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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钿笄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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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于希歪歪斜斜进了屋,继续喝,不一时,五个空瓶堆在桌下。
她上前拦,被他甩开,跌坐在沙发上:“你太过分了。”她一阵灰心,“你扪心自问,我怎么对你,你还有良心么!”
“你说对了!我没有心,我的心早死了!只有这一堆行尸走肉,你要不要!”
“你……”
他突然攥住她手腕,眼里露出凶光:“你不是想跟我上床么?来啊!”
她被他摔在沙发上,本能的恐惧,一点点向后撤。
“来啊!”他扑上去。
华菁菁使出吃奶的劲儿推开他,泪如雨下:“你真的疯了。”
庭于希站不稳,被她一推,倒在沙发上。
“于希……”她试着抓住他的手。
=奇=他埋着头没抬,声音低而颤:“我想回家……”
=书=她愕一下,惊喜交加:“好啊,这里毕竟是指挥部,咱们回家去。”
=网=他顺从的被她拽着走。华菁菁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最后一班船,赶得上么?”他醉醺醺的问。
“什么?”
“到金门的船。我家在……在北平,在重庆,在武汉……在金门,在……我没有家了,我的家葬在海底了……”
“于希……”她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我会给你一个家,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啊……”
“我知道,今天是……新婚。”他张开手捂着发昏的头,“这么多年……谁不知道,征战、拼命,我庭于希眉头都没皱过,可是站在红毡子上,我的腿都在抖。我怕啊,怕你真的寻了短见,怕你娘不肯答应我这个军阀。”他突然拉住华菁菁的手,声音从没有过的温柔,“你总得进了我这道门,我才能一辈子对你好啊!”
她愤然:“你究竟说什么啊!”
“我知道,你怪我。怪我离开你,离开你们……不然的话,这么久,为什么连梦里都不肯见我!”他攥着她的手,攥得紧紧的,眼泪流了一脸,“我身不由己啊,我连……连随着你去的自由都没有!”
她看着他的手,抓在她臂上的手,那样健实那样丰筋多力,可他的人,脆弱的伏在她膝上哭。
人醉了,表面的浮潮浅浪都退去,心底的东西凸露出来。华菁菁突然一阵悲哀。
烂醉如泥的男人睡在沙发上,她泄愤一般踢着茶几。
第 35 章
庭于希揉着太阳穴:“华菁菁什么时候走的?”
“太太好像是……后半夜吧。”警卫员如实答。
“归陵高哪去了?”
“不知道,昨天下午就没见。”
“报告!”门口进来两个警卫。
“你们是谁?”
“你的新副官!”华当雄大咧咧进来,华菁菁一边挽着他。
“什么意思?”庭于希皱起眉。
“哈哈哈哈!我的女儿不同凡响,大喜的日子跑来军部洞房,我这个老子也得有点特别的。”
戳到华菁菁痛处,她肿着眼睛瞪一下华当雄:“爸!”
“人家嫁女儿陪丫头,我陪副官,加上原来那个,三个,你们司令员也不过如此排场吧,怎么样,别说我这个当泰山的刻薄。”
庭于希对适才的警卫说:“打水,我洗脸。”
华当雄斜着眼:“怎么?就打算常住军队了?”
“战事不断,走不开。”
华家父女离开军部,华菁菁一顿足:“你何必多此一举,他以为我监视他!”
“哼,新婚燕尔就不回家,我能不多个心么!”
“我们的事不要你管,你回台北去。”
“回去?也要抱着我的孙子回去!”华当雄拍了拍女儿的肚子。
归嫂端着碗,小心的将汤匙举到苏浴梅嘴边。米汤顺进她嘴里,又从嘴角流下。
军医盯着监测仪。小归紧张的问:“病人怎么样?”
医生面色很凝重。
“不就是普通感冒发烧么!”
“体内钾元素含量太低,已接近下限。”
“这怎么回事?”
“病人应该长期营养不良,昏迷后更是不能进食,这样下去,很难维系生命。”
“那……那怎么办?”
