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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石 by 三千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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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一年几次。
上一回,是和邦定下婚事,两边见完了父母,一切落锤定音的时候。
这一次,大概和这几天想来想去有关。
少又怎么样呢,是梦,也是记忆。
是记忆,也就是事实。
不得不承认,靠着穆炎比靠着墙舒服。
只是,这么一靠,往下滑了一寸,又往下滑了一寸,居然就……
睡了过去。
五十五
我蹲在树下,握了根树枝画来画去。
一个方块——心病。
刷刷两条斜线,往右边一上一下走。
上头,三角形小刀一把——穆炎。
下头,刷拉刷拉——ME。
拿树枝打打树干,想想。
心病主体,是穆炎还是自己?
我不排斥他。否则也不会有那晚。老实说,他蛮可……嗯,我的意思是,比较放得开,很率性。
抬头看看穆炎,他正在烤那边一棵树。
那树,或者说是个树桩,生生被雷劈倒而断的,显然因为之前的主干长得特别好。两人来高的树桩粗得很,新抽了寥寥几枝芽。大概因为树木本身防虫机制破坏殆尽,这里又阳光充足十分暖和的缘故,孵化出来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山毛虫,爬满了树干。
偏偏又在田旁边,会伤到稻子菜蔬豆瓜。
穆炎本来要清了虫子,还要把它挖走。
天哪,那么粗的树,下面的根,就算只是主根上段,掏出来,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何况,这地方,弄个桌子也不错。
烤一烤就好,有虫子不怕火的才怪。看烧得差不多了,拍小了,几桶水下去,剩下外头已经焦黑的,砍起来省力,刨起来也简单。
回头我得看看烤得没了毛的焦毛虫鸡鸭吃不吃。
——烧焦的蛋白质……估计希望不大。
小刀可以划掉了。
ME——刷刷两条。
上面,ML——反感事情本身?
下头,ME——还是,独独对自己从事排斥?
ML,不排斥。
否则我早把戒指戴到右手无名指上去了①。
划掉。
ME?
那么,是因为诡异地换了个身体的关系了。
既然平时行动都正常,劳作也没有不舒服,消化吸收都好,皮肤头发代谢也如常人……
唯独对……
“是什么?”穆炎蹲到我面前,戳戳旁边的篮子,问。
山里用火得有人旁边看着的缘故,竹楼离这里有些远,他不好走开,所以这顿饭带出来用了。
反正,比起他,我吃的就那么一点,全拿过来也不会增多少重量。
总之,一起用比较好。
“米饭,髓汤浇白菜。”大型野物的大骨头,里面的髓也是要好好利用的,“肉烧蛋,野梅子笋干酸汤。”
扔开树枝,不再管地上乱七八糟一大摊横横竖竖,忍不住笑眯眯去拍他的头,补充说明了句,“六分肥的野猪肉红烧鸡蛋。”
没酱油也是可以红烧的,猪肉是野的,鸡蛋是放养的,味道比起以前的不差反好。就是色字头上,烧得不红罢了。
他微微诧异地往上翻着眼睛,看看我伸过去的手,倒是没有让开。
穆炎对于食物的热衷,出于生存的本能。
比起被三个女人两个男人五个厨子从小惯出来的小弟的热衷,并不相同。
由于后天人为的残酷原因,在量的方面有了匪夷所思的扩大。至于质上面的挑剔,却压制了。
他没有偏食。
可,太过平均。
平均到我至今看不出他更喜欢什么。
中午常常会把以放一放的菜做双份,但是,全摆到他面前,也不会有剩多剩少之分。
他动筷子,几乎就是,饭,第一样菜,饭,第二样菜,饭,第三样菜……而后再饭,第一样菜……
这般的循环复始。
有时候,我只觉得,他大概根本就没有喜好。
问他,几选择一的,永远第一样。任选的,永远“都好”。
好气又心疼。
我的厨艺,在这里掌个勺没有问题。当然,我现在的体力,没法一天十二个小时热火朝天。
但是穆炎这样“都好”下去,我早晚有一天会怀疑自己的手艺。
——小弟?
