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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风云变-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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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极为安静,紫衣女人自是听到了“怪人”二字,却也不以为意,抖弄了两下手中的圣旨,道:“假的假的,这圣旨我老人家一看便知是假的。”回身转向顾惜朝,眼中一霎时溢满了柔情:“乖儿子,娘总算找到你了!”

“哪里来的疯婆子?!竟敢抢夺圣旨,辱没圣上!快把她给我拿下!”蔡庆在一旁吼道。在场的凡是有点武功的人都看得出来,这紫衣女人虽然行事疯癫,但武功高深莫测。凭那几声怪笑,便知此人内力极深。蔡庆称这人“疯婆子”,当真是不知死活。

众人正想着,只见那紫衣女人猛然回头,眼中寒光迫人,一抖手,立时有千百只金灿灿的蝴蝶从手中飞了出来,闪电般扑向蔡庆,一转眼工夫便覆没了蔡庆全身,又渐渐化作鲜艳的红色。蔡庆一言未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明眼人看得清楚,那些“蝴蝶”,其实是紫衣女人用内力震碎的圣旨。圣旨的碎片嵌入蔡庆的身躯,染了血,变得鲜红。绵软的锦帛在她手里也成了杀人暗器,众人看得寒意顿生,一时间场内鸦雀无声。听这女人方才叫顾惜朝“乖儿子”,没想到顾惜朝的娘,竟是这么个厉害的角色。

紫衣女人回过头来望着顾惜朝,脸上又换作一派柔情。“乖儿子,这么久不见,想死为娘了。”说着,走上前去,抓住顾惜朝的双手。这举动在外人看来自是亲热极了,实则这一抓,是扣住了顾惜朝的脉门。“乖儿子,告诉娘,娘教的武功可有精进?”说完,定定地望着顾惜朝脸颊,那目光显是关切至极。

自己脉息混乱,怎能躲得过黎浣愁的眼目。顾惜朝知道这是明知故问,只好道:“承蒙前辈错爱,授与武功。可晚辈资质愚钝,不小心走火入魔。”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怎么这女人一口一个“乖儿子”,可顾惜朝却称她为“前辈”?

黎浣愁听顾惜朝亲口说出自己走火入魔,眼中一道寒光闪过,随即一阵仰天大笑。“乖儿子,跟娘疗伤去。”一边说,一边左臂揽过顾惜朝,点了他几处大|穴。但她手法之快,在场的人竟没有一个看到。

黎浣愁正欲施展轻功,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投向武林众人。“我老人家好像听到,刚才有人说我是青楼表子——”

众人立时一起回头,上百只眼睛一齐寻觅那个烟雨堂的冷堂主。得罪了顾惜朝的娘,这下活该冷清秋倒霉。刚才亲眼目睹了蔡庆的死,还不知道这紫衣女人会怎么处置冷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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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女人刚一露面,冷清秋就本能地感觉到了充溢在空气中的那种大势已去的腐锈颓败;等到听见那女人称顾惜朝“乖儿子”,更是肠子都悔清了。自己刚才为了扳回一局,拼命诋毁顾惜朝,向天下英雄乃至大宋官兵宣布顾惜朝的娘是青楼妓女。刚才还在得意这一招击到对方痛处,此时只能巴望这武功深不可测的女人没有听到。 一旦认清自己身处险境,冷清秋也就一刻没耽搁地悄悄向外溜,蔡庆爆毙的时候,他已经成功地溜到了人群边缘。 

突然间,武林众人几百束目光齐齐指向自己,好像水面上划出一只笔直的水道。目光静默无声,戳在背上却痛如芒刺。冷清秋终于明白今天这一劫是逃不过了,煞白了一张脸转过身去。 

紫衣女人端量了几下冷清秋,“说这话的,就是你吗?”紫衣女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飞瀑样银白长发一起随着笑声抖动,“哈哈!从来还没有人这么说过本姑娘呢。” 

这怪女人竟然笑了。冷清秋揣揣不安地琢磨着紫衣女人这话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希望,脑子里飞快地转动各种念头,掂量着怎么说能救自己一命。不等他想好,一只蛇般舞动的紫色丝带挟风而至,到了近前“啪啪”抽了他两个耳光,又缠住脚踝将他掀了个跟头。 