“进食,补充营养。”
归嫂为难:“您看,一丁点儿也喂不进去。”
“那只有注射营养液。”
“那快注射啊。”小归着急。
“归副官。”医生摘下听诊器,揉揉眉心,”你知不知道,即使在平时,药物不急缺时,一支白蛋白多少钱,一支球蛋白又多少钱。”
“这……很贵啊?”
“现在伤员这么多,多少长官都等着营养液。这位太太……如果在私,就赶紧筹钱,在公的话,需要你们庭军长批条子。”
医生走后,小归翻起褥子。
“你干什么?”归嫂拽他。
“床底的金条呢?”
“你想怎么样?”
“你没听见啊,筹钱!”
“咱们能有多少钱,这可是无底洞啊!”
“能挺多久挺多久,其他的,以后再说!”
小归一进军部,就看见那两个陌生人。
“他们是谁啊?”
庭于希站在镜前刮胡子:“你去问华当雄。”
“军长……”小归看着他的下巴又变回一片苍青,心里宽慰,“你终于想开了。”
“你记不记得,浴梅……跟我多久了。”
“有十一……十二年了。”
“该知足了,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么长的福气。十二年的回忆……够了,足够我活下半辈子。”
“军长……”
他摸着下巴:“干净多了吧?浴梅爱干净,我这些天那个邋遢样,怕她都认不出来了。”
小归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一愣:“你……”
“她啊,心最善,时间久了,不再怪我,也许……能给我托个梦。”
“军长!”他实在忍不住,“我……”
“你怎么了?”
“我跟你说一件事,可是,你千万不要冲动。”
“呵呵,这个世上,没什么能让我冲动的了。”他束束战带,“说吧。”
“其实……”小归一眼瞥见那两个新副官,正竖起耳朵朝这边留神。
庭于希看了看他:“有什么回来再说吧,我去巡海。归嫂刚来,你多抽时间陪陪她。”
新副官跟出去。
四支白蛋白,两支球蛋白,支撑了一个礼拜,苏浴梅脸上有了些红润;偶尔会张一张怔忡的大眼睛,身子还是很虚弱。昂贵的营养液要继续,归嫂把箱底都掀了:“砸锅卖铁不过日子,咱们也凑不出钱了。”
小归揭了帽子,颓丧的坐下。
“你说,太太身上会不会带着钱?”
“太太的衣服是你给换的,你说呢!”小归朝她瞪眼。
“这……还真没见有钱,可是……”她将手伸到苏浴梅枕下,掏出那支簪,“你看。”
小归一把抢过来:“这簪不能动!”
“你怎么这样死性,羊毛出在羊身上,换了钱,还不是给太太治病?”
“少废话,你懂什么!”他怕她再打那簪的主意,揣进自己兜里,就往外走。
“要不,就只有告诉庭帅!”
“能说我早说了!你别瞎搅和!”小归一摔门,“我去想办法!”
马公岛新修起的庭公馆,在华菁菁监督下,颇具一番规模。小归看见她,问一句:“喂,军长呢?”
“‘喂‘是谁啊,我可不认识,好歹,你也该叫我声太太吧?”
他掉头往外走。门廊里,两个随从穿的不三不四,像是江湖人物,正背人私语。小归溜了一耳朵。
“什么东西啊,这么精贵?”
“名字绕口,叫什么……‘秋葵红磨浸龙璜’。”
“什么玩意儿啊?”
“一块玉,说是什么文物,不知哪个大官送给老爷子的,知道他现在马公岛,就捎过来了。”
“我说,这玩意儿值多少钱啊?”
“我哪知道,少说,也够你全家吃上个三辈子了!”
小归在旁边悄悄听,眼珠儿一转——该死的华当雄,盯着我,盯着军长,老子不算计你算计谁!