那臭小子,自己又不是不会做饭。
“木头扔这里就好,用不着它当柴。”跟在穆炎后面,看着他把砍下来的那段树干拖到旁边下坡没有开过的林地里。
——好像发力的角度很讲究。
平日里,柴菜烧的是不成材、不长食用果、枝条不好用也没有药用价值的杂树灌木深草之类,多得很。
这树干已经开始腐烂,何况烧过一次,就由着它在那里吧。回头这里的柴草不砍了,再弄些食用菌孢子过来。
——应该可以种出来吧。
走回上坡拎起斧头,左手提着空篮子,看看新出来的桌子。
偏三角形的椭圆,焦黑的树皮都给削了,现在就浅浅黄|色的
让我数数树轮。
不过,朝南的山坡,亚热带,一年一轮还是一年两轮?
和树种也有关的。
这棵什么树?
嗯……我想想,想想想……
“还有虫?”
“没有了。这树差不多上百年了那。”
“……”穆炎弯腰,一手极快地五圈五圈地点过去,“十七又四……八十九。”
“一记雷就劈了那。”我叹了口气。
——我目力和肢体反应速度和他显然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穆炎望了望立夏前后的傍晚,晴朗朗的天空,一时没有说话。
“摩擦的威力就是大啊!”不对……伟大的大气电场!
“……” 穆炎伸手拎过我右手的斧头。
“还好,竹楼的那两棵树都是矮矮的。”松手给他,左手篮子换到右手,“回了。”
百米方圆内为限,远远看去,一把筷子里两根牙签。
所以当初才觉得,真是天赐。
“晚上有盐卤山鸡。”转过身,倒走了几步,对着穆炎,强调了一句,“是我昨天打、到、的那只。”
第一只猎物,羽毛已经成了毽子。
——翅膀被我钉到了树上,在穆炎抓住它之前没来得及逃走。
盐卤……卤字,好像当不起。
穆炎脸上表情古怪了一下,而后目光落到我身后,“小心。”
“想哭?想笑?”转回去,从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米左右高的拦路长枝条上跳过去,“根本就是哭笑不得的样子。”
——不算合格的表情,不过总是有那个意思的。
身后传来枝条折裂的声音。
…… …… ……
①各地习俗不同,戒指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行为在某些欧美文化地区有表示有从事修女之决心的涵义。
五十六
爬上阁楼,跪坐在梯口,东看看西看看。
肉干笋干之类是没有用的。
——胰子……胰碎浸黄酒……新鲜的猪胰下面倒是有,可是,调制要用的黄酒……
集子上卖的米酒行么?
浊而微甜,合着酒酿一起卖的玩意……拿来喝倒是不必担心醉了。
再好些的酒,就得去镇上了。那样的话,直接上花楼买一些就是。
而且,我去,走路来回要三天两夜。穆炎去……让他自己去买?而后用在他身上?
不行。
——直接用鸡蛋清?合水打开?
……平日里有炖蛋汤,还有葱末蛋花汤……
要是让穆炎知道了我用的什么,可就不好玩了。
罢了,再想想。
“不歇?”穆炎在厅里,熄了炉火,举灯抬头问。
不知不觉想了两三刻时间。往常这个时候,的确已经睡下了。
“就歇了。”起身折返,一串几乎听不到的吱吱嘎嘎,脚下梯子微微的竹材弹性,而后,一抬头,正看到他。
青布衣裤,刚刚洗了换上的,袖子裤子都没有卷,服服帖帖,赤脚套了凉拖鞋。
——就是一块后高前低的木头,两根人字形布带那种。
右手举了盏短短的竹节灯,左手拎着外面翻晾了一天,刚刚拍松了芯子的枕头,站在最后一阶梯子旁,看着我。
——竹节在靠上头的不到一寸的地方,浅浅一汪油,挑了根灯心草点着。下端的竹管嵌了块木头,木头削出一头形状塞进竹管里,做了重心,连带脚托。
