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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灼华-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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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姑娘让自己去拿食物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便知姑娘又要瞒自己事情了。她一直为此既伤心又气愤,所以不管不顾地率先躲在竹林中,却谁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反贼欧阳仁姗竟然真的是恪靖侯的亲生女儿!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当初的案卷自己是浏览过的,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欧阳仁姗实属缮国公林如洗之后,生母宋氏,在逃跑过程中拒捕被杀!还有一大堆人的证词与证物,尤其是恪靖侯欧阳继康和世子爷君易清,他们二人亲口承认欧阳仁姗是反贼之女,这几乎是一锤敲定音了!

如果事实不是这样的,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有谁会愿意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推出去受死,只为了能保住另一个与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

至少,恪靖侯看着就不像是这种人。

还有世子爷,那样孤傲清冷的一个人,却是实实在在把欧阳仁姗放在手心里疼爱的,自己还未进京时就时常听到的那些传闻,自己进京后所观察到的一切,都可以确定世子爷的感情是真的,但是又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他任由心爱的女人死去呢?会舍得亲手杀害呢?

而且她还听说了欧阳仁姗在狱中发生的事——那件事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全京城几乎都知道了,曾经高高在上、贵为侯府嫡女的欧阳仁姗被几个大胆的狱卒污了身子……

有时候,她挺佩服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子,从那么高的地位猛然摔下来,被所有的人遗弃,甚至就连最后的贞洁也没有保住,若是她,早就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恨不得以死来解除痛苦!而欧阳仁姗却仍有生存的勇气,竟然敢逃出监狱,去追寻自由……

即使她的下场是如此惨烈,可是阿十却觉得她活得轰轰烈烈,不管是身前还死后,都给人们留下了极深的不可磨灭的印象,她的一生是不平凡的!

她是个勇敢坚强的女子!

阿十不知不觉地在心底喜欢上了这个女子。

她想,她对爱羊姑娘很有好感,可能也是因为从她的身上,自己总能感到那一样的如飞蛾扑火般的热情吧,不管身份是如何的卑微,不管自己身边暗藏着有那么多的危险,仍然像一只埋在地下的卑微的蛹,拼命、努力、从不放弃,去破茧而出,取得自己的幸福。

阿十虽然听到了欧阳澜与荣华郡主的对话,但并没有注意到爱羊的异样,她又担心待会儿会露陷,便急急地先出去了,竟错过了一个更大的秘密。若是她以后知道,还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

阿十正想着这些事情,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爱羊身边,道:“姑娘,昨日世子爷传来消息,说不准桐烟出府了……”

她谨慎地观察着爱羊的表情。

刚在竹林中她就已经听到桐烟把这件事告诉了爱羊,但爱羊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很不爽,听听,姑娘说的那是什么话?

“咱们就像现在这样悄悄见面!”

这是一个闺阁女子该对别的男人说的话吗?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我的姑奶奶呦,您还不是单身,您已经名花有主了。我就是那个主人派来的监察官,专门注意你是否“行为不检”呢!

坐在竹林的时候,她左看又看,也没看出那个桐烟有什么特别出彩的,不就是面目清秀,性情沉稳吗?但姑娘你也好歹看看他那一身的伤啊,粗哑的喉咙,驼背,残臂,断腿,这是一个能给你幸福的人吗?

这么多的事实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阿十只顾自己着急,却根本忘了爱羊并没有表现出非常爱恋桐烟的样子,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印象,完全是漆烟那一封信与特意的嘱咐所致!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公主府(六)

“听说世子爷这次与南国对抗中打了败仗?”阿十正想着自己的事情,忽听到爱羊的问话,吃了一惊,忙抬起头来。

自确定自己就是给沐婉做挡箭牌之后,姑娘再也未曾向她打听过世子爷的下落,而现在这么反常是因为来时欧阳世子的话了吗?

她在世子爷担心吗?