第 36 章
一个下属拉条藤椅,华当雄居中一坐。两个壮汉架着小归,四海帮的随从站了一院。
几个士兵悄悄趴在墙头:“糟了!快去找军长,再给归嫂捎个信儿。”
“老爷子的东西你也敢偷?龟爪子发痒了吧!“一个汉子抓住小归手,按在地上,另一个拿了把尖刀,狠命扎下去,分毫不差,插在指缝间。
小归好样的,咬牙没出声,却也吓出一身汗:“有什么花样儿,你们随便招呼,皱一皱眉,老子不是英雄好汉!”
“就凭你,也敢逞英雄?”华当雄开了腔。
华菁菁凑过来,“爸,留下他一只爪子吧,给你女婿点面子。”
“打得打不得?”
“狠狠打,留条命就行,这小子平时见我不服不忿的。”华菁菁咬牙。
“打。”华当雄懒洋洋一抬下巴。
两个壮汉扒开小归上衣,后面上来个手持藤条的,空中甩个响儿,劈头就打。
小归不吭一声。豆大的汗珠往下滚。
华当雄慢悠悠当院逛:“你那身军皮,在这儿不当用,四海帮执家法,打不到五十鞭,阎王莫过关!”
执法人数着:“二十三、二十四……”
那藤条倒生毒刺,甩下去,就是一到血口子。小归有些撑不住了,摇摇晃晃。
一个人推开院门:“谁在这里执家法啊?”
华菁菁一惊:“于希?”
执法人停了鞭。华当雄坐回原位。
“在我的地方,打我的人?”
“你去问问,那‘浸龙璜’,是不是他偷的?”
庭于希看了眼小归。
“军长,我……”
他一摆手:“有话回去说,没必要让外人听。”
“要走?哼,也要问问四海帮的规矩!”华当雄早就对这桀骜的女婿不满,杀鸡儆猴。
华菁菁走过来,挽着庭于希轻声道:“于希,你快过去,叫声爸爸,说句好听的,事情就结了。”
庭于希来到华当雄面前:“华老大,军有军纪,帮有帮规,犯到你手里,我们认!”
不等华当雄答,他来到执法人身边:“还有多少鞭,我替他受。”
“这……这不成,这……姑爷,小的哪敢!”
庭于希一把夺过藤条,甩了上衣。光是那一身疤,就够触目惊心。四海帮那些混混,哪个不是亡命之徒,却也看得结舌。
他手起鞭落,凑够了数,眼都不眨,掷开一边。
华菁菁的手直抖,不敢将衣服披上他鲜血淋漓的脊背:“快!快拿药!”
庭于希去解小归的绑:“我们可以走了吧?”
“慢着!”华当雄面上下不去,底下人心领神会:“这小子手脚不干净,指不定还藏了什么,我们得搜搜。”
“谁敢!”小归不让,那些人哪里理会,七手八脚的围上去。
庭于希刚要说话,就看一个人兴高采烈的举起一支簪:“老爷子,找到了,果然还有贼赃!”
那人兴冲冲去献宝。摇晃的手在半空中被人一把攥住。庭于希捏得他骨头咯咯响,一吃痛,簪子脱了手。
“哪来的?”庭于希哑着嗓子。
小归暗叫不好。
他翻来覆去审视这支簪:“她的簪……”
“我……”小归不及答,已被他扯住衣领。
“哪里来的?你见过她?”他压抑着濒临爆发的冲动。
小归被推着向后退,支支吾吾。
庭于希抚摸着簪,脸上阴晴不定,真怕又是一场欢喜一场空。突然大吼:“你说啊!她在哪?!”
众人面面相觑,华当雄冷笑:“这唱的是哪一出?”
小归看看冷眼旁观的华家人,咽了口唾沫:“我……我不知道!”
“你撒谎!”他目中凶光大现,怒猊般咆哮:“你说不说!”
小归害怕,不住倒退:“我……我不说!