头发洗了,还未完全干。两鬓拢到耳后,垂在后面。
眼睛黑黑的,面上平静……
——也就是没有表情。
全是穆炎自己动的手。他用斧子用刀比我厉害,我在旁边指手画脚就足够了,作什么再去搞个特别笨拙古朴的出来。
反正,我说那是我做的,他也不会说不是。
这人……
一直赖着他好了。
过几年,等东平,梁赖之间的事平了定了,这里住着可以,搬去村里也可以,和他去镇子上,或是城里,开家铺子还是可以。
面馆,乡塾,武馆……
——嗯,这个会有人挑上门来找场子打架,穆炎厉害归厉害,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身上刀疤剑痕东一个西一个,以及形状奇怪的,绝对已经够多了,还是不要了……
还有糕点铺子。
都可以。
面,光面条的做法,我会几十种,料理上,找几个本地取材方便,又能卖得好的口味搭配就是。一揉一打面团的力气,穆炎有。等到他老得揉不动了,直接关店养老,或是收个伙计就好。
乡塾,就是礼祭麻烦,不过捧着教材照本宣科总是会的。虽说字不好,慢慢练就是,要不干脆拿穆炎的来充数,或者教字归他了。何况,还能教算账。碰到调皮捣蛋调教起来麻烦的,有穆炎呢,哪个逃得出他手心。
——只手劈了桌子的,比戒尺吓人。犯了事的,拎去后面小书房里,恐吓一番,嘿嘿。倒时候教他记得摆个吓唬人的POSE就好。
糕点铺子,从酸枣米糕到蛋糕,勉强,大概能凑出个一百种花样。种几亩果树,虫子就归穆炎了……
原来,虽然乱世纷纷,身在东平的鱼米之乡,几十年的岁月,还是好过的。
“穆炎……”最后两格也不用走了,直接抱住他趴过去吻了。
——扑倒。
再过去点斜斜几步就是席子。
就地正法,绝对方便。
枕头掉地上,轻轻一响,腰上多了一道力。
屋里忽然就暗了下来,穆炎把灯搁到了梯子不知哪一阶上。
他唇齿间,舌头有动静,力道小小,灵活归灵活,有些胡为乱来,还是尝试的意味比较多。
握一把穆炎的头发,拢成一束,随手摸了根东西绑了,免得压到扯痛。
嗯,手感像话了。
他每次乖乖用淘米水洗的。还是硬硬直直的,不过不扎手了。大概和这小半年作息规律,吃的东西营养均衡,油水足够也有关。
闻起来,很干净的味道,纯粹的身体的味道,头发上最后一些水汽,和皮肤上温热的气息。
我清楚眼下这个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以前什么身份。
——火坑里被扔出来的残渣,诈了尸的。
脸上疤归疤,身子底子不好归不好,才二十出头么。
二十到三十这些年,我完全可以翻过天来。
反正有穆炎在……
怎么都可以。
怎么……
都可以。
不是头一回碰碰他后面……
不过头一回想要弄清楚那里的每一分。
手上是他刚刚出来的……产物。
食指就着这个,拿指尖小心逡巡着摸索了下。
干干的,小小的。
试探着往里面顶一顶。
紧紧的,闭合着。
一点点沾湿,不够用的。
我喘口气,后挪了些,捻捻手上的,看看旁边的水碗,“还是容易伤到,得弄些……”正宗的润滑剂。
背后的束发随着侧头的动作,从左肩上滑落半束,丝丝滑滑凉凉的,激得身体里面一搏一搏热热烫烫的脉动更疯狂起来。
穆炎略略夹了夹两膝,撇开目光,缓过一些温度,喘着,看着我脸侧三寸一会,没有说话。
手却从我背上两肋往下,走到了腰际,又慢慢开始回上来。
“我们……”没有合适的……
粗糙的触感,温热的掌心,小幅度灵活变化力度的五指……所过之处一片酥麻,聚到脊椎里头,酸酸的,战栗尖啸着往上涌。
拜托我目前是过热不是太冷,停停停!
