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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情线 (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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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情线(下) BY:天使J

文案:
再次回到身边的人儿伤痕累累,竭尽所能的使他睁开眼睛……段玉却因为自惭形秽,选择失忆来拒绝樊禛祥的关怀。
看着段玉明明心底已有了自己,却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樊禛祥虽怜他,但往事不能重演──他不能再懦弱,他是他抱回的人儿,命合该就是他的!就算强取豪夺,这次说什么也要人儿承认自己的心意,承诺他的生命。
……
《卖油郎》中,摘星楼小倌段玉究竟情归何处?万勿错过!


10
一幅绣画引起陆家人的高度关切,陆老奶奶遣退所有仆佣,厅堂之上只剩下媳妇、孙儿和孙儿媳,还有亲家——樊禛祥。
樊织云前阵子归宁,便已得知段哥哥在她的新婚之日做出傻事,且被沈四赶出布庄,当晚投河……
此事,她至今尚未对老奶奶和婆婆提起,事关陆家的一段陈年往事,她由相公的口中得知事件的来龙去脉,遂恍然大悟段哥哥遗留下的一幅绣画暗藏玄机——
精致的绣画搁在桌上,厅堂之上寂静无声,陆老奶奶手捻着一串佛珠,喃喃念着经文来安定心魂。
陆夫人黯然地垂首不语,回想媳妇在婚后所送的见面礼,她登时昏迷不醒人事,当场吓坏了一家子人。
陆三少紧握媳妇的手,给予她精神上的安慰。「别苦着一张脸,我会心疼。」悄声在她耳畔说着,很满意,她一瞬羞红了耳根子。
府中的女人每天愁云惨雾;老奶奶后悔、娘亲自我苛责、连他娶过门的媳妇儿都像死了相公似的——他是「病得不轻」,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不这样,哪能娶到这自卑又害羞的小女人。
她忘了他们俩在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去杂货铺买绣线,怎知踏出门外就和他撞成一块,她尴尬地从怀里跑开却又跌倒,待他上前扶她起来,她竟在哭,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被揍一拳——
大舅子当他是戏弄良家妇女的登徒子……冤枉唷……不过,这一拳没白挨,他发誓要抓她来当赔偿,就在他看见她一瘸一拐地依偎着哥哥离开以后。
于是他开始装病,派自个儿的人出去放风声消息:以讹传讹陆家男丁不旺,早死的诅咒传遍大街小巷,正符合他上有两位兄长早夭的事实。
于是,没人敢答应老奶奶派人到处提亲的婚事。他可不想娶老奶奶以往为他找的媳妇儿,千篇一律都是浑圆有肉的女子,抱也抱不动,他还得担心自己会被压死。
老奶奶妄想陆家男丁在他这代兴旺,也不能将他当种猪似的,到处推销,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
他若不耍点小手段,怎能令家中的女性长辈妥协他妄想娶谁过门;与其娶八竿子没打过照面的女子,天晓得他的婚姻幸或不幸?
不愿步上爹的后尘,奉命成婚的姻缘到头来是以悲剧收场;娘守寡、爹因受不了刺激而亡,导致这局面的是家中的老奶奶还有娘。
陆三少不禁摇摇头,想到家中长辈当初做了一件胡涂事,活生生地拆散一对有情人。
当年的自己还小,依稀记得爹有娶妾,且带回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们俩的年纪相仿,但甚少玩在一起,由于娘亲的阻止和老奶奶的作梗,他被灌输的观念是,外来的哥哥是杂种。
约半年后,老奶奶和娘趁爹离家经商,遂将小娘和哥哥赶出陆府,从此失去下落。
