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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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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像是互相之间在交换意见,不但发出一连串叽咕的声音,而且还有一种不可想像的粗野动作:他们那种细而长的颈子,竟然晃动著,互相交缠在一起。

在那时候,我在极度的骇然中,忽然有了十分滑稽的念头:要是把这些细长的颈子当成绳子一样,抓了来打成死结,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解得开?

他们“商议”了一阵,其中一个红人头的颈子脱离了和其他颈子的纠缠,一下子直伸到我面前来,居然口吐人言:“听得懂。”

那红人头离得我极近,我伸出手,想推开它,可是又不敢碰到它,只好作势推了推,不好意思地道:“那好极了,我们可以沟通,不过……讲话时,距离不必那么近。”

那红人头不但口吐人言,而且,居然格格笑了几下。(我当时自然而然的用“口吐人言”来形容那红人头讲话时给我的感受,后来,就在这四个字上,有了不少的联想,相当有趣,容后补叙。)

我给他笑得毛发直竖  凭良心说,笑声本身并不可怖,不过眼前的情景实在太诡异,随著他的笑声,他并没有后退的意思,其余几个红人头反倒也向前伸来(我已有足够的镇定,仔细数了数,一共是九个红人)。

不但他们的头在向前伸,他们的身子也从窗子中挤了进来,动作十分快,一闪,就进了窗子,看起来,身子是被他们细长的颈子拉进来的,他们的身子,也说不上是甚么形状,只是一堆,连哪一个头连结著哪一个身子都弄不清,就是那么一堆。

我记得郑保云说过,红人的身子,可以作任何形状的改变,连他们的头部,也可以从窗缝中穿来穿去,那么,身体看来形状怪一点,似乎在礼貌上,也不应该现出大惊小怪的神情?

我再度勉力镇定心神,而且略有成绩,居然一开口,面不红,气不喘:“能为各位效劳?”

那口吐人言的红人头,目光灼灼的(目光虽然无形,但一和他目光相对,感到他目光也是红色)盯著我:“那天龙星人,他说,不,我们知道,那东西在哪里,你知道,告诉我们。”

我忙道:“那天龙星人,名字叫郑保云,他其实只是半个天龙星人  各位是甚么时候来到地球的?是不是有意在广大地球人面前亮亮相?作一次全世界电视转播,让地球人认识一下外星朋友?地球人常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说到后来,根本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甚么,胡言乱语的程度,还在温宝裕之上,目的只是想拖延时间,思索对策。

而当我讲了足有五分钟之后,我发现郑保云对红人的评语十分正确,红人的智慧如何。我不敢下断论,但他们应付胡说八道的本领,远在地球人和天龙星人之下。他们竟然十分用心地听著,我一面说,那个会说人话的就一面在发出古怪的声音,听来是在作“即时翻译”,直到我胡言乱语告一个段落,那红人头才道:“不必了,地球人的外形和我们不同,而且,地球人天生有十分狭窄的仇视心理,会把外来的人当敌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只怕不是真心话。”

我给那红人头的这一番话,说得有点脸红。而这时,我肯定他们样子虽怪,但是性格和平。样子怪,那是相对的,在他们看来,地球人何尝不怪?

所以,我在想了一想之后,十分诚恳地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对你们十分重要?”

那红人头立时道:“重要极了,唉,那天龙星人……真坏,他骗了我们,而那东西,对他……对他来说,又没有甚么用处……”

另外两个红人,对那红人的话好像不表同意,嘀咕了几句,红人之间起了一番小小争执,红人头才道:“对天龙星来说,有用。”

我看出他们对这个问题十分重视,好奇心大炽:“有甚么用?”

几个红人却一起摇头,他们摇头的样子极其骇人,不过我已见怪不怪,连呼吸也和平时一样畅顺,并不感到特别害怕。

(才见到陌生现象,总难免害怕,这是人对陌生现象有排斥的天性。但人毕竟有智慧,可以判断陌生现象是不是会造成危害。若是连这种判断能力也丧失,只是一味排斥,那才可悲之至。)

红人一面摇头,一面还不断眨著眼,却又不说甚么,我再问:“不能说?”