让我想想办法……
水里。
溪涧有不少曲折地方,侧旁常常附了水洼水塘,深一些大一些的,就是水潭了,有好几个及腰深的。
——可以当浴缸浴池,但只能站,不能坐、不能躺。
上游溪涧有个四五米高的落差,上方的水流长年冲得一片岩石体平平坦坦,间或几块礁石,垂出十来米宽的白色幕帘一片,而后落到了下头。
小矮瀑一个。
旁边一缕流水,不大。我把它后面的山泥挖掉了些,再把上头它下来地方的石凹凿得形状好些,它就半空垂出了条一掌长,寸许宽的,散散的水瀑,变成了天然的水龙头。
——可以当莲蓬头。
平日里洗衣服,胰子毕竟不那么有用,青草渍汗渍多得时候,直接一个篓子盛了,扔那里细流下冲上几个时辰,再洗。
落差的缘故,它水速比溪水流速快,荡涤渍迹的效果不错。
我常去那里,溪旁一片地方,穆炎都给整干净了。
他也没和我说,不过一天之别,忽然发现变了个样子。都照着澡棚里那样,直接在泥地上嵌了木板。
——二选一?
“别……”拍开他的手,伸直手臂撑着他胸口保持安全距离,起身跪坐一边,端起旁边的凉水碗,“去上游那里。”
——所谓急中生智,真是一点不错。
穆炎扭头,诧异地看我灌了一大口。
这季节,水是温凉,比体温低得不够多,没什么效果。
剩下的劈头盖脑浇了。
还没浇多少却被一横向里冒出来的劈手夺了。
也不他什么时候起的身又是怎么移的位子,另一手那头早就空了。
连连打了两个激灵。
一时温度总算正常了些。
夜里外面会有些凉凉的。不过这个季节了,无所谓。再热起来就是了。
有了一,二就不难了。
带上席子……
五十七
我蹲在树下,握了根树枝画圈圈。
——不用怀疑,的确是圈圈。
圈圈画好了。
只是,接下来,该在下面加一个十字呢,还是该在上面加一个箭头?
我……
昨、昨晚我、我清醒状态下亲身做下的事历历在目……
树枝移向圈圈上方……
可是,先前的三十四年里,我的价值观念和性格气质完全已经成型——女人一枚。
树枝移向圈圈下方……
现实是,我现在的身体的确属于……
树枝移向圈圈上方……
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一般的动物,不仅仅是从生理上而言,更是从心理上而言……
树枝移向圈圈下方……
但、但我的确对穆炎做了女人不可能达成的事……
树枝移向圈圈上方……
……
……
视野里忽然多了双鞋子。
千层底,鞋面中间开了一道,里头缝了个鞋舌出来,系带的。
抬头。
穆炎两眼黑黑,眸子深深,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骤然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坐倒,两手连忙往后一撑,树枝不知甩那里去了。
——嗯,我是说他神色安安静静。
穆炎看看地上那个圈圈,指指天色,“时候差不多了。”
我一时愣住,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今天你别……我们别去打猎了。”
这话一出口,嗓子里头忽然有些干。小腿肚上,也酸酸地软了软。
昨夜里的场景历历在目,我们两个疯起来竟然能成那个样子……
尤其是穆炎。
不知为何,按说男人很容易反感被进入,何况他那晚被我伤得不轻。他却没有什么芥蒂,又对无论什么样的身体接触都敏感,敏感到我都还没有搞清哪里是兴奋带。
水是微凉的,他身子却烫到一个匪夷所思的温度。
那里,本来就是人体里面比较热的地方。量体温都要减半度……
他整个身子兴奋到绷紧,一颤颤战栗,还很明显。
如此火上浇油……
我本来就生疏,后来失了些神智,明明知道不好,还是没有把住。
他没被我再伤到已是万幸。
打猎?
——NO WAY!