庭于希揪住他,拔枪顶在他头上。
“打死我,我也不说!”他双腿在打颤。
庭于希咬了几次牙,怎么按得下扳机啊。
院门被几个持枪的士兵撞开,归嫂掺着一个女人。庭于希回过头,他感到全身的血都在那一刹那涌上头顶。
苏浴梅苍白着脸,苍白着嘴唇,扶墙走了几步:“你还找我做什么,我……咳咳,我不会坏你好事的……”
砖墙上划出几条痕,她纤细的手扒在上面,身子逐渐瘫软下去。
第 37 章
小归走过去,冲着归嫂就是两个耳光:“谁让你把太太带来的!”
归嫂捂着脸哭:“军长,小归人虽荒唐,没坏心,有什么出格的,也都是为了太太,我也只能求太太来给他说个情。”
庭于希一句也没听见。就在苏浴梅倒地的一瞬,他已扑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
院里炸开了锅,华当雄坐不住凳子了。
庭于希半跪在地上,担她在臂弯,大声唤:“老婆!”
她毫无知觉,他摇撼着她绵软的身子:“老婆!”
只这两声,将华菁菁的心生生撕扯开。如此骄悍的人,灰心的眼泪簌簌而下,她跺一跺脚:“我呆不下去了!”扭头就走。
庭于希强稳着心神,曲起的腿脚一碾地,想抱她站起。
可他没有站起来。一支冰冷的枪抵在后脑海。
满院的士兵都看见他们的军长被人用枪逼着头,半跪在地上,抱着一个昏迷的女人。
霎时就有数支步枪推弹上膛,齐齐指向华当雄。四海帮的混混们不甘示弱,纷纷拔出枪。一时间,剑拔弩张。
华当雄现出当年四海搏杀的残狠,转一转枪口:“庭于希,玩狠的?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我华当雄也不是狗熊的熊!”
眼中的杀气一闪而逝,庭于希缓缓在他枪下回过身,正面而视。
“华老大,你错了。我怕死,你也怕死。我在战场,你在江湖,这么多年打滚,你、我,早以都不再是孤身一条光棍儿汉。”
“这算什么?服软?”
“是!我服个软,求个情,希望华老大放我夫妻一条生路。”
华当雄眯起眼,对方的步枪数已了然于胸,知道讨不到什么便宜。他庭于希是什么人,肯当众告饶,里子面子全足了,眼下'奇+书+网',还没必要拼个鱼死网破。
华当雄缓缓撤了枪。小归一挥手,士兵们也一齐收枪。庭于希抱着苏浴梅往外走。到院门口,华当雄的声音闷闷响起:“我给你几天想清楚,对不起我女儿,是个什么下场!”
小归家中,归嫂扶着苏浴梅靠在床头:“太太,谢天谢地,趁着醒,吃点东西吧。”
她昏沉沉被灌下几口白粥。多日没进食的人,胃里空,受不得刺激,吃下的食物立时涌上来。
归嫂撒腿向外跑:“太太,你忍着,我去拿痰盂。”
庭于希心如刀扎,一手轻拍她背,一手接在她颌下:“浴梅,难受别忍着,吐在我手里。”
苏浴梅捂着嘴躲开。
归嫂替她收拾妥当。庭于希接过润湿的毛巾,小心地给她擦嘴角。她皱着眉推开他的手。
“浴梅……”
她虚弱的别过脸去:“你走!”
庭于希站起来:“我……”
军医擦着脸上的汗:“军长,病人身体太弱,心情不能再波动了……”
“好,好,我走。”庭于希安抚着她快步到门口,出门的时候嘱咐小归:“你们好好照顾她。”
小归夫妇尽心尽力,忙了一下午,天黑才出来。一出来,就看见庭于希靠墙蹲在门口。
“军长?”
“她怎么样了?”
“吃了药。药劲上来,已经睡了。”
“能醒么?”
“药里有催眠成分,睡得很沉。”
“我去看她。”
“军长——”小归嗫嚅一会儿,“注射用的营养液……很难弄到……”
庭于希在大衣内摸出一张存折:“我身上只有这个,药要用最好的,你看够不够,不够的话,替我回家取一趟。”
“够够。”小归迭声。
庭于希蹑足推门。
“军长,这钱……余很多。”
“臭小子!”他回过头,“好大的胆子,瞒了我这么久,自己垫付不少吧,赶紧去补你的亏空!”
