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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奏鸣曲+番外-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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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扩散开来的麻烦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坐在房间里一个下午都没有出去,直到一阵敲门声把我从迷乱的思维中唤醒。
〃夏尔特,你怎么了?〃进来的人是罗斯托克,他安静地站在门口,问我。
我连忙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表示自己有点不舒服,或许是着凉了。
他叹了口气,并没有如我希望的那样离开,反而在我面前的窗台上坐了下来。
〃怎么年纪越大撒谎的本事却退步了呢,夏尔特?〃他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我都知道了。”
我差点跳起来:〃知道?知道什么?你不要瞎说!〃
〃关于我的身份啊,大概已经在附近传开了吧。〃他的语气是那么轻松,好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这让我突然有点恼火!
〃那么你也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我把头扭向一边。〃尽管战争已经结束了,可是法国人有多恨德国人,你不会不了解。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了,那么迟早都会有麻烦找上门来的,即使是我也很难制止!〃
他吐青色的烟雾,蓝眼睛凝视着窗外西沉的太阳,慢慢地问我:〃假如真的有人要求把我处死,你会怎么做?〃
我的心头一痛,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不会看着他遭受到这样的结果,因为他救过我,救过我十几位同志;可是他确实也杀过法国人,我亲眼见到他朝阿尔芒·费舍尔和玛格丽特·索莱尔教授开枪!我该怎么去为他辩解呢?
罗斯托克注视着我变幻不定的脸色,突然狠狠地掐灭吸了一半的烟。他走到我面前,轮廓分明的脸上竟然有种掩饰不住的痛苦:
〃夏尔特,我不担心任何事,除非是……你放弃我。〃
……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残酷的事情!
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丢下了过去的一切,他是认真地想要重新生活,他努力地补偿过自己的罪孽,埋葬从前的一切。他甚至为此差点死在东线战场上!他爱我,他剩下的人生里就只有我,而我却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最足以安慰的一个承诺!
看着他默默地转身准备离开,我终于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他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着我,那双布满了痛苦的眸子里一下子闪出某些光亮。
我嘶哑着嗓子低声说到:〃对不起……〃
一双有力的手猛地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我还没有回过神就被搂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火热的吻不断地落在我的额头、脸颊和嘴唇上。罗斯托克一直喃喃地在我耳边呼唤我的名字。我闭上双眼,环抱住他的身子。
是啊,我们已经经历过了战争和死亡,还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呢?
〃我不会放弃你的。〃我轻轻地告诉他,〃永远不会!〃
天鹅奏鸣曲番外之 铭记与遗忘
(下)
时间一天天过去,圣诞节离我们也越来越近了。罗斯托克和我已经开始筹划该怎么来过这个难得的节日。
战后的欧洲到处都很贫穷,看起来以前那种富庶的生活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美国人的贷款和资助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为很多时候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自己的想要的东西。好在雅克很会精打细算,就跟我母亲健在的时候一样。他把庄园里的一切都操办得井井有条。
我悄悄地思考着该送给罗斯托克什么礼物,那应该是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礼物,我准备在平安夜给他一个惊喜。
自从我向他做出承诺之后他虽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是我知道他很高兴。他随时都微微上翘的嘴角和如同天空一般清澈的蓝眼睛里都浮现出一种名叫〃满足〃的东西。
