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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奏鸣曲+番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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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了!”  
  看见?  
  “你和那个党卫军做过的好事,难道忘了吗?”他的脸上是厌恶和痛恨的表情,“我当时就在你们背后的衣帽间里,只有一层布帘遮着,如果不是旁边那个德国人铐住了我的手,捂着我的嘴,我一定会--”  
  我惊呆了:  
  波特曼少校吻我的时候约瑟在场!天哪,他把什么都看到了!他什么都看到了!这就是他恨我的原因吗?怪不得他会那么激动!难道他认为是这件事是导致他姐姐身亡的?  
  但是,约瑟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本来应该呆在牢房才对!  
  我忍不住吐露了自己的疑问,却换来他轻蔑的嘲笑:“为什么?因为少校的副官刚好让我去办公室里签字,没想到你们却提前回来了……”  
  贝尔肯中士,是他带约瑟到办公室的!  
  突然间我忽然意识到某些事:  
  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有人早就要我承受接踵而来的痛苦,玛瑞莎从一开始就没有被释放的可能,而约瑟必须恨我,把我当成最大的敌人,因为他亲眼目睹了我的“背叛”和“道德沦丧”;至于我,则是在敌人的侮辱中把自己的未婚妻送进了地狱!  
  我站起来,虚弱地笑了,约瑟的表情急惊讶又奇怪,像见鬼似的。我没有再看他一眼,对直出了门,下楼。  
  所有的人都担心而吃惊地望着我,我告诉他们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多利奥小姐和拉丰动了动,却被西蒙拉住了。我感激地看着他,拿起伞出了门。  
  罗斯托克·冯·波特曼!我要杀了这个男人!我一定要杀了他!  
  雨点在落在伞面上发出清晰的“哒哒”声,我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买来的匕首贴着我的手臂,被肌肉熨烫得温热。  
  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了,天色因为乌云的缘故黑得更早,不过看守所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我告诉守卫我要见波特曼少校,这个脸熟的年轻人大概见过我,很快拨通了内线电话,把我放进去了。  
  我的心跳绝对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这具身体要做的事情不过是要打破一个鸡蛋。当我走进那个充满屈辱和阴谋的地方时,我甚至连呼吸都没加快。  
  我的仇人就靠在桌子上,吸着烟,金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的脸上似乎有发怒的痕迹;而贝尔肯中士则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一脸的木然。  
  我拄着伞站在门口,雨水在地上积了一个圆形的印记。  
  波特曼少校把烟头丢在地下,用靴子捻熄,对他的副官抬了抬下巴。贝尔肯中士啪碰了碰脚后跟,敬了礼,转身离开。他浅蓝色的眼珠像无机玻璃似的看着我,擦过我的身边。  
  “请坐,伯爵大人。”金发纳粹把松开的领子扣好,对我露出微笑。  
  我走到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玛瑞莎死了。”  
  “我知道了,我为你难过。”  
  “为什么?”我痛恨他此刻的无动于衷,“你答应过我要让她……”  
  “是的。”他打断我的话,“但是我没做到,很抱歉。”  
  抱歉?这个人竟然跟我说“抱歉”!用这个简单的词就想抵消一切吗?  
  一股热血冲上我的脑袋,我像一头狮子一样朝他扑过去,把他撞倒在地,然后飞快地抽出匕首--  
  “你到地狱里跟我说抱歉吧!”  
  我用尽全身力气刺下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但立刻用军人的敏捷闪电般侧过头!匕首在他的脸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我紧接着再次抬起手,他没有给我机会,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向旁边摔过去,剧痛从那里传来,让我差点丢掉我的工具。  
  “该死的!”他低声吼到,反身压住我,又一次把我的手摔在地上。哐啷一声,匕首终于被抛得远远的。  
  我的眼睛都发红了,不顾一切地扭过头,对着按在我肩上那只手重重咬下去。  
  甜腥的东西流进了我的嘴里,我听到上方传来一声闷哼,接着啪地挨了一记耳光。我松了口,眼前一阵眩晕。  
  无数急促的皮靴声响起,我被从地上拖起来。贝尔肯中士带领警卫们迅速地制服了我这个“暴徒”,挡在他们的长官面前。乌黑的枪管抵着我的下巴和额头,反剪着的胳膊钻心地疼!  