阿十欣慰地笑笑,只要姑娘心里还有世子爷就行,那一切都好办了。她忙不迭地点着头:“是啊,损了一些人马,而且爷他还受伤了……”

爱羊心里一紧,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嘴里就冒出一大堆的话来:“什么?受伤了?伤得严重吗?怎么伤的……”她忽然看到了阿十意味深长的眼神,猛住了嘴。

她脸颊绯红,不好意思了。

阿十与金珠相视一眼,慢慢笑了。

爱羊没好气地说:“算了,你不告诉我我回来问松烟去。”

她快走两步,甩开了她们两个,阿十不满地追上她,还在絮念着:“我说姑娘,你也太没良心了,天天我在你身边伺候着你,保护着你,这一有事情你就找那个脾气别扭的家伙,我可要伤心了啊!”话虽如此说,但她依旧嚣张地笑着,看着很欠扁。

爱羊知道她在笑什么,自君易清离京后,松烟便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她身上,又碍于君易清的命令不敢来李府,只得与阿十见面问问情况,却从不肯进屋子见一见爱羊,这都多长时间了,一直如此。

爱羊也由一开始的努力到现在的无可奈何。

刚才她说去找松烟问情况,实则是撬不出一个字的。

阿十见她无动于衷,仍然埋头走着。只得嘟嘟囔囔、满不情愿地说:“好了,是遭了暗算,被那个乌濯王派去的人给伤的,不过,不算严重,休养一段就会好的!姑娘不用担心。”

爱羊蹙了眉:“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身边的那些黑衣卫呢,都在做什么?难道不是应该保护主子吗?”

阿十撇了撇嘴:“姑娘问我我问谁去啊?这还是松烟偷偷告诉我的,不然我也不知道。”

爱羊沉吟了一会儿,道:“明日早你让松烟与我见一面,我要好好问问清楚。”她声音虽轻。却不容人拒绝。

阿十翻了个白眼,应了。又道:“若是他不愿意见你我可不管。”

爱羊笑道:“你放心,我若是主动要求他与我见面,他必是肯的!”或者说他不敢反抗这样直接的命令!

阿十不懂,问:“为什么?”

爱羊没有回答,保持沉默。

松烟与漆烟在自己面前的态度非常奇怪。但至今她也不知原因。

“阿十,你知道欧阳仁姗的尸体埋在哪儿吗?”爱羊忽然又问。

阿十愣了一愣。没反应过来:“尸体?”

爱羊停下脚步,微带急切地看向她:“你知道?”她想弄清楚为什么一听到“尸体”两个字,欧阳澜竟然会那样紧张生气,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阿十脸色变了变,不自然地看向别处:“欧阳仁姗的尸体不是埋在乱坟岗吗?”

爱羊的眼睛眯了起来:“真的吗?”

阿十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当然了,我一直听别人这么说的。不过,姑娘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了?”她问。

爱羊眼睛闪了闪。笑道:“只是好奇而已。”她说道:“咱们快走吧,宴会快开始了。”

说着便加快了脚步,阿十心里有鬼,正巴不得她不提这件事呢,也催促着快一些。

她们拐过一条鹅卵石的小道。便看到两个丫鬟装扮的人急急过来:“五姑娘,你在这儿啊。快走吧,宴会开始了,公主正找您呢。”

爱羊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我去那边看景了,倒是看得入迷了,那这就走吧。”

宴会是在公主府的花厅里举办的,座无虚席,爱羊进去的时侯众人已经开始吃了。玉阳公主远远看见她来,就招呼道:“快来坐吧,就等着你呢。”

众人都静了一静,看着爱羊。

爱羊笑着走过去,屈了屈膝,玉阳亲切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这一桌子上都是自己熟悉的人,欧阳仁哲、欧阳澜、汝郡王、君宜卉……君宜卉碰到她的目光,立即鄙夷地哼了一声,转移了视线。

欧阳仁哲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爱羊微微颔首,又望了一眼专注品着酒的汝郡王,越发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别愣着呀,快吃,来,尝尝这个小酥肉,我刚尝了,味道鲜得不得了呢!”玉阳公主见她没有吃,便热情地亲自为她夹了一筷子。

爱羊颇有些受宠若惊,但也在心里有了疑惑。玉阳公主忽然对自己这么好,难道仅仅是因为屋子装饰的原因吗?

她坐在玉阳公主的右边,欧阳澜坐在左面,君宜卉紧挨着她,见状,她便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是啊,五姑娘,赶紧尝尝吧,可别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好意。”

爱羊笑着:“宜卉县主也多尝尝。”

君宜卉冷笑:“算了吧,我可不跟某人似的,管着自己吃喝的奴仆被赶了出去,以后又得天天吃残羹冷饭,还不赶紧趁这个机会好好吃个饱,免得回去没饭吃!”

