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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庭花 by 千千千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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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无双曾说过:他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就觉得我很特别。
那时我和李世玄坐在卧龙客栈的堂间里,他自己却在二楼的雅阁,这样两个衣着不俗,挺拔倜傥的年轻人,坐在乌烟瘴气,喧杂吵闹的大堂里,条凳和朱漆桌面刮刮得有半斤油,如何有胃口?
但我们偏偏非常的惬意,季无双说我们两人的气质和打扮在一群粗布荆饰的贩夫走卒,江湖混混中无疑是鹤立鸡群了。这样扎眼的人物,他怎可轻易在心头略过。
我们是极少出门,李世玄甚至是没有出过家门的。也难怪,九五之尊,家教还能不严?不过当时他还没有登上皇位,——身份却一样尊贵,他是太子。当时他正面对着雅阁,在季无双眼中那个眉眼俊朗,脸型端正,高大魁梧的人居然没有我留给他的一个背影注目。我记得,太子的脸色是天然而成的威严稳重,即使眼里的好奇之色热情似火。要是你在自家院子里呆到20岁才出门,你也会这样。
季无双说他只见那瘦削背影,韵白色的衣袍远远看去特别干净清爽,乌黑滑亮的长发用与衣袍同色的发带束得利利落落,即使不得正面,也让人觉得风流人品。无双回忆着,高挑的凤眼微微扬起,眯眯的看着我,一切精粹都从他宛如长帘的睫毛下射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无意流露的美态足以杀死天下所有的男人。我想,这样深刻的影象留于无双可能是我的清淡,他不曾拥有的这份清淡。
季无双——,武林盟主,身怀绝技,却如牡丹一样艳绝群芳,不加修凿已然是光焰四射。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上扬时,梨涡浅现,让旁人醉到云雾之外,——无论男女。
他作为武林盟主常以披黑纱的斗笠出现,那天,正是对我莫名的注意让他分了神,才会让霹雳堂的杀手有了机会。
霹雳堂堂主雷震天是个虬髯客,人如其名,刚硬暴烈。那天他想做的事就是干掉武林盟主。一个人在进行阴谋时往往会放弃一贯的作风。他身边的随从便是刺客。
二楼的雅阁顿时一片混乱,踢打声不绝。身边的太子刷的站了起来,眼里精光四射。本来很懒得观这等闲事的,也只有密切注视着二楼的动静。
一个样貌普通的人跌落下来,沉重的坠于我们脚下。我马上本能反应挡于君前,抽剑,护驾。那人跌得不轻,脸色发青,应是受了内伤,他居然反手来夺我的剑。我猛推开太子,身法挪动,却不知自己的武功实在不能处于江湖中,那人如熊爪般的大手顷刻以到面前。
“给他,剑。”一声清晰入耳的命令,随即一道黑色身影飘然而至。下意识里,我立刻松手。果然,伤者夺开剑去,我又毛发无伤。可惜他都没有机会举起剑来,另一道耀眼的白光窜入了他的胸口,“哐铛”,我的松纹宝剑又落于脚下。
抬起头来,已见到了季无双。
在场的所有人都还没有从打斗的紧张气氛中清醒过来,季无双却拾起宝剑送到我的面前。
下一刻,我想,空间的沉默缘于季无双那惊艳的容貌。
我接过了剑。
清亮的凤眼从我滑到一旁的李世玄身上,没有任何表情。
“雷堂主,我不杀你。三日后的各门派聚会上请你给我一个解释”,没有回头。
处于三米开外的雷震天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拳头捏得咯咯响,冷哼一声,走出了客栈。
“我的两位朋友受了伤,能否请两位帮忙——”季无双蹙紧眉头,声音没有了刚才的信心。
这单闲事?我望望李世玄,凡事行动前先请示是为臣的基本原则。
偏偏他又是往常的冷俊,犹豫之时,太子殿下居然将季无双打横抱起,径直走向二楼,我马上尾随,顺手扔了锭银子给吓傻的掌柜,“封起二楼!”