  波特曼少校的左手上血肉模糊,脸色难看极了,贝尔肯中士想检查他的伤势,却被他一把推开。那双蓝色的眼珠瞪着我,像燃起了冰冷的火焰,充满了以前从未见过的可怕神色。  
  他用右手握住我下颌,一字一句质问到:“你要杀我?”  
  我朝他那张俊脸上吐了口唾沫:“是碎尸万段。”  
  天鹅奏鸣曲(九)  
  刺刀还是子弹?我想我应该选择一个喜欢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波特曼少校掏出手巾拭去脸上的唾沫。他此刻的愤怒是显而易见,我不认为自己还有可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但是--  
  为什么会这样?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就能杀了他!  
  我咬着牙,恨恨地盯着面前的人!  
  “长官,这个人要刺杀您,他一定是抵抗份子,和他的小公主一样。” 贝尔肯中士有些幸灾乐祸地建议到,“应该立刻把他枪毙。”  
  波特曼少校阴沉地扫了副官一眼,又看了看我:“把他给我拷在椅子上,其他的人可以出去了。”  
  贝尔肯中士一下子变了脸色:“但是,长官--”  
  “我不想说第二遍。”  
  士兵们的脸上都浮现出为难的神色,中士恶狠狠地瞪了瞪我,偏偏头。于是我的手被扭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反扣在扶手上,咔地一声锁得死死的,然后军靴整整齐齐地从我身边踏过,门也被关上了。  
  我忍着手腕处的剧痛,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又想玩什么花招?  
  波特曼少校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打量着手背上的伤痕,然后轻轻地笑了:“真是有劲儿啊,伯爵大人。如果我没躲过您那一刀,恐怕脑袋都会被钉在地上吧?”  
  “……”  
  “您为了您的未婚妻还真勇敢呢!不过未免太愚蠢了!”  
  “我真正愚蠢的是居然会相信你!”  
  “啊,”他尖刻地说到,“这倒是事实!你居然忘了我是谁,忘了我在第一次见面的时是怎么样对付你的两位朋友。”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骂他,悔恨和愤怒占据了我的大脑,我突然发现自己这时不在乎一切,甚至是约瑟的眼光,因为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见到玛瑞莎,而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杀了害死她的凶手。  
  “不用再说这些废话了!”我望着他,“这几个月来你做的游戏已经够了,都该结束了,你赢了,快点动手吧!”  
  “你认为我会杀了你?”他用奇异的眼神看着我。  
  “就像你可以杀死玛瑞莎一样,不过别指望我会向你求饶。”  
  他的表情再一次变得很奇怪,美丽的蓝眼睛仿佛被一层说不清的东西罩了起来,然后低声呢喃到:“果然……我就知道……”  
  我皱起眉头,对他的表演感到厌恶。他抬头接触到我的目光,似乎明白了我此刻的感受。  
  “好了,伯爵大人。”这个人的语气马上变得如同以前一般轻佻,“就我个人来说,现在并不想结束这一切呢,我觉得在这个时候让您死掉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因为我并不想帮助您实现那种痴情骑士的悲剧理想。”  
  他最后一句话充满了轻蔑和嘲笑,让我更加地痛恨他:“你认为我来杀你是做戏吗?”  
  “不,不!”他耸耸肩,“您一直没意识到自己是生活在自我陶醉中,所以当然也不会认为这种行为有多可笑。”  
  “恶魔确实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  
  “哦、哦。”他夸张地叫起来,“我居然能和他相提并论,真是荣幸啊!不过,伯爵大人,您真的认为您那么爱自己的未婚妻吗?”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不愿意和他谈论这个问题。  
  波特曼少校没有生气,甚至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他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抓住我的头发使劲把我的脸仰起来,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让我全身发冷。  
  “我知道你们这种人,在你们心里,一切都是得符合固定的标准,因为你们接受的是最高贵的教育,按照设定好的人生之路在前进。出生,上学,毕业,结婚,一帆风顺啊,伯爵大人。就在您拥有了事业和财产的同时,一个年轻、美丽、单纯、善良又温柔体贴的女孩子出现了,于是您就顺理成章地爱上她,从此一心一意要和她度过这一辈子,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您的荣誉就是让自己的事业成功,让自己的妻子快乐,保护她,把她当成最华贵的金丝雀,然后再让你们的孩子和你们一样顺顺利利地过完几十年……这就是你们的人生,对不对?”  
