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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手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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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两块石头的顺序还没来得及调整,人们于是围着讨论说这拼起来是什么画啊?
大叔说:“一朵花呗。”
豹子指着说:“师父你看,人家有眼睛的。”
“那就是有眼睛的花呗。”他师父说。
老头眯上眼,瞪大;眯上眼,再瞪大:“……”
倒是夏明若转了几圈说:“这不是……猫吧……?”
“啊?”众人便再围上去细看。
老头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呃!对了,你们画的图呢?”
旁边人回答说还没画好呢。
楚海洋便跳上石头刷刷画简图,四块石头上的都分别临摹了,再调整一下顺序,拼起来一看,果然是只猫,样子十分奇怪。
拿给老头看,老头惊奇道:“这是猫鬼呀!”
夏明若说:“什么?”
“一种据说非常歹毒的咒术,在隋唐之际影响颇大,旧史有‘猫鬼之狱’的记载。”老头说:“炀帝就曾以此厉鬼祸祟来消灭政敌,还有武则天,她也十分惧怕猫鬼。我年轻时在一本旧书上见过猫鬼图,与这个区别不太大。”
楚海洋问:“猫的鬼魂?”
“不是,”老头说:“其实是古代行巫蛊者畜养的猫。民间认为这些猫有鬼物附身,可以被咒语驱使着害人,所以十分畏惧。”
“那么,”楚海洋做个向下压的动作,问:“这猫鬼不就是在镇着墓主?也太不合规制了。”
“因为猫鬼不是墓主下葬时放进去的,而是后来有人挖开墓放进去的。”大叔慢悠悠插嘴。
众人目光炯炯地望向他。
大叔一楞,自知失言,连忙补救:“呃,呃,教授啊,还有你们不也看出来了?这墓曾经挖开过。”
老头摇摇头:“我看出来了,但没对他们说。”
他沉默一会儿,拍拍手说:“好了,看守的留下来,其余的回去睡觉。看守人员三小时换一次,明天傍晚开工。”
说罢拉着夏明若,第一个往村庄走去,考古队便跟着他,留下周队长等人值班。
楚海洋他们故意走在最后,与众人拉开好长一段距离。
大叔懊恼说:“我这张臭嘴哟!”
楚海洋说:“没关系,早晚要看出来。你其实不必担心,他年轻时与许多前盗墓贼共事过,就是解放后,考古队也经常会请经验丰富的老盗墓者来帮忙,真正搞科学的,往往没有那么多顾虑。”
豹子问:“我俩真没事?”
“肯定没事。”
楚海洋与他们在宿舍前分手:“舅舅,休息去吧,等明天。”
大叔和豹子点了点头。
第二天有大进展,墓道口打开了。
第二十一章
太子墓是洞室墓。
洞室墓就是建造者采用开挖土洞的形式,先做一个长而倾斜的墓道,再按照当时的居室在地下建造坟墓,这种营建方法在六朝以后到隋唐时代都十分盛行。
一般来说墓室是长方形的,加上甬道、墓道就类似于“甲”字型,有的洞室墓在墓室和墓道之间还有天井,象征着庭院。
反之,后人发掘,先挖墓道或天井也是操作流程,尤其像太子墓这样用双层砖砌墓室顶的,一般人都不会傻到说要直着挖。
当然只是一般人,豹子走在路上,突然大声嘎嘎笑说:“来个鬼听愁,轰!”
夏明若和大叔跳起来把豹子拖到草垛后一顿好打,大叔左右开弓在那人头上敲:“鬼听愁!鬼听愁!劈死你个鬼听愁!你就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是谁!”
夏明若说:“啊?啥叫鬼听愁?”
“黑话,就是用炸药炸墓,”豹子揉着背解释:“一炸嘛,连鬼都怕了。”
“哦——”夏明若说:“长知识了。”
大叔很好奇:“莫非你没听明白他的话?”