红人用头部的动作来表示心意,竟然和绝大多数地球人一样,一听我这样说,又连连点头。

这时,我不但肯定他们生性平和,而且十分老实,我不忍再戏弄他们:“其实,我真的不知你们要的东西在甚么地方  ”

那红人头道:“不,你知道。”

我苦笑了一下,他们中了郑保云的奸计,一时之间,也难以令他们明白,这时我倒真的想帮他们找出那东西来,想了一想,我道:“在郑保云出事后,我帮忙整理过郑家的遗物,郑天禄藏东西的本事很大,郑天禄就是那个天龙星人,骗了你们东西的那个,所以,如果你们至少告诉我那东西的形状大小,要是我凑巧见过,就可以告诉你们东西在哪里。”

那九个红人又商议了一会(发出怪声,细长的颈交缠在一起),那红人头才道:“能请你到我们的飞船上去一下?”

我大感兴趣,但还是说:“有必要?”

红人头道:“有,那东西的形状,我无法形容,要请你去看看。”

我迟疑了一下:“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当日你们怎样把郑保云从‘病房’中弄走,也用同样的方法把我弄走。”

那九个红人,一起发出了听来十分诡异的“咕咕”笑声,其中一个突然扬起手来  

在这里,要略作说明。

红人的形体古怪之极,当他们的头和颈先伸进来时,实在没有余暇再去注意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身体看来像是鲜红色的,无以名状的一大堆,连谁是谁的也分不清,别说是四肢形状了,而且,看起来,他们也不像穿著衣服,他们那种红色的“皮肤”(假定是)看来又滑又坚韧,有一点像鲜红色的漆皮。

而这时,突然有一只鲜红色的手自一大堆红色的身体中冒了出来,我也无法知道它自何而来,属于哪一个红人所有。

手的形状倒和人手一般无二,甚至手指上,有著闪亮的、鲜红色的“指甲”。

那只鲜红色的手中,握著一个相当怪异的东西,形状犹如大型手电筒,也是红色的(红色对这种外星人,一定有十分独特的作用),向我扬来。我还未弄明白他们要干甚么,自那东西之中,突然射出一股红色的光芒来,或者应该说是一蓬红色光芒,将我全身罩住。我看出去,一切皆是红色。

大家都知道,穿了黑色的衣服,若是站在黑色的背景之前,就会错觉到“隐形”的效果。我望出去,一片鲜红色,眼前那九个红人,也等于一下消失不见了。他们可能还在,可能真的消失,我也无法深究,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更令我目定口呆。

我想讲甚么,但没有开口,只觉得有极为短暂的时间,像是有一些甚么事发生在我的身上,可是却又不痛不痒,根本甚么感觉也没有。

而那蓬红光,也一闪就消失,我发现自己已处身在另一个空间中,离开了郑家旧宅的书房。

那另一个空间并不大,触目皆是鲜红色  这种颜色,乍看自然夺目美丽,但是看久了,并不是十分舒服,对人眼睛来说,最舒服的是绿色,不是红色,尤其不是鲜红色。

我闭上眼睛片刻,设想刚才那一霎间发生了甚么事,在不得要领间,听到“格”的一声响,睁开眼来,眼前红光大盛,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箱形的空间中,一边正被打开,我自然而然走出去,外面是一个相当大的空间,有好几十个红人,正发出一种“啪啪”的声响,像是地球人在发出鼓掌声。

一个红人在我面前  每个红人看来都一样,但是他一开口我知道他就是曾和我对话的那个,而看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装置之后,我也可以知道,如今,我己身在他们的飞船之中了。

我“嗖”地吸了一口气:“请问……怎么能……在一霎间就使我……进入你们的飞船?”

那红人笑了一下,神情诡异:“不能告诉你。”

我有点生气:“如果我坚持?”

红人感到为难:“还是不说,因为……说了,你会极害怕。”

我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甚么,心中想:有甚么了不起,多半是刚才红光一罩,把我麻醉了过去,再把我搬到飞船来弄醒。

(当然后来我知道这极设想幼稚得可笑,也知道红人心地良善,因为在知道了真相之后,的确害怕到全身发抖。)

当时我没有再问甚么,红人做事也很乾脆,那个和我一直在讲话的,领著我向前走。这时我才发现他们身体的结构比地球人进步  可以变形,至少,四肢平时可以缩起来,身体在那时只是球形,或是无可名状的一堆,但一伸出来,却又和地球人差不多。

来到了一座看来像是控制台一样的装置前,那红人向一个方形的东西指了一指,那东西的一个盖子打开,是一只小小的盒子,盒子中是一个形状十分奇特的事物,看起来像是一块烧了一半的炭,颜色竟然不是红色,而是一半红,一半黑(所以看来才会像是烧了一半的炭),虽有手掌般大小,也不知有甚么用。

我正想伸手去碰一碰那东西,可是手还没有扬起,那红人就迫不及待的把盖子盖上,而且睁大了眼睛,红色的眼珠中,居然充满了期待的目光,望著我。

我摇头:“真对不起,我从来也未曾见过那样的东西,它……是甚么?”