  我从来没有听过别人用这样的口气来叙述人生。  
  这是一种痛恨无比的口气,包含着讥笑和嘲弄,仿佛普通人追求的生活在他眼中成了可笑的闹剧。他看不起的究竟是我还是命运呢?  
  这个可怜的人!  
  我蔑视的眼神让他更加地生气,发根在他手里收紧了,连头皮都在隐隐发痛:“你是不是又想告诉我,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懂得你们的感情?你和你的未婚妻是真心相爱的?哈,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们的交易告诉她?怕她担心吗?你们都把爱情当成家家酒!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该让她和你一起承担屈辱!而她也没必要因为我的出现患得患失!所以对我来说,你们所谓的爱情--真是廉价!”  
  我没有用语言反击他,因为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如果他想用这番话来刺激我,那么他的目的显然没有达到,我没有如他希望的那样愤怒地跳起来指责他!对死亡的觉悟和对玛瑞莎的怀念让我异常平静。  
  波特曼少校急促地呼吸着,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的失态。他松开手,转过身背对着我拧亮了台灯,然后翻看着那把被缴了的匕首,半天没有说话。我现在是待宰的羔羊,不能为自己做任何事,只好默默注视着他的行动。  
  “我不会杀你的,伯爵大人。”金发的军官终于再次开口,“我说过我不会成全您的愿望,但您如果还要坚持来杀我只会是自寻死路--您甚至连枪都没有。”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我是个手无寸铁的市民,而他是占领军;他随随便便就可以像捻死一只虫子一样把我消灭。有了第一次的意外后,他将特别防范,我的行动都会像个小丑似的被他嘲笑。但是--  
  “你认为我会放弃吗?”  
  他轻轻地笑了:“不,不,当然不会。您会不停地尝试,直到成功。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  
  波特曼少校走到我的身后,用钥匙打开了手铐。  
  突如其来的轻松让我的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我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站起来,皱起眉头看着面前这个人。  
  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快走吧。”  
  我没动,惊讶和疑惑一定在我脸上表露无疑:“你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我很清醒。”这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匕首嘣地一声栽在桌子上,向我露出残忍却自信的微笑:  
  “我会在这里……等着你来杀我!”  
  于是我回家了。  
  清冷的街道上只有很少的行人,路灯昏黄地闪烁着,虽然还不到宵禁的时间,但荷枪实弹的德国人已经走上街头。  
  又下雨了,冰凉的水珠沿着我的头发滑落到脸颊上。我把手揣在口袋里,还是没有感觉到一点温暖,我想我的眼泪也被这冷冷的空气冻结在了眼眶里。  
  一切都是老样子,我的朋友们在客厅里焦急地等着我,约瑟用仇恨和鄙视的眼光看着我,而玛瑞莎,我的玛瑞莎躺在卧室里……没有生气。  
  但是我知道自己改变了,我的某些想法彻彻底底地改变了。波特曼少校从我身上切除了一些东西,让我能下决心做很多事。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葬礼安排在五天后。我亲自给母亲打了电话,请她到巴黎来;而约瑟负责通知吉埃德先生和夫人。  
  我没有办法面对伤心欲绝的老夫妇,我辜负了他们。他们把最重要的女儿交给我,而我把她送给了死神,他们的哭声和眼泪让我无地自容。约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所有的悲伤藏在了眼睛里,他看我的样子让我想起四天前和他说的话:  
  “我会杀了那个人。”我站在琴房的窗前告诉他,“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不会轻易放过害死玛瑞莎的凶手!”  
  他冷冷地看着我,只是哼了一声。  
  “请你相信你姐姐的眼光,她不会爱上一个会背叛她的男人。所以,也请你当一个证人,我会实践这个诺言。如果我没办到,那么你有权力……杀了我!”  