然而流言已经逐渐向我们包围过来了,这是我们都感觉到的事实:当我们外出的时候有不少人用奇异的、揣测的目光看着我们;邮差赛西尔·波里维每次来到这里都会用愤怒的眼神扫过罗斯托克的脸;迪瓦尔太太和加斯东不再给他好脸色看,漠视他的需要,有时候却用责怪的眼光看着我。
罗斯托克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可我明白他私下里在尽力博得他们的好感。他不对别人的讥讽和试探作出任何反应,总是用最温和的语气跟他们说话,甚至还主动去帮忙。要是在从前我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男人也可以如此谦卑!我忽然觉得有时甚至自己都开始替他感到难过了……
尽管如此流言还是导致了最坏的结果,在12月17日上午,雅克告诉我镇上的戈蒂埃警长来拜访我。
这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曾经在沦陷区里加入过助逃网络,也是一位地下抵抗英雄,他的脸颊上至今还留着一道醒目的伤痕。当他坐在我的沙发上时很直接地在寒暄过后进入了主题。
〃近来我听到一些很不好的传闻,伯爵先生,是关于您的新秘书。〃他炯炯有神的褐色眼睛盯着我,〃有人说……他是德国人!〃
我冷冷地望着他,用最平静的表情缓缓点了点头:〃是的。〃
〃可是您曾经说他是奥地利人。〃
〃那是因为我不想惹来什么麻烦。〃
他哼了一声:〃可是现在您的隐瞒却造成了更大的麻烦!镇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民族英雄家里藏着一个德国人,而且这个德国人还是个纳粹!〃
〃请注意您的用词,警长。〃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曾经'是个纳粹,这没错。可他现在是个平民!〃
〃平民?〃戈蒂埃警长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不!他是个罪犯,是党卫军,杀人犯!他应该被审判!〃
〃可他也救过人!三个英国飞行员,十一个法国人,其中还包括我!为此他被送到了俄罗斯,差一点死在那里!〃
警长有些惊异地看着我,仿佛没有明白我的话。我压住剧烈跳动的额角,勉强用简短的语言述说了三年前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
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慢慢地坐了下来,他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是在怀疑,因为我没有告诉他罗斯托克为什么会帮助我们;我总不能说是因为他爱上了我吧。
〃说真的,伯爵先生,〃他交叉着双手对我说,〃您说的就像一个传奇故事。〃
〃是不是故事您应该知道,毕竟您也听说过我在巴黎的活动。〃
〃是的,是的。〃他点点头,〃我会去调查的……但是能不能请您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杀害过法国人?〃
我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僵硬:这是一个无法否认和回避的事实!我好象在一瞬间看见了阿尔芒和索莱尔教授布满鲜血的面孔。
警长观察着我青一阵白一阵的脸,很快就明白了。他哼了一声:〃我懂了,伯爵先生。或许他是帮助过法国,但是这和他犯下的罪是不能抵消的。您或许可以在这里跟我解释,但是您能够用这样的理由说服所有的人吗?〃
我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反驳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从容地跟我告辞,我勉强客套了几句就请雅克送他出去。在客厅的门关上以后,一双温热的手从背后按住了我的肩,熟悉的柠檬水味道钻进我的鼻子。
〃谢谢你,夏尔特……〃罗斯托克暖暖的呼吸擦过我的耳边,我搭上他的宽阔的手背,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肩上的手臂逐渐收拢了,一颗金色的头颅抵在我脖子上;他是在安慰我吗?
〃不要紧,罗斯托克,不要担心。〃我转身捧起他的脸,〃听我说,我会解决这件事情的,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是的,是的,我知道。〃他笑了笑,温柔地吻了吻我的额头,然后望着我:〃真是漂亮啊,夏尔特。你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么清澈,每当你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它们就像宝石一样充满了魅力。〃
我的脸上一阵发热:〃这个时候就把你的甜言蜜语收起来吧!〃
〃啊,〃他的口气又带上了以前那种该死的轻佻,〃我发誓这全部是发自肺腑的,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每看一次你的眼睛就更加爱你吗?〃
我忍不住笑了:〃真是荣幸。〃
〃真的……〃他用手细细地摸索着我的轮廓,〃我爱你,非常爱……所以我不会离开这里,没有人能让我离开……〃
我们静静地依靠在一起,等待接下来更大的风波。
戈蒂埃警长是个好人,他并没有在第二天来逮捕罗斯托克,可是他的到来却变相地证实了那些流言并非空|穴来风。阿曼德庄园曾经是代表了某种古老和高贵,然后因为我增添了一些勇敢和荣誉,却忽然间成了丑闻和疑虑的源头。