我话才一出口,不但在我面前的那红人发出了一下叹息声,至少还有五、六个红人在齐声叹息。显然我的话令他们极其失望,那同时也证明了这东西对他们重要之至。

在我面前的红人震动了一下,支持著他头部的颈子,像是在刹那间失去了支持力量,软垂了下来。

他们的模样虽然怪异之极,乍一见到,能把人吓疯,可是这时那种情形,却也使人知道他们心中十分焦切忧虑,悲伤得教人对他们寄以同情。

我也跟著叹了一声:“那东西……十分重要?”

那红人点了点头:“是,重要之极,我们……我们……”他迟疑了好一会,又转动著头部,看来是在向别人徵询意见。

在半分钟之后,他才道:“那东西,是我们生命之源,很难向你解释明白,你刚才看到的那一件,就是我们飞船上一百二十人的生命之源。”

他说“很难向我解释明白”,的确,我全然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口中的“生命之源”是甚么意思。看来他们科学进步,生命的形式也十分先进,怎会生命之源像一块烧了一半的炭?

我神情迷惘,一面想,一面问:“生命之源?是……说你们的生命……受这东西的控制?”

那红人又犹豫了一下:“可以这样说,也不能这样说,你不会明白。”

我闷哼一声:“我会明自,只要你肯说。”

红人后退了一步:“请你再想一想,是不是曾见过这样的东西,它应该放在一只盒子中。”

我仍然摇著头:“你们应该有十分先进的搜索仪器,难道也找不出来?”

那红人叹了一声:“那东西会放射十分强烈的能量,事实上,就算距离极远,不用仪器,我们也可以感知到。”

他说到这里,用鲜红的手指指著他的头部,他们的头上长著红色的头发,很服帖地贴在头皮上,由于他们全身都是红色,所以不是十分容易觉察到他们的头发。

我更是讶异,因为若是如此,他们更没有找不到那东西之理,有可能那东西早就叫郑天禄毁弃了。我正想提出这一点,那红人又道:“可是,如果用铜把那东西包藏起来,能力的发射就会受阻隔,我们就无法知道它在甚么地方。”

我心中陡然一动:“包藏的铜……需要多厚?”

红人像是看出我已想到了一些甚么,神情紧张:“不必太厚,有五公分也够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那时,我想到了在荷塘底部的暗窖中起出来的那只铜箱子。

在那只铜箱子中,郑天禄这个天龙星人,留下了要他后代、半天龙星半地球血统的郑保云作出选择的小簿子。郑保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决定做天龙星人,接下来,就变疯,生理结构、脑组织发生变化,几年工夫,完全摆脱了地球人的形态,据他自称,“进化”成了天龙星人。

九、生命之源

郑老太为了酬谢我,问我要甚么礼物,我就要了那只铜箱子,那箱子十分奇特,箱子看来不小,但几乎全是实心的,沉重无比,若是在其中包藏著那东西,绰绰有余。

那只铜箱子,一直在我住所的储物室中,现在当然还在,红人要找的东西,如果在铜箱子之中,那要取回来真是举手之劳。

可能由于我神情兴奋(更可能是他们有能力感应到我脑部活动因为兴奋而与平时不同),那红人的声音紧张之极:“你是不是想到了甚么?”

我先作了一个手势,好几个红人一起凑过来,细长的颈子又缠在一起,我道:“你们怎么那样肯定这东西还在,而不是早已被天龙星人毁掉了?”

