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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王妃深宫泪:倾城媚姬-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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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笑道，“这个我知道，统共一位正妃，八位夫人。大王妃居于福馨苑，其余的也各有自己的院落。”
黎鸢唇边一抹讥笑，“还真是够多……那这九位中，王爷最宠幸哪一位呢？”
152侯门似海（4）
小翠挠了挠头，茫然道，“这个不好说，就只热乎刚收进家来的那一阵子，过后很快也就冷落了。”
黎鸢冷笑一声，后又略一思忖，继续问道，“王府中可有子嗣？”
小翠连连点头，“只有一位小王爷，是大王妃所出。”顿了顿，又说道，“他单名一个鲲字，幼时就被赐了封号，是为轩王爷。”
黎鸢挑了挑眉，奇道，“没有别的子女了？小郡主有没有？”
小翠摇摇头，黎鸢笑道，“这可真是一根独苗，宝贝疙瘩咯。”又问道，“那这小王爷性情怎样？”
小翠扁扁嘴，“和咱们老王爷差个十万八千里，竟是个冷冰冰的石头人，而且整日里不着家。”
黎鸢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由好奇起来，追问，“娶了小王妃不曾？”
“哪有！”小翠这时也来了精神，侃侃而谈，“说来奇怪，像端王府这样人丁稀少的人家，小王爷本该十三四就成亲的，可眼下都十八 九了，还是光棍一条。”
黎鸢一笑，“那王爷、王妃岂不急着承继香火？”
“倒没见王爷怎么着急，大王妃可是急坏了。”小蝶捂着嘴一乐，“据福馨苑的丫鬟说，王妃见了小王爷就唠叨，还老拿女子画像给他看，吓得他都不敢在家待了。”
“哦？”黎鸢也是一怔，忍俊不禁，“真是个怪人，这小王爷天天不在家吗？”
“可不是嘛。”小翠怕她不信，神情郑重，“据说是在外拜师学艺呢，已是半年未见了，临走就带着个丑丫头和一个贴身小厮，不过就算在府里，他也是三天两头往外跑，真不像个王侯公子。”
黎鸢见她说得煞有介事，忙点头赞同，笑问，“那端王爷不管着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翠沉思了下，忙补充道，“不过据他们说，王爷见了面对他很严厉，不见面就丝毫不提他，当没这个人似的。”
黎鸢也随即叹了口气，“真是怪事。”
小翠这时却扭头看了看门窗，见无人在，上前一步，低声道，“郡主，咱们这俩王爷，一个泡在酒缸里，一个浸在冰窖里，但是对俺们下人却是极好的。若要提防，便是那个大王妃。”
“哦？”黎鸢心底一动，想及那傅夫人，这大王妃正是她的妹子，不由一凛，语气讶异问向小翠，“她有三头六臂不成？是吃人的老虎不成？”
小翠摆了摆手，以几不可闻的颤音道，“比那个还可怕，她娘家势大，王爷也忌惮三分，而且性格凶蛮，待下人非打即骂，太苛刻了，还曾活活打死过房里的侍女呢。”
黎鸢也不禁打了个寒颤，沉声道，“真够狠辣。那侍女犯了什么错？”
小翠一脸畏惧，“可能是王爷与那侍女多说了几句话吧，被她一眼瞅见，就起了杀心了。”
黎鸢忽地忆起傅夫人那日对她房中丫鬟冬香，亦是异常提防，不知后来状况如何，不由冷笑一声，这姊妹俩在妒劲醋意上，倒真是一奶同胞……
153莺莺燕燕（1）（二更）
这时小翠的脸上突然现出犹豫之色，嗫嚅了半晌，终下定决心般开口，“郡主，奴婢说一句话，绝没有恶意，是真心向着您的，要是讲了，您别生气。”
黎鸢见她神情，心中已有个大概的谱，只牵过她的手，温声笑道，“你尽管讲，我绝不会生半点气，反而还会感激涕零，这样无话不说才是好姐妹。”