冷清秋狼狈地撑起上身。一团温热涌出鼻孔,他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看到血的那一刻,他才彻底清醒、彻底明白、彻底对紫衣女人不抱幻想。死期已至的绝望突然间给了他惊人的勇气,集聚了多年的仇恨和愤怒冲淡了对危险的恐惧。 

冷清秋声嘶力竭地喊道:“疯婆娘!你今天就算杀了我我也要说,”声音尖锐如刀,从几乎要断裂的喉咙中挣扎着喷涌而出,“我冷清秋发过毒誓要为红袍姐报仇!顾惜朝害我红袍姐惨死,我便要他偿命!刀山火海,地域黄泉,我一概奉陪——”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紫影闪动,又是“啪啪”两声脆响,本来还算白皙的两腮立时肿得老高。 

冷清秋甩了甩头,将两颗牙齿和着血水吐了出来,瞪着血红的双眼道:“就算我技不如人,今日死在你母子手上,化作厉鬼我也要与你们缠斗不休!” 

顾惜朝看着冷清秋那张被仇恨扭曲的脸,恨不起来,却更多些怜悯。毕竟一切都因己而起。为了得到逆水寒中的秘密,死在自己手上的冤魂不计其数,那些个死去的人,他们也曾爱过恨过——一如自己和晚晴,一如。。。自己和戚少商。想到此,顾惜朝心中不由得长声嗟叹。倒不是为了眼前的冷清秋,多半却是为了那一段无法挽回的过去。

“想死还不容易!”黎浣愁越听越不耐烦,本打算找到顾惜朝就将人带走,怎料节外生枝,没完没了。当下施展轻功,携了顾惜朝腾空而起,丝带却生了手般将冷清秋牢牢捆了起来。追命的轻功刚刚让众人大饱眼福,黎浣愁的飞花曼舞更是世上罕见的绝艺。随着那团紫影越飞越高,众人也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的观望。紫衣人简直就是在飞,一手托着顾惜朝,长长的丝带上面还悬着冷清秋,紫衣,白发,迎着春天里的和风,淋着落日的余辉,竟然令人对触手既是的生死杀戮生出些“壮观”、“绮丽”之类的错觉。 

风中飘来紫衣女人的尖声怪笑:“骂了我老人家,只有去死!”同笑声一起飘落的,还有紫色丝带上的人。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下一个瞬间,冷清秋如同包袱一样被从五丈多高的地方抛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拍在一块山石上,红色的血肉白色的脑浆无声无息涂溅了一地。



顾惜朝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但奇怪的是身上并没有类似撞击到岩石的疼痛。这一段路被黎浣愁携着连走带飞,约摸有半个时辰。天已经黑透,后半截路是在墨汁般浓的夜色里完成的。顾惜朝完全不知道自己身置何处。直到“噌”的一声火石作响,一束光跃出黑暗,他才看清,自己是被丢在了一个山洞里。黎浣愁借着火石点燃了一根蜡烛,探过身来解开顾惜朝的|穴位。

“乖儿子,你见了娘,是不是觉得很意外?”黎浣愁探过半个身来,垂下的银发被烛光度成橘红。“当日我老人家坠下悬崖,你小子一定当我死了。现下见到我还活着,是不是觉得很失望啊?”黎浣愁说这番话时和颜悦色,却更让听者感到迫人的寒意。不等顾惜朝答话,黎浣愁突然一把揪住顾惜朝的衣襟:“说!九幽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惜朝料想黎浣愁此番在山下多时,一定也已经打听到九幽之死的真相。今日见到黎浣愁大开杀戒,一转眼的工夫就连毙两命,按照她的脾气,若知道九幽死在自己手上,一见面就该将自己杀掉才对。但这女人并没有立刻要自己的性命。。。

想到此,顾惜朝道:“晚辈早已告知前辈,九幽神君是走火入魔而死。”

“哈哈哈哈!”黎浣愁爆出一串阴冷的笑声,“一个已经承认了,一个还在嘴硬!”说着,从顾惜朝身后拎出一个人,顺势解了那人|穴道。顾惜朝这才惊异地发现自己身后原本还躺着一个人,自己刚才就是被甩在了那人身上,难怪不觉得疼。那人|穴位卜一被解便开口道:“惜朝,真的是你?”听到这声音,顾惜朝的心猛然一跳,定睛望去,真的是戚少商没错!

