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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陌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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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结了。”
顾惜朝回过头,看了戚少商一眼,忽然就笑了起来。那个笑有些开心,又有些伤心。
“反正现在做也做了,铁板钉钉的事儿,也改不了了,再说我这不成功了不是,戚大侠又何必在乎这些小事?”
小事?
戚少商双目一瞪,不禁气结。
若耶律南音的大军真攻了过来,即使是我,也难保你平安!
只是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顾惜朝心高气傲,断容不得他这样说。
他别过头,转身往高台下走。
“罢了罢了,横竖我说不过你,还是赶紧动身吧。”
“去哪?”
“当然是霸州。”
顾惜朝歪头想了想,回答道:“你累了这么多天,还是先歇一歇,我们明天再启程也不迟。再说我也还有些事要和信安府尹交代。”
戚少商一听,细想也觉得是,于是点头道:“也好。”
“还有,郝连将军那边,我想……”
“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告诉他的。”
顾惜朝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戚少商竟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由脱口而出:“戚大侠,我们以前,是朋友吧。”
朋友。
一石激起千层浪,戚少商像被雷击中般,一动也动不了。
——这么信我,真把我当兄弟啊?
——我不把你当兄弟,我把你当知音。
自己当时,是这么回答他的吧。
“何止是朋友,我们……是知音。”
他恍惚了一下,咬牙道。
“真的吗?”
顾惜朝喜形于色,笑得真心诚意。
“难怪,我总觉得对你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亲切感?”
这回轮到戚少商愣住了,自己与他之间,还有亲切感存在吗?
“当然,我何必骗你。”
顾惜朝上前拍拍戚少商的肩,笑道:“既然这样,不如以后,我叫你戚兄弟,你也叫我顾兄弟,如何?”
顾兄弟?
戚少商浑身又是一震,表情似乎忽然空蒙起来。。
这个称呼,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好……”
“太好了!”
顾惜朝哈哈大笑,再次拍拍戚少商的肩。
“人生得遇知音,实乃一大快事,来,今晚我们去喝一杯。”
“嗯。”
戚少商低着头,跟在顾惜朝的身后,只觉得自己心很乱,脑子里也很乱。
所以他看不到顾惜朝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也错过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寂寞。
一处相知,两心闲愁。
何处是尽头。
9。
第二天入夜,顾惜朝和戚少商悄悄出了城。
为了防止被辽军发现,战道的出口已经被郝连春水封死。戚少商脱去一身白袍,换上闲置已久的褐色裘大衣,两个人轻装简行,挑的马也是最普通不过的枣红马。
颜色虽然普通,脚程却还是好的。
跑了约摸三个时辰,戚少商思量着顾惜朝没了武功,身子骨比常人还要差些,这样跑下去,怕是吃不消,再回头一看,发现他已经开始摇摇晃晃抓不稳缰绳,却一直咬牙坚持。
心里一阵自责,怎么不早点发现。
“顾……兄弟,霸州就快到了,不妨休息一下,前面有条小河,也好让马喝喝水。”
戚少商的舌头饶了几圈,才好不容易把这个称呼说出口。
“……也好。”
顾惜朝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他其实早就撑不住了,只是时间紧迫,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误了正事。此时戚少商提出休息,颇让他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前方果然出现一条小河,戚少商下了马,把马牵到河边,自己也就着河水洗了洗脸。
他洗了一把,忽然愣了一下,然后仿佛不相信般的把手伸进河中探了探。
“咦?这水怎么是温的?”
戚少商惊道。
“嗯?”
顾惜朝在他后面下了马,颠簸了三个时辰,他累的神志都有些不清了,听到戚少商吃惊的声音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过来看,这河水是温的。”
时值深秋,又是边塞之地,昼夜温差甚大,到了夜晚常常是天寒地冻,冷风刺骨,怎么会有温水?
顾惜朝当下面色一凝,蹲下身来试了试水温。果然是温的!