走在楼梯上,我时刻准备扶住李世玄,内心很怕季无双将他一掌推下楼去。望过去,那怀中的美男子恐怕是有心无力,雪白的脸色,眼帘微阖,李世玄肯定看出了他已受重伤,站立都困难。
二楼雅阁里已经没有了活人。两个同色衣着的人横死于此,其中一人的胸口扎得象针板,整张脸都发出青黑。我顿时有点想呕。
“这是我的左右护法,他们已经……”季无双被置于未倒的太师椅上,语调悲哀,左手抚上右肩。
李世玄示意的看向我,我走上前去,撕开了他的肩衣。一个小小的红点赫然可见,周遭隐隐有淤黑。
季无双缓缓气息,自封住胸上的|穴道,吐呐运气,生生逼出了一枚如食指长度的银针,银针被气流震出,钉入红色的梁柱上,针尖中后已呈现乌色。
“针有剧毒!”我惊呼道。没有任何思索,俯下身去,用力吸吮他肩上的伤口。
一口一口,我强忍着奇苦将脓液吐于地上,直到数十口后,液体已转为鲜血。我端起浓茶,簌簌口,又将茶叶敷在那不大的伤口上。
“你……”季无双的脸色开始转红,不知是感动还是伤痛好转,“真不好意思。”他掏出一粒药丸。
“这是从金练蛇毒中提炼的解毒药,你快吃一粒,以防万一。”
“那——你?”我接过药丸,还是不放心他,不会只有这一粒吧?
“我从小服用紫貂血,基本百毒不侵,你又帮我吸出了毒液,绝无大碍。”季无双笑语道。
我马上咽下了药丸。不知为什么,明明是萍水相逢,却彼此信任至深。
“本人季无双,是雪山派传人,现今的武林盟主。”季无双的自我介绍。
“韩子庭,这是我表哥,李玄。我们是从商的,到洛阳来办货。”我抱抱拳,话是真假参半,我名为韩书宁,字子庭,这样说当然不算隐瞒,太子的名讳就得稍加改动了,而且,他的确是我表哥。
季无双冲我俩笑笑,一丝明了,一丝不介意,丝丝映于我眼中,他看出了我话语中的隐瞒,但并无恼意。
我看看身边的殿下,好象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季无双。也是,这等绝色人物,宫中至是罕见。太子妃与之相比,剩下的只有诗书礼仪,贤淑妇德。
“不知我等是否有幸与盟主同行,见识一下武林盛会。”李世玄的要求已不出意料。
“哪里称得上盛会,只是我们武林各门派预定的每半年一次的集会,到时,各派掌门都会出席,如李兄有兴趣,非常乐意同往。”季无双爽快的应下了,“六月六日,龙门石窟,离此客栈不过数十里,我们可先在这里住下。”
“不知,那老头会不会再来?”我不得不为太子的安全问题慎重考虑。
“不会。我了解雷震天。他做事求稳,刚才确信我毛发无伤才会离开。雪风右使替我挡下了所有的毒针,除了刺客,无人知道我受了暗伤。所以,我以最快的速度结果了他。”季无双轻轻说道,显然他身边两大护法的牺牲让他颇为不快。
“眼下,我们还是让你的同门入土为安吧。”李世玄适时的建议道,同时扶住了对方的肩头。季无双不动声色的闪开来,推门唤小二上来。
李世玄落在空中的手很不自然的收了回去,眼见太子殿下的殷勤被宛拒,我突然涌出一阵快意,暗笑于心。
客栈的三天飞逝而去,我们三人谈古论今,抚琴论棋,非常畅快,李世玄并无尴尬,只是非常注意自己的举动不再肆意轻为。
其实季无双虽外貌姣美过红妆,行为性格却绝无女气,说不上豪迈粗犷,却是爽快大方。我则与他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他对音律的精通让我非常乐意与之琴萧共奏一曲《忆江南》。
“听到韩兄的琴声,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故乡,江南的水色在六月天清得如蓝天一般,没有一丝杂色。”他如此说道,看我的眼神竟有了些迷茫。
“子庭本身就是一曲忆江南,雅致过人。”李世玄插语道,笑着拉起我的一只手,故做端详。
我难堪的笑了笑,挣脱了他的桎梏,李世玄,何时和我如此随便亲近,虽是皇亲国戚,小时也是极少见面,直到半年前,他册封为太子后,才被皇后——我的姑母荐为太子伴读。太子半年间去书房读书的次数屈指可数,前不久才能较为迅速的唤出我的姓名。
无从琢磨太子的用心,看来姑母对我的教导并不全面。
季无双则不动声色的旁观,清亮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打了几个圈,眼里透出一星诡异,慢慢延至眼角,即而两腮,流到梨涡里,竟是一份笑意。
半天不到,季无双的雪山派已经陆续来了几拨人马,看他们面色凝重的出入于季无双的房间,我便知,他对武林大会应有了布置。
三天后,我和李世玄扮作季无双的随从混入了武林大会。
龙门石窟中最大的一洞已被开辟为集会的场所,数十盏灯火熊熊燃烧,钟|乳石隐射出绮丽的色彩,布置条理而简洁。看来这样的例会历史不短。
会上的各派掌门都算得上器宇不凡,草莽中的英雄面相。
季无双没有黑纱遮面,还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黑衣,脸色却恢复得很好,看来紫貂血真乃至宝。
雷震天却没有到场。石窟风平浪静。
季无双在大会的尾声突然说道:“我知我资历尚浅,仅凭武功的一招半式之微末优势得此武林盟主之位,大家心中的不满应理所当然。现在——武林并不平静,太子刚立,朝堂对我们江湖中人非常苛刻和防范,近来许多武林高手都无声息的销声匿迹,我相信,他们已经被一巨大的势力收买组织起来。这样,作为武林盟主的担子愈发沉重。
三天前,在卧龙客栈,我遭霹雳门雷震天及手下的刺杀,可能忙于武林事务,我的武功已有所退步,居然中了霹雳门的一只毒针,幸而及时遇人搭救才免于一死,而我派的两大护法已经殉职。这样的悲剧,我不想再看到。所以我将退出盟主一位,尽心修炼武学,云游天下,岂不快哉?”