“穆炎。”跟在他后面,抚抚手上的弓把手,“我累了。”
小狐狸往前溜了几步,发觉我停了下来,坐到旁边长草上,也蹲了下来。看看还站着的穆炎,看看我,往回过来几步,尾巴尖挠挠我鞋面,也趴了。
穆炎回头看我。
我挪开眼。
这个借口用过起码三回了。
可是渴刚刚渴过两次了,鞋子里沙子也进过一回,再慢慢喝,也是水。
我眼下……肚子涨得很。
早上他问我怎么了,我还没有想好不打猎的理由,加上有些……
咳,好吧,意乱情迷。
结果就糊里糊涂跟着他出来了。
田里,稻子的杂草刚刚拔过,间或有些新抽的空长的分蘖,也清了一遍。
豆子和菜蔬,大概有鸟有山蛙癞蛤蟆的关系,虫子没有成害,不多的也给抓干净喂了鸡鸭鹅了。
两边都上了一遍肥。
小狐狸被我饿了个半空腹,禁了几天荤,喂了它几只活蚱蜢什么的,已经很喜欢去那里自己找吃的了,不过还不怎么会逮山耗子。
芋头很好,荷花一大片的盆大绿叶,也很好。鸭鹅都不大,鱼草之类也有捞来放了,慢慢都长着。
鱼试着放养了几条,最小的巴掌大,目前和鸭鹅两下相安,它们都吃藻料,水虫,孑孓,草蝇之类。
堤上柳树插了,一束束的,都活了,哪根上头虫子生多了直接折了扔进水塘或是鸡圈里喂了。
后院,该剪的剪了,该疏的花蕾疏了,该松土的该下肥的,也都松了下了。
肉类阁楼上有风干的烤干的,合着艾草之类一起挂着。只是,我不好和他说……太多了。
所以说,找不出理由,不能怪我。
穆炎只是稍顿了会,走过来在我身边一样坐下。
回头看看他,目光忍不住就顺着他喉咙往下溜了一下。
脑袋埋到一边。
穆炎的身子,肤色黑黝黝的,腰上那里收得不像话,臀窄,后臀肌肉紧实,大腿和我差不多粗,但是硬度就不能比了。
也不是瘦……
精干。
和那些体育盛会男子比赛的魁首的腱子肉,和运动适量的优美人体都不一样。
力量和速度被非人地压缩入那么小的空间里。
——喂他那么多好东西都去哪里了。
现在看他眼睛以外的部分,两个字——心虚。
什么地方昨晚都逡巡过了,吻的舔的咬的吮的啃的,抚的摸的挠的搓的揉的捻的扭的,蹭的贴的摩挲的挤压的,进入和撞击的。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拐的弯,忽然就……
把他生吞活剥了。
其实,想仔细查看一下,到底有没有伤到他。
他不肯点灯,只凭手上感觉,我总觉得不安心。
如果没有伤到……
嗯……
那就……顺便……
不过,算了,等到明年……或者后年,他大概会肯。
我抬头,缩缩脖子,不敢回头。
“热?”
“有些。”此热非彼热。
穆炎看看天色,看看树顶,看看我,卸了我背上的篓子,递过来装水的竹筒。
由着他动作,含了一口,“穆炎,你上次说这南边有个盐碱池?”
“嗯。”
“去那里吧。”
“好。”
这里以前好似是大型湖泊,结果环境变迁,干涸得只剩下几百平方米一个小小的盐碱池。水是涩的,但是周围地上有苦苦的泥盐,常常有动物为了补充盐分来舔。
运气好,看到了一小群鹿,七八只。
刚好是母鹿怀胎的季节,我乖乖趴在下风处的草后看,不敢动手。瞄的这只,鬼知道会射到哪知。母鹿怀了小鹿的不能射,领头的公鹿负责警戒,保护鹿群也不能射。
穆炎听我唠叨完,张弓,留了一只小公鹿下来。
一箭钉穿咽喉。
“捞这个?”穆炎卷着袖管裤管,赤脚,倒出半篓子湿漉漉的浮萍水藻水草。
“带回去烧。”我和他一个模样,抓了几大把,揉到一起,挤了水,带出来的擦汗的旧帕子一裹。
“引火柴?”穆炎拎着他那个篓子往远些的地方去,愈发困惑。
“烧成灰。”绞着布拧干里头的,系数抖到篓子里,“然后和着油脂熬一熬。”
“做什么?”干净利落几下,捞完一片,长树枝伸到水里搅着带了水下的上来,捋下扔到篓子里。看看那一片差不多了,过来倒在一起,而后朝再远一点的地方去。
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天然小苏打。
而后,肥皂和甘油。
前面一个不用解释了,后面一个,你说我干什么?