小翠连连点头，低声道，“他们都传说，郡主原来也是平民女子，得了太后和王爷的看重，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说到这里，她抬头见黎鸢神色如常，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她，才松了口气，继续道，“今晨下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说大王妃对此愤愤不平，还嫌王爷对您……对您太过亲热……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所以……所以奴婢为您提心吊胆呢。”
黎鸢听完她的这番话，不但没恼，反而心底升起一阵酸楚，手上更紧地攥住了她的腕子，眼底已泛起婆娑泪光。
小翠一见，不安道，“郡主，奴婢……奴婢说错话了。”
黎鸢连连摇头，吁了口气，缓缓地一字一顿，“小翠，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自称奴婢了，你这话，非但没错，还有大功。你拿我当自己人，我怎会辜负你的一片心？”
小翠听了这话，猛地点头，黎鸢还未怎地，她的泪却刷地掉了下来，抽出手来，用袖子蹭了蹭眼泪，“郡主，小翠孤苦无依，打小就被卖到王府，人人都笑话我愚笨木讷不顶用，只有你能看得起我，我……我当牛做马一辈子报答你。”
黎鸢见她又重拐到了当牛做马上，不由破涕为笑，“好了好了，咱们从今后不说这些话了，这都是上辈子的缘分，才能在今生相遇相伴。从这刻起，都不许哭鼻子了，小翠从此也能扬眉吐气，不让人瞧不起。”
二人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别的话，黎鸢从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逐渐了解了这府中的大小细节。
在王府住了段时间后，黎鸢便打点人手，去帮于婵赎回了梳洗巷的老宅子，重命名为于府，又招买了丫鬟小厮，让姨妈住的舒心。
而于婵喜出望外，原本以为甥女顶多能做个王府嫔妾，没承想竟一步登天，成了太后最宠爱的郡主，只是暂居王府而已。
她闲暇之时，更是绣工不断，期翼有朝一日，黎鸢能披着她做的嫁衣，带着她操置的嫁妆，配一个门庭高贵的王孙公子。
黎鸢除了每日去熙宁宫一两个时辰，陪伴太后之外，其余时间便都留在王府之中。
而端王自从她进府，竟然再也不出去醉生梦死，陵城大街上自此少了一辆缓行如蜗牛的马车。
每日，二人喝喝茶，谈谈禅，赏赏景，或是黎鸢为他弹上一曲，或是二人对弈一番，甚至干脆什么都不做，只默然对坐着，一起读读古籍。
王府中人都道，“真是奇了，这菡萏郡主到底有什么魔力，竟使王爷改了浪荡的性子？”
而两人父女不似父女，情人不似情人，也让这一班人等苦思不解。
在这流年飞逝中，她与他的心，愈来愈靠近……
倘若她没有释不去的仇怨，倘若他没有不可外人道的心事，倘若是隐于深山古林中，也许会一直这么逍遥度日相守到时光尽头吧……
然而，平静的湖底有暗涛涌动，黎鸢不动声色，终会有人按捺不住，先跳起来……
154莺莺燕燕（2）
这一日，已是初冬，端王上朝未归，而黎鸢刚从熙宁宫回来，下了马车，迈进大殿，就见小翠慌着奔出来迎接，面色惶恐。
“怎么了？”黎鸢一怔，温声问道。
“大王妃在里面。”小翠低声回禀，身子瑟缩，“还有八位夫人。”
“哦。”黎鸢淡然一笑，抚了抚她的肩，安慰道，“那有什么。”说着便缓步走了进去。
小翠见她闲庭信步般，仍兀自惊疑不定，只得跟了过去。
黎鸢一进正殿，就觉一股不一般的架势扑面而来，大王妃端坐在中间，两旁各排坐着四位美人。
说来奇怪，她进府已几月有余，但不知为何，与王妃和这些嫔妾相遇甚少，大概是她每日一早，便急匆匆地进宫，回来之后又闭门不出，纵使出门，也是与王爷乘车同游，因此无有机缘相逢吧。
黎鸢面对诸人逼仄的目光，只微微一笑，福了福身，柔声道，“菡萏见过王妃及诸位娘娘。”
大王妃冷笑了声，未再言语。
那八位嫔妾盯着她看了片刻，交头接耳起来。