其实从顾惜朝被黎浣愁带进来的那一刻,戚少商就觉得夜幕中的那个剪影象是顾惜朝。后来顾惜朝被抛到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让他更为肯定来人就是顾惜朝。怎奈|穴位被点,两个字压在嗓子里却唤不出声。

未及顾惜朝回话,只听黎浣愁厉声斥道:“徒弟说九幽是被他所杀;儿子说九幽是走火入魔而死;我老人家却听说,是你们二人双剑合璧,杀了九幽!”

顾惜朝暗叫不妙。黎浣愁在找到自己之前肯定已经盘问过戚少商,而戚少商则一个人把杀九幽的罪名揽了下来。自己见到黎浣愁的时候就该猜到戚少商失踪和黎浣愁有关。如今两个人口径不一,顾惜朝心中懊悔不已。

眼看着黎浣愁两只衣袖渐渐充盈真气,双目杀机已现,顾惜朝急道:“前辈且听我一言!前辈试想,以我二人武艺低微,即便是二人联手,与九幽对敌也毫无胜算,怎么可能杀得了九幽神君?”

黎浣愁心中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只是她所见的江湖人皆说是戚顾二人合力杀了九幽,所谓众口铄金,让她不得不信。不过听顾惜朝如此一说,面色却也温和许多。顾惜朝见状心中松了口气,接着道:“刚才前辈也见到了,那些个江湖人中,本就有人欲置我二人于死地而后快,是以到处散布谣言。我二人性命是前辈在少室山下所救,今日前辈索了去,我二人也毫无怨言,只是怕前辈为传言所误,被奸人所用。”

黎浣愁眉头紧锁想了半晌,似乎完全相信了。一边踱来踱去,一边自语道:“难道真的是走火入魔而死,走火入魔。。。”戚顾二人紧张地看着紫衣女人,不知不觉中,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突然,黎浣愁脸色一变,转过身来指着戚少商道:“不对!你先前明明承认是你杀了九幽!”

戚少商略一愣怔,坦然道:“不错!是我说的!”
“他那么说是逼不得已!”顾惜朝忙抢过话头。
“噢?怎么个逼不得已?”黎浣愁眯起眼睛问道。
顾惜朝道:“他是想,万一前辈听信了谣言——”
“——万一前辈听信了谣言,我情愿死的那个人是我。”戚少商这句话是对着顾惜朝说的。

顾惜朝被戚少商的话语灼得心中一痛,默默垂下眼帘,仿佛这样便可以隐藏起纷乱的思绪。

“为了别人,宁可自己不要性命?天下竟还有这样的人。”黎浣愁缓缓转过身去,喃喃道:“我的徒弟对我那儿子倒是情深意重。”黎浣愁看了看戚顾二人,若有所思地道:“一个是我的好徒弟,一个是我的乖儿子,师傅和娘也舍不得你们。”顿了顿,又道:“也好,既然徒弟想死,那就杀了徒弟,留着儿子。免得我老人家一下子既失了徒弟,又没了儿子。”言必,对着戚少商道:“好徒弟,你先想一想,选个喜欢的死法,说出来师傅好成全你。”

顾惜朝心里一惊,这紫衣女人怎么说变就变,毫不讲理?扬首急道:“前辈若真要杀了戚少商,不如连我也一起杀掉!”

黎浣愁一愣,“那不行,你们两个都死了,我老人家教的功夫不就没有人学了?”