迪瓦尔太太首先向我告了假,加斯东虽然留在这里,但是整天无精打采的。接着是外面那些路过的人,他们会指指点点地窃窃私语,一些人甚至会说出很多难听的话。我开始尽量少出门,然而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传得比我想象的还要远。
大约一星期后,我收到了来自巴黎的电报,拉丰和西蒙在圣诞节前要来看我。我并不想让他们知道罗斯托克在这里的事儿,现在看来还是不可能。我的朋友们很有效率地恢复了他们的产业,虽然不能和战前相比,好歹也在慢慢扩大,他们在忙碌的工作中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能不让我感到有些蹊跷,可是我知道有些事情必须面对。
西蒙明显胖了很多,他的胡子蓄得很漂亮,浓密而整齐;拉丰却还是老样子,但是比几年前更加沉稳。他们风尘仆仆地从汽车上下来,给我两个熊一样的拥抱。
〃天哪,夏尔特!〃我的朋友打量着我,〃为什么你还这么年轻,好象咱们在大学时刚认识的那样,上帝真是不公平。〃
我笑了笑怎么可能没老,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风霜的印记是早就刻上额头了,不过也许是承受能力胜于从前,倒平和了很多。
〃别用那么夸张的语气说,否则这恭维就一点也不受用。〃我把他们请进了客厅,雅克和加斯东把客人们的行李送到房间里。当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一个临时女仆端上了咖啡和酒。
西蒙的眼神中除了高兴还隐藏着一点探究,从他那四处张望的样子中我猜到了端倪。而拉丰在寒暄以后搓着手,似乎也在选择开口的方式。〃巴黎的事情怎样?〃我为他们倒了两杯朗姆酒,〃我听说一切都在上轨道,一些演员在考虑回来。〃
〃哦,是的……还不错。〃拉丰点点头,〃'夜莺'有可能重组,当然了,只是停留在构想方面。〃
〃我会全力支持的,拉丰,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资金方面没有问题,重要是得招聘新人。你知道,很多人要么已经遇害,要么失散了,很难找到。〃
〃啊,是的,这样的情况很普遍。〃我在他们对面坐下来,〃我几个月前就收到我前任秘书的明信片,皮埃尔在伦敦过得很好,看样子不会回法国了,害我得找其他人代替,不过现在那人确实干得不错。〃
西蒙和拉丰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站起来打开了通向书房的门:〃罗斯托克,请你过来一下好吗?〃
当那个满头金发的男人神色如常地走进来时,我看到我的两位朋友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上帝!〃西蒙跳了起来,〃是他!〃
〃当然是。〃我微笑着介绍到,〃我想你们一定都认识了,这位是罗斯托克·科罗拉德先生,我的新秘书。〃
〃你们好。〃〃秘书先生〃毫不做作地向我的朋友们伸出了手。
虽然震惊的样子无法掩饰,但拉丰和西蒙还是保持了一贯的礼貌。
〃天哪,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们会以为都是那些无聊的人在胡说。〃拉丰看向我,〃夏尔特,我们是在巴黎听到了不利于你的消息才赶来的,没想到少校不,是科罗拉德先生竟然真的在你这里。〃
〃我也大致猜到了你们是为这个来的。〃看来我还是直接一点好,〃毕竟这件事情很容易引起争议。〃
〃争议?〃西蒙皱起眉头,〃如果闹大了恐怕不仅仅是争议了吧?你得有思想准备,夏尔特。〃
〃可以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拉丰问我。
〃就像你们看到的一样。〃我平静地说,〃罗斯托克已经不是德国士兵,也不是战俘了,他现在是侨居法国的奥地利公民,而且是我的秘书。他在被苏联人释放以后就用所有的积蓄和关系申请加入了奥地利国籍,然后到这里来。〃
西蒙怀疑地看着对面这个人,而我微笑的样子已经很有效地告诉他们这绝对不是开玩笑。
我转向金发男人:〃很抱歉,罗斯托克,请你先去告诉雅克安排今天的午餐好吗?〃
他的蓝眼睛直直的看了我一会儿,安静地走出去了。
拉丰咳嗽了一声,〃我知道,夏尔特,三年前他救了我们,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们早就死了。可是现在不是每个法国人都知道他做过的好事,他们恨德国人,特别是当过纳粹的德国人。他在这里会遇到麻烦的,或许这麻烦已经来了。〃
〃完全正确。〃西蒙的急性子开始发作,〃他的身份如果真是普通的奥地利人,留在这里没关系,可是现在他的过去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连在巴黎的我们都听到了风声。你虽然是抵抗英雄,可是单凭这件事也能毁了你!〃
〃我知道。〃
〃你〃
〃西蒙!〃我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这些我都想过了,是我要求他留下来的。〃
〃为什么?〃大个子的眼睛都要突出来了!
我回过头,望着西蒙:〃听我说,朋友,他一定要留下来,因为这里已经是他的家了。”
满脸胡子的男人用古怪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又求助似的转向拉丰。
〃这是什么意思,夏尔特?〃拉丰问我,〃不要打哑谜,我记得你们曾经还不共戴天呢!”