那红人道:“不会,天龙星人很坏,他想利用那东西对付我们  ”

我顺口说了一句:“哦,对了,那东西是你们的‘生命之源’。”

在我面前的几个红人一听,一起静了下来,鲜红的眼珠骨碌乱转,神情诡异绝伦。我叹了一声:“你们要我帮忙,可是又不肯把一切详细告诉我,这样做法,只怕不是很对。”

那红人和另外几个发出了一连串古怪的声音,“商讨”了片刻,才道:“好,我告诉你,懂不懂是你的事。我们的生命形式十分特别,和地球人……和别的星体上的人绝不相同。”

我点头:“本来就是,每一个星体上的高级生物,必然有他自己独特的生命形式。”

那红人顿了一顿:“我们的生命有一个重要的组成部份,必须定期依靠一种能量的补充  定期摄取这种能量,就像地球人……地球人……”

他像是想举一个例子使我明白,我道:“像是地球人要定期摄取维生素?”

红人先是愣了一愣,接著,笑了起来:“有点像,可是情形复杂得多,这种能量,由我们星球中的一种矿石所发射  就是你刚才看到过的那块。这种矿石,在我们星球十分普遍  ”

我大惑不解:“既然十分普遍,为甚么被天龙星人弄走了一块,要苦苦追寻?”

那红人长叹一声:“复杂之处就在这里。我们自小摄取了矿石中放射出来的能量之后,就一直只能摄取这块矿石的能量,而无法摄取其他矿石的能量  虽然我们一直到如今,都无法了解为甚么会这样,因为每块矿石的成分完全一样,或许,这就是生命的奥秘,高级生物,不论生活在哪一个星体上,都无法了解自己生命的真正奥秘。”

那红人一口气说到这里,我已听得人有一种虚虚荡荡之感,他说的话,我的确不是十分明白,但是他说得透彻,我可以凭自己的想像力去理解。

我想了一想:“凡是发射能量的矿物,能量自然不能永远不绝地发射,要是能量发射完了,那么  ”

红人道:“在能量发射完毕之后的……五十个地球年,得不到能量补充的人,就会死亡。”

我用方眨著眼,这是一种多么不可思议的生命形式,生命靠矿物的能量发射而维持。

然而想起来,也没有甚么特别,地球人的生命,不也是靠一种叫氧的气体来维持吗?在形式上,基本还是一样的,地球人无法明白自身的生命奥秘,红人也一样不能。

我愣呆了片刻,才又道:“一块矿石……可以成为许多人的生命之源?”

红人点头:“在经过了长时期的进化之后,一块矿石,最适宜成为一百二十人的生命之源。这一百二十人,在一出生时,就已经编定成为一组,以后一直共同生活,生死与共,这是一种地球上没有的生命形式。”

我对事情越来越明白了:“天龙星人骗走了其中一块矿石,到如今  ”

红人道:“已经快五十个地球年了。”

我用力点头:“也就是说,要是再找不到那东西,就会有一百二十个红人……要死亡?”

聚在我身前的红人,这时已有十七、八个之多,本来,他们由于我领悟力强,对他们那种独特的生命形式,居然弄得明白,都显得相当高兴,不但晃动著他们又细又长的颈子,而且不断发出叽咕叽咕的怪声,这时,陡然之间静了下来。

我知道说对了,而且,那一百二十人之死一定十分严重,不然,一个星体上,少了一百二十人,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

我吸了一口气:“这一百二十人之中,有对……你们来说,十分重要的人物在?”

那红人闭上眼睛一会,才点了点头:“是,太重要了,那天龙星人,就是想利用这一点来控制他,进一步控制我们。可是他十分伟大,宁愿牺牲也不愿意我们受任何力量控制,许多年来,我们致力寻找那生命之源,但一直没有结果  ”

我“啊”地一声:“那是你们的首领。”

众红人又静了下来,然后,一起叹息,我忍不住顿足:“你们也太笨了,既然是首领的‘生命之源’,怎么会教人轻易骗了去?”红人全都低下头去(他们当然不会“脸红”),那红人道:“是的,我们……对人不提防,我们……我们……”

看他对自己难以下判断的迟疑情形,更可以证明这种外形可怖之极的外星人,心地极度善良,我对他们的好感也越来越甚,愿意尽自己一切力量去帮助他们,所以把刚才想到的对他们说了一遍。

所有的红人都兴奋莫名,叽咕之声大作,我道:“我只不过猜想到有可能,不一定是事实。”