待爹经商回来,老奶奶和娘骗爹说小娘偷人,爹因受不了刺激而日渐消沉,不出几年就病死。尔后,娘才开始后悔,老奶奶从此吃斋念佛,广积阴德,这些事都是等他成年后才知详情。
陆老奶奶欲找回陆家另一血脉,于是将当年往事娓娓道来。
她后悔当年做的亏心事,害人害己害死唯一的儿子,「好亲家,听我那乖孙媳妇儿提起,我那孙子在你身边是么?」
她想带人回来认祖归宗,弥补对他的亏欠。「我还记得那孩子生得就像他娘,他们母子俩流落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如果他们愿意回来……」
「来不及了。」
樊禛祥瞬也不瞬地杵在桌旁,凝视那幅手工精致的绣画,画中的一对男女是陆三少的爹和段儿的娘,这是段儿做傻事之前存心留下的身世由来。
霎时忆起他每回听见陆家人之际,那凶恶的语气之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怨懑。
陆三少偷觑着家中两位长辈的反应,果不期然都惨白了脸色;娘内疚、老奶奶吃惊。
「他们母子俩仍是怨我么?」她不是没想过派人找回,碍于家丑不可外扬,就这么搁着多年。
若不是这幅绣画,她甚至连提的勇气都没有。
默默地求神拜佛,庇佑那对母子在外一切均安,为了消除一身孽障,她开仓赠粮,造桥铺路,发愿行善,希望老天爷保佑陆家男丁寿命长久、子孙延绵。
「老奶奶,段儿离开了,我会继续找他,直到找到为止。请你们善待云儿,也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将来,云儿生下的男丁,其中一个必须姓樊。」
陆夫人抬起头来,情绪激动地问道:「亲家,我们答应的事一定做到。但你说他离开了是什么意思?」
当年,因为她的妒忌而不容相公执意纳妾,婆婆则不允相公娶青楼女子回府,于是她与婆婆想出一计拔除眼中钉、肉中刺。事隔多年,她才体会当年争的一口气到头来都成空。
她虽为正室,但相公早已和青楼的女子相恋多年,若不是碍于门第观念,这位置根本就不会属于她。
现在,她就怕外边传言的诅咒成真,陆家的男丁都早死。
此事也攸关着她唯一的孩子,她作恶,孩子在这两、三年来的身体虚弱,似报应。
陆夫人不断扭绞手绢,屏息等待确实的答案。
樊禛祥将视线落在妹婿身上,思忖他分明是丢下这问题要他告知两位长辈事实。
敛下眼,樊禛祥沉思了会儿,仅道:「段儿离开了,我不知他的下落。」
漠然地走去开启大厅的门,樊禛祥不愿多待片刻,身后传来陆夫人的啜泣声,他头也不回地踏出厅外。
一心想着——别人不要的,他要;别人不希罕的、他希罕;胸口再度发烫、发热,只因思念……
※※※
时光悄悄流逝,段玉已不知究竟在此地待了多少日子,几乎丧失了时间概念,被傻女孩窝藏在废弃屋内,他渐渐接受傻女孩的陪伴。
虽然得忍受她很啰嗦地重复一堆废话,看着她玩杂七杂八的破铜烂铁当扮家家酒,待玩腻了,她便会黏来身边取暖,睡得像是无忧的孩子。
仔细瞧她拭净煤灰后的五官挺讨喜;鹅蛋脸镶嵌着两潭水灵灵的眼眸,很小巧的鼻子和粉红的樱桃小嘴,粉嫩的脸颊似能掐出水,黏人的举动虽令人吃不消,但她彷佛当他是唯一的依赖。
养伤的这段时间,他的情绪趋于平缓,也渐渐接受丑陋的自己。由于没有药物帮助,他伤势复原的情况并不理想,加上时常被傻女孩无心的举动撞着或压着,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伤口,往往又破皮渗血。
他并不怪她粗鲁,知她傻,对她的容忍渐渐变成了习惯,甚至是喜欢让她靠上身来,不带任何男女之间的复杂情感,单纯地当她当是妹妹一般。
很傻又可爱的妹妹……却有一个糟糕的爹!
每每听见废弃屋外传来男人的吼叫,他就有股冲动想出去杀人!
段玉的脸色愈来愈阴沉,低头细凝她的脸颊有明显的五指印,就恨不得半死不活的自己有能力为她出头,替她挡下男人的怒气与拳头。
半夜,他无法忽略她的哭泣隐隐传来,似魔音穿脑般地令他几欲发狂——
他恨自己这般窝囊,焚伤的左腿无力且萎靡,无疑自身难保。他可没蠢到不懂得衡量利害关系;自己若被男人打死是无所谓,万一累及她遭受更严重的伤害,以后谁会护着她?