夏明若摆手:“其实他说什么我都没听见,我只是敏锐地察觉舅舅有打人的欲望。”
“……”豹子仍然摸着背:“那你就来打我了?”
夏明若严肃地点了点头。
夏明若轮流审视他们,而后鼠窜:“海洋救我!!”
楚海洋正在找他,连忙招呼:“你这人怎么到处瞎跑!快快!到我这儿来!”
夏明若问:“怎么了?”
楚海洋说:“大工程,墓道里可能堆了几万斤木炭。”
“啊?”夏明若说:“没有填土?”
“有,但夯土只占一小半,余下全用木炭、碎石凑数,这说明墓主是草草下葬,草草掩埋。但也不是坏事,比较好挖。”楚海洋拉着他的手往工地上走。
铁丝网外面照例站满了村民,铁丝网里发掘队也围着同心圆,圆心就是墓道口。
墓道口架着绞车,绞盘吱呀呀转,缆绳拖着小铲车往外运送木炭。在墓道里作业的是几个考古队员和十来个部队战士,老周队长蹲在边上,穿着件烂得跟鸡叼过似的破背心,扯着大嗓门喊:“注意安全!!”
他看见楚海洋,焦急道:“哎哟怎么现在才来!快准备准备我们一起下去!”
楚海洋连忙脱衣服卷裤管。
士兵班长正满头大汗地推绞盘,看见了便说:“啊?底下还缺人?那这样……”
他环顾四周:“赵解放!”
“到!”
“还有王忠国!你们下去!”
“不用不用,”老头摆手:“其实是要挖到天井之间的过道了,这种过道特别容易坍塌,尤其是抬石头时又震动了一下,非常危险,必须先搞支撑,这个事情只能我们来。班长你快提醒战士们,一旦发现过道券砖,立刻退回来。”
班长显然没听懂啥过道的啥券砖的,糊里糊涂照老头说的喊话:“挖到砖头——!人就出来——!”
一会儿有人回话:“砖头——有砖头了——————”
楚海洋举起支架说:“好了,我下去了。”
夏明若跟着他。
楚海洋回头威胁:“塌方把你埋里头。”
夏明若随口说我不下去才会塌方哩,便和周队长一起扛着架板往墓道里走。
墓道口大约一米八十宽,若不是后来破坏,长度也应该在十米以上。因为在两壁都发现了壁画,所以各自留了十厘米的保护土层,等到再下掘一段后,方可以用细竹匕剔剥靠近壁画的积土。
墓道里昏黑而闷热,先下去的考古队员正在券拱前等着他们。
“咳!”周队长卸下装备:“这才是第一过洞呢,往后还有,来,干活!”
几人便在狭窄中缩手缩脚组装支架,扳手声榔头声不绝于耳。
局限于人力、财力和物力,考古队发掘墓道采用了打洞的手法,就像是按照原先的痕迹把一条堵塞了的地道再挖出来,这当然比整体揭顶节约了大量工时,但也增加了塌方的风险。
好在人各有擅长,比如大叔擅长打洞,夏明若奇迹般的擅长做支架,他所找的支点永远是最准确且最能着力的。
楚海洋甘拜下风,表示这就是十九年来,夏明若小朋友在无数次投机取巧、避重就轻中所练就的过硬本领。
挖掘,支撑,再挖掘,再支撑。
过道,天井,天井,过道,不到二十米的墓道整整挖了一个星期,这个速度称为蚕食毫不过分。
这期间小史一次都没能往工地去过。
(“老师!”史卫东抱住老头的腿嘶声道:“您把我喊来!不只是为了做饭洗床单搓您的臭袜子的吧?!”)