归嫂晚上进来时,庭于希还一动不动坐在床边。
“您歇歇吧,不放心回去,我给您在隔壁收拾张床?”
“不用。”
归嫂实在看不过,递过一个垫子:“要不您就这儿靠靠,闭闭眼眯一会儿。”
“我不睡。”他换了只手握她,“我一闭眼,她就没了。”
这样的铮铮硬汉说出这样的痴话,归嫂好笑之余,有一些心酸。
可他究竟没能抵住疲倦,还是合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他抹了把脸,床上的人微微翻个身。归嫂进来:“太太应该快醒了。”
庭于希马上站起来:“好好,我出去等着。”
电话铃一直响个不停,焦急寻找军长的部下,都将电话打到这里来。庭于希有些烦:“把电话线拔掉,这几天什么事也不要来找我!”
归嫂给苏浴梅按摩四肢,趁她不注意,悄悄对小归笑:“你们男人争权夺势的什么意思,熬到这个位置,还不是给人家站岗当卫兵?”说着朝外扫一眼。
小归朝窗外看,庭于希正无聊的走来走去,时不时向里张望。
“别胡说,做你的事!”
晨光投在苏浴梅苍白的脸上,将她覆下的长睫毛拉得更狭长,微微跳,像两只小手,牵着庭于希的心。
她的手指也在他的掌心微微动,似乎要醒了。
“我多留一会儿?”庭于希转头对着归嫂,带些征询,“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这……太太刚平复些,昨天我们话里提起您,她没什么反应,您还是……耐心点。”
“哦……”他有些落寞,摩挲几下她的手,松开。缓缓走出去。
第 38 章
归嫂劝:“太太,吃一点。”
苏浴梅摇摇头。
“药补不如食补,多贵的营养液打着,也不如这五谷杂粮啊。
她躲着那只热气腾腾的碗。
归嫂仍在苦口婆心:“这病熬人,不吃东西,哪来的体力啊。”
带兵的人火气旺,小归忍不住了:“太太,你咬牙吃一点!”
她抿着嘴,眼圈红一红:“我……难受。”
“你胃里疼,军长心里疼,你一顿不吃,他也陪着饿一顿肚子!”小归霍地拉开门,庭于希正往里探头,不及躲开。
苏浴梅看见他,就侧转脸。
“您看看啊!”归嫂帮衬着,看向庭于希两颊深陷的脸。
小归突然撕住庭于希的前襟,他一愣:“干什么?”
“太太!”小归扯开他的衣服,“你看军长这一身伤,连药都不肯上!”
新伤累旧伤,血污的鞭痕。
归嫂把碗递到苏浴梅嘴边,她低下头,浅浅抿了一口,眼泪大颗大颗的落进碗里。
归嫂轻轻搓着她背:“对喽,吃一点儿,慢慢就习惯了。”
苏浴梅很顺从的喝了大半碗,咳了几声:“我会尽快好起来,病好了,我就走……”
“往哪儿走啊!”归嫂吓了一跳。
“哪儿都好,有手有脚,没必要寄人篱下。”
“军长!”小归狠狠摇着庭于希胳膊,一个劲儿使眼色,他似乎没什么反应。
站了一会儿,庭于希朝床边走去,归嫂知趣的让开。他接过那喝剩的半碗,舀了一匙喂她。
她别开脸。
“你现在这样子,哪都不能去。多吃点儿,早点康复。病好了,你去哪儿,我不拦你。”庭于希放下碗,“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她冷着脸:“生无所恋。”
“你想死?我陪你。”
“何苦。”她冷笑,“你有家有业有前程……”
“浴梅!”他抓住她双臂,用了一点力气,“有了少元,我们就已经是血脉相连。血脉相连,为什么不能心意相通?华菁菁的事……”
“少元……这么多天了,你问一问少元没有?”她的眼泪往上漫,迷蒙中,是华菁菁大刺刺挺着小腹,“是啊,你又不愁子嗣,还记着少元做什么?”