〃他……罗斯托克在德国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他救我,也救了我的朋友,他为我们失去了一切,难道不应该回报他吗?〃
〃可是……〃
〃我知道你们为我担心,不过我更希望你们帮我留下他,而不是让他走。〃
拉丰皱着眉头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我尽量……〃
〃谢谢。〃我拍拍手,〃我也已经联系了英国那边的朋友,皮埃尔告诉我他找到他们会给我电报……〃
壁炉里的火很轻柔地燃烧着,因为是两个人靠在一起的关系,我觉得身体很暖和,也懒得去拨弄那堆火苗。西蒙和拉丰大概已经睡了,长途汽车很容易让人疲倦。
〃怎么样?〃罗斯托克用修长的手指拂开我前额的头发,〃看来你的朋友并不愿意在这里看到我。〃
〃他们只是很吃惊,没有任何敌意。〃
〃这我相信,可他们知道我对你来说是颗定时炸弹。〃
我忍不住笑了:〃没有那么严重,我已经算得上排弹专家了,你放心好了。〃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地吻了吻:〃我明白,他们也是想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但他们如果知道我们的真正关系,就算是你也没法反对他们了。〃
我的笑容有些僵硬:〃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我当逃兵?〃
〃我以为那是我的专长。〃
〃罗斯托克,罗斯托克……〃我把微凉的脸贴在他温热的胸口,〃难道我真的那么难以让你相信吗?别忘了我说过不会放弃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知道法国人的仇恨很深,可是我知道也知道什么可以战胜仇恨,我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
宽阔的大手把我往怀里带了带,我听到他的心跳变得剧烈了。我闭上眼睛,耳边传来他低哑的声音:
〃谢谢……〃
我是个懦弱而又固执的人,可我知道不能总是让别人为我牺牲。我很想告诉罗斯托克,我不愿意让玛瑞莎的事情第二次发生,我要保护我所爱的人!如果法国呆不下去,我们可以去英国,去瑞士,去南美……去世界上任何一个接纳他的地方……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凉了,我知道他已经回自己的房间。我忽然觉得这样的动作可能是有些多余,如果早上可以在睁开眼的时候跟他说声〃早安〃,或许能减少他的不安。
就在拉丰和西蒙到达阿曼德庄园后的第三天,尊敬的戈蒂埃警长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默伦的地方检察官和乡绅们想做一个非正式的听证会调查罗斯托克,如果他有罪他们就起诉他。
我镇定地表示了同意,并且邀请他们把地点定在我的庄园:把罗斯托克的去留提到台面上是早晚的事情,而对我来说这是一场必须进行的战斗,我早就有思想准备了。拉丰和西蒙答应帮助我,而皮埃尔也在伦敦找到了当年罗斯托克帮忙救下的三名飞行员之一,我相信剩下的事情就靠我自己了。
或许是下定了决心,我的心情反而比平时更加宁静,圣诞节的前十天我问过雅克,是不是把应该买的东西都备齐了,他回答我该有的全都列在了清单上。我告诉他可以替我安排那件瞒着罗斯托克的最重要的〃礼物〃了, 所以12月20号他和加斯东都不用呆在庄园里。
〃有科罗拉德先生就足够了,而且我和拉丰、西蒙他们得跟那些先生谈很久,不希望有其他人打扰。〃
花白头发的老管家用灰色的眼珠看着我,然后躬身说到:〃是,先生。〃
窗户外面全是皑皑白雪,树木和花草都藏得看不见了,我目送他们出了门,然后独自升起大客厅的壁炉,安静地在那里坐下来。
拉丰和西蒙也很早就下楼了,他们穿着最正式的衣服,神色凝重,让我感到有些好笑。
〃喂!〃西蒙看着我的表情做出一副呲牙裂嘴的样子,〃我们这是在为你当说客啊,你那是感激的态度吗?〃
我放下捂着嘴的手,轻轻揽住这两个人的肩膀,低声说:〃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拉丰的大手在我手臂上拍了拍,而我看到西蒙的耳朵后面泛淡淡地红色。他很粗鲁地把我推开,一掌打在我背上:〃夏尔特,你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哈哈……〃