每一个象征庭院的天井两壁正中都各有一小龛,龛里有的是男女侍者陶俑,有的是珍禽异兽,当清理到第五天井时,众人大为兴奋,因为墓门就在斜下方。
透过封门大石的缝隙,看见墓门由两块整幅巨石凿成,正面刻着菩萨立像。菩萨脚踏碧波,头顶佛光,以手结印,裸足,面如满月,肌体丰盈,神情温柔恬淡,隐隐已是初唐风格。
考古人员大多是无神论者,却也停下来拜了拜,然后退回地面商量开墓门事宜,因为不管是朝里开,还是朝外开,都有大学问。
“朝外开。”老头用草秆在地上写写画画:“甬道里极有可能淤积着泥土,这样的话往里肯定推不开。”
众人当即达成一致,于是提早收工,第二天傍晚急匆匆带着开墓门的工具,直奔工地。
搬开了封门石后发现,嗐,果然是应该往外开,有门枢呢,而且一千多年了竟还转动自如,开门根本就不用费多大力气。
门开了就是甬道,甬道整体用小砖砌成,拱形券顶,地下积有十厘米厚的淤土。
夏明若第一个钻进去,然后骑在楚海洋脖子上装支架,其余人则在甬道外面等着。
楚海洋说:“前就前,后就后,不要‘这边……那边……再这边一点’,你叫我到底往哪儿走?”
夏明若仰着头:“嗬,你这人真讨厌,我不要你了,换豹子来。”
“……明若,”楚海洋拍拍他的腿:“你累了,下来吧,换我。”
“我可扛不动你,”夏明若咬着下唇,用扳手紧螺丝,不时对着外面喊:“架板呢?架板拿来!”
一大群人哄哄把架板递进去。这时听到老头咆哮:“看热闹的都给我出来!里面本来空气稀薄,要把他两人闷死还是怎么的?!”
老周队长补充:“不闷死也要中暑的!”
兴奋不已的考古队员只能一个接一个爬出墓道,嘴里嘟嘟囔囔,老周气呼呼地挨个教育他们。
大叔在一旁煽风点火:“好!好!骂得好!”豹子则跟着他师父呵呵呵傻笑。
老头望望他们,大叔心虚要躲,老头却招呼他到面前来。
“你……”老头说。
“李一骥,”大叔欠了欠身:“在下李一骥。”
“哦,李先生。”老头还礼。
大叔等着他说话。
“我刚才下去看了看,”老头指指古墓:“甬道尽头还有一扇石门,有门额和地栿,两边还有立颊,似乎还有锁扣,比第一道要复杂些。”
“哦。”大叔点头。
“你去开吧。”
“嗯?”大叔猛然抬头,瞪大了眼睛。
“我文革时身体被折腾坏了,闷热幽闭的地方不太敢进,进了怕出状况,反而影响年轻人工作,”老头说:“这门据我观察,老周是打不开的。你经验足,不如替我带学生进去吧,照顾好他们。”
“呃……我……”
“你开门时我们都不去。”老头补充。
大叔深深看他一眼,从地上捡起两根铁撬棍,往墓道走去。老头拍拍豹子的肩:“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帮你师父一把。”
夏明若挂下身子说:“不行了,汗全流进眼睛里了……”
他怨毒地望着唯一的照明灯:“好闷……”
“休息。”楚海洋说。
“你们休息了,我可没得休息哟。”大叔在黑暗中露出头,嘴里说着风凉话:“哎哟哟,小外甥又休克了?”
“你怎么能下来?”夏明若趴在楚海洋背上,震惊不已:“这么说老头被你打死了?!”
“……”大叔说。
夏明若立刻搂着楚海洋的脖子哭:“海洋——你让他还咱家老头的命来——!”
“又喊累,又要闹,”楚海洋揉揉他的脑袋,自己扭头问大叔:“老头让你来开二道墓门?”
“嗯,”大叔从怀里掏出长匕首,插入门缝内,上下一挑,皱眉说:“门闩还是鸳鸯的,怪不得说打不开。”
楚海洋半蹲在他身边,夏明若铁了心要当寄生物种,怎么甩都不掉。大叔笑:“海洋你别白费力!小混账故意的!”
“那这门,你看怎么样?”楚海洋只好维持着辛苦姿势问。
大叔笑笑说:“我自然是会开,只是么……”
“豹子!”他大吼:“傻小子怎么这么慢!”