庭于希看着她,嘴角抽动几下,眼中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痛苦。什么也没说,站起身,默默走出去。
门关上,苏浴梅翻过身。归嫂看着她剧烈颤抖的双肩,不知该不该劝,该怎么劝,叹一声暂且退去。
明月不知今宵苦,依旧夜夜上西窗。天又黑了,归嫂蹑足进来时,听得床上有动静,知道她是醒着的。
“太太……”放下东西,她侧身坐在床边,“别怪我们外人多一句嘴,军长对你……哎,他跟那个姓华的,谁都看得出,只有冷面铁心。”
床上微响,静寂了好一会儿:“时间一久,冰也会化,铁也会熔,他昨天晚上没来……不是回家去了么。”
“您……他每晚上都在这儿,您知道?”
幽怨轻叹。
“军长多精干,我想,早猜出一些什么,怕刺激您,不敢提。昨天一早向小归问起少元少爷……”归嫂的声音有些哽了,“昨儿他没来,在少爷的新坟头儿,站了一宿……”
苏浴梅向上蹭了蹭,半坐起来。
归嫂抹抹眼睛:“男人啊,嘴里不说,心里哪有不疼自己亲骨肉的,刚……您还用那样话挤兑他……”
苏浴梅爬伏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自打见她的一刻,他横溢的爱怜难言喻的狂喜,都宣泄在脸上,她看得见。他爱她,这么多年,没人比她自己心里更清楚,可是为什么,每一次彻骨切肤的疼痛,都是他给的……
门把被轻微的转。这种声音,她熟悉。床角陷下一块,那是他坐下去的分量,她熟悉。
强劲的肩臂裹住她虚软的身体,火热的嘴唇贴上她后颈,半饷没动,有湿热的液体滚下来。在颈后微微的啜泣声中,她翻过身,紧紧和他搂在一起。
不曾奢望,还能有一天,他抱着她,她在他怀里,一起醒来。
“我儿子冥冥中显灵了。”他有力的抚摸她的头发。
“我留不住他,我……不配当娘……”
“说什么呢!”她的脸捧在他手心,像一朵最骄矜的花儿,忍不住碰一碰,又怕稍一使力,那香魂便脱萼而去。
“不该跟你乱发脾气……”
“你哪有脾气啊。”他笑,“外人提起,谁不说我老婆最知礼,最和气。”
“那是外人。”她叹一声,靠在他肩上,“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你面前使性子,我……才觉得理直气壮。”她露在外面的半边脸,染上层红,逗引身边的人想去亲一下。
“报……报告——”小归盼顾左右,不看直视眼前的情景,“军长,有人找。”
“我不是说了,谁的电话也不接!”
“不是电话,人来了,四海帮的人。”
小归一侧身,四海帮传话的人进来,抱一抱拳:“姑爷!”
庭于希的脸沉下来。
“老爷子要见你。他说,你的脑子灵光,这些天,也该想清了,如果还没决断,他就亲自提点提点你。”
庭于希扳脸不说话。
“还有,老爷子说,敬你是姑爷,所以在下今天来,一个人,一条枪。如果,你自己不珍惜这个名份……呵呵,可就难说了。”
第 39 章
庭于希若无其事的喂苏浴梅喝粥。她略低头,一言不发。
“有心事啊?”明知故问。四海帮的人一走,苏浴梅什么也没说。没说,未必不存心。
“没什么。”
“头还那么疼么?”他抬手摸摸她额头,“能不能坐得车?”
“去哪里啊?”
“回家啊,不能总住在小归这儿。”
“家?”
“在马公岛,我有一处房子。”
苏浴梅不说话了。
小归拽一拽庭于希,他站起来,归嫂坐在床边,接过粥碗。
“军长,你不怕太太受欺负?”小归悄声问。
“那个家,我还做得主。”
“何必呢,我这里条件虽差些,省心啊。”
“浴梅是我外面私养的女人么?应该堂堂正正回去!”