他低头沉思片刻,手指在在水中来回荡漾。
一个念头忽然从他脑中一闪而过。
“是地热。”
“地热?”
戚少商一头雾水。
“那是什么?”
“就是……现在一下子说不清楚,你且先回霸州去,我稍后就到。”
顾惜朝站起身来,好像挖到了宝藏,一脸喜色。
“你要去哪里?”
“去找这河的源头。”
戚少商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微亮,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了一丝曙光。
“不行,此地是两军相交之地,不宜久留,加上人疲马倦,怕是还没找到你就先倒下了,还是和我先回霸州,待问过郝连,再带一支小队和你一起前来才好。”
顾惜朝方才一时高兴,早忘记了自己累的筋疲力尽,此时一经提醒,想想戚少商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加上他又一副你不答应就打晕你拖回去的表情,于是便点点头同意了。
两人翻身上马,接着赶路。
又行了一个时辰左右,前方的戚少商忽然拉住缰绳。
“有队人马朝这边来了。”
“什么?”
顾惜朝一愣,竖起耳朵,可什么都没听到。
“马蹄声很整齐,应该是正规军队。”
“是辽是宋?”
“不知道。”
纵是戚少商有顺风耳,他也不可能听得出这种事情。
四周一望而知,无处可藏,他只好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于是顾惜朝也不动,脑子里却百转千回。
马蹄声渐近,马背上的人也逐渐清晰。
是辽军。
戚少商暗叫一声不好,正欲拔剑,却被顾惜朝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
“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辽军的先行部队,就算现在你能把他们都杀了,可等大部队一到,我们必死无疑。”
“那你说当如何?”
“束手就擒。”
“什么?你让我束手就擒?”
戚少商怒目相视。
“不可能!”
“现在硬拼只会送命,不如等他们抓了,到时再伺机逃跑。”
顾惜朝说到这里,看了戚少商一眼,顿了顿。
“趁机,也好探探他们虚实。”
这句话说的很是符合戚少商舍生取义的侠义之心,顾惜朝想,这下他应该会同意吧。
果然,虽然很不情愿,但逆水寒还是回了鞘。
顾惜朝松了口气。
天已亮,远处的辽军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不多时,领头的辽军便快马加鞭使到他们跟前。恶狠狠道:“你们是什么人?”
“各位军爷是辽人吧,小的是来投奔你们的。”
顾惜朝跳下马,声音很是惶恐。
“投奔我们?”
那辽军军官面露狐疑。
“你不是汉人吗?”
“是。可小人在宋实在待不下去了。”
“什么意思?”
“军爷有所不知,小人家是开酒楼的,可就在前几日,官府以筹军饷为名,强行将我家的酒楼给占去了,小人实在是没办法,听说大辽国富民强,又能善待汉人,一视同仁,这才想来投奔大辽。”
那辽军将军听了顾惜朝的话,眯眼看了他一阵,又转头看向戚少商。
“那他呢?”
他挥剑一指,双眼紧紧盯着戚少商手中的逆水寒。
“他是什么人?”
“回军爷,这是我家的护院,功夫倒不错,只是是个哑巴。”
“哑巴?”
那辽将上上下下的打量戚少商,见他面色如常,无甚表情,倒也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戚少商想,自己在鱼池子连傀儡都扮过,现在装个哑巴又有何难,他虽不知道顾惜朝为何要说他是哑巴,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好配合。
“将军。”
这时一旁有名士兵道:“这两人形迹可疑,怕是宋军的奸细,还是把他们交给耶律将军发落为好。”
“嗯,也好。”
领头将军一点头。
“来人,押下去。”
如顾惜朝所料,不足半柱香的时辰,身后便传来了踏踏蹄声,而后只见黄沙滚滚,战旗飘飘,耶律南音率领的辽国大军铺天盖地的出现在地平线上。
戚少商心里一紧。
倘若刚才真打起来,他们今日必会葬身与此。
那辽将见了耶律南音,快马一鞭跑到他面前。
“王勇,你在这里做什么?”