  年轻人颤抖了一下,久久地看着我,似乎在衡量着我话里的真实性,最后向我伸出了手。当手掌紧紧握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这个约定会让自己没有回头的路。  
  葬礼简单而朴素,这是玛瑞莎一贯主张的风格。  
  黑色的棺木里有我为她写的小夜曲,只有半首,永远无法完成。当神甫念完悼词后,我吻了吻手中纯洁的百合,把它们抛洒在棺木上,潮湿而沉重的泥土很快把那洁白的身躯和我的爱情一起埋葬了。  
  我站在墓旁看着工人们的劳动,脸色苍白得像个鬼。母亲靠在我身边死死抓住我的手,仿佛我下一刻就要跟着玛瑞莎离开。她一接到电话就从阿曼德庄园赶到巴黎,在刚见到我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牢牢地抱住我;而我在她的怀抱里也明白自己怎么才能获得暂时的平静。  
  “哦,夏尔特,夏尔特……”她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眼泪在黑色的面纱后面划出一道痕迹。  
  我拍拍她的手,虚弱地笑了笑。  
  我能在母亲和西蒙他们担忧的目光下安排好玛瑞莎的身后事,一件件有条不紊,镇定得让他们吃惊,现在又怎么会因为简单的仪式就倒下去。  
  当雕刻着花冠的十字架竖起来以后,宾客们一个个走过我面前向我表达哀痛之意。我机械着回礼,但是却把注意力放在了最后一个人身上。  
  这个中等身材、拿着黑色礼帽、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向我露出了诚挚的眼神:“……我很难过,伯爵大人,我没想到竟然发生这样的事……”  
  “非常感谢您能来,雷蒙德·戴斯先生。”  
  “那些法西斯,他们都该下地狱!相信我,他们会得到报应的!”  
  “是的……”我压低了声音表示赞同,然后转过头对母亲柔柔地请求到:“妈妈,拜托您帮我送送客人们好吗?我有事必须和这位先生谈谈。”  
  她美丽慈祥的脸上浮现出担心的神色:“夏尔特……”  
  “是公事。”或许我的眼睛让她无法拒绝,“我向您保证,我真的没事。”  
  她吻了我的额头,向我们告别,和西蒙他们一起招呼着大家从停柩门出去了。  
  玛瑞莎的墓碑前只剩下我和这个音乐出版商,空气里开始有了下雨前潮湿的味道。我蹲下来,抚摸着粗糙的石料。寂静的气氛让我身后的人感觉到诧异:“伯爵大人……”  
  “《巨人》的出版还顺利吧,戴斯先生。”我轻声问到。  
  他的表情显然很意外:“……恩,还行,至今没有什么大的纰漏,我们很安全。感谢您的帮助,伯爵大人。”  
  “哦,这不算什么。”我摆了摆手,“我想可能一点点现金起的作用不大,我也许该再多出一点力。”  
  他皱起了眉毛:“我不懂您的意思,伯爵大人。”  
  “你应该认识地下抵抗组织的负责人吧?请转告他,夏尔特·德·诺多瓦希望能加入。”  
  他看着我,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神情,却摇摇头:“对不起,伯爵大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您必须明白,地下抵抗运动不是单纯的复仇,我们是为了法兰西。”  
  “我知道。”看来他确实认为我很冲动,“您也应该明白我是一个三十岁的成|人,早就脱离了浪漫主义的梦幻阶段,我了解自己的行动代表着什么。我不会要求你们给我一把枪,然后冲进党卫队分部!我只是希望自己能把悲伤和仇恨都宣泄在一个有用的地方,这是为了玛瑞莎,也是为了我自己……”  
  “伯爵大人,我们很感谢您的帮助,但是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事业!”  
  “我的妻子和孩子躺在这里,您还要劝我远离危险吗?”  