五十八
房间里,斜斜爬在东南天上的月亮,从朝东的小侧窗,和朝南的大窗里,投进玉色的月光来。
没有点灯,穆炎盘坐在床上,我跪在他身后,轻轻抽了他脑后顶上的簪。
头发盘绞得很紧,落了下来,却不怎么滑顺如瀑。
五指轻轻揉揉,小心耙顺了,看看没有哪里纠结成堆了,拿过身边的梳子,从下往上,细细梳。
先梳顺了最下端三寸,而后往上一点,加了三寸,梳顺。这般一点点往上爬,最后就可以发根到发稍顺顺利利一梳到底了。
穆炎背脊笔直,腿盘得很紧,手搁在两边膝盖上,看上去一本正经。
大概和练功习惯有关。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把他两边的散发挑到一起,梳子落到鬓际,往后绕过耳朵,往下梳到底,“子长。”
忍俊不禁,又不敢当着他笑出声来,咬了嘴唇,整个人开始闷笑得发颤。
还好,还能拿住梳子,继续梳。
原来当初取字的时候,我颇有预见那。平仄向来不晓得怎么配,韵脚对上就万幸了。
干脆从后头抱着他肩,支撑了自己,探头去看他神色。
穆炎眼睛还是黑黑深深,略略局促,低了下头,看了看不知哪里。
“穆子长。”听起来不错。窃笑着坐回后踵,替他把头发拢到一起,而后拿旁边简单发带束了。
摸摸自己的头发,洗得比他晚,干得差不多了。
咕唧咕唧爬到他面前,背朝他坐了,反手递过梳子去,“喏。”
穆炎接了,顿了一会,换了姿势,跪坐了,小心梳上来。
两手抱着膝盖,看着月光,静听窗外林涛。
我的头发比他黄,不过越来越黑了。比他短,因为当初烧过不少,但是也已经太长了。比他的细些,直径小,硬度当然也就不一样了。直倒是不相上下的。
穆炎的手拢了我发,有些笨笨的。大概以前碰人脑袋的时候都是取人性命的关系。没准还割了首级拎着头发去复命的。
合到一处,取了带子系了。
硬硬糙糙的指尖滑过耳上,顺了鬓发去的触感尤在那里微热,我已经转身,跪坐起身,直接搂上穆炎的脖子。
他的东西都已经搬过来了。除了床枕被褥,就是些衣服,以及他随身的武器,还有个灯笼。
剑挂墙上去了,不过穆炎依旧枕匕而卧。这么多年的习惯,不太好改。没有那个,他会不安的。随他把。我以前也是门侧一盆植物,床下棒球棍,床头喷雾剂①。
两张床当然拼到了一起。其实本来每张就是长二米二十,宽一米半。结果,现在变得不好说那边是宽,哪边是长了。
摸索着彼此的肩头,而后是背脊,手在游走着,几乎一样的时间,衣衫褪下。
唔……
啃在他锁骨那里,轻舔舔中间三角凹,而后往下轻啄浅吻去数他的腹肌。一边挠挠两侧腋下的肋骨,对称着,开始往下走。
穆炎一手握了我肩,一手小心顺着我头发,而后抚上后颈,滑过枕骨,食指划着脊凹线,手掌轻轻熨贴下去。
紧密相贴的身体之间,有什么什么热情地抵上我腹侧。
唇舌半途朝他右侧那个移过去,极近的地方吹了吹。
“那个好用吧?” 再呵一口暖气,将咬未咬,磨磨牙,磕出脆脆的声音来。
凉风里,深色的小莓子飞快地熟了。
手已经到了他髋上,指上勾了裤衩的系带。
穆炎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一点没伤?”飞快移到左边的一个。拿门牙稍用了力咬了两下,而后吮吻。
味道不错。
“没。”穆炎略略吓了一跳,身子也跳了跳。
“很好用?”直起些身,一拉系带,而后往下扯。
“嗯。”穆炎抬了下髋,他的长柄伞头菌忽然跳出了遮掩,看上去很有精神的样子。
布料褪到膝下,松手,脱干净自己的。
穆炎曲膝,提起小腿,把暂时不需要了的衣服踢到一边。
“我也用用看。”跨坐到他小腹上,一手在身后握住他,掌心摁着蘑菇头,轻轻压了压,一边五指绷紧舒展,活动活动关节。而后握到根部,旋着手腕,转着方向往上走。
同时,俯下去吻他下巴,一手去摸那个小罐子。
——在哪了?在哪了在哪了?