“你若是留着我,他日我练魔功走火入魔,一样无法承前辈衣钵。”

黎浣愁瞥了顾惜朝一眼,心念一转,笑道:“娘知道你怎么想的。放心,我老人家不想让你死,你就不能死,就算你魔功附体,娘也有办法。”

顾惜朝见黎浣愁面色和悦起来,大着胆道:“前辈,若我们两个都不死,那天下就有两个人会前辈的奇功了。”

黎浣愁闻言陷入了沉思。戚顾二人以为怪女人是被说动了,却突然间见她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你这卷毛头鬼主意最多!你真的以为我就舍不得杀了你们吗?!”说着手臂一展,一股真气将两个人掀翻在地。“听好!你们两个人中必须有一个人死。给你们一宿,好好商量一下哪个去死。明日卯时我老人家过来,若是到时候你们二人还这么推来让去,就送你们一并去死!”说完探手封了两人|穴位,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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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日愉快!


39。春梦留痕

烛光借着黎浣愁离去时牵动的气流兴奋地左摇右摆了一阵,便无趣地呆立不动。戚少商和顾惜朝如同木头般并卧在地,身上|穴位被制,动弹不得。

顾惜朝觉得其实这样躺着不动也没什么不好。蔡庆、冷清秋已死,织梦应该性命无忧。本来还牵挂着下落不明的戚少商,如今两个人又见了面,自己现在真正是别无所求——唯一遗憾的,就是相聚恨短。黎浣愁要他们商量谁去送死。顾惜朝无声的苦笑了一下。令二人重逢,又逼迫他们分开的都是这个人。不过自己倒应该感谢她才对,不是吗?

身旁的呼吸声越发粗细不均,长短不齐,显是戚少商正在苦苦思索怎么开口。谁能想得到,两个人刚见面就又是生死离别。顾惜朝本来也有很多话要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去了哪里?怎么会落在黎浣愁手里,你有没有受伤。。。这些话在他见到戚少商的那一刻,便潮水一般涌到嘴边。被黎浣愁一番苦苦相逼后,此刻心里却如退潮般平静。这些话,问与不问,又有什么要紧。

“。。。惜朝,你去了哪里?怎么会落在黎浣愁手里?。。。你有没有受伤?”戚少商涩涩地问道。

一个微笑绽放在顾惜朝脸上,明丽照人。可惜戚少商看不到。良久,顾惜朝回应道:“答应我。”

“什么?”戚少商被弄得莫名其妙。

“应该死的那个人是我。”

“你?!”戚少商被堵得发闷,没好气地道:“我不答应!”

“不答应,那就只有一起去死。”顾惜朝心平气和,“我欠下的债太多,该还了。连云寨,毁诺城,雷家堡。。。还有晚晴。我死了,一切就清静了。”想到真的要和晚晴见面,顾惜朝心里一阵轻松。

“用死来还债?”戚少商知道顾惜朝是要把生存的机会让给自己,可顾惜朝的对于死的那份平静刺痛了他的心,“那,你欠我的债,打算怎么还?”听到自己的声音,戚少商也吓了一跳。

是吗?他还真没好好算算,他都欠了戚少商什么。一时间,自己和戚少商之间的一幕一幕尽现脑海。旗亭一夜,千里追杀,相知相慕,爱恨交融。他欣赏他的才,了解他的狂,怜惜他潦倒的际遇,原谅他滔天的过失。。。如果戚少商当真索要,他真的能还得起吗?

“你的债,我还不起,也不打算还了。”就算是还,也有心无力。自己本来也走火入魔,去日苦多。一切的一切,包括他和他之间扑簌的感情,都会结束了。“对不起,戚少商。”一层水雾渐渐蒙上顾惜朝的双眼。“你可是个大侠,不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吧。”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虽然知道这笑容没人能看到。

戚少商觉得喉咙哽得发酸,“。。。难道这世上,再没有你牵挂的东西?”这句话艰难地吐出来,戚少商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恸。

顾惜朝狠狠地咬了咬下唇,“没有!在这世上,我唯一牵挂的就是晚晴。我早该去见她,但是晚晴要的是个英雄夫君,当日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江湖草莽,无颜赴死。如今疆场逞战,运筹帷幄,小有功绩,也算不负晚晴厚望。此去再无牵挂。”

明知顾惜朝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断了对他的想念,戚少商还是抑制不住地失落,继而愤怒。自己难道在他心中就那么无足轻重?“难道你就这么想死?!这么多年一起,你我生死与共悲欢与共难道都是逢场作戏?!”