  “……”  
  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窘迫,然后戴上礼帽,轻轻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会帮您转达的,过几天再给您消息。不过,伯爵大人,希望您能考虑清楚,这对您而言是把生命放在钢索上的运动,摔下去就粉身碎骨。”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我望着墓碑上的花环,闭上了眼睛--  
  亲爱的,我会实践自己的诺言,请给我一点时间。  
  在1940年年底,圣诞节之前热闹气氛弥散在寒冷的空气中,似乎社会上的次序在不知不觉地恢复。尽管物资短缺让我们品尝到了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一个冬天,但是无论如何生活也得继续下去。  
  纳粹国防军没能赢得对大不列颠的战役,这让他们初到法国时的不可一世稍稍收敛。但他们的脾气开始变得暴躁,所有的亲善举动逐渐消失,平民百姓也对德国的灰色制服十分厌烦。敌对活动越来越多,德国人在许多服务场所受到怠慢,偶尔还有人向他们打冷枪。  
  他们的反应是加强了对占领区的控制,我和所有人一样被敌视的眼睛监视着,邮件常常有撕开的痕迹,隔三岔五地就会有查证件的秘密警察上门。  
  但是这一切都不会像从前一样让我感到生气和不平,我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上。  
  我又重新接过了“夜莺”的管理和经营,并且把它扩大了;我请回了大部分演员,并且还招聘了“新人”;我把从前只在沙龙中进行的演出改成了在大戏院的公演,还安排了三个流动的演出小组,他们常常在靠近维希一带的小镇上表演,而且很受欢迎,只不过每次回到巴黎以后成员都有点变化,比如少了一两个人什么的。  
  西蒙和拉丰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但是他们说不出任何阻止我的话,我请求他们为我保密。  
  “至少我不想让母亲知道。”我对他们说,“这种事情了解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夜莺’的股东,我甚至希望连你们也瞒过去。不过我已经在那些演出小组的所有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你们很安全。”  
  “去他的文件,你知道我不担心这个!”西蒙忧虑地望着我,“夏尔特,你在冒险--地下逃亡网络只要有一个人被捕,所有参与者都会暴露,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坐牢、枪毙、进集中营?我当然非常清楚。  
  拉丰看着我脸上淡漠的神情有点生气:“夏尔特,我们到时候也救不了你!”  
  我牵出一点点淡淡的笑意:“老朋友,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  
  他刚开始蓄须的脸上呆了一下:“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替他们送过两三次信,但这根本不算什么,德国人不会知道的。我很小心!”  
  “我也一样小心。”我拍拍他的肩,把脸转向西蒙,“请相信我,我会保护自己的。如果我还做出什么冲动的事,玛瑞莎是不会原谅我的。”  
  于是,我做的事在只限于戴斯先生、西蒙、拉丰还有几个抵抗组织的成员知道。我瞒住了母亲和其他人,甚至连我的秘书皮埃尔也认为我不过是用“比以前多得多的工作”麻痹自己而已。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逃亡者开始传言:在抵抗组织里有一个代号为“天鹅”的人,他负责藏匿一些从盖世太保手里逃出来的人,把他们送到占领区和傀儡政府的交界处,从那里逃出国境线;或者利用演出的机会把他们送到瑞士边境。  
  1941年春,“天鹅”的触角第一次伸到了暗杀领域。在一次针对德国兵站的爆炸行动以后,他变成了地下抵抗组织中有名的人物。  
  而我也从那个时候起,开始期待着与波特曼少校有一次实力等同的交手。  
  天鹅奏鸣曲(十)  
  1941年的巴黎是德国人发财的好地方,但对犹太人来说,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刚开始,他们对这个可怜的民族的反感仅仅表现在恶作剧上,比如砸碎橱窗玻璃、强迫他们在马路上向德国兵行礼之类的,但盖世太保渐渐不满足于此了,他们亲自出马,有步骤地对犹太人没收财产、隔离监禁、赶尽杀绝……  
  五月二十九日,官方颁布了一条新法令:“……凡六岁以上的犹太人,都必须用黄布制作一枚手掌大小的黑边六角星,牢牢缝在上衣左胸显眼处,上方用黑笔书写‘犹太人’的字样,不得有任何违命……”  
  真是令人恶心的命令。  
  所以当我看见德亚律师神色憔悴地戴着那个东西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不可遏止地愤怒起来--  
  “他们把这里当成屠宰场了,那些畜生!”  
  “夏尔特。”慈祥的老先生非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他们在每个占领区都这样做,从巴黎沦陷那天开始我就明白这是迟早的事。”  
  “您真的要走?”  