“长得还真是狐媚样，你瞧那脸面，那身段。”
“是呀，比咱们都强不少，比最妖 娆的七妹都殊胜许多。”
“怪不得王爷这么喜欢她，啧啧，红颜祸水。”
“羡慕了吧？回娘肚子里重新修炼去。”
“切，你才眼馋了呢，看，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群女人，平时勾心斗角，争个你死我活，现下遇见了共同的敌人，虽嬉笑怒骂，倒能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黎鸢静望着她们，兀自一股悲凉由心而生。
女人，这就是女人的命运，除了打扮的花枝招展，期望能惹来男人一抹爱怜的目光，还能做些什么……
她们，深宅大院里，和青楼勾栏里的，又有些什么本质的区别……
而自己，仔细衡量，到底能比她们高尚多少，或是均为一丘之貉……
大王妃清了清嗓子，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齐望向她。
黎鸢亦向她投注目光，心底暗自评判。
不容否认，她是个面容娇好的女子，与傅夫人有着几分相似，都是肌肤微丰，圆腮白腻。
然而她目光中却时时散发一种迫人的光芒，令人心生惊惧，鼻翼旁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显得她愈加严苛无情。
见诸人都将目光集结到她身上，她便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都哭着闹着来看这菡萏郡主，今日一见，不得不服吧？”顿了顿，站起身来，踱到黎鸢身边，转着圈儿打量一番，“啧啧，果然比你们诸位的手段都要高超的多……”
155莺莺燕燕（3）（二更）
诸人无奈地撇了撇嘴，又窃窃私语起来，夹杂着抱怨声。
她挑了挑眉，冷哼一声，“你们充其量只混到了嫔妾的地位，连侧妃都不是，人家可是郡主，地位比我都高好多呢。”说着，冲众位一扫，目光如刃，“都学着点吧。”
黎鸢微微一笑，淡然开口，“多谢大王妃夸赞，菡萏实不敢当。”
“不敢当？”大王妃靠前一步，直视着她，阴测测道，“就别谦虚了吧，今个我领大伙来，就是向你讨教下取悦男人的手段，让这些女人们都学着点。”
黎鸢轻叹了口气，斜睨向她，唇边含谑，“那诸位恐怕是走错门了，本郡主乃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会什么取悦男人的手段？不过若夫人们真心要学，我倒可以给你们指个地方。”
“什么地方？”大王妃微一蹙眉，直直问道。
其余人也都屏气敛声，静待她言。
黎鸢却不急答，踱了两步，离那大王妃有一段距离，才侑忽转身，笑道，“去陵城粉蝶巷，请几位色艺双绝的花魁娘子，来教习诸位，效果应是事半功倍。”
“你！……”大王妃不由气结，抬起手来指着黎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余下那八名夫人却都掩唇嗤嗤而笑，黎鸢略带困惑地看了看他们，也随之笑了一笑。
“郡主此言差矣。”有位言语爽利的美人，抬眸笑向黎鸢，“我们的七妹就是自粉蝶巷而来，正是响当当的花魁娘子，可是，下场同姐妹们一样，接进家来不过三天，王爷就将她抛之脑后了。”
“切，你少拿我来当例子。”那七夫人不服气，横了一眼原先那人，悻悻然道，“你还不如我呢，只是一天，连夜都没过，王爷就再也没进过你那院子。”
剩下几人也闹喳喳地七嘴八舌起来，“姐妹们都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咱们谁都不能笑话谁，没有个恩宠超过三天的。”
黎鸢讶异地看着她们，心中暗想，感情这风 流倜傥的端王爷，只是喜欢收集美人，揣入囊中之后，就再也不理了啊……
大王妃见诸人一团混乱，气得快步走回座椅之侧，一摔椅子，重咳一声，室内顿时重新安静下来。