她这是在讽刺爱羊平日里全靠黄嬷嬷私掏腰包养活,这本是一个丑闻,一桌子的人虽都知道,但谁也没有提起过。如今君宜卉当场揭了出来,无疑是给爱羊一个耳光。

顿时,一桌子的人便都看向了爱羊,有目露担忧的,有沉思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只有欧阳澜如没听见一样,径自吃着面前的东西,君宜萱好奇地看着爱羊的反应。

爱羊却笑了一笑,就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的话外之音一样,问:“不知宜卉县主是什么意思?”

君宜卉脸色冷了下来,嘴角的笑容也扯得更大了:“什么意思?我说的难道你不懂吗?还是装着不懂?”她眼中闪过恶意的光芒,刚才玉阳公主对王初珍母女的呵斥让她心中压抑的怒气猛然爆发出来,再也顾不得别的。

汝郡王微皱了眉,低低斥道:“君宜卉。”

君宜卉佯装没有听到。

爱羊依旧温婉笑着:“管着我吃喝的奴才被我撵了出去?这话从何说起?”

君宜卉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你少装蒜,你那个黄嬷嬷把你当做宝一样地养着你,你倒好,一见没了利用价值,便冷血地撵她出府,你这样子如毒蝎心肠的女子,也不知易清哥哥看上你哪一点了?”

她本以为爱羊听到这里应该会很生气,或者是恼羞成怒,但相反爱羊笑得更甜蜜了,甚至连声音也变得更加柔和。她轻声说:“世子爷看上我哪一点我想不关宜卉县主的事,对不对?”

她好不留情的话让君宜卉吃了一惊,继而大怒,“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就要站起来。

玉阳公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很悠闲一般地冷眼旁观,但无人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

爱羊在君宜卉说话之前率先说道:“还有一点我想澄清,黄嬷嬷不是我的奴仆,她是我的奶娘,没有签契约的奶娘!县主说她是奴仆这点不对!”

她这慢悠悠的又略带讽刺的语气让君宜卉更加气愤,正欲站起来喝骂,但君易锦眼疾手快地拉着她,并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不要闹了。”

但君宜卉完全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恨恨地瞪着爱羊:“你戕害家里的嫡子,事后败露又推到黄嬷嬷身上,真是歹毒至极,让人唾弃!”

爱羊愣了愣,倒不是害怕君宜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而是惊讶君宜卉竟然会这么愚蠢,在玉阳公主这些皇亲贵戚的人中把这件事给捅了出来……

她完全没有把皇家的威严放在眼里,不,是放在心里。

玉阳公主终于听够了,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厉声:“够了!”

花厅里的人都静了下来。

爱羊默默垂首,不再言语。

君宜卉微微有些慌乱,但还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她说的是事实而已,而且欧阳澜也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李爱羊她没有理由把罪名推到一个无辜的奶妈子身上。

她理直气壮地看向玉阳公主:“姑妈,你也听到我说什么了,李爱羊她给自己的亲弟弟下毒……”但话未说完,玉阳公主便猛地给了她一巴掌,剧烈的疼痛在她脸上散开来,而她因为太过吃惊呆愣当场,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姑妈,姑妈她竟然打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君易锦也懵了,又是心痛又是担忧,慌忙跪下来:“还请姑妈息怒!阿卉只是脾气暴躁,没有恶意的!”

玉阳公主叹了一口气,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威严地看向君宜卉:“你可知错?”

刚那清脆的巴掌声想过之后,花厅的人是完全寂静下来,惴惴地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他们都不知道刚发生了什么让玉阳公主如此震怒,有几个在边上听到的便告诉了临边的人,很快,几乎所有人都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调查(一)

而君宜卉所说的李爱羊残害幼弟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都引起了人们很大的兴趣,甚至他们都倾向于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君宜卉性格非常倔强,尤其是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后,那股叛逆的情绪在体内层层勃发着,根本不注意君易锦的暗示,梗着脖子道:“宜卉不知哪里错了,还请公主明示!”

玉阳气极反笑,这么个蠢丫头,也不知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也没个人好好教导她一些人情世故,但随即她想到她已经是个孤儿,父母全都死去了,便又有些心软了。

一直未吭声的爱羊却忽然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响头:“公主,臣女原本想着这件事无声故去也就算了,但如今宜卉县主又重新提起,传出去不仅让臣女背了一个残害幼弟的名声,又连累家父的官名!臣女有一请求,还请公主答应!”

玉阳公主皱了眉:“你想说什么?”