耶律南音沉声问道。
王勇连忙翻身下马,抱拳单膝跪下。
“禀报将军,末将刚刚抓到两个汉人。”
“汉人?”
耶律南音皱了皱眉。
“带上来给我瞧瞧。”
“是。”
王勇回头一扬手。
“带上来。”
顾惜朝和戚少商不动声色,被刀剑押着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
“小人见过将军。”
他们一直低着头,装作不敢看马上威风凛凛的耶律南音。
习武之人感觉比较敏锐,戚少商只觉一道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游移,不禁心跳如雷。
如果被他们发现破绽,自己要如何才能全身而退。还有顾惜朝,他现在没了武功,无论如何都要让他逃走。
现在离耶律南音这么近,也许可以……
戚少商正想着,身边的顾惜朝仿佛站不稳似的身子一歪,抓住了他的手。戚少商知他猜到自己心中所想,怕自己冲动,故而马上收了念头。
耶律南音无表情的盯着他们,却意外的没有问话,反而转头问王勇:“这里离霸州还有多远?”
王勇一愣,但仍马上答道:“回将军,前方十里便是。”
“好。”
耶律南音一点头,状似无意的撇了顾惜朝一眼。
“传令三军,扎营。”
10。
戚少商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已会进辽营。
他和顾惜朝被暂时收押,一连数日,有人送吃送喝,斟茶倒水,就是无人问津。
戚少商很奇怪,大辽是这样对待犯人的吗?
他们不敢交谈,眼神也甚少交流,只是偶尔趁着无人,在彼此的手中写字。
(你可有什么打算?)
他在顾惜朝的手心写道。
(没有。)
顾惜朝摇摇头,他的手冰冷而干爽,指尖有些粗糙,划得戚少商痒痒的。
(为何说我是哑巴?)
(你内力深厚,说话中气很足,我怕他们听出破绽。)
(能瞒的过他们吗?)
(不知道。)
(下一步怎么办?)
(等。)
戚少商觉得很丧气。
也不知郝连怎么样了,他们这么久都没回去,郝连应该很着急吧。
由于摸不透辽军的意图,加上虽然待遇不错,看管却还是很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即使沉静如顾惜朝,心里也不由有些着急,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怕便是对方无动作,漫长的等待和猜测最是难熬。
终于,到了第五日,一名辽兵掀开帐帘,手持大刀对他们一喝:“起来起来,将军传你们去问话!”
顾惜朝闻言站起身,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有劳军爷了。”
他整了整衣袖,随那辽兵出了帐。戚少商自然跟上,一言不发。
一进帅帐,就见耶律南音居中正坐,可奇怪的是他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人。
“小人拜见将军!”
顾惜朝迅速的瞄了耶律南音一眼,低下头。
耶律南音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的心里实在没底。
“你们叫什么名字?”
耶律南音沉声问。
“回将军,小人姓古,单名一个万字。这是我家的护院阿大。”
“古万,阿大?”
“是。”
“听王勇说,你是经营酒楼的商人?”
“是。”
“哦?”
耶律南音站起身来,走到他们面前。他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们看了一阵,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顾惜朝的手。
“虎口有茧,这手……可不像是商人的手啊……“
他低声道。
“倒是……很像习武之人的手。”
耶律南音目光炯炯,身子周围顿时生出一股很强的压迫力。
顾惜朝的脸,一下子变得惊慌起来。
“将……将军有所不知;小人家虽世代经商,但家父从小就教导我,开酒馆,当以善厨为本,这些茧,乃是久握菜刀的结果。”
“是吗?”
耶律南音听了冷冷一笑,悠悠道:“本将军怎么没听说过,鼎鼎大名的顾惜朝顾公子还善厨艺?”
被识破了!