她手指向黎鸢，冷笑着一字一顿，“一个卑贱的医女，竟然蹬鼻子上脸，勾上了王爷，在王府里兴风作浪起来。”她顿了顿，继续怒骂道，“原来在傅府时，就用不知从哪学来的狐媚手段魅 惑王爷，被我姐姐察觉，将你扫地出门，现下还死性不改，越发不可收拾了……”
黎鸢眸光淡定，薄唇微勾，一直在耐心地倾听她发泄怒火，等她差不多说完之际，突然开腔，“王妃此言差矣，郡主之位乃太后亲封，与王爷无干，你这番话，莫不是在质疑太后么？那么，明日一早，随我一起入宫觐见太后，让她老人家给你解释清楚就是了。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156莺莺燕燕（4）
大王妃顿时滞了一滞，稍后气又不打一处来，“少拿太后来压我，这里是端王府，我是府里的女主人，你是在我的地盘上。若是她的懿旨，怎么不安放在她的身旁，反而搁在我这里，碍我的眼？”
黎鸢抿了抿唇，不急不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难道这端王府，太后就管不着么？”顿了顿，抬手抚弄下葱白如玉的纤指，懒懒说道，“也罢，王妃既然觉得我有罪，就尽管将酷刑使出来吧，大不了明早不去熙宁宫了。”
“你……你当我不敢么？”大王妃被激得眼底一阵狠意，向门外呼喝，“来人呐！”
此声一出，门口的小翠已是瑟缩一团，连安坐的八位美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低下眸去，替黎鸢捏了一把冷汗。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笑语，“人来了……是在叫孤王么？”
众人顿时一怔，黎鸢于心底暗自一笑，而那八位美人忙站起身来，整衣抚鬓，抿嘴润唇，紧张不已。
大王妃神色微慌，迎向前去，讪笑道，“王爷，你怎么回来了？”
端王爷手里举着盛满了酒的夜光杯，摇摇晃晃地进得门来，斜睨一眼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定在黎鸢身上，“丫头，谁惹你了，怎么哭丧着脸？”
黎鸢轻轻一笑，娉婷走过来，福了福身，浅声道，“没有，奴家正在聆听王妃训诫，顺便探讨府内酷刑，还准备跃跃欲试，尝个鲜呢。”
“有这等事？“端王爷微一蹙眉，转眸向大王妃，却喜滋滋地问，“府内的酷刑什么滋味？很逍遥么？来，王妃，孤王也想尝一尝呢，当做下酒肴。”
大王妃慌得下拜，“王爷说笑了，妾身是特意带着众姐妹来探望郡主，与郡主话话家常，开个玩笑。”说着将目光投向黎鸢，分不清是威胁还是求助，“是不是，郡主？”
黎鸢借驴下坡，并不为难她，“王妃说的正是，她怕我在此住不习惯，特意带着各位夫人来介绍与我认识，陪我闲聊的。”
“哦？”端王挑了挑眉，扫了眼后面一排搔首弄姿、粉面含春的嫔妾们，顿时含情脉脉，“今个人真是齐整，孤王一向太忙，也没空整日陪你们，这下可全见了。”
美人们一听，忙争先恐后地簇拥过来，娇滴滴地甩着帕子，媚眼横飞。
“王爷，妾身想死你了。”
“王爷，你都好几个月没来看人家了。”
“王爷，我每日都泡上你最爱喝的龙井茶，在院中凉亭里等着你。”
王妃被晾在一旁，看着这些莺莺燕燕，脸色黑滞，半晌，再也呆不下去，一甩袖子，也未言告辞，就气呼呼的去了。
端王见状唇畔掠过一抹冷笑，对着众人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语气倦怠，“诶，孤王上朝回来，有些疲乏了，你们都暂且回去吧，待孤挑个好日子，挨着去找你们温存。”
嫔妾们有些扫兴，又有些期待他说的好日子，嗲声嗲气地纠缠了一会，才都拖着小碎步，扭呀扭呀地离开。
待她们都消失在门外，端王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向黎鸢看去……
157我心是真（二更）
却见她正依于案几一侧，如看戏般，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眸光一片清冷。