暗自盘算不再让傻傻的她继续受侵害,段玉从这废弃屋内找出一把农务锄具,藏在所睡的稻草底下,且趁着男人出外谋生之际,他走出废弃屋外,观察这附近的地形。
废弃屋并未和主屋紧连,约隔几呎,彼邻的邻居距离也颇遥远,难怪无人发现男人禽兽般的行为,任傻女孩在半夜叫破了喉咙都不会被人听见。
遑论男人警告傻女孩不许乱跑或亲近邻居,即使她不听话,邻居对于一个蠢傻子说的话,又有几人肯搭理。
潜入主屋,他从未见过这么凌乱且肮脏的屋内,仅有一些简单的木制家具,有间厨房和两间卧室,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只能以脏乱来形容。
其中一间卧室的木板床下堆了几个空酒瓶,可想而知男人嗜酒如命,回到家就对傻女孩发酒疯……真是令人作恶!
此刻,段玉惊觉自己虽丑,仍比那禽兽般的男人好太多。
瘸着腿,他略显困难地移动步伐,傻女孩紧跟在身后,小嘴吱吱喳喳地碎念要他小心,呿!
她就怕他跌死,啥也搞不清楚——他是为谁活得这么累。
把握时间,避免被男人回来时候逮个正着。段玉匆匆拿了几件衣物,同时不忘找寻屋内是否有针线之类的玩意儿。
所幸,傻女孩死去的娘会做女红,他东翻西找之下,终于在角落的衣柜底层翻找出几块碎布和针线。
离开主屋前,他回头检视屋内,思忖喝醉的男人不易察觉少了些什么,傻女孩就怕没伴,也不会透露出他的存在。
段玉仍是对她交代,「别让爹爹知道我来过。」
傻女孩点点头,一味地担心他会跌倒,催促:「要赶快躲起来,别让爹爹看见。」
段玉被她拖着回到废弃屋,又听她碎念了一大串话,尔后她爬来身边窝着睡着。
在曝光不得,且无救援的情况之下,莫名地想起樊爷……想着他的身影魁梧高大,想着他健壮的手臂绝对可以痛揍男人一顿,想着他可以令人放心的依赖……吓,乍然惊觉——他在想什么蠢事!
蜷缩着身体,他紧拥着这辈子以来第一次感到非常重要的「牵绊」,下颚靠在傻女孩似一堆稻草般的发,脑海依然想着樊爷忠厚老实的脸,略显刚正的轮廓,温和的笑容,予人安心的感觉……
闭上的眼睫渗出两行泪,无言的,他想着有许多事,一旦做出便无法再挽回。
夜晚,段玉安静地等待傻妹妹偷偷摸摸的带食物来,废弃屋内昏暗,虽看不清楚她甜甜的笑靥,塞来手上两颗馒头传递了她给予的温暖。
段玉顺手将她拉来身边坐,问:「爹爹睡着了吗?」
傻女敛起笑容,抬手揉揉发痛的手臂,咕哝着:「爹爹睡着了……」紧挨着伴,她不想回到有爹爹的地方。
她揉揉湿润的眼角,紧揪着他的衣裳,身子不由自主地发颤,泄漏了害怕黑夜来临。
隐约察觉她的异常,段玉顿时毫无胃口,啃到一半的馒头一瞬在手中捏皱。
深吸一口气来稳定自己的情绪,压抑着一股愤怒,他真恨自己在此刻必须忍气吞声佯装什么都不知情。
如此一来,是否会好过一些……
伸手环住她纤瘦的肩膀,无言地安慰,也同时犹豫着是否该等身体好些才带她离开。
他必须顾虑这身伤能否禁得起外面的风雪、能否养活她、能否逃离得远些不让人将她带回……
恼人的问题令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紧闭着眼,心里发誓一定会带她离开,一定会。
「傻女——」
赫然由外边传来的怒吼,一瞬吓醒了互相依偎的两人。
「啊,爹爹叫我。」傻女立刻爬离稻草堆,前方的光源映像出一道人影,「爹爹……」她惊慌失措地叫。
段玉瞠然吃惊,将手伸到稻草堆底下,一瞬握紧生锈的锄头,心脏怦怦怦地跳,就怕被男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你又死来这里,去他娘的!还不快给老子过来!」男人粗声恶气地吼叫。摇摇晃晃的身子移动上前,探手揪住女儿的手臂,拖往屋外。
「啊……爹爹……」傻女孩怕得要死,怕被打,怕爹爹发现她的伴,整个人娇弱无助地任爹爹拖回主屋。
无须多久,由远而近的尖叫再度传来,段玉紧捂住双耳,闷掉那熟悉到令人心痛的声音。
时光彷佛回到从前,尘封的记忆渐渐开启,男人的喘息令人作恶,喉头涌起酸气,他跪在地上任五脏翻腾,片刻后,段玉随手擦去残留嘴角的污秽,冷冽的眼神隐含杀机,愤怒地抄起锄头,拖着一瘸一拐的步伐走出废弃屋外——
不再顾虑,恼人的现实问题统统丢到脑后,屋外寒风彻骨,段玉浑身颤抖,脑海仅存的念头就是杀了那该死的禽兽!