“来了!来了!”豹子提着小油灯,气喘吁吁沿着墓道跑来:“老、老教授要我再带点工、呼、呼、工具!”
“什么都不用带!你身上的刀呢?”
“都在、在呢!”
“来帮忙。”大叔说。
“哦、哦。”豹子举起刀走近,学着大叔的样子将刃插进门缝。
大叔说:“谁要你帮这个忙?你把刀全给海洋,然后帮帮忙去背着夏明若。”
夏明若一听,立刻把虚飘的眼神移向豹子,张开双手做抱抱状。
豹子贴在墙壁上拼命摇头。
夏明若主动蹭过去了,粘住那人,对着耳朵说悄悄话:“豹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知道什么叫猫鬼么?在隋唐代的时候,有人用人血养猫……”
豹子遇见夏明若后无数次嗥叫中的一次又来临了。
伴随着惨叫是墓门打开的声音。鸳鸯闩是很高的工艺,古代技术书籍中曾经提到过一两次。据说其关门时可以自动卡上,而开启时则需要两人四手同时用力向不同方向推。
老头还是正确的,玄妙东西只有大叔这种老江湖才能对付。
开了门,连一步都没迈,墓室里却倏的飞扑出一个东西来,夹裹着阴风直袭向站在甬道中间的豹子,豹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两眼一翻咕咚栽了下去。
倒下去便压住了夏明若,于是夏明若惨叫起来:“猫鬼呀——————!”
第二十二章
夏家老爹是个骗子。
但他却以索尔仁尼琴式的灵魂坚守引领着老黄走上了一条猥琐而深刻的道路!!
老黄在思索。
君子和而不同,同则不继。故老黄、猫鬼,和,而不同。
夏明若与之探讨:“怎么又胖啦?”
“……”
“一直在墓里?”
“……”
“从舅舅挖的洞里钻进去的?”
“……”
“哎哟……”夏明若把它从豹子身上扒下来,肉麻兮兮楼在怀里揉:“可总算回来喽!真把那两只德国狼狗给想死了!”
大叔腿还有点软,这时从石门上滑下来:“呼————”
“不会吧?”夏明若笑道:“还真吓着啦?”
大叔抹去一滴虚汗,拿眼睛望着楚海洋:“你说吓不吓人……?”
楚海洋突然温柔地笑了。
他走过来,先摸摸老黄,又慈爱地摸摸夏明若,然后收起笑容,无情地追打两人。
夏明若与老黄哇哇叫着分散奔逃。
大叔问:“故意的吧?”
“那还用说!”楚海洋气吼吼:“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人生的唯一追求就是吓唬豹子!”
大叔听了,凄凄哀哀蹲在豹子的尸首前,呼天抢地说我苦命的徒儿哟你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哎哟天可怜见哟……
豹子被他嚎醒了,迷迷瞪瞪竖起来。
老黄又重跳回夏明若怀里,夏明若躲到楚海洋身后。
楚海洋弯下腰,对豹子关切地问:“没事吧?”
豹子一怔,回魂,尽情地呐喊:“猫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余人无不痛苦回应:要聋了!要聋了!
大叔捂住他的嘴:“别别,我还想趁着考古队下来前到墓里看两眼呢。”
豹子呜咽:“师父……”
他师父说:“别怕,明若吓你呢,哪来的猫鬼,其实是他们家老黄。”
豹子巴巴地望向夏明若,夏明若笑起来。
豹子指指老黄,颤抖地问:“用血养活的?”
夏明若大笑说怎么可能,就是一家猫。
豹子还不放心:“会用咒术害人?”