端王轻咳一声，讪笑着，走向前去，“丫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典型的没话找话。
黎鸢笑一笑，语气不冷不热，“我在想，王爷好艳福，娇妻美妾一大群，羡煞旁人。”
“美人如花，美人似酒。”端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没个正形，“有花不赏，有酒不尝，实乃暴殄天物。”
黎鸢撇了撇嘴，未做声。
端王眸底滑过一抹促狭，向前一凑，鼻子抽了抽，“酸溜溜的，莫非有人在吃醋……”
“呵……”黎鸢好气又好笑，脸颊一红，向一旁躲去，口中说道，“谁吃醋了，我在想事情。”
“哦？”端王挑了挑眉，不再嬉笑，好奇道，“在想什么？说来听听。”
黎鸢沉吟了会，抬眸直视他，“这菡萏殿未免太不安全，任何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天多亏你及时赶到，否则，我只怕已尝尽那王府酷刑的滋味。”
“怎么会？”端王不以为然，“你放心好了，没有人敢动你一根头发的。”
黎鸢勾了勾唇角，垂下眸去。
端王见她不乐，笑了笑，正色道，“其实孤早在周围布下了侍卫，平时只隐在暗处，有事才会出来。”顿了顿，坏笑道，“否则，孤王今日怎会如此凑巧地赶到？”
黎鸢恍然大悟，正想道谢，望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心底一动，思忖着说道，“那……这侍卫，能不能借我一用，听我调令几天？”
端王一怔，讶异道，“你想让他们做什么？”
黎鸢踌躇未答，片刻一笑，“不过说着玩玩，试探一下你舍不舍得。”
端王半信半疑，瞅她半天，举杯的手也滞在了半空中，良久笑道，“不是不舍得，只不过……这些人向来只听孤王一个人的调度，从无二主，突然一改，怕……怕有些不妥，出了差错，任谁都担当不起。”
黎鸢横他一眼，戏谑道，“果然是小气鬼，不过是句戏言，也值得你这么认真跟我解释。”说着低头掩唇偷笑，眸底却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光，转瞬即逝。
端王一乐，却未辩驳，抿了一口酒，半真半假地道，“不过你若想当孤王侍卫的女主人，也未尝不可，只需答应一个条件。”见黎鸢抬头看他，便双眸一眯，坏笑道，“需要你终其一生都居住在这菡萏殿里，陪伴孤王，若有一天……孤王能有幸娶你为妃，那便更好了，纵使不能，也不许你另嫁他人，怎么样，答应不答应？”说完，一脸狡猾之色。
黎鸢怔望着他，心底腾起抹浓浓的莫名所以的甜涩，半晌才回过神来，却不正面回答，而是转身就跑，一边笑着嚷道，“好个大胆狂徒，竟敢言语调戏本郡主，看我不去找大王爷惩治你，抓你入狱。”
端王哈哈一笑，却也不追，只静看她身姿轻盈，动如脱兔，须臾隐入帘后。
他眸底含着爱怜，唇边轻喃一句，“孤王说的是真的……”
158十指连心（1）
寒冬难熬，严霜遍结，诸芳凋艳，唯松常青。
黎鸢依旧风雪无阻，每日里都早早起来，去熙宁宫探望太后。
这一日，太后怜她路途寒冷，一直拖延着不让离去，已到午时，又一起用了膳，才许她携了几只小暖炉放在马车内，好歹离了太后寝宫。
未出宫门，马车却兀自停了下来，黎鸢正要询问缘故，却听车前引路的小内侍，跪倒在地，语气惶恐，“叩见皇上。”
黎鸢心底一惊，却不得不掀开帘子，下车叩拜。
“平身。”皇帝摆了摆手，她才忐忑起身，垂眸侍立一旁。
皇帝扫了眼她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诸人会意，忙都退到了几丈之外，只留他二人叙话。
接下来半晌，他都在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黎鸢看。
在他强大的帝王气场下，黎鸢愈发不知所措，再加上突地忆起那日悬崖之上，黑铜面具的可怖，一阵寒风吹来，她不由打了个战栗。
“朕就这么可怕吗？”她的反应映在他眼中，皇帝不由唇边泛起一抹嘲讽，“如此胆小。”顿了顿，忽地玩味一笑，“不过，愈发我见犹怜，动人呐。”