这掩饰味道极重的〃亲密动作〃让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苦笑着转过头,罗斯托克端着咖啡和酒在门口望着我。他的金发梳理得很整齐,露出平滑宽阔的额头,蓝眼睛像镜子一样印出了我的身影。
我朝他伸出手,不自觉地浮现出毫无保留的微笑。
尊贵的客人们来得不算晚,其中有地方检察官克勒西亚先生,还有上届和本届的议员莱斯克先生和欧律斯先生,后者在巴黎有个规模不小的报社,此外就是我的〃熟人〃戈蒂埃警长。当他们表情严肃地在客厅里坐下来的时候,我非常有礼地为他们送上饮料,然后微笑着等他们开口。
客人们的目光在罗斯托克身上停留得很久,但他们碍于我的身份和自己的地位并没有先来一场暴风雨。
〃呃,伯爵大人……〃最后先说话的是克勒西亚监察官,〃我想警长他已经跟您说过我们今天会面的目的了。〃
〃是的,阁下。〃
这个五十多岁的长者摸了摸他的胡须:〃那么,我现在要问您:您的秘书科罗拉德先生是否是德国人。〃
我微微一笑:〃不,他不是。他现在已经是奥地利人了。〃
检察官把脸转向罗斯托克:〃您的回答呢,先生?〃
〃阁下,〃坐在我身边的男人用镇定的语气说到,〃我曾经是个德国人,原来姓冯·波特曼,但在我申请加入奥地利国籍以后改回了我母亲的姓。〃
〃在战争时期您曾在德国军队中服役吗?〃
〃是的。〃
这样的回答让客人们脸上浮现出很不舒服的神色,好象罗斯托克坦荡的回答有点触伤大家的情绪。
〃是什么部门?〃这次是莱斯克议员提问。
罗斯托克看了看我,轻声说到:〃党卫队……〃
我清楚地看到这句话让客人们都深吸了一口气,西蒙和拉丰从旁边投来了担忧的眼神。
〃这么说您曾经以占领军的身份进入了法国?〃年轻的欧律斯议员用尖锐的语气问到。
〃是的。〃
〃那您当时的工作是什么?〃
〃搜捕抵抗分子。〃
议员愤怒地看了我一眼,严厉地问:〃您当时有没有伤害法国人,那些属于非战争人员的平民?〃
罗斯托克蓝色的眼睛明显颤抖了一下,可是他依旧用低沉的声音回答:〃是的,曾经有过,当时那是我的任务……〃
这样的答案像一根火柴扔进了汽油桶,客人们都差点跳了起来,那种无法压抑的怒火已经在他们眼睛里开始燃烧。
〃真是诚实啊,先生!竟然对自己的罪行毫无羞耻之心,还换了个身份出现在这里!〃欧律斯议员大声说到,然后转向我,〃伯爵大人,您对这样的罪犯也可以接纳吗?〃
〃请坐下,欧律斯议员。〃最年长的检察官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伯爵大人,您是受过嘉奖的抵抗英雄,你知道科罗拉德先生这样的情况应该作为战犯来处理,而不是把他藏起来。”
〃阁下,〃我知道最艰难的对话开始了,慢慢挺直了脊背,〃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充分理由的。戈蒂埃警长,我曾经告诉过您科罗拉德先生曾经救过我,您知道吧。〃
大胡子男人点点头。
〃各位先生,你们知道我曾经在巴黎参加过地下抵抗组织。我救过很多人,帮助他们逃出法国,我也指挥暗杀过很多德国军官,我曾经被逮捕过,差点死在监狱里。但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完全得感谢我身边的这个人。〃
我告诉几位发怒的法国绅士,他们口中的战争罪犯曾经为了保护我而受了伤,至今他的右肩在恶劣的天气中依旧会隐隐发痛;他曾经为我们弄到了三张护照,保护英国飞行员逃脱盖世太保的追捕;他曾经作为内线帮助我们救走了被逮捕的十个人,还为了掩护我们而接受了军事审判,被发配到东线战场,成了苏联人的战俘……
〃他几乎死在那里,我认为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可以洗清之前的罪孽了。〃
因为冷静,我的叙述是那么缓慢而富有条理,被翻出来的记忆清晰流利,让对面的几个人都不自觉地放松了肌肉。我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罗斯托克的目光紧紧地黏在我的侧面,那么炽热。我转过头,看见他的嘴角泄露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我有种感觉就算这场会面结束后他还是会被送上法庭,可他已经很满足了。
在沉思了过了片刻后检察官首先开口:〃伯爵大人,我知道您不会说谎,可是我们需要证据来证明您说的是事实。〃
〃我的朋友们就是证据。〃我朝西蒙和拉丰望去,〃您可以问问他们。〃