那红人道:“一定就在那铜箱子中,真好极了,时间还来得及,可以带回去,赶得上救人,这真是我们星球上最大的喜讯,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他讲的时候,血红的一颗头伸得离我越来越近,不但可以感到他口中喷出来的热气,而且也感到他口沫横飞。看到他有进一步兴奋到了要用他细长的颈子来缠我的脖子之势,我不禁心中大惊,怕自己会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所以忙道:“一切还只是猜想。”

那红人的头摇晃著,一时之间,在飞船内部的所有红人,都大幅度摆动著他们的头,蔚为奇观。

看到他们这样兴奋,我心中大有隐忧,因为万一那块可以维持他们首领生命的矿石,不在那只铜箱之中,他们不知要多么失望。

我一再表示,一切都只是设想,是不是事实绝不能肯定,以免他们希望越高,失望越大。

可是红人的性格看来相当单纯,他们仍然高兴莫名。那红人按了几个掣钮,一幅萤光屏一样的物体显露出来,上面是红色深浅程度不同的世界地图,那红人问:“你住所在  ”

我伸手在我居住的那个城市指了一指,那红人叽咕了几句,便是在下达命令,又转问我:“我们的交通工具比较快  ”

我吓了一跳,手心有点隐隐冒汗。能搭乘他们的飞船回家去,自然再好没有,可是飞船若是降落在我住所的天台上,只怕白素的胆子再大,也会受不了。

我忙道:“我想……你们的样子十分骇人,行程还是安排一下比较好。”

那红人表示同意:“随你的意思。”

我想了一想,要他们的飞船停在一处静僻的郊外,然后,我再进城去取那铜箱子,用最快的速度来交给他们,免得他们的行踪被人发现。

那红人点头答应:“我们在地球上已活动了很多年,一直很小心,没有甚么在人前露面的记录。除了那个半天龙星人之外,你是第一个和我们面对面交谈的地球人。”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以你们所知,在地球上活动的外星人多不多?”

那红人作了一个鬼头鬼脑的神情:“这还用问吗?你以为那么多不明飞行物体的记录,全是空气中光线折射形成的幻象?”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深深为地球人感到悲哀,人类竟然那样不肯正视事实,和把头埋在沙堆中的驼鸟,简直没有甚么分别。

我还想在他们的口中知道多一点情形,那红人却道:“大多数外星人,由于形态和地球人相去太远,所以在观察、研究地球时,都不在地球表面上进行,也不愿意被地球人觉察他们的存在  像我们,就是那样。至于外形和地球人相类的一些,他们的情形如何,我也不清楚。你应该有机会见到天龙星人,可以问他们。”

我心中苦笑了一下,问天龙星人?只怕不会有结果。因为我至少知道,天龙星人相当狡猾,其奸诈程度,只怕远在地球人之上,若是他们正在从事不利地球的勾当,怎会对人实说?

我只顾在问问题,没留意到飞船已经起飞,那红人指给我看飞船迅速移动的显示图,快速无比。

(有趣的是,我和红人讨论时,红人提及过许多不明飞行物体的记录。而红人的飞船,在接近我所居住的城市时,由于降低高度,也被人发现。不但发现,而且有一个人正在替女友拍摄录影带,把飞船划空而过、留下一股红影的情形,记录了下来。)

(那一段记录,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清楚的不明飞行物体的记录,曾在电视台的新闻时间中,一再播出。)

(当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有关当局的解释是:空气中的折光形象,诸如此类。哈哈!)

飞船降落在一个极荒僻的海边,等我离开飞船时;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飞船的外形呈六角形,不算很大,当然也是红色。

我离开后没有多久,一下相当闷哑的轰然声,飞船迅疾升空,在海边的岩石上,留下了一个圆形的凹槽  高温造成的。

飞船很快在高空隐没,我定了定神,才觅路向前走去,不一会,就到了公路上,等了半小时才有车子经过,我请求驾车人把我送到市区去。

两小时后,我回到住所,一把拉住了白素,进了书房,就迫不及待把一切经过告诉她。

虽然自从蓝血人开始,我不上一次和外星人打过交道,但是像这次这样,如此直接地和外形极度怪异的外星人长时期相处,而且还乘搭了他们的飞船,这仍然是十分新鲜的经历,在我向白素叙述的过程中,仍然觉得那像是一场幻梦。

白素听得大是有趣  当然我们不是一直在书房中,我和她在叙述中,进了储物室,找出了那只铜箱子,再回到书房,一面讲,一面察看是否有夹层,可是却没有甚么结果。

我心想,红人有十分精密的仪器,把铜箱子交给他们,一看就知,他们一定也心急在等著,我提著箱子,和白素一起驾车,再到那海滩去。

临出门时,白素忽然道:“那种红色的外星人,一定很对良辰、美景的胃口。”

我顺口问:“为甚么?”