“哪能呢,”夏明若走近,举起老黄与他视线齐平:“咒术嘛,小儿科了,老黄害人时从来不稀罕用。来,黄哥们,咱俩错了,快给豹子老兄道个歉,表示一下牢固的阶级友谊。”
于是在距离豹子鼻子仅十厘米处,在门洞大开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墓室口,在一盏昏暗的电灯泡下,老黄努力咧开它的三瓣嘴,艰难地、筋挛地、扭曲地、笑了。
豹子眼珠子往上一戳,又倒了下去。
夏明若默默地把猫收回来,看着大叔,大叔于是默默地把豹子踢到一边。
听见声音的考古队员已经下来了,老头也在其中,问:“怎么了?”
楚海洋无力摇头:“没什么。”
老头于是让人把豹子抬出去,自己和周队长留下准备进墓室。
夏明若挺担心他:“您没问题吧?这儿挺缺氧的。”
“唉!”老头说:“缺氧易忍,心痒难耐!走!”
楚海洋一手提灯,一手拉线,小心翼翼迈进了门槛,第一眼便看见了地砖上的盗洞出口。
老头轻轻咳嗽叹息,大叔眨眨无辜的眼睛四下里乱看。
而后千百年的黑暗与冰冷被渐渐驱散,雄浑、沉郁而大气,属于那个盛世的画卷在人们面前徐徐展开:
壁画,征战图。
没有了着绯袍、仰首前视的男侍,没有了梳螺髻、长袖白衫的女侍,甚至没有菩萨,没有莲花,没有彩云飞鹤,只有巍巍的仪仗,追风的骏马,雪亮的刀,密集的箭,黑压压如云般的战士。
东西壁还绘有戟架,涂大红颜色,各插有九戟,戟上有兽头幡。
“十八戟兵器架,”夏明若低声说,接着指指墓顶,提醒:“星图。”
券顶上遍抹白灰,其上用藏青色描绘着深沉天空,用白灰点缀繁星。圆心为天枢,圆心外有小圆,内刻紫微垣,计有华盖、帝、后、太子、庶子、北斗;再外面,周布着二十八宿。
老头收回视线:“这是隋墓不会有错了。”
夏明若问:“为什么?”
“你看到中间的天枢没有?这说明当时的北极星就是天枢,”老头示意楚海洋把灯举高:“而天枢代替帝星成为北极星的时间,学界一般认为就是七世纪初,隋唐之际。”
“不过呢……”老头环顾壁画,挠挠光脑袋:“这墓真是元德太子墓?……哎!老周!”
“啊?”周队长正被满室的精贵明器晃得眼花。
“谁第一个说元德太子葬于此的?村口的刻石么?”老头问他。
周队长摇头:“不是,那石头上仅仅刻着隋代的佛经。本地有太子墓的消息是村里老人说的,后来有人在民国时期编纂的县志里也找到了记载。”
“县志?”老头想了想:“值得商榷啊。隋唐代对早逝的太子有‘号墓为陵’的说法,而有关帝陵的情况则属于凶礼,凶礼自古以来,就不大在文献上记录,县志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这个周队长就不知道了。
老头耸肩,向耳室走去。耳室有两个,分布在墓室的东西两侧,随葬品是琳琅满目,叫人眼花缭乱。东耳室券门,穹隆顶,里面大多是精美的兵器马具,光金银质镶珠宝象牙的马辔就有数副;西耳室结构与东边一样,主要是一些饮食器,银壶玛瑙盅水晶杯之类。
大叔落在后头,捂着眼睛不肯看,夏明若咯咯坏笑,大叔便摸着心口喃喃痛啊好痛啊。
人人都有些激动,脚底下打着飘,嗓子像被堵住了般说不出话。周队长放光的脸,老头锃亮的头,尤其熠熠生辉。
但老头毕竟是大家,见过世面,转一圈便平抚了心情回到墓室,指着墓室北面那扇小门说:“后室,尸身在里面。”
可这扇门却让人犯了难。
门有闩,大叔看了看说根本不复杂,就是一上下扣,只要把闩石往上推开就好。但特殊之处在于其石门板严丝合缝,连刀都插不进去,仅在门缝中间凿了个小圆洞。
“这也算是个机关了,”大叔解释说:“拿一根粗绳,一头系着里面的门闩,另一头穿过这个洞落在前室。等到关好门,一拉绳子,门闩便落下来了。”
“开得了么?”楚海洋问他。
大叔皱了眉头:“实话说,洞的上下距太小,工具使不上力。”
夏明若咦了一声,突然把胳膊伸进洞里:“这有何难,直接拨开不就得了。”
楚海洋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那人面露痛苦表情,接着又动了动,颇为镇定地仰头:“肥皂水。”
“笨、笨、笨蛋!!”众人顿时手忙脚乱,老头高喊:“还不上去拿!”