电石火光之间,戚少商一跃而起,对着耶律南音便是一掌,他内力本就纯厚,这一掌更是倾尽全力,掌风阵阵的袭上耶律南音。
耶律南音见状却也不退缩,放开顾惜朝,抬手迎上,竟硬生生的接住了。
“砰”的一声,两人被同时震开,耶律南音眼神一变。
“戚少商,你没中毒?”
戚少商落到顾惜朝身边,将他护在身后。
“将军既然不信我们,戚某身在敌营,又怎敢安心吃阁下送来的食物?”
他顿了顿。
“戚某只是没想到,将军的内力竟也如此深厚。”
“戚大侠过奖了,和戚大侠比起来,我耶律南音还差得远呢。”
耶律南音笑道。
这时,那些潜伏在四周的辽兵通通涌了进来,个个张弓拉箭对着顾惜朝和戚少商。
顾惜朝脸色变得相當难看,他死死的瞪着耶律南音,咬牙道:“你耍我。”
耶律南音冷哼一声,目光如冰。
“既然顾公子喜欢在此给本将军做戏,我耶律南音又怎好意思破坏了顾公子的雅兴。古万,阿大?哼!”
他恨声道。
“顾惜朝,你竟敢戏弄本将军,当我辽人都眼瞎耳聋了吗?”
“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
耶律南音扬眉笑了笑。
“是将你们五马分尸祭三军,还是凌迟示众祭亡灵,顾公子,你认为哪个更合你意?”
顧惜朝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的环视了四周一眼,忽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在下倒是有第三条路,不知将军可愿一听?”
“但闻其详。”
耶律南音想,难道你还能说出的花来?因此全然不在意。
顾惜朝一字一顿道:“铁手。”
“什么意思?”
“将军应该知道,内子晚晴和铁手是旧识,当年晚晴过世时,曾将在下托付给铁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铁手最重义气,他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将军以为,若今日我命丧于此,铁手会如何?再说了……”
他扬袖一抖。
“戚少商的捕头一职,也是从铁手的手中接来的。我们大宋有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将军认为,铁手会袖手不管吗?”
耶律南音脸色变了变,嘴上却道:“笑话,难道我大辽还会怕他一个铁手不成!”
“是吗?可在下怎么听说,贵国前几次南下,皆是坏在这铁手的手中呢?在大宋,可是连三岁孩童都在唱:铁手留守,辽兵好走。”
“放肆!”
韩镇忍了半天,这下一听顾惜朝的话,当即勃然大怒,扬起一掌直袭顾惜朝。
戚少商见势一惊,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干什么!”
韩镇用力抽了抽,奈何竟没抽动,一张脸涨的通红。
“你想怎样?”
耶律南音沉着脸,心道:看要你如何。
“放了我们。”
“放了你们?”
耶律南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级反笑,笑容冰冷。
“若放了你们,我耶律南音还不成了世人笑柄!”
“耶律将军自己看着办吧。”
顾惜朝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这时,一旁沉默良久的军师忽然出声喊了声将军,附耳一阵低语。
耶律南音认真听完,抬头朝持剑的辽兵一扬手。
“将他们暂时收押。”
而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走到戚少商面前。
“把这个吃下去。”
戚少商看了耶律南音一眼,也不多说,拿了药粉便往嘴里倒。
耶律南音这下倒有些好奇了。
“你怎么不问这是什么,就不怕我毒死你?”
“你若想让我死,又何须如此麻烦?”
戚少商淡淡道。
耶律南音一愣,哈哈大笑。
“好!好!好!不愧是九现神龙戚少商,若不是……我倒真想结识你。”
“将军,你不会真想放了他们吧!”
顾惜朝和戚少商一被押下去,韩镇便急声问道。戚少商刚才让他在众将士面前丢脸,此刻韩镇只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耶律南音淡淡抬头看他一眼。
“怎么可能?”