“正是!没有了晚晴,日日煎熬。”

“那,我们一起浴血征战,一起畅饮欢叙,难道你。。。一点都不留恋?”有的时候人宁肯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自己的心。

顾惜朝狠下心肠。“过眼烟云,无可留恋。”

顾惜朝的话寒冷如冰,把戚少商的心撕得碎成一片一片。他知道顾惜朝这是口不应心。他不想听这些,他只想听顾惜朝说,说他也舍不得自己!一股激流在心底深处酝酿着,湃动着,终于冲出喉咙,“你骗我!我知道你在骗我!!你明知道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独活,正如同你不愿丢下我一个人独活!你为什么还要再说这种伤人伤己的话!!”

戚少商的身躯随着这吼声一同震颤,右手食指竟微微动了一下。这个意外令戚少商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之前也不是没有试过运功冲|穴,但黎浣愁内功深厚,以自己那点内力想要解开|穴道,从来都是枉费气力,所以试了几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这个念头。可刚才一时气愤,大吼之下手指竟然可以动弹。

一念及此,戚少商忙试着运了运气。真气行处,玉枕、百会等几处|穴位竟微微有些发热。戚少商不禁一阵狂喜,大声道:“惜朝!不用争了!我们两个都不用死!这|穴道封得力度并不大。只要我们两个全神贯注运气冲|穴,天亮前解开|穴道应该没有问题。”

戚少商不再开口,时间紧迫,他一刻也不想耽搁,闭目静心,集聚精神运气。或许是死地求生,心无别念,三个时辰的功夫,真的被他冲开了|穴道。黎浣愁并无给二人加施绳索,|穴道刚一冲开,戚少商旋即坐起身。见顾惜朝双目轻合,静静躺在一旁,只道他尚未解开|穴道。再看过去,顾惜朝原来根本就没有在运气冲|穴!难道刚才顾惜朝说的想死的话都是真的?

戚少商一时气极,扑过去一把揪起顾惜朝的衣襟,“你真的不想活了吗?只要我们逃出这个山洞,便有一线希望。你当真要在这里等死不成?”说着双手一松将顾惜朝丢落在地,“这不象我认识的那个顾惜朝!”

话一出口,戚少商也猛醒。顾惜朝绝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刚才他和自己抢着去死,是因为别无生路;如今有一线希望,他怎么会无端放弃。戚少商连忙扶起顾惜朝,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臂弯里。忽明忽暗的烛光,映出顾惜朝略显苍白的面容。搭了搭脉,内息混乱,气行受阻。看来顾惜朝因为有伤在身,所以无法运气。自己刚才错怪了他。

“怎么?你受伤了?”戚少商心里疼惜,口气中全是悔意。但看周身并无血迹,倒像是内伤。

“一时不慎,气淤于胸。”顾惜朝含糊其辞。

戚少商无心细想,当下气运于指,替顾惜朝解|穴。但顾惜朝走火入魔在先,|穴位被制几个时辰,自己又无法运气,即便戚少商找准了|穴位,力道还是不够。

夜已经过去一半。

戚少商略一思索道:“我先帮你打通经脉,清除窒滞丹田的气血,再解|穴位就易如反掌。这铠甲厚重,不利导入真气。”戚少商说着动手去解顾惜朝的铠甲。待脱掉层层铠甲,里面是一件行军打仗穿的绵密战袍。戚少商索性将那袍子一并除掉。初时戚少商并未顾念太多,一心想着怎样给顾惜朝导入真气更方便更容易,可渐渐地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直至双手完全停住。他抬起头。

果然,顾惜朝正用那种目光默默地盯着自己。那目光十分复杂,有困惑,有痛苦,还有更多的难以描绘的东西。他见过这种眼神,在那个初离西夏的下着雨的午后;在那个令他情难自己、撕开了顾惜朝的衣襟,狂吻了他的泥泞旷野里。那时候的顾惜朝一袭青衫被雨水浸得透湿,如同一支清新的带着雨水芬芳的绿荷。自己没忍得住就吻了他。他怎么能忘呢,顾惜朝用一记老拳回应了他的疯狂,对他说,他是个男人,他们两个都是。这句话他怎么可能忘了呢。