悄然进屋,朝着那罪恶的根源接近,冷眼瞧男人覆在傻妹妹的身上,段玉站在床边,高举锄头狠狠地往下砸——
「唔……」男人闷哼一声,别过脸来的刹那,圆瞠的眼瞳映入一张半人半鬼的可怖脸孔,「鬼……鬼……」他的身子一软,陷入昏迷。
「啊——啊——」
惊声尖叫回荡在房内,段玉丢下锄头,把衣衫不整的傻妹妹拉下床,命令:「快走!」
傻女跌落下床,坐在地上全身抖啊抖地不知所措,「爹爹……爹爹……」慌乱的眼神瞄着床,仰起来的脸庞煞白,傻了。
「爹爹睡着了。」段玉立刻捡起地上的长裤,急忙地为她穿上,随手抓来两只鞋塞回她的脚,刻不容缓地将她拉起,直拖往房外。
回头注视该死的男人醒来没有,他用锄头柄敲昏酒醉的禽兽,可没在傻妹妹面前打死那禽兽。
「我马上带你离开这儿。」
「好……不然爹爹会打。」她害怕被爹爹打,很听话地揪着伴,两人一路跌跌撞撞的逃出门外。
段玉踅返回到废弃屋内,搜出稻草底下的包袱,另有一袋是他特地留着没吃的馒头,早已未雨绸缪此乡下之地距离城里的路途遥远,干硬的馒头可以果腹,两人不致饿死在外。
寒风侵透粗布衣衫,段玉冒着可能冻死在路上的危险,也不愿留在这污秽之所。
紧紧牵住她发颤的小手,陷入雪地里的左脚隐隐抽痛,望着前方漫天飞雪,举目无亲,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与包袱,茫然地走一步、算一步。
走至天亮,段玉不敢贸然向人求助或借住一宿,担心这村庄的人认识傻妹妹,万一去通风报信,他带着傻女逃跑将功亏一篑。
路经另一村庄的小市集,他尽量避人耳目,吩咐傻妹妹将衣裳拉紧,甚至以外袍来遮盖一半的脸,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他则披头散发,遮掩了半毁的容颜。
段玉神经紧绷,处处提高警觉,不论走到哪,傻妹妹倒也乖巧地跟着,偶尔碎念要他小心别跌倒,甚至主动帮他提包袱。
「我们要去哪儿?」傻女偎着伴,一脸茫然地问道。
这问题难倒了段玉,闭口不语许久,待两人离开市集后,他弯身抚着几乎快没知觉的左腿,拧眉思索该如何去何从?
「你好痛吗?」傻女蹲下身帮他揉脚,好生担忧他像以前一样一直睡觉怎么办……
「要陪我说话,不要睡觉好不好?」她仰起脸来,可怜兮兮的眼神令人心下一揪。
段玉咬牙强撑起身子,安抚道:「我不会睡觉。」天晓得他有多累,此刻只想赶快找到一处地方休憩,饥肠辘辘,他拿出一粒硬馒头给她果腹。
「你不吃吗?」
段玉摇了摇头,口是心非道:「我不饿。」他问过路人,由此地到城里的路程说短不短,但以他们俩的脚程,少说也需要耗费三、五天。
即使到城里之后,又该如何?抑止自己去想或许有一个人会帮他。然,这副模样不堪入目,还有什么面目出现在那人的眼前。
瞬间湿热的眼眸凝望着她无知的模样,内心在挣扎好歹得安置她,若是将她交给令人放心依赖的男人,她一定会获得妥善的照顾。
暗下决定,他道:「我带你去找一个好人,你要听话好不好?」
「好。」傻女傻傻地点头,想着他去哪里她就跟着。「我不要跟爹爹在一起,爹爹好凶……」她好委屈地抱怨。
「嗯……」段玉思忖那禽兽醒来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我们快走!」他担心傻妹妹被逮回去活受罪。为了防范未然,他吩咐:「以后就叫我哥哥,懂了吗,傻妹妹?」
「哦。」傻女又点点头,疑惑道:「什么是哥哥?」
段玉瞪着她,差点脱口而出骂她蠢!