“那也缓一缓,等病全好了……”
“她什么事都往心里搁,四海帮这一闹,我怕她多心。还是先正了名份。”
庭于希重新坐回去,手搭在她肩上,她便顺势靠过去。他稍安了心。
“歇一会,咱们就回家。”
“家……你能做主么?”
“浴梅,我会让你委屈么?相信我,姓华的咄咄相逼,你也看见了,别让我有后顾之忧。”
苏浴梅看了看他,叹口气,点点头。
庭于希戒备而归,华菁菁不在,一早赴约和司令员太太打牌去。苏浴梅被车晃得乏力,头发沉,他安顿她睡了,叫来小归。
“我去会会华当雄。”
“对!要不,好像怕了他!带多少人?”
“一个不带。”
“宴无好宴。”
“这是四海帮的地面,华当雄想挑衅,早就真刀真枪杀过来。”
“那……总得让我跟着。”
“你不能去,在这里守着浴梅。”
“我叫他们保护太太……”
“你亲自守!别人我不放心。”
“这……”
“带上枪,一步也不能离。任何人来,用什么名义来,全挡驾。”
“是!”
“就说太太身体不适,不便会客。尤其是华菁菁,我回来前,别让她们碰面。”
“军长放心!”
四海帮分堂严加戒备,华当雄摆架子,吧嗒吧嗒抽着铜管水烟,故意半天不抬头。
庭于希站在他对面,不吭声,不动弹。
“坐!”华当雄一抬手。
他坐下:“什么事,当面讨教。”
“于希——”他长叹,口气平和,“听说,你有个儿子。”
“如何?”
“你也当过爸爸,该知道为父的难,女儿,比小子还娇惯。”
“华老大的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女儿也是女儿。”
“哼!”他又显出骄横,水烟袋桌上一拍;“华菁菁她命好,托生到我女人的肚子里,有我这么个老子,她这个女儿,就不是别人的女儿能比!”
庭于希冷笑。
华当雄平了平气:“我说的,你可能没上心,你说的,我细琢磨了。没错,你、我都不再是没挂碍的光混。为了我女儿的幸福,我这个老子肯低头!”他抽了口烟,“那个女人,听说也跟了你十几年,又这么远的奔你来。让你们一刀两断,似乎不近情理……”
“四海帮也讲情理?”
“哼!你别不识抬举。我女儿眼里是不揉沙的!你跟那个女人私底下怎么样我不管,菁菁不能受半点儿委屈!”
“我不懂。”
“不懂?我说给你,那个女人不能进门!不能做妾,更别想当平妻!”
庭于希毫无反应。
“庭于希,你要放明白,败军之将,逞什么威风?你们怎么到的台湾?是让人用枪用炮赶过来的!那个什么史迪威早和老蒋闹翻了,美国佬不管你们,这么多军队要吃要喝要供给,谁给的?还不是靠地方,靠帮派!”
“领教了,告辞!”庭于希站起身。
“除非你扒了这身军皮!只要在军队一天,别说你,就是司令部,老子也敢掀翻了去!”
华菁菁输了些钱,钱到不在乎,只是没了好彩头,悻悻的回来。一到家,佣人阿颜大惊小怪的跑出来:“小姐!”
“叫我太太!”她正没好气。
“您还在这挑我字眼儿呢,人家都骑到头上来了!”
“你胡说什么?”
“诺——”阿颜朝楼上使眼色,“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住进来了!”
“什么!”
“可嚣张呢,卫兵拿枪守着!”
华菁菁将手指骨节掰得咯咯响,庭于希!他走,伤透了她的心,他来,扫尽她颜面。
“庭于希呢!”
“姑爷出去了,好像是……老爷找他。”
“好啊。”愤怒压过了悲伤,她扭曲的笑,“我正好看看,什么货色迷了他的眼!”
第 40 章
楼上,警卫们挡在门口:“军长有令,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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