“那……”
“军师,你说。”
“是。”
军师略一辑首,道:“若论才智,论武功,顾惜朝和戚少商加起来,恐怕也不及铁手万分之一。那戚少商不过是个莽夫,现在又失了武功,更是不足为惧。关键是那个顾惜朝。”
“说下去。”
军师再一辑首。
“小人听说,顾惜朝当年,可是持剑逼宫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为了两个字。”
“什么?”
“权势。”
“权势?”
“是。”
军师点了点头。
“小人想,他对宋的忠诚,实在有待商榷,
“嗯。”
耶律南音略一沉吟。
“那依军师的意思,对他,我们当招降?”
“将军英明。”
“好,就这么办。铁手好不容易退了公门,不问世事,本将军也确实不想把他又招了出来。”
11。
戚少商迅速抬手封了自己几大要|穴。
“他们刚才给你吃了什么?”
“……十香软筋散。”
他本来并不想说,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顾惜朝。
顾惜朝抓过戚少商的手腕,两指压向他的脉门。
“……确实。”
他皱着眉,泄气的拉了拉卷曲的头发。
“如果包还在就好了,这种药的解药我有。”
“解药?”
戚少商奇道。
“你有解药?”
“是啊,晚晴是医生,这一年来我无事可作,只好看她的医书了。”
顾惜朝古怪的看他一眼。
“再说出来走江湖,总要有点防身的东西。”
“也是。那怎么又没了?”
“怕被他们发现,被抓之前丢了。”
顾惜朝一脸懊恼。
“否则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戚少商看着他皱在一起的脸,不知为何有点想笑,于是赶紧装模做样的拍拍他的肩。
“没事儿,等逃出去了,我就去找无情,办法总会有的。”
“我……”
顾惜朝张张嘴,脸上一阵挣扎。他愣愣的看着戚少商,忽然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
“啊?”
戚少商被吓了一跳。顾惜朝杀他兄弟时没说对不起,毁了毁诺城时没说对不起,拆了福威镖局时没说对不起,烧了霹雳堂时没说对不起,甚至连持剑逼宫后,他也没有任何的悔过之心。如今,竟会为了这点小事说对不起?
这个人,真的是他吗?
难道一个人失了忆,真的会连性子都改变吗?
戚少商感到很茫然,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空空的。
“哦,这不关你的事,你也是为了不被他们发现。”
“不是这个!”
顾惜朝遽然抬起头来,一对眼睛霍霍生辉,脸上的表情竟是从没有过的认真。
“戚少商,你曾说过我是你的知己,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并不这么想,但之于我,却一直将你当朋友。”
他抓着戚少商的手,指节发白。
“此番落难,也不知能不能逃出去,万一……你能不能答应我,如果我们两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你能不能,认我这个朋友。”
戚少商呆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的心跳,和着他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分不清。
他看进他的眼,他的瞳孔幽黑的,幽深的,好像看进他的心里。
他的唇有些白,手有些抖,他的眼神,他不懂。
“好不好?”
顾惜朝急切的问。
“好……我答应你。”
戚少商轻声叹道,负上他的手。他的手,很冷。
“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戚少商此生,若论知己,仅你顾惜朝一人。”
“此话当真?”
“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就在这时,一名辽军将领装束的人走了进来。
“顾公子,将军有请。”
戚少商一听,方才还有些黯然的脸立刻变得凌厉起来,他迅速松开顾惜朝的手,大步一跨拦在他身前。
“怎么就叫他一人?”
“将军的命令,仅他一人。”
“不行。要去一起去。”
“让你留下就留下,啰嗦什么,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身份,还当自己是大侠呢。”
辽将不耐烦了,作势就要抽刀。
顾惜朝见状,忙拉了拉戚少商的衣袖。
“戚少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去去就来。”
戚少商听了,转头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
看着顾惜朝离去的背影,他觉得自己那些还未愈合的伤,似乎又裂开了。
顾惜朝,我何曾骗过你?一直在说谎的那个人,是你。
只希望这一次,你莫要再骗我。
进了帅帐,帐内却只有耶律南音一个人。
“顾公子,请坐。”
耶律南音站起身来,扬手指向身边的侧席。
案上放了一把琴。
“什么意思?”
