑魇如花,活脱脱一只狐狸相。
  那牛大盖也是个向来多嘴的,见到阮宝玉忍不住一句:“大人这是怎么了,走路一瘸一瘸,倒跟我那长短脚的老爹似的。”
  比什么不好,偏偏要将丰神俊朗的宝公子比作他那死鬼老爹。
  阮宝玉的脸绿得要滴出水来,阴森森靠近,道:“你看清楚了,你爹要是有我一分好看,哪里还会生出你这种样貌的儿子来!”
  “那是那是,我爹哪能和大人比,除了长短脚,还大小眼酒糟鼻,可比大人您难看多了!”
  阮宝玉不说话了,眨着眼睛半蹲下来:“你刚才说什么,你爹是长短脚大小眼酒糟鼻?”
  “嗯!他绝对比大人您难看!”
  “你爹多高?”
  “比大人还矮,嗯,矮半头的样子!”
  听完这句之后阮宝玉直身,居然毫不计较,立刻抬手,道:“来人,提犯人,我们再去一次矿洞!”
  说是去矿洞,宝公子却一再重复必须走原路,走一半停下了,问:“我们就是在这里遇见那个死美人的吧?”
  首先回话的是那个嫌犯,道:“大人是的,那姑娘虽然死了,可□还是很大!”
  阮宝玉横他一眼,蹲下身来,撅屁股看了半天,开始自言自语:“没错,这就是那姑娘的脚印。”
  说完自己站起身来,居然学那死美人被赶尸,又僵又板地走了两步。
  “好了,去矿洞!”
  弯腰仔细看过脚印之后他抬手,龇牙咧嘴地跨马,忍住屁股剧痛,扬鞭走在了前头。
  到了矿洞,还是那些问题,强盗还是一问三不知,不同的是阮宝玉开始陪他,一路回想抢劫经过。
  “是从这里开始抢起的吧。”
  “嗯。”
  第一个被抢的作坊,靠近矿洞一条支道的出口。
  “怎么抢的。”
  “我们冲在前面,把人全砍了。”
  “然后呢。”
  “然后就去前面那个作坊接着砍人。”
  “银子你们不管?”
  “有人专门捡银子,我们只管杀人,不是说过这叫分工。”
  就这么一路讨论着,阮宝玉已经陪他走过八九个作坊,托着腮问:“他们捡完银子没有跟着你们吗?”
  那强盗蹙起眉头,很努力地想。
  “使劲想,想的清楚了,赏你个女人摸□!”
  这个刺激显然奏效,那强盗立刻大声:“我想起来了!他们一开始是跟着我们的,好像就是从这里开始,他们不见了!当时我们杀红了眼,就只管接着往前杀,没顾上盯着他们!”
  一旁官兵闻言站上前来:“对,大人,就是从这里开始,前面还有四个作坊,里面的人全被杀了,银子却没丢,没人捡!”
  阮宝玉不作声,沿着抢银子的路线来回走了几遭,又问:“那你们当家的呢,是捡银子还是杀人?”
  “杀人!这不当家的领头杀人,咱们才放心跟着他,不去管银子的。”
  那官兵也跟着应声:“是!那头目甚是骁勇,我们赶到之后,有好些兄弟丧命在他一把横刀之下。”
  “那他人呢?”
  “逼退我们兄弟之后,往那个方向跑了。”官兵将手一指,对着前头第一个被抢的作坊。
  “那你们不搜?”
  “怎么不搜!”那官兵恨恨:“城里挨家挨户地搜,出城的就更不提,且不说活人,就连附近铜矿死了被赶尸的,也都一个个戳过,怕他装死人。结果就是没有,这厮真是生了翅膀,飞了!”
  从矿洞回转,宝公子又去寻帛锦,扭手指:“侯爷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想案子,靠着侯爷仙气,我脑仁都不疼的。”
  帛锦不说话,他就老实不客气落座,一双眼盯着帛锦侧脸,食指“咄咄”叩着桌面。
  “侯爷!”