戚少商避开顾惜朝的目光,缓缓开了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我戚少商本就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这么多日子躲躲藏藏自己都烦了,今天不妨把话挑明。”

戚少商深吸一口气:“惜朝,我喜欢你!喜欢到日日夜夜都惦念着你。可我从来没把你当女人看。在我戚少商眼里,你顾惜朝从来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喜欢你驰骋沙场的那份豪迈,喜欢你运筹帷幄的那份潇洒,我甚至欣赏你锲而不舍追杀我的那股狠劲儿!你说的对,你我都是男人,可我喜欢上了,又能怎么办?!”

顾惜朝静默的外表下,一颗心被戚少商大胆又不无痛苦的表白震撼着。每一句话,都如一颗巨石,在心海击起惊涛狂浪。他沉默着无言以对。

戚少商的头垂得益发得低。似乎是对着地摇了摇头,口气轻得像是自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开始的,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忘掉。”爱上那个有著述《七略》之才、抚琴弈棋之能的青衣男子,也许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忘记他却是一辈子的事。

戚少商突然提高了声音:“惜朝,也许我对你的这份心,为天地所不容,为世俗所不齿,但我戚少商认定了!可又是谁说男人和男人不能相亲相爱?!我偏偏做定了这违天理、逆伦常的事!”戚少商一口气说完,每吐一个字都几乎耗尽了他的勇气。他盯牢了一处地面,尽力克制着那份折磨,“话虽如此,但我不奢求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你若是无法接受。。。今次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从今后天各一方,再不相见。”话说完,戚少商长舒口气,仿佛如释重负,神情又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爽利豁达。

“不过,现在是生死关头,疗伤要紧。衣衫太过厚重,妨碍我替你导入真气,打通经脉。此外别无他意,你千万不要多想。”戚少商说着,抬头看了看顾惜朝。

“好!”顾惜朝垂下眼帘应允道。可戚少商的那些话,却像一颗颗神奇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枝枝蔓蔓撼动着他的心。

戚少商言出即行,心中没有了顾虑,麻利地除掉顾惜朝的衣衫,将顾惜朝扶坐于前,自己则在他身后盘膝而坐。戚少商运气于掌,似触非触抚在顾惜朝背后中枢|穴处。论二人内力修为,戚少商一直略胜一筹,此时他刚为顾惜朝推气过脉,即感觉到顾惜朝脉象更比刚才还要混乱。戚少商心中了然。

“惜朝,疗伤事大。你我须得心无杂念。”戚少商在顾惜朝背后轻声嘱道。

被一语点醒,顾惜朝心中暗暗自责。当下也收神摒念,专心配合戚少商。

二人本就心意相同,一旦摒除杂念,运气通关默契如一,颇为顺利。戚少商将真气透过顾惜朝背后大|穴贯入他体内,又小心导了真气将顾惜朝的经脉依次打通,最后二人真气合于丹田,戚少商轻拍一掌,顾惜朝胸口经脉受震,一大口淤血喷涌而出。

戚少商急忙扑到顾惜朝面前,“惜朝!你怎么样?”

顾惜朝报以一笑,“大当家的不必担心。这只是些淤血,现在经脉都已通畅。”

尽管戚少商也心里清楚应该是淤血被逼出体外,但看见顾惜朝吐血还是忍不住有些慌乱。血迹从嘴角沿着胸口,一路斑斑驳驳。戚少商抬起手来,轻轻拭去嘴边的一抹血渍。润泽的唇随着他的手指微微扯动,令他想起那个下着雨的黄昏和滞留在舌尖上的吻。戚少商的心突地一跳,忙移开视线,下意识的去擦拭洒在亵衣上的血迹。薄薄的一层亵衣真实地将那人的体温传达到戚少商的手指上,又若隐若现的添了一份诱惑。顾惜朝的呼吸一拨一拨,暖暖的地在戚少商的前额上熨开,戚少商觉得自己的呼吸粗重起来。一场风暴在体内酝酿着,发酵着,侵袭着他浑身的血液。他觉得他要管不住自己了。