黎鸢不知如何回应，神情微赧，只得讪笑一声，眼睫轻颤。
皇帝见她如此，忽地心底一软，敛起了素日威严，温声道，“你不辞辛劳，日日来陪伴太后，朕心里十分感念，既然凑巧碰着了，就对你道声谢吧。”
黎鸢一怔，抬头看他，见他神色不再如往常那般桀骜霸气，眉眼浅笑，有温煦之光，反增了几分男子魅力，忙摇头浅笑，轻声说道，“都是奴家分内之事，不须皇上记挂在心，何况，陪着太后说笑，奴家也觉心神爽利呢。”
皇帝见她乖巧娇俏，不由眸底滑过一抹思忖，勾了勾唇角，正待言语，却听黎鸢先开口道，“皇上，奴家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一愣，点了点头，“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不必吞吞吐吐。”
黎鸢敛眉鼓了鼓勇气，片刻抬头一字一顿，“太后年事已高，当享天伦之乐，每日里却忧心忡忡。奴家觉得，她最需要的不是我的陪伴，而是皇上你的嘘寒问暖。至少……至少每日应去请安问好，让她心中安乐。”
“好大的胆子！”皇帝冷笑一声，直盯着她，沉声问道，“你这是在说朕的不是？是要教导朕如何为人子女吗？”
他话语如刃，黎鸢到了此时，反而有种豁出去的冲动，不再惧怕，索性与之对视，清晰吐词，“奴家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冒犯之意，我的说笑陪伴虽能让她暂且掩去忧愁，却不能连根拔除，一切还需依靠皇上您。”
“哼！”皇帝眸中几乎迸出火星，脸色黑滞，“你怎不去要求你的好王爷，让他每日晨昏定省，反而将这话说给朕听？”
黎鸢一滞，顿了会儿，诚挚言道，“端王那里，奴家也一定会去劝的，不过今日先逢着了皇上，便凑巧一股脑儿说了。”
皇帝冷笑，“那就先让他做到，再轮着朕吧。”
黎鸢眼底滑过一抹疑惑，怔望着他，行孝乃人之本分，竟还有攀比着来的……
159十指连心（2）（二更）
皇帝似乎察觉到了她心底的不解，避开目光，半晌悻悻然道，“你已在她身边伴了这么久，应该知道，于她心底，两个儿子，分量孰轻孰重。凡事讲究得授对称，故此……嘘寒问暖，排在前面的不是朕。”
黎鸢眸子霎时睁大，一时哑然，心底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
若说偏心，太后对端王，确实更为忧心宠溺，但是她对皇帝，亦是挂牵不已，孰轻孰重，也不是轻易就判定的。
何况……想到这时，她心底侑忽一亮，顿时了悟。
唇畔一抹微笑，她抬头望向皇帝，眸底已毫无畏惧之意，偏着脑袋，眨了眨眼，“皇上，奴家完全理解你心中之惑，并有一法破解。”言毕，却卖起了关子，静立不言。
皇帝见她脸颊在寒风中已冻得绯红，却仍有灿光流溢在眼底，整个人像一朵璀璨的杜鹃花，晶莹耀目，不由心中一荡，笑道，“大言不惭，朕有何惑？你又有何法破解？”
黎鸢见他话语虽含不服之意，但脸色甚缓，眸底甚至漾起一抹温柔，不由胆子更壮，笑了笑，“奴家先请皇上赦免大不敬之罪，还有……饶恕所牵扯的一切罪过。”
皇帝愈加好奇，颔首道，“好，就依你所言。赦免一切罪过，不过……时限仅是一刻钟。”
黎鸢狡黠一笑，“皇上，现下请您伸出双手来。”
皇帝怔了片刻，见她神色认真，无奈一叹，依言将双手伸至黎鸢面前。
内侍们远远瞧见，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又觉好笑，竟似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黎鸢挨着瞧了瞧那两只大手，煞有介事，装模作样地点头，之后突地抬头问道，“这两只手，哪只更好，更得你欢心？”
皇帝一怔，想了想，微一摇头，“差不多，无有亲疏之分。”
黎鸢重重点头，似乎对这答案十分满意，接着，出乎意料地，她猛地捉起他的左手，迅速凑到嘴边，使劲一啃。
待到皇帝反应过来，手背已是一阵痛楚，他忙用力挣脱开来，定睛一瞅，已有两道牙印深陷在小指根部。