爱羊坚定地说:“臣女想让公主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情,还臣女一个清白,也让家父能抬起头来做人,不致受臣女连累。”

欧阳仁哲定睛望着她,眼中闪过一片深思。

刚才她面对君宜卉的挑衅时,只是淡淡几句便把对方陷入了如此境地,她是当真单纯无知还是心机颇深,一步步把君宜卉领到自己设好的陷阱?

听闻爱羊的话,玉阳公主眼睛眯了眯,她又对君宜卉愤怒起来。

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蠢,大庭广众之下把这种事情捅出来,让自己听见,不管吧说不过去,管吧又实在是自找麻烦——戕害嫡子、残害幼弟。这种不仁不义之事悄无声息的也就罢了,若一经官府一旦落实了轻者罢官、赶出族谱,重者判刑。而且现在,人家毫不客气地把事情交给你,让你给人家个交代!

有这么简单吗?

但是爱羊的请求又不能不答应。

玉阳公主仔细审视着爱羊,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爱羊把情绪隐藏得很好,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孩对李益及其姐妹已经恨到这个地步了吗?

其实不用查,她就能猜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就是嫡女李爱兰因为母亲被禁足、杨姨娘即将放出来等一系列的事情打击,冲动之下便设了这个圈套让爱羊往里跳。现在看来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不动声色往李爱兰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她们隔得不算很远,爱兰早就从身边人那里得知爱羊的请求,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手一个哆嗦。杯子便干净利索地掉在地上碎了。

爱羡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现在看到她吓成这幅样子。心中不知是高兴还是同情。

玉阳公主见爱羊决心已定,只得点头:“好吧,我答应了。”

爱羊露出一个温婉欣慰的笑容。

而爱兰则迷茫地睁大眼睛,呆愣当场。

爱羊又重新坐下,尝了一口玉阳公主刚为她推荐的小酥肉,赞道:“味道果然独特鲜美,莫非是沐婉姑娘的手艺?”

玉阳公主淡淡笑着:“可不是。我今日特意请了她来准备,还好,这饭菜倒没让我失望。”

言外之意就是别的事情让她失望了。

爱羊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没有回答。她虽然很感激玉阳公主对她的热情,但是在君宜卉当着几乎所有京城达官显贵的面提起全哥儿的事。她就不能再次被动了,当日她只是因为阿十才侥幸得脱。如果再不做些什么,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表面上她却微微笑着,态度端庄有礼,就像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这也是沐婉姑娘的福气,也是臣女的福气!”

玉阳公主再次打量了她一番,诚然,面前看起来娇小柔弱的女子很会说话,这些奉承话即使是自己正处于愤怒之中也觉得中听得很,她淡淡说道:“阿卉, 你觉得这味道如何?”

仍顶着一个巴章印入座的君宜卉在汝郡王的暗示下,不得不勉强笑着:“味道很好。”

玉阳公主似是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至少长进了一些,没有像以前那样提前走掉。

一场宴会就在君宜卉与爱羊的搅局中度过,在回府之前,玉阳公主对她说:“下午我会派人去调查事情经过……”

爱羊忙纳了个万福,以示谢意。

她的马车与爱兰、爱羡的紧挨在一起,三人碰见后,爱羡还没什么,但爱兰那因愤怒与恐慌而睁大的眼睛正恨恨地瞪向爱羊,后者毫不在意,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便率先上了马车。

没有想到的是,刚才还怒气冲冲的李爱兰也一弯身子,钻了进来。

阿十早就上了马车,见状对爱羊挑了挑眉。

爱羊不动声色。

爱兰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靠在车厢里的阿十,厌恶地皱了下眉头,然后看向爱羊:“我们谈谈。”

她说话的语气终于不再使用那些阴阳怪气的敬语了,而是一本正经的、没有感情的语气,爱羊觉得她更喜欢这一种,她笑了:“不知四姐姐要和我谈什么?”

爱兰又瞥了一眼阿十:“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爱羊脸上的笑意扩大,但眼睛里的温度却是冰冷的:“阿十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不会因为四姐姐就把她撵下车,四姐姐若是不满意这还是请下车吧!”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爱兰的脸色涨成了酱红色,她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发作。平稳了一下情绪,她道:“你什么意思?”

爱羊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爱兰忽厉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非得把我们家搞垮才行吗?还把玉阳公主也牵连进来……”

爱羊看着她焦急愤怒的样子,微微一笑:“姐姐在担忧什么?这与姐姐无关,不管是谁调查此事,您是最不应该担忧的。相反您应该高兴,终于能查出真凶,为全哥儿报仇了不是吗?”