青青的下巴,唇被刺得有些痒痒的。
然后,只要……
穆炎两手一顿,止了动作,齐齐扶住我的腰,防止我乱动。
——好吧,引诱再次失败。
没关系……
拗吧,拗吧,你就拗去吧。
穆炎穆炎,你看到了那篱笆没,就是你自己下桩起的篱笆。高吧,齐胸高呢。粗吧,和你的碗一样粗呢。
穆炎穆炎,那葫芦籽还记得么,就是我们开春在村子里找了户人家,拿两只野兔换的那各色种子里,小指甲大,淡棕黄|色,扁扁一片的那种。
发的芽,小小的。
抽的蔓,细细的。
当初化了秧出来,移到篱笆边种下,根本就是小拇指和大腿的区别。
现在怎么样了?
篱笆还不是被藤蔓缠了,被叶子盖了,被葫芦花嫩葫芦淹没了。
草本藤,见了阳光得了肥水,长得快呢。篱笆又不会再高了,也不会跑了。
你啊,你就忍吧忍吧,看我一天天磨光你的性子。
总有一天,你会忍不住的。
你会被淹没的。
和你一脚一个踩下去的那些篱笆桩一个下场。
嘿。
…… …… ……
①都是可以对付入室暴力抢劫的。不过,看歹徒武器了。枪的话,还是不要了。刀的话,看个人了。
五十九
“穆炎,试试这个。”贼贼笑。
——酸能叫人有很多表情。我要看穆炎挤眉歪嘴!
穆炎打量我手里一小筐几色野果半晌,捏了一个一节拇指大小的放进嘴里。
我看着他面上没有动静,越来越不确定。我都边摘边尝过了,这些都是野的,而且属于里头早熟的那些,酸得不得了,偶尔难得有几个带了点甜的。
“好吃?”
穆炎没有说话,嘴里还在动,微微点了下头。
“……”那就分我一点吧,看在我已经给它们酸倒了一排牙齿的份上。
凑过去含了唇,正探开牙关,听到咕嘟一声。
穆炎把那个东西咽下去了。
呜……明明他嘴里的味道也是酸的么……
而且还有些涩,单宁的涩。
“穆炎,就是那个,那个那个!”
“回去。”
“你确定你不会被它们蛰到?
“嗯。”
“哦,那我先回去……”我貌似只能碍他手脚。
一只细腰大肚尾挂尖刺的野蜂从头顶示威般嗡嗡飞过。
我吱溜一烟翻过小坡穿过竹林钻回竹楼去了。
化些盐,要饱和溶液,在宽竹蔑上刷着,晒了,而后刮下细盐沫子。
罐子、罐子、罐子,滤布。
果子都用针戳戳。有些果肉坚硬水分不多的核也可以挑出来了。
得用蜂蜜腌透了。
弄一些外头再稍稍滚层盐粉,化了进去。那样入口应该是盐的,而后带出酸甜。夏天和着水来一个,或是扔了水里泡话梅茶,补盐又解渴,田头小憩最好了。
其余的纯粹零食。或许可以滚层松花粉。春天打下松花来晒得的粉还有不少。
穆炎怎么还不回来?
“你说了不会被它们蛰到的!”
背后这凸的是什么包包!
哼哼,今天晚上没有把你剥干净的话,还真被你忽悠过去了。
“……”穆炎没有答话。
而后……
“……”怎么可以这样。
看在只有一个的份上。看在你算是认错了的份上。
看在我们很热的份上……
“怎么样?”
“……”
“怎么样?”
“……”
“怎么样?”
“……”
“喂,怎么样啊?”
再问不出来我就要咽气了。
——咕噜噜。
……忘记了,好像话梅能促进消化。
“穆炎,来,来,上来,这里。”
“不去打猎吗?”
“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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