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吞回喉头,敛了难看的神色,他试着耐心解释:「哥哥就是会对你好,会保护你的人。」
「这样啊。」傻女似懂非懂,又问:「哥哥会陪我说话吗?」
「会的。」
「哥哥不会凶我吗?」
「不会。」
「哥哥会不会打我?」
「不会。」
「哥哥会不会……」
「……」

两人愈走离小村庄的市集愈遥远,傻女一路问着许多问题,段玉不厌其烦地回答。
时至夜晚,他们来到一间破庙,安然度过逃亡的第一天。
段玉搂着傻妹妹一同睡在破庙的角落,残败的两片门板阻挡不了寒风渗入,蜷缩在几件衣袍之下的段玉,为傻妹妹阻挡了外来的冷意侵袭。
难以入眠,段玉饿得前胸贴后背,冷得牙齿打颤,紧闭的眼锁藏住热泪盈眶的一份怀念——
城里的某户宅院内,热腾腾的饭好香,有张罗汉床曾挤着一个魁梧的男人,贴在身后的感觉非常温暖。
※※※
樊禛祥对着墙面的画像兀自叹息,忧郁的眼瞳凝视手里的一张纸条,上头写着人儿的生辰八字,乃是他从亲家那儿要来。
每日盲目地找寻,所经之地绝不错放路边是否有着残缺容颜的人影,几欲放弃人儿仍活着的念头。
一份执着来自月老给的姻缘线,细密地缝在丝绢上,搁在心头的位置紧紧缠绕。然,一日蹉跎一日,他始终没有人儿的下落。
抬头凝望着画像,含情脉脉的眼神透过自己望着谁……
「你好傻……」
喃喃低语,低沉的余音回绕于耳,似苛责,也是思念……
收起纸张,锁藏起一次又一次地希望,再度跌入失望。现下,他只能寄托于求神问卜,是否能找到人儿的下落……
从乡村至城里的路途,段玉和傻妹妹早已消耗随身携带的食物,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挨家挨户地求援。
然,人们见他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不是吓得关门落窗,不然就是将他们俩赶远。
吃了几道闭门羹后,终于有户农家肯让他们俩借住一宿。
堆满杂物的农舍里和当初的废弃屋没两样。段玉思忖,此处总比在外露宿风餐好上几倍。
临睡前,傻妹妹直嚷嚷:「哥哥,我的肚子好痛。」
段玉藉由一盏小灯细凝傻妹妹脸上显露痛苦的神色,心一慌,他紧张兮兮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
两人在路上,口渴就喝融雪的水,饿了就啃干硬的馒头,象样的一餐来自今晚由农户所提供的一些剩菜剩饭。
由于时间已晚,他们俩还能洗个热水澡,换下一身脏衣就该感激农户的好心收留。
轻拍傻妹妹的脸庞,段玉将她抱来身前安慰:「想去茅厕吗?我带你去好不好?」
傻女猛摇头,察觉到下身衣裤有点湿,她闷呼道:「哥哥,我的裤子湿掉了……」
段玉拉开她,低头瞧,「哪儿?」她该不会从洗澡间回来的时候在外跌跤?