他眸光一凛，脸上满是狠戾，“你想干什么？行刺朕么？”一边凶蛮吼喝，一边用右手抚摩着受伤的左手。
黎鸢却不答他话，反而抬眸看他，神色凝重，语气认真而无辜，“皇上，现在你觉得哪只手更惹你怜惜？”
皇帝怔住了神，片刻会了意，苦笑道，“受伤的左手。”
黎鸢再次重重点头，“那么，问题又来了，这两只手，哪只更好，哪只更得你欢心？现在有了亲疏之分么？”
皇帝勾了勾唇角，照实答下去，“依然没有亲疏之分，一样重要。”
“但你却是全副注意力都凝结在左手之上，只因它受了伤，你便不由自主地更呵护于它。”黎鸢侃侃而谈，笑容灿烂，“然而，扪心自问，亲疏仍是一样的，十指连心哪个都疼，左膀右臂一个不能少。一如子女在娘亲心中的地位……”
说到这里她突然就止住了口，只因看见皇帝看她的眼神已起了明显变化，涟漪丛生中，暧昧异常……
160十指连心（3）
“这已是你第二次咬伤朕了。”皇帝轻笑道，欺身上前，周身散发一股危险的气息。
黎鸢慌忙低下头，谨小慎微，“可是，皇上，你刚才说赦免奴家一切罪的。”
“那是指的这一次，上一次的罪过可免不了。”皇帝坏笑，说着便向她凑得更近，俯下身来，鼻息吹拂到黎鸢的鬓发。
黎鸢下意识后撤几步，想逃却又不敢，忐忑之间将螓首深埋到胸口，双臂微有瑟缩，只留满头青丝摆在他眼前。
皇帝愣怔了片刻，表情古怪，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凉滑如绸。
黎鸢感受到她的触摸，已将头低得不能再低。
皇帝有些沮丧，却在这时，他眼底突地划过一抹促狭，立即将掌面绷紧，化为手刀，向黎鸢后脖颈上一横，作轻劈状，“你若再不抬头，这手刀就会砍下去，到时后果自负咯，朕可是练家子。”
黎鸢吓得赶紧将头昂起，并且迅速将衣领向上扯了扯，遮住裸露的脖子。
皇帝见她如此，奸计得逞般哈哈大笑。
黎鸢无奈，嘴里咕哝了句，“都是这么爱捉弄人……”
话音虽低，却一字不落地掠进了皇帝耳中，他立时脸色一滞，冷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黎鸢心底一凛，支吾道，“奴家说，奴家说……无事便告退了。”语毕便拔腿就跑。
还未迈开脚步，身后便传来一句冷冰冰的问话，“还记得洛泉的丁万琮吗？你不思报仇了么？”
这话如霹雳一般打在黎鸢心头，她身形顿时急收，转身回望，惊愕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天下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朕的耳目？”皇帝勾了勾唇角，得意地望着她，片刻突道，“若要报仇，朕可助你一臂之力。”
黎鸢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心中千头万绪，一时不知如何答言，半晌，才轻声问道，“那需要我怎样回报？”
“聪明！”皇帝称赞一句，看她的眸子里又多了份欣赏，“懂得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
黎鸢苦笑一声，静待他的下文。
皇帝上前一步，语气低沉，“只需你替朕查明两件事情。”
黎鸢疑惑道，“何事？”
皇帝附耳过去，悄声说了几句话，之后斜睨着看她表情。
果然，黎鸢脸色大变，怔怔地望着他，不置可否。
“怎么样？”皇帝一笑，“此事对你来说并不太难。”
她思忖半晌，摇摇头，语气坚定，“我不会背叛他。”
“那你靠什么报仇？”皇帝冷笑一声，“没有朕的支援，你以为你能动得了丁家？”
黎鸢默然片刻，沉声道，“端王他一定会帮我。”
“呵……”皇帝轻嗤一声，仿佛听见一件极其好笑的事情，“想靠端王？他自顾不暇，岂会为你来抽出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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