顾惜朝撇了眼那把琴,皱眉道。
“顾公子琴艺无双,耶律南音曾有幸得闻公子一曲,无奈当时离得太远,不甚清楚,不知今日公子能否赏脸再奏一曲。”
“将军说笑了,顾惜朝不识音律。”
“是么?”
耶律南音摇头一笑,道:“当日信安城外的一曲《十面埋伏》,耶律南音可是记忆深刻啊。”
顾惜朝眼皮一跳。
“在下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顾公子。”
耶律南音轻声叹道。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郝连的部队,现在恐怕已经到了霸州,就等着将我歼灭吧。若不是凑巧抓了你们,本将军怕是真要上了你的当了。”
他顿了顿,看了眼顾惜朝的脸色。
顾惜朝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耶律南音于是接着说:“你说,若本将军现在折回信安,会怎么样?”
听了这话,顾惜朝不动如山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呵呵,顾公子何必着急。”
耶律南音显然很满意顾惜朝一闪而过的惊慌,懒懒道:“有劳公子奏上一曲,咱们再谈不迟。”
顾惜朝闻言气极,恨声道:“我们宋人有句话,叫做对牛弹琴,恕在下没这个兴趣。”
他死死地瞪着耶律南音,一双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
耶律南音倒也不以为意,只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气氛猛地变得紧张,空气的流动也仿佛变得缓慢了。
良久,顾惜朝败下阵来。
他走到案边,咬了咬牙,俯身坐下。
耶律南音也笑吟吟的坐回自己的位子。
那是一曲《广陵散》。
顾惜朝一指划过琴桥,万籁敛声,几许落寞。
一流清泉飞身而下,西风漫漫,落叶纷纷。
五弦瑟瑟,十指泠泠。
烈马嘶鸣,火星闪现。
一支鸣镝向天空。
曲罢,耶律南音抚掌赞叹:“曲是好曲,琴也是好琴,可是为何,如此重的杀气?”
顾惜朝冷着脸,不予理睬。
“广陵散。相传战国时期,有韩国人聂政,其父为韩王铸剑误期而被杀。聂政为了替父报仇,上泰山刻苦学琴十年,然后他漆身吞炭,改变音容,返回韩国,并在离宫不远处弹琴,他的琴艺十分高超,高超到行人止步,牛马停蹄。韩王得悉后,召他进宫演奏,聂政于是趁其不备,从琴腹抽出匕首刺死韩王,而后毁容自尽。”
耶律南音说完,转头一笑,道:“顾公子,在下说的可对?”
他站起身来,走到顾惜朝的身前。
顾惜朝不动声色。
耶律南音说:“聂政为父报仇,十年习琴,其孝心感天动地,可我若是聂政,却绝不会这么做。”
“那将军会如何?”
顾惜朝忍不住问。
耶律南音笑了笑。
“我?我定会造遍天下名剑,然后通通卖给其他六国,灭了他韩!”
他顿了顿,诚心道:“宋主荒淫,顾公子又何必执著?”
“你!”
顾惜朝没料到他兜了个圈子,居然是这个目的,不由大怒。他正欲拍案而起,却见耶律南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用指在桌上写道:隔墙有耳。
顾惜朝见状愣了愣,脸上露出狐疑之色。他仔细地端详了耶律南音一阵,朗声道:“将军好意,顾惜朝心领,可郝连将军待顾某不薄,顾某又怎好意思临阵变节?”
“这点顾公子不必担心,只要公子能助我攻下霸州,耶律南音定会禀报圣上,届时公子不是要风是风,要雨是雨?”
(我可以放你们走。)
“这……可我毕竟是宋人。”
(你有何企图?)