  就在这时有人发声,在门外说话:“下官段子明有事求见。”
  阮宝玉于是恶狠狠前去开门。
  “侯爷。”那段子明进门后立刻靠前,一张狐狸脸埋在裘皮围脖里媚笑:“我查出为什么有人要杀牛大盖家那只狗了。”
  “阮大人,你输了。”片刻之后他又回身,朝宝公子扬起他的尖下巴:“少卿这个位子马上就是我的了。侯爷很快就会发现,我远远比你聪明比你好看,牙比你白腿比长眼睛比你水,就连胳肢窝的毛都比你齐整!”
  ※※※※※※※※※※※※ 5月 13日 更新※※※※※※※※
  面对恶毒挑衅,阮宝玉反倒从容,偷偷黏靠近帛锦身侧,不哼声地仰头看横梁,乖乖顺顺拧着自己的手指。帛锦倒是把握住他几分脾性,斜斜扫了眼,淡然问道:“阮少卿你呢?”
  “我现在为难是,如果我两个案子一起破了,侯爷能否有额外嘉奖?”
  帛锦没搭话,段子明已不怒反笑,无偿地送他个“吹,你就吹吧”的眼神:“如此下官敬请阮大人先说。”
  “侯爷……”阮宝玉却巴巴看某人。
  “你先说吧。”
  “为什么有人非要杀那条狗呢?”阮宝玉于是拖长音调。
  不等段子明回话他立刻又自问自答:“是因为狗是要找主人的,即使主人已经死了,它也会追着不放。”
  “哼。”段子明闻言立刻冷哼。
  “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您继续。”段子明翻起一个白眼:“继续,我看您还能不能吹出一朵大花来。”
  阮宝玉于是继续:“牛大盖他爹已经死了,尸首却是不见,这只狗去寻他主人的尸首,又妨碍了谁,弄得别人非要灭它的口不成?除非……”
  “除非这尸首有问题,牛大盖他爹是被人害死的。”帛锦也不禁接了一句。
  “也许。”阮宝玉点头:“但是人已经被杀,凶手本可以逃去无踪,又何必非要冒险将尸首弄走呢?”
  “那就是这尸首有用处。”帛锦慢慢抬头:“可是……一具尸首能有什么用处?”
  “侯爷,湘西这里盛行赶尸,一具尸首如果肚囊空了,就……”
  “就可以藏不少银子!”这一句帛锦和阮宝玉是异口同声。
  “没错,侯爷果然一点即透。”阮宝玉立时又笑得宝光璀璨:“所以说,脏银失踪和这黄狗被追杀,根本就是同一宗案子!”
  “最先给我启发的,是那天牛大盖说的话。”阮宝玉低声开始回述,看向段子明:“你记得吗?那天他说,他爹是长短脚大小眼酒糟鼻。”
  “是。”
  “我前夜也去过矿洞,路上遇见过一个赶尸的,赶了五具尸首,我记得很清楚,其中一个就是长短脚大小眼酒糟鼻。”
  一个职业赶尸的,没有人雇他差他出银子,却无缘无故来赶牛老爹的尸首作甚。
  阮宝玉的疑问就是从这里开始。
  所以他火急火燎去了现场。
  万幸,永昌气候潮湿冬雨不歇,那些赶尸留下的足印还在。
  别人的足印他不好判断,可那死美人他是围着看了三圈的,腰细如柳不堪一握,要是上秤肯定比他宝公子要轻得多。
  也因为这个,他就在原地,也学人被赶尸,僵挺着往前走了两步。
  不出意外,那美人的脚印比他的还重,重得多。
  这就说明美人身上有东西,很重很重的东西。
  “这很重的东西,就是失踪的脏银。”回忆到这里阮宝玉结语:“失踪的一万两银子,就是这么被藏在尸首肚里,一批批赶了出去。”
  段子明顺手抚自己的眉:“少卿,老狗找到的也可能是个地方。”
  帛锦眯眼前倾:“若是牛老头带狗无意中闯到了歹人的禁地,狗若不死也很可能再领他人前去,所以继续杀狗。那个地方,莫非是藏银之地?”