傻女抱着肚子又闷呼:「肚子好痛、好痛……」
段玉赫然一惊,登时意识到她的年纪该有的现象。
「喝,你……」倒抽口气,话到嘴边又倏地住口,段玉手足无措不知该从何问起。
她傻,不懂男女之别。
女人家的事,他也不太懂。「你等等。」段玉急忙打开包袱,捞出几块碎布,吩咐:「你……把这布料垫在裤子湿掉的地方。」
「嗯。」傻女听话地接过几块碎布。
段玉立刻起身一瘸一拐的步出农舍,来到小屋门前,抬手欲敲门之际,隐约的争吵声由屋内传出——
「你为什么要收留来路不明的人,咱们这儿又不是干救济的,万一那两人赖着不走怎办?」农妇气呼呼的指责。
她家的蠢男人对人没半分戒心,也不想想今晚来借宿的那两人;一个似傻子,另一个丑得似鬼。
「那两人没银两贴补咱们,今夜的剩菜剩饭给他们真是糟蹋,拿去喂猪还能多长些肉。」
「哎啊,你这婆娘懂啥!」
农户嘿嘿干笑两声,压低了音量道:「蠢婆娘,你难道看不出来那对男女根本不像兄妹,说不定是小两口私奔。」
「哦,怎说?」
「呿,你这婆娘的脑筋怎变差啦。」农户撇撇嘴,道:「你想想那瘸了腿的男人会有哪家正常的姑娘愿意委身?除非是傻子才会被拐。」
农妇点点头,认同:「也是。不过……你这话和他们借宿有什么关系?」她仍不满蠢男人浪费粮食给别人。
农户则另有打算,道:「那女孩脸蛋生得不差,咱们若将她拐去卖了……嘿嘿。」
农妇一瞬恍然明白,「对啊!」她眉开眼笑地在蠢男人身上捏了一把。「死相,终于有点脑筋。」
于是,两人开始算计——
「咱们这儿偏僻,只要将女孩儿卖去妓院,再随便编派个理由说那瘸子是贼,哼,那瘸子一定会被这附近的居民打死,也不需咱们动手。」
「呵,咱们一旦有了钱财,今年就可过些好日子。」
屋内的两人暗中商量一切,段玉站在门外听得全身冷汗直流,踉跄退了数步,吃惊万分——以为好心的农户居心不良……
他悄然回到木屋旁的农舍,蹲下身子立刻收拾包袱。
傻女见哥哥回来,可怜兮兮地告知:「我流血了……」她泪汪汪,惨白了脸色。
段玉的脸色也白得似鬼,心慌得不知该如何解释。
现在面对她的懵懂无知以及面临暗藏的危机,身上彷佛压着千斤重石,令他几欲喘不过气。
「我们走。」喑哑的嗓音透出不容质疑的命令。对她抛不下,然自己又没多少能耐保护她。
不敢迟疑,段玉抓着她一起逃出农舍——
走得匆忙,她的闷喊在夜里听来格外响亮。
「我的肚子好疼……」
「别嚷嚷。」段玉顾不得她的身体不适,只想赶快带她离开危险之地。
银白的夜色里,两人似无头苍蝇般没头没脑地奔逃,段玉频频回头瞧是否被人发现与追上。
「哎啊!」傻女被脚下石头绊倒,连带拖着段玉一起摔跤。
两人跌在雪地里,傻妹妹的哭声萦绕在耳畔,段玉赶忙爬起,惊喊:「快起来!」
「不要……我走不动了。」
「你乖,哥哥带你走。」他使劲地拉她起身。
傻妹妹扑上身来又差点令两人跌倒。段玉稳住身子任她抱得死紧,怀中娇弱的身躯颤抖,不断问道:「哥哥,要去哪儿?」
段玉拧眉,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她的惊慌。
抬眸映入一片白茫茫,雪花飘落在脸上有些微的刺痛,扎疼了他的双眸,默然许久,他只想找个安全的避难之所、想好好的睡上一觉、想结束一路提心吊胆,有一餐、没一餐地生活。
张臂抱着傻妹妹,半毁的脸庞紧贴她顶上的发,敛下眼睫,一张忠厚老实的轮廓渐渐浮现于脑海,回想着男人曾给他的一切;固定的三餐、枯燥乏味的生意经营之下,却有着平凡而安稳的生活。
他以前始终不肯面对现实,错把一份恩情当爱情,从未细想傻子怎懂伦理道德。
天真单纯的傻子只有任人宰割的分。当初……他喜欢的人究竟是存什么心和傻子在一起……
无情人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转变游戏人间的态度,若没有经过了解和受吸引,怎可能为傻子付出。