“顾公子,大丈夫扬名立万,又何必拘泥小节,大辽向来善待汉人,圣宗皇帝年间的权臣韩德让,不也是你们汉人吗?”
(子时三刻,自会有人领你们来见我。)
顾惜朝点点头。
“将军容在下再考虑考虑。”
“好!好!好!”
耶律南音哈哈大笑,连道了三声好。他拍了拍顾惜朝的肩,语气中别有深意。
“本将军的话,望顾公子好好想想,耶律南音静候公子佳音!”
12。
子时三刻,月黑风高。
戚少商很想杀人放火的应应景,只可惜面前坐的是耶律南音。
他和顾惜朝被一名辽兵鬼鬼祟祟的带到这间离主帐甚远,很小也很偏的帐篷,还处处掩人耳目,戚少商想不通耶律南音到底打什么主意。
“你把我们叫到这里干什么?”
他开门见山道。
耶律南音无奈地笑了笑,点燃一盏煤油灯,灯光很弱,昏黄的灯芯闪闪烁烁的在灯罩中跳跃。
“戚大侠何必一开口就如此咄咄逼人,虽然在下让戚大侠失了内力,但在下也是可以补救的。”
他伸出手,掌心赫然是一颗墨色的药丸。
“这是解药。”
戚少商面无表情,竟看也不看那解药一眼,只冷冷地盯着耶律南音。
“怎么,戚大侠连毒药都毫不犹豫地吃了,这解药反而不敢吃了?”
“戚某不随意承别人的情,更何况还是敌人的情。你先说,叫我们到这里,究竟有何贵干?”
耶律南音没料到自己一片好意竟会碰钉子,只好转头看向顾惜朝,顾惜朝见状立即心领神会,接过药丸收到怀中。
“既然戚大侠不要,那我就暂且帮他收着好了。”
戚少商脸色一变,厉声道:“顾惜朝!”
顾惜朝一脸满不在乎。
“你急什么,先听耶律将军说说,若听了不合你意,你要再还给他,我绝无二话。”
他转向耶律南音。
“将军,有话请讲。”
耶律南音感激地看了顾惜朝一眼,道:“此次请两位来,其实是在下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
“是。戚大侠,顾公子,不瞒你们说,其实我们辽国皇帝,并不想打这场仗。”
他话音未落,戚少商马上怒道:“听将军的意思,倒是我们大宋挑起战端了?”
耶律南音摇了摇头。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戚大侠可知道西夏党项?”
“自然知道,就是被唐朝皇帝赐了李姓的党项拓跋氏。”
“没错,这西夏如今在位的崇宗皇帝李乾顺,可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近几年来,他频频派兵骚扰贵国的边境,这点,戚大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戚少商听了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耶律南音于是接着说道:“他一面派兵扰宋,一面修书我朝圣上,希望能够连辽攻宋。”
“那贵国皇帝怎么说?”
“圣上自然是不愿意,辽宋自定下澶渊之盟后,约定永不再战,我大辽又怎是背信弃义之徒,坏就坏在这崇宗皇帝的皇后,昭阳公主身上。”
“昭阳公主?”
“是。”
耶律南音点点头,眉头深锁,显然也是焦头烂额。
“昭阳公主是圣上认的干妹妹,前年才嫁到西夏为后,她虽是宗室之女,却甚得太后欢心,她出嫁的那一天,太后连眼睛都哭肿了,还给她准备了大批的嫁妆。”
“她和这事有何关系?”
“顾公子不要急,且听我详细道来。“
耶律南音顿了顿,道: “崇宗皇帝几次修书未果,大概多有怨气,便处处给昭阳公主难堪,昭阳公主于是天天写信给太后哭诉,太后哪里舍得她受半点委屈,心疼得不得了,竟以死逼圣上出兵,圣上向来孝顺,只好顺着太后,但他也知道,此时开战,于两国皆无益处,故而临行前,交给我一道密旨,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避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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