白素笑:“良辰、美景只穿鲜红色的衣服,和红人差不多,是不是带她们一起去看看?”

我大吃一惊:“万万不可,这两个小鬼头,胆大包天,甚么都敢做,要是她们带几个红人参观一下我们这个城市,那就是世界末日了。”

白素瞪了我一眼:“看你吓成这样。”

我还真是要感到害怕,连连吸气,幸好上了车,疾驶离开,良辰、美景没有恰好撞了来。

在两小时之后,车子停在那静僻的海滩,那时,正是凌晨时分,四周围极静。我们才一到,抬头向漆黑的天空看去,看到就在头顶,有一股红影迅速直下,快得无法想像,一下子,飞船就停在离我们不远处。

我忙握住了白素的手:“要有心理准备,他们的样子,真的不敢恭维得很。”

白素点了点头,飞船的门打开,我一手提著箱子,一手和白素互握,走进飞船去,十七、八个红人一起伸长了头,伸到我们面前,白素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也不禁手心直冒汗,频频吸气。

那红人已从我的手中接过那只铜箱子去,叽咕著,交给了另外两个人。他神情紧张得很:“很快就可以有答案,你给我们的帮助,太……不知怎样感谢才好,欢迎你们到我们星球去玩。”

我咽了一口口水:“来回要多久?”

那红人侧著头,想了一想:“大约二十个地球年。”

我和白素,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下低叹声。我们实在非常希望能到红人的星球上去“旅行”一番,可是地球人的生命如此短促,一来一去就要花二十年,地球人实在浪费不起,无法把生命的四分之一花在只观光一个星球上。

所以,我和白素只好缓缓摇著头,就在这时,一阵欢呼声陡然爆发  虽然那只是听来十分怪异的一种声音,但是那种欢乐的情绪可以感染到我们,使我们知道,红人是在欢呼。

那当然是由于我的假设已被证实,他们要找的东西,正是被包藏在那铜箱子之中。

这一下,红人的热情再也压抑不住,在接下来的三五分钟之中,幸好我和白素一直紧握著手,才能互相支持著对方。

因为不知有多少个红人把头伸了过来,他们又细又长的条状颈子,像是彩带一样,绕住了我们的身子,有的绕在颈上,有的绕在身上。他们的头,尽量向著我们,挤肩弄眼,在表示他们心中的欢乐,可是那种神情看在眼里,当真是怪异可怖,至于绝点。一直到很久之后,闭上眼睛,还彷彿看到那种可怖的情景;当时那三五分钟,全身发麻,不知是怎么熬过去的。

幸好那个红人发出几下巨大的叽咕声,才使得热情奔放,向我们表示谢意的众红人依依不舍地后退。明知他们一点恶意也没有,可是我和白素还是把不住身子发抖。

那红人来到我们面前:“我们赶著要回去,太谢谢你们,对了,在那铜箱子中,不但有我们所要的‘生命之源’,还有一样东西。”

他一面说,一面交给了我一只看来扁平,像是古老烟盒一样的一只银白色盒子。

我接了过来,那盒子虽然小,可是相当重,我道:“这是甚么?”

那红人摇头:“不知道,可能是那天龙星人的东西,你见了天龙星人,可以还给他们。”

我心中想,红人心地好,又得到了一次证明。天龙星人骗了他们那么重要的东西,累他们找了那么久,可是他们一发现属于天龙星人的物事,就理所当然,毫不考虑的要物归原主。

这又使我联想到,郑保云表示对红人害怕,要摆脱红人的说法,有点不尽不实,至少,他把我留给红人的手段,就绝不光明正大。

对于性格那么好的外星人,我十分乐于亲近,他们急著要回去,以后不会再来,我也没有机会去看他们,自然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

我和白素都有点伤感,我们主动和那红人握手,然后,才向飞船的出口走去。离开之后,飞船立时升空,转瞬不见。

我抬头向上望,口中喃喃自语:“宇宙中究竟有多少怪异的生命方式?竟然有一种生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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