毫无利益可言,不似他当初有价值。他自恃美貌,早就在感情上输给一个傻子却不肯面对现实,盲目与不甘,令他蒙蔽了心智,对一个傻子吃醋和妒忌……甚至放火烧油铺,想烧死卖油的傻子……
心脏闷得发痛,他怔在原地悔不当初,他的狠心与歹毒就和今夜所遇到的农户有什么两样。
身心都污浊,他比傻子还不如……凭什么得到喜爱,凭什么……
脑海回荡着忠厚老实的男人曾道出的事实——「段儿,他们之间没有你介入的余地。」
「若是有我介入的余地,我会落到今日的地步么。我发现得太迟……太迟了。」
如今,满怀思念的对象只有一个;不断想他,却没有脸见他……
段玉吞下所有的哽咽,泛红的眼眶映入傻妹妹疑惑的表情。
傻女抚着发疼的肚子,轻声唤:「哥哥,我们要去哪里?我好想睡……」
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湿意,段玉道:「好,我带你去睡觉的地方。」
牵着她寻找下一站遮风避雨之地,不再信任看似纯朴的农家人,思索两人落脚在寺庙较安全。
城里有座香火兴盛的庙宇聚集不少尼姑贩卖手艺织绣,傻妹妹需要灌输些女孩儿应有的常识,由尼姑来告知也较恰当。
心下盘算,将傻妹妹安全带往锦纤布庄之前,他也必须想法子让老实的男人明白她的处境而收留。然后……
他顿时打住隐藏于心的一份渴念,无法再回头,他必须承受引火自焚的后果——


11
自从段公子离开后,爷已找了近两个月还不放弃。沈四低着头,万般懊悔已于事无补。
他是不该赶段公子出门,当初让段公子自然死去,爷就会死心。
「唉。」沈四偏头偷瞧爷的脸色依旧沉着,除非吩咐些什么,否则爷不再搭理。
再度轻叹了一口气,趁着布庄内的客人已走,他上前问道:「爷,您至今还不肯原谅我么?」
樊禛祥搁下剪刀,别过来的脸色更沉,迎视钱小姐甫踏入门内,嗲声嗲气地喊:「禛祥哥。」
钱环儿脱下斗篷,交给沈四,「拿着。」她理所当然的命令。
呃,沈四接过斗逢,勉强露出一抹应付客人的笑容,道:「钱小姐今日要买什么?」
「谁说我要买东西,我是来拜年。」她亲热地挽着禛祥哥的手臂,央求道:「禛祥哥,陪我去市集买些玩意儿,可好?」她经过老爹的同意才来布庄,年节嘛,可以光明正大的约禛祥哥出门。
樊禛祥一瞬抽回被缠住的手,折好适才所剪的布料,瞥了一眼沈四,吩咐:「沈四,带钱小姐出门,可别将人弄丢了。」
没那心思搭理他不要的对象,樊禛祥无视于沈四和钱环儿错愣在一旁,径自走向柜台,拿了一把伞就走。
「禛祥哥要去那儿?」钱环儿立刻追上前,望着门外的背影喊。
「爷在惩罚我……」沈四哭丧着脸,明白爷仍不肯原谅,才将骄纵的大小姐丢给他应付。
「禛祥哥都不理我!」钱环儿气得猛跺脚,回头骂沈四,「你发什么呆?还不快和我出门追禛祥哥。」
沈四露出苦笑,叹道:「甭追了,爷现在就是这样不搭理人,除非必要,否则话也不肯多说一句。」
钱环儿才不死心,回身指着沈四的鼻子,柳眉倒竖地骂:「禛祥哥肯定是被你们这群饭桶气的。」
「……」登时,沈四想哀嚎……
樊禛祥走在热闹的市集街道,视线穿梭在各项杂耍表演、路边摊贩、周遭商家门前,注意是否有算命摊。
尔后,他来到一处铁口直断的摊位前,算命仙是名老者,头发花白,慈眉善目,年约七旬。
他掏出一张纸条,问道:「大师,我在寻人,您能否指点一二?」
「哦,」算命仙摆手道:「爷,请坐。」
他仔细端详对方的面相生得好;天庭饱满,轮廓略方正,双眼深邃,鼻梁挺直有肉,唇厚薄适中,看起来忠厚老实,非薄情寡义之人。
难掩一身的气势属于富贵之人,拿来对方送上的生辰八字,算命仙随手翻阅书籍,提笔在纸上迅速画出数格,分别在各方位写出紫微数语,约莫半个时辰后,算命仙猛摇头,叹道:「此人今年届满二十,这五年来的命运行至『空亡』期,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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