爱兰被噎了一下,顿了顿,冷笑一声:“你要记着,不管是谁做的,这都是牵连到我们李府家风的事,尤其是老爷的官声,你不要因为一己私欲就将我们陷入死地!你讨不了好的!”

爱羊讶异地睁大眼睛:“这么严重啊?”

爱兰冷冷地注视着她。

爱羊忽而一笑,凑到爱兰的耳边低声:“若是我不管不顾,只想把你们都拉下水呢?你觉得现在的我还在乎什么?我姨娘快病死了,我要嫁的人远在战场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在京中又是这么一个名声……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吗?”

爱兰倒抽一口冷气,像看怪物一样直直地望着爱羊,半晌才颤着声道:“你——你疯了!”

爱羊露出一个大大的愉快的笑容,看起来很喜欢听她这么说。

她闭上眼,不再理会。

爱兰最后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会后悔的!”便猛地掀开帘子,下了车。

车内一片寂静。

金珠上来后,低声:“四姑娘来做什么?”

阿十朝爱羊的方向努努嘴,此刻她正闭目养神,爱兰无声叹口气,不知姑娘这是在做什么?这么早就完全与李府撕破脸皮,也不知是对是错?

爱羊回去的时候,大老爷与老太太早已得知了事情的原委,都非常生气。这种丑事一般上都是放在私下处理,哪像爱羊这样的特意去拜求公主前来调查,若是真调查出什么,这让李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原本爱兰认为老太太即使不对爱羊施一些处罚,也会好好把她训上一顿,可实际上,爱羊在荣远堂只待了不大会儿,就平安地出来了,老太太似乎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也不知爱羊对她说了些什么。

爱兰也正想进去说些挑拨的话,但明珠与亮珠都很坚决地制止了她。她这才想到自己还有更大的麻烦,只得愤愤离开。

大老爷对于自己的官声重于一切,这次自然是气急了,又见爱羊毫发无损地从荣远堂那里出来,而老太太也不再阻拦公主的人过来调查,立即怒气冲冲地进去理论,但老太太只是淡淡几句话就让他偃旗息鼓:“你难道不想查出幕后真凶?你难道不想知道是到底是谁让李府陷入如此境地?你难道就任由全哥儿躺在那儿痛苦?”

大老爷自院子里出来的时候,爱羊还未走,正站在那里与丽妍说话,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她,便扬长而去。

他们父女的关系已经僵到了极点。

丽妍即使也是因为在家里不受宠才跟来的李府,但还是不由地同情爱羊。

“这次你过于激进了。”她皱了眉,担忧地对爱羊说。

但后者只是笑笑,无所谓地说道:“什么激进不激进?我只知道我再不反击就只会让人人骑在我的头上。再说,在那样的情景下我势必要做些什么,不然这种传言会越传越广,刹不住的,到最后仍是李府受损!”

丽妍叹口气:“真想知道这个宜卉县主为什么会一直针对你?”她见爱羊惊讶地睁大眼睛,便淡笑:“怎么?这是个多么明显的事实,只要有眼是个人都会看见!喂,我说,你知道你怎么惹着她了吗?”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丽妍之伤(一)

爱羊摇摇头,一脸迷茫:“不知道。估计她只是看我不顺眼吧?”

丽妍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公主府派人过来,自然要秉公办理,你就不用太担心了。”

爱羊笑笑:“多谢你的关心,这几日还请你多照顾一下祖母,她心情不太好!”

丽妍点头,表示知道了。

爱羊这才带着阿十与金珠转身回去。

丽妍回到屋内,老太太正在潘妈妈劝慰下喝着茶,看到她进来,气还没有顺,便冷冷地问:“你和她说了什么?”

丽妍微微一笑:“孙女好好安慰了她一下,她现在更信任我了。”

如此的直言不讳,倒让老太太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冷笑:“最后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自给自个儿难堪!”

“多谢老太太告诫。”丽妍恭敬地施了一礼。

老太太一拍桌子,就要怒骂出声,幸好这时有丫头过来问晚上吃什么,丽妍忙屈了屈膝,去外面吩咐去了。

这里老太太恨恨地指着她的背影对潘妈妈说:“你瞧瞧她那个得意的样子,若是之前,你看她敢这样对我……”

声音没有压低,丽妍在外面听见,冷冷一笑。

潘妈妈急急摆手,又是摇头又是压低了声音:“老太太消消气,现在不是为这个生气的时候,再说丽妍姑娘也没有别的意思。您往日里最疼她的,今个儿何苦要说这些,伤人心呢!”