楚海洋跳起来往外跑,又焦急地上下乱摸一阵后冲回来:“甘油!甘油!”
夏明若接过小瓶,笑着问:“海洋,你随身带着甘油做什么?”
“你管不着,”楚海洋板着脸,抢过甘油就往小洞里挤,边挤边抓住夏明若的手臂向外拉,夏明若这没出息于是嚎起来:“哎哟……我的胳膊……奶奶的痛啊……!!”
老黄在一旁思索:润滑过了哟……
“那怎么办呢?!什么胳膊!不要了!!”楚海洋嘴里恶声恶气,手里倒没敢使劲,还是夏明若自己狠了心挣脱出来,肘部血淋淋蹭掉一大块皮了事。
“呼——呼——”夏明若倒抽着凉气哀悼他的皮,接着为自己辩白:“虽然我是活该的,但方法却是正确的,我已经摸到门闩了。”
“那怎么办?”老头说:“连你也伸不进去,难不成要找个孩子来?”
“孩子?!”楚海洋眼睛一亮:“对了!快去!把狗剩子找来!”
刘狗剩生来就是为了看热闹的,此时正冲在围观的第一线。
楚海洋出去带他,原以为他小孩子会害怕,结果却发现这家伙自我感觉比参军还光荣,雄赳赳气昂昂撒丫子就跑,冲到墓里扯起嗓门喊:“小夏哥!我来啦!我来啦!”
夏明若无比激动地跟着起哄:“乡亲们!乡亲们!红军来啦!”
红军小朋友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问:“小夏哥!要我干啥?”
夏明若看他光着膀子,底下穿着条用肥料布袋缝的大短裤,前头写着“日本”,后头写着“尿素”,不禁夸奖道:“太有品位了。”
小朋友傻傻说:“啊?”,老头便把他拉到一边。
“开锁?我会呀!”小朋友说:“爷爷!你放心吧!”
他说着就将胳膊伸进小洞里,脸贴着石门摸索半天,嚷了句“有点重”,便咯嗒一声将门闩推开了。
众人屏息静气撬开门,借着昏暗灯光,看见了紧靠后壁的巨大石椁。夏明若赶忙把刘狗剩拉出去。
石椁由二十多块差不多大小的青色岩石板拼成,石板还不足两厘米厚,各块板之间的接缝处都用铁细腰扣着,看起来十分牢固。楚海洋与周队长量了量,报数长两米七十、宽一米二十、高一米七十,椁壁石板与椁底以榫卯相接,椁盖则略宽于椁壁。
几个身强力壮的考古队员被命令带了工具下来去除石椁。
石椁里头便是石棺,石棺也制作成为长方体,庄重而厚实。但奇怪的是这么工艺精良的棺椁,外表竟无一丝装饰,无一处雕刻,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棺椁后立有两座真人大小十分逼真的盔甲武士俑,一人执长戟,一人挎佩剑,面庞漆黑,表情凶恶,乍一看很有几分吓人。
老头不住自言自语:“皇室或建立功勋者用石棺椁……没错,但这是太子?太子?”
地上又是一个盗洞出口,夏明若轻笑:“狡兔三窟。”
大叔便又纯洁地向左右墙壁望去。
后室两侧的墙壁上还有小龛,正隐藏在黑暗里,灯光一闪,照见里面似乎有供奉物,周队长便走近看了看,一看吓退了好几步:“这、这是什么?!”