  “如果是藏银之地,他也可说自己连破两案呢。”宝公子断然否决,人又挨近帛锦一寸,“侯爷,是人。”
  “阮少卿,侯爷当然是人。”段子明狡诈地挑出宝公子口误,“而老狗找到的是个地方。”
  “人。”宝公子涨红脸,窜蹦三丈高。
  “地方。”
  “是人。”
  “狡辩无用,那地方——下官已经去勘察过了。”
  “那是什么地方,找到的又是什么?”宝公子拧起眉忙追问。
  “不告诉你。”
  阮少卿昂首叉腰,两人正僵持,一旁却传来关门落锁的声音。宝公子率先反应,厅堂里少了帛锦。
  “侯爷。”他苦着脸跑向门前。
  “你们二人慢慢吵,等确凿有了结果,再禀明不迟。”站于门外帛锦勾起笑唇吩咐完后,步移游廊尽头,人靠红柱坐下,望着冷月无语。
  “侯爷笑得真好看!”宝公子扒着门缝回味,花痴得猛咽口水。
  “滚!这笑容叫空洞冷绝。”段知府狠踢宝公子。阮少卿毫不含糊,利索转身楸扯段子明的耳朵。
  “你……你回来洗过手没?随行的差衙早告诉我,你今天去看人赶尸了。别拿脏手碰我!”
  “我让你闻闻尸臭!”宝公子阴森森地笑。
  “你有常识吗?赶尸前都需焚香,哪里有什么尸臭?”
  “你说什么,赶尸前要焚香?”宝公子放开段子明,竖起双眉。
  “你不懂了吧,赶尸的都要焚香,而且要带着香料防止尸气沾身。你还想知道什么,跪地请我赐教。”段子明揉揉发红的耳朵。
  “赶尸的要焚香?”阮宝玉眼转寒光,忽然有了正形:“段知府,本官现在告诉你,我已在赶尸群里发现牛老爹的尸体,凶手很可能就是那个赶尸人。而劫银的匪徒头子,极可能也是他!”
  强盗头子天生脚臭而且从不洗脚,赶尸前再怎么香薰也是无法消除;银两不是装在棺材里,而是装在尸身里,批量转移出去,所以雨后路道上足印才深重。
  至于劫银当日银子是怎么被藏起,后来又是怎么一一被填进尸首肚囊,阮宝玉说他要到矿洞才能解释。
  段知府听完分析后愣了会,也正经回复道:“那狗发现的地方,藏的不是官银,而是炸药。”
  事情基本清楚了。牛老头遛狗瞎逛发现了炸药,被人半路上杀人灭口。又因他体型肥大,是贼人装银的好器具,所以才转眼不见了尸身。而贼人担心狗鼻灵验再带人发现玄机,所以才要杀狗斩草除根。
  “可是,既然贼人已得了银两,为什么还要放炸药呢?”两人坐在地方一番推理后,宝公子指尖画地,继续挑出疑点,“难道要炸了银矿?”
  “放心!我已经命人转移了炸药。”
  “矿场大洞连小洞,小洞接大洞,你肯定炸药就此一处?”
  段子明哑然失笑:“要尽快将赶尸人收监;还要去次矿场清查下。”
  宝公子点头,奔向窗口大吼道,“侯爷快开门,段子明他踢我屁股!”
  “段大人,你确定是这条路吗?”夜里又是一个趔趄,宝公子险些栽成大头葱。
  “你当我如此动人明亮的眼睛是瞎?”段子明果毅反问。
  “你可能夜盲。”宝公子翻眼看弯弯月牙,脚深脚浅跟着。
  段知府狠别了宝公子一眼,露出讨好的狐媚笑容,“阮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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