他真的管不住自己了。

他猛地将那人揽在怀里,将他的唇紧紧含在口中。这些个日子里,他想他都快要想疯了!他低下头疯狂地吻他,他的舌迫不及待地探进他的唇——却嘎然而止。顾惜朝口中残留的血的腥甜提醒了他,自己这是在给顾惜朝疗伤。

“对不起,惜朝。对不起。”戚少商缓缓地松开眼前的人,在心里不停地责备着自己又一次的情不自已。顾惜朝|穴位被制,自己这简直是趁人之危。戚少商尽量避开顾惜朝的目光,将顾惜朝|穴位解开。

顾惜朝抬起了右臂。戚少商闭上双目,等待着那随时有可能挥过来的拳头。

等来的却不是一记重拳,而是一只手。这只手抚上戚少商后颈,轻轻地却又是不带一丝犹豫地将他的头推向前,几乎是同时,戚少商的双唇已经贴上另一双温润柔软的唇。戚少商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他不敢相信,他必须睁开双眼来帮助自己确认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是的,顾惜朝正吻着自己,顾惜朝的双臂正揽着自己的脖颈。

戚少商幸福地快要疯掉了。他拥过顾惜朝,一边热烈地回吻,一边不住低语,“惜朝,惜朝,我想死你了!”戚少商疾风骤雨般的吻令顾惜朝几乎难以招架,浓密的睫羽随着剧烈的喘息抖动着。戚少商体内酝酿多时的风暴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他越发用力的搂紧顾惜朝,紧些,再紧些。

“惜朝,我要你。”戚少商的头埋在顾惜朝耳后的发间,像是呓语,又像是呻吟。

“嗯。”顾惜朝的回答更轻,但他的手却传达着更明确清晰的信息。爱都爱了,那就一起去做这违天理,逆人伦之事!

他们脱着对方的衣服,再也没有话语,只有愈发沉重的喘息声,和与心爱之人身心交融的幸福呻吟。

。。。

暴风骤雨后,是犹如早春般的宁静恬然。

戚少商年少时也曾经不少风流浪荡,此时竟如一个初经情事的少年人般,痴痴地望着依偎在怀中睡着了的情人。

每次顾惜朝合上双眼,便会现出如婴儿般纯净的面容,看得他心头满是疼惜怜爱。他忍不住俯下身去,亲吻了他的睫羽,又亲吻他的眼窝,眉毛,唇,脖颈。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这般赤身相呈,戚少商也是第一次这么毫无顾忌地审视顾惜朝的身体。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既熟悉又陌生,散发着带着体温的欲望,令他疯魔着迷。

烛光突然变得格外明亮,紧接着整个山洞陷入一片黑暗。

一整支红烛已经燃尽。

欲望在黑暗中迅速冷却。理智一旦占了上风,戚少商立时恢复清醒。黎浣愁说卯时过来,自己竟沉溺于缠绵,全然忘了时间。


40。

一想到黎浣愁所定的卯时期限,戚少商所有的欲念也都随着黑暗的到来被一同浇灭。现在是什么时候?难道说。。。想到或许被人撞见刚才山洞中二人欢爱的情景,饶是戚少商平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也立时大感狼狈,紧接着又后脊一阵发凉。

“不用担心,黎浣愁不会来了。”顾惜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这声音仿佛天籁一般,将戚少商从窘迫焦急的思绪中拯救出来。戚少商心中立时轻松许多,却也疑惑不解,一连声地问道:“真的?为什么?你又怎么知道?”

“你真的相信,凭你我的内力修为,可以解开黎浣愁封的|穴位?”

戚少商恍然大悟,“你是说,是黎浣愁手下留情,故意放我们走?”

“正是。到底要不要杀了我们,想来她自己一直也举棋不定。江湖上盛传你我二人合力杀了九幽,她早已知道。她若是真想杀了我们,不必费这么大周折,一定要从我们口中求证。黎浣愁心底深处,不愿相信九幽是我二人所杀,却又找不出不杀我们的理由。所谓卯时之约,只是她给自己的一个借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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