众人也连忙围过去。
“咦?这是……”老头凑近揉揉眼睛:“……千秋万岁?”
第二十三章
《隋书》卷六十九,《王邵传》:
时(即隋开皇时)有人于黄凤泉浴,得二白石,颇有文理……其大玉有日月星辰,……又有却非及二鸟,其鸟皆人面,则《抱朴子》所谓“千秋万岁”也。
东晋葛洪《抱朴子》内篇卷三:
千岁之鸟,万岁之禽,皆人面而鸟身,寿亦如其名。
……
老头的脸瞬间褪了颜色。
“……”他沉沉地命令:“同志们,动作快,都回到地面上去,铁制工具不要带,轻轻放下,不能溅出火星。”
队员们愣在当场,老头急了:“快呀!!”
楚海洋反应过来:“听老师的!都上去!”
“海洋和明若留下,”老头催促:“其余人!快!”
考古者们立刻扔下工具,一声不吭地飞速撤了出去。周队长目送最后一人跨出甬道,决定自己还是留下来。他望着老头,发现后者额上挂满斗大的汗珠。
“现在不要问为什么; 退回前室去。”老头的声音还算平静:“身上如果有火柴等易燃物品,立刻放在地下。老周,你快上去看着电闸,不能跳闸。”
周队长答应了一声便往外跑,老头又喊住他:“万一跳闸了,就让灯暗着!千万不要再人工合上!”
“哎!”老周队长冲回了墓道。
“……好”,老头似乎隐约松了口气:“走。”
夏明若问:“怎么了?”
“别磨蹭,快出去,”老头抓住身边一人,加快步伐,走了两步问:“那发绿光的是什么?”
“老黄的眼睛。”夏明若不住回头:“老师,后室里有东西反光,我这个角度看挺亮的。”
“嗯。”老头含混道。
楚海洋追上来,一手扶住老头,一手揽过夏明若:“老师,电灯挂在墓顶上没关系吧?”
“不动它就没事。”老头走到墓门处才停下,往旁边一看,发现自己紧拽着的是大叔。
大叔说:“您老手劲真不小。”
老头哈哈笑起来:“李先生,对不住对不住,人老了胆子反而细,见笑了。”
“哪里,”大叔对待老头十分客气:“叫我一骥就好。”
“哦,一骥,”老头站定:“没有外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隋墓你进来过吧?”
大叔想也不想便回答:“咦?没呀,教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哦,”老头摸摸脑袋说:“想必是另外有人,一进来便出去了,以至于丝毫未动。”
“为什么?”
“自然是和我们一样,看见了‘千秋万岁’。”老头将声音放缓:“算起来,他们那一脉比我们早数千年,他们畏惧的东西,我们自然也不敢怠慢。一骥,千秋万岁真是个邪门东西呀。”
大叔笑了(死老头,套我话……)。
“一骥舅舅,它为什么邪门呢?”夏明若歪着头纯真地问。
大叔又笑了(死小孩,也不是好东西……)
他马上变得满脸诚意:“教授渊博,请教教授。”
老头想了想:“那我就从《抱朴子》说起。”
《抱朴子》是有名的神仙家言,分内外篇,外篇的学说接近儒家;内篇却专讲神仙、方药、鬼怪、禳邪却祸,在接受无神论教育的人们看来十分荒诞不经。
一九三七年,日寇全面侵华,为保存民族教育命脉,北平两大高校以及南开大学率先举校南迁,以“刚毅坚卓”为校训,高唱“千秋耻,终当雪、”“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跋山涉水,万里征途,先往长沙,再到昆明。
年轻的李长生与他的几位老师同学因为护送考古系财产,落在了大部队后面,经过湖广地区的时候,野外行路,听说了一件奇事。
山中古墓突然自己烧起来了。
传话的乡民据说是亲眼看见的,讲得绘声绘色:“喏!喏!就是那边!我正在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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