我的两位朋友用最郑重的表情,凭着上帝和亲人的名义发了誓,然后开始叙述那场惊心动魄的营救。我看着两位议员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警长甚至微微点了点头。在他们的回忆结束后,我拿出了皮埃尔寄来的材料。
〃这是英国皇家空军乔治·洛克上校提供的证明,他是1941年被救走的三名飞行员之一,另外两人现在一位已经退役,另一位在1945年登陆战中牺牲。他们都是在我和科罗拉德先生的护送下离开法国的。您可以联系英国方面调查,我相信上校一定愿意为我们作证。”
检察官戴上眼镜看了看,然后递给了莱斯克议员。
〃伯爵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欧律斯议员盯着我,问到。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呃……科罗拉德先生会如此热心的帮助您吗?我觉得能让他冒这么大的危险做这些事,一定有某种原因。〃
我的手心有点出汗,正要开口,罗斯托克却突然接过了话茬儿:〃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
〃是的。〃金发男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我在初次见到伯爵大人的时候就被他吸引了,他是一个真正的贵族,我很想和他结交,虽然我们曾经有过几次误会。伯爵大人曾经请求我救出他的未婚妻,可是我的疏忽害死了那位小姐,这使伯爵大人非常伤心,所以我必须补偿……尽我所能地补偿。〃
他的话让年轻的议员感到很意外,连我都略感吃惊地望着他。
或许是他严肃的表情和低沉缓慢的声音给了每个人值得笃信的暗示,我在客人们脸上看到渐渐舒缓的眉头。
〃是这样吗……〃欧律斯议员的口气带着半信半疑。
〃是的,就如同他说的一样。〃我坚决地回答到,〃我的未婚妻死在德国人手里,可是科罗拉德先生帮助我们是毫无保留的。所以您应该相信我,我不会把一个有罪的纳粹藏起来。战争已经夺走了我们很多东西,可是有些事情必须分开看。〃
戈蒂埃警长第一次向我投来了思索的目光,检察官先生咳嗽了两声,要求我们给他们几分钟讨论讨论。
我把他们请进了书房,然后回到罗斯托克他们身边。他的蓝眼睛望着我,什么话也没说,但却悄悄握住了我的手。我弯起嘴角,看到拉丰和西蒙在沙发那头焦灼不安的神情,朝他们偏了偏头:〃别这样,没事的。相信我……〃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几位先生终于回到了我们面前,克勒西亚检察官说他们想带走那些材料和证次,然后再考虑是否起诉罗斯托克。我告诉他们我会很有耐心蒂等待他们的答复。
当他们走出庄园的时候,正午的太阳把雪地照得分外洁白,冷空气刺激着我的皮肤,我呵了口气,在散开的雾白中看着他们慢慢离去。
天鹅奏鸣曲番外之 铭记与遗忘
(尾声)
在圣诞节前两天,拉丰和西蒙决定回巴黎,他们亲人还在盼望能好好过战后第一个团聚的节日。我和罗斯托克在庄园门口送别他们的时候,西蒙还特别强调他已经把书面证词交给检察官了,如果有消息得立刻跟他说这当然没有问题。
而拉丰的目光却一直带着深思在我和罗斯托克脸上来回逗留,在临上车时他突然告诉我,应该多去巴黎公墓里看看玛瑞莎。
〃你平静的样子让我以为你已经把她遗忘了。〃他仿佛开玩笑似的说着。
〃不,不。〃我轻轻回答,〃不是遗忘,而是永远深藏在心底。〃
拉丰微微发胖的脸颊抖动了一下,突然笑了:〃是吗……不管如何,夏尔特,只要你幸福就好……〃
我抱住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心底感激上帝:他原来对我还是很宽容的。
圣诞节来得很快,虽然加斯东也回到他母亲那边去了,可阿曼德庄园在我、雅克和罗斯托克三个人的布置下也充满了温馨的气氛。我们去砍了一棵不大不小的柏树,立在大客厅里,我把一些可爱的小东西挂了上去,没有女性那么细心,看上去倒也不错。罗斯托克学着我的样子笨手笨脚地做着同样的事,我惊讶地发现他居然也有这么不顶用的时候。
平安夜,壁炉里的火燃得很旺。雅克为我们做了一顿不算丰盛却味道奇佳的晚餐。我请他和罗斯托克听我弹钢琴。
很久没有接触键盘,我觉得自己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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