  “是的。我已经托人帮忙打通了关节,下个星期就带着全家去北非,然后到美国。”德亚先生从公事包里拿出几份文件,“这是办完的过渡手续:你所有的不动产和证券全部划归伯爵夫人,留在你手里的只有‘夜莺’的一部分赢利和现金。”  
  “谢谢。”  
  他疲惫地笑了笑:“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工作了。孩子,好好保护自己吧。”  
  我从窗口目送德亚律师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把文件锁进保险箱。  
  抵抗运动比前一年更加激烈,自从我开始接手一些暗杀任务后就知道必须为母亲和朋友们做些事情,这样即使我碰到什么意外也能安心。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我清楚自己做的事有多危险,德国人对付我们的手段太多了,每一次行动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就在不久前,第一批空降到法国的12名电报员刚刚找到马塞的一座安全房屋时就发现盖世太保在那里等候他们。从一个被捕的间谍口袋里找到一个地址本后,猎犬们蹲在那儿逮个正着。我不希望这样的事也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尽量使用单线联络,包括今天晚上的行动。  
  在瓦尔叶泰剧院的演出途中,一名来自德国国家警察局的特派员和法国警督皮埃尔·伯尼将成为狙击手的目标,后者是一名无耻的叛徒,曾经多次组织了对犹太人和抵抗者的残酷清剿行动,因此不能让他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的任务是把狙击手化装成临时演员带进剧院,送到舞台上方的灯光支架上,事成后再利用同样的身份把他送出去。所有的步骤都已经排演过无数遍了,今天上场的人都是我在“夜莺”中安排好的,如果不出现意外,那么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我从来都只打60%的胜算,剩下的40%得靠运气和应变能力……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我拿起帽子和外套,告诉皮埃尔备车去剧院。  
  瓦尔叶泰剧院并不是巴黎最好的表演场所,但是它的大厅同样金碧辉煌,包厢里的布置充满了拿破仑三世时代的奢华,再加上为了迎合侵略者的趣味在墙上特别绣上的鹰形徽章,还是能非常体面地接待德国上层军官。  
  我从后台的侧门里看见二楼正中的包厢外垂下一面大大的“卐”字旗,玫瑰装饰在扶手周围;看看舞台方向,正对着包厢的顶灯旁是个同样的标志,不过在黑色的卐字中间却多了个圆形空洞,当灯光打出去以后没人能发现里面隐藏了一根枪管和一双锐利的眼睛。  
  “先生,”一个女声唤回了我的注意力,“弗郎索瓦已经到了4号化妆间。”  
  “哦,好的。谢谢,戴西。”  
  我穿过站满演员的走廊,推开了4号化妆间的门。一位瘦高个子的年轻人正在镜子面前戴上假发,我关上门,把所有练唱与交谈的噪音隔绝起来。  
  “离开演还有半个小时,准备好了吗?”我打量着他画好妆的脸和满是灰尘的工作服。  
  “好了,我把演出服穿在里面了。”他明亮的黑眼睛显出镇定的神色,“德国人刚才完成了例行检查,我现在就上去。”  
  “记住,开枪后立刻从小门下来,脱下假发和你这身衣服混进歌舞演员中间去,把工作服放进戴西戏装的鲸骨衬裙里。”  
  “好的。”他顽皮地眨眨眼睛,“但是如果不小心摸到她的大腿她会杀了我的。”  
  “那也得在你没被德国人抓走之前。”  
  我笑着转身出去,真佩服他第一次接受任务还能轻松自如。  
  这次表演的《华伦沙夫人》是戴斯先生已经替我出版过的三幕歌剧,是大革命时期的爱情故事,众多的人物和华丽的服饰给了我们很好的行动空间。而拉丰和西蒙他们正在跟剧院经理谈一些事后的费用,也许不会出现在剧场里。  
  这样最好!  
  我探出头,看着陆续进场的观众--倨傲的占领军手臂上挂着娇艳的女人,谦卑的绅士们小心翼翼,法国的老头子一下多了不少,很难看见年轻人的影子了。  
  这时在靠近右边的一个包厢里有人冲我招了招手,金色的头发在辉煌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挺拔的身躯上那套黑色制服分外耀眼。  
  原来这个混蛋也来了,还真是冤家路窄。  
  我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接受他的问候。他似乎明白自己不可能得到同样的回应,于是非常悠然地回到座位,拍了拍身旁那位黑发美人的手。  
  他到这里来做什么呢?和他的情妇约会?真不希望有这样的观众啊。  
  我的心情有些恶劣,但是仍然不动声色地回到后台;我不能让任何有害的情绪影响到自己。  
  八点钟的时候舞台上拉开了帷幕,我呆在离乐队最近的在特别座位上注视着斜上方的包厢。留着八字胡的德国特派员和戴眼镜的法兰西叛徒已经入座,正在兴致高昂地欣赏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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