老太太睁大眼睛,怒气冲冲:“我说的伤人心,还是她做的伤人心?那个五丫头翅膀硬了,竟然敢明里暗里警告我一通。这个更好,连什么都算不上呢,都明目张胆地靠着她,我呸,看她最后能捞着个什么!”

丽妍原本是笑着对丫头说:“鸭子粥要炖的烂烂的,不要太咸,多放些麻油,老太太喜欢……”但这些话一句不差地传到了她耳朵里,她的笑容僵了一下,待要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继续说时。却越觉得心酸起来,淡淡说了一句:“你先去吧。”不待小丫头回答。便径自回了自己屋子,倒让那丫头愣了愣。

自丽妍姑娘回到府中,还从未见过她这么明显的生气呢!

潘妈妈探头看见,无声叹口气,老太太早就发怒道:“这个丫头。竟然越来越摆谱了,都是让我给惯的!”

潘妈妈忙陪着笑:“老太太也知是让您惯的。还如此生气?今个儿这事本就不是丽妍姑娘的错,您非得把气撒到人家身上不可,现在还不许人家去生生闷气?”她了解老太太,知道她就算胜过丽妍的气,现在也小了些,毕竟她是从骨子里疼爱那个孙女的!因而又拿话安慰了一番,老太太这才勉强去了怒容。

她松了一口气。起身道:“老奴去看看她们做的怎么样了?”

老太太知她是悄悄去看看丽妍,也当做不知道,别过脸没吭声。

老小孩,老小孩,人越老脾气越像个小孩子!

潘妈妈完全忘记自己也是这般年纪了。只在心里嘀咕几句,便堆起满脸笑容去了丽妍的房间。后者正安静地坐在那里刺绣。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脸颊上仍有未擦干的泪痕。

看见潘妈妈进来,她忙放下东西,站了起来,请她坐下。

潘妈妈与她熟识惯得了,也不客气,坐下后伸手拿过细细瞅了瞅,便笑着:“姑娘这绣工越发好了。”

丽妍露齿一笑:“潘妈妈过赞了,咱们府中七姑娘的绣工才是好的呢,我这算什么!”

语气中多少有一些酸味,潘妈妈便知她心里仍是在意的,遂叹口气,拉着她的手劝道:“你看你,往日里那么大方的一个人,怎么今个儿竟和老太太顶撞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你何苦要和她一般见识……”

丽妍本就是一个善良体贴的性子,听到这里,早就忍耐不住,脸色羞红了。

潘妈妈却仍当没看见,继续说道:“老太太平日里多疼你啊,什么都为你着想,还特意带你来京城,跟着五姑娘!你就是看着这些,也不该心里不自在!”

如果有可能的话,丽妍的脸已经变得如苹果一样红了。她嗫嚅着唇:“潘妈妈,我……”

但潘妈妈却不容她说下去,摆摆手示意听自己说:“但是也就是被宠怪被真心疼爱的人,才会为这么点事生气。若这事发生在五姑娘身上,你看看她什么反应,顶多笑一笑就过去了。这不是她大方,只是没人疼的缘故,她也就不在意别人的态度了!”

丽妍忽然懂了她的意思,越发羞愧起来:“妈妈,我真是傻子……”

潘妈妈拍着她的手笑道:“这怎么能算呢?姑娘该庆幸身边有个人能让自己撒娇、生气,好了,这气也气完了,快起来随我去那边伺候吧!”她站起身,看着丽妍笑。

三言两语,就把丽妍说的满心愧疚,后者堆起笑容,也站起来点头应道:“哎,这就过来。”她在自己的针线筐里翻了翻,拿出一个暗红色的抹额来:“早就做好了,一直没给祖母送去。”

潘妈妈笑道:“老太太必定喜欢。”

二人走了几步,丽妍忽想起什么,便问:“潘妈妈,刚才五姑娘给老太太说了什么,为何她会那般生气?”

潘妈妈轻轻叹口气,略带不满:“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她说话的方式有些气人。”

丽妍不解。

潘妈妈解释道:“你那日也在场,必也知道杨姨娘被禁足的事有蹊跷,五姑娘念念不忘让杨姨娘出来,老太太原本就答应了。偏偏那日又发生了全哥儿的事,这事也就暂时放了下来。谁知今天老太太质问五姑娘为什么要让公主府的人介入李府之事,五姑娘竟然反问老太太她姨娘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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