说完,季无双示意手下将那枚毒针奉于各派掌门面前。
“这?这不是霹雳门的独门暗器,倒很象蜀中唐门的金丝银线针!”一位颇为风霜的老者沉沉说道。
“呕,是,是这种毒,金丝银线针的针毒也是这样的,遇水则浊!”另一看似德高望重的掌门也肯定道。
“是,没错!”
“呕……”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个身着血红衣袍的干瘪老头,老头的汗滚滚而下。
“看来,我没什么好辩解的啦。”他勉强清清嗓子说道,“我们唐门刚刚和霹雳门联姻,但——我还是要说——此事,我一点都不知情!雷震天那个老匹夫!枉我居然将女儿嫁给他做儿媳妇,唉!我在此立誓,从此,唐丽丽就不是我们唐家的人啦,她的生死任由大家处置!”
“唐掌门也不必如此自责,你的话,我毫无置疑。这是你们内部的事务,当然由你亲自查明才妥当。”季无双说道,清脆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诚意,“我想,今天雷掌门没有来正是愧对你对他的信任呀。”
“盟主!”唐掌门扑通一声跪在了季无双的座前,老泪纵横,“盟主心胸广阔,处事磊落,为我们江湖中人劳心劳力,功高过人,盟主说不坐这个位子,我唐蜀天马上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不再丢这张老脸啦!”
“盟主!你决不能退隐!”
“盟主!除你之外,这位子不作第二人所想”
“盟主!你不能抛下我们不管呀!”
…………
众生齐齐跪下,撕声力竭。
季无双慢慢站了起来。
我不禁和李世玄交换了一个嘲讽的眼色,这样欲擒故纵的把戏真是常见。
“大家不要这样,我的确是句句肺腑之言。我坐此位已十分无趣了。”季无双蹙起了细长的眉头。
“那,我们大家只有长跪不起了。”唐蜀天带头说道,众人附和。
“这样……”季无双又缓缓坐下,“这样,我就不再推辞了,但我必须声明一点——以后任何人如有对我的不满请当面提出,我们江湖儿女明人不作暗事。雷震天一事我不再追究,请大家也不要难为他们霹雳门,目前,团结是我们首要的任务。”
一番话说得英雄们目露钦佩崇敬之色,笑颜绽放。
我不禁想立即离开,这样的场面让我顿生鸡皮疙瘩。这时,季无双扭头看了我一眼,那份无奈的神色如此的逼真,我甚至听到了他的一声叹息。
我立住脚步,生生将刚才的不屑咽了下去。
武林集会过后,季无双和我们二人返回了卧龙客栈,夜间,月上中天,我和李世玄向季无双提出了明早直上长安行商,就此别过。他一时无语,眼里的不舍明明白白。
分别后,我和李世玄回到了房间。本来,我应该时时将心思放到对太子殿下的照顾上,但此时,我也不禁为离别而伤感着。
我睡在地板上,很难入睡,李世玄倒是鼻息重重。
铛的一声轻响,我看到了一个身影于窗外,迅速跃起,推门而出,又不敢走远,只能倚于房门上。
二楼的房间走廊狭长而密不透光,黑暗中只能看到季无双那灼灼的亮眸。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
“…………”
“那样清逸的单纯,那样——似笑非笑的眼睛。”
“…………”
“会不会觉得我好无聊?”
“…………”
“这样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我知道,你和你表哥的身份绝不是商人那么简单,也许你们一回去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
“雷震天已丧命,我雪山派不能留此奸恶之徒,其实我的确不想再陷入江湖里这些烦琐尘事,但,今天的局面,我想起了师傅仙逝前的遗言,他说,人活着不是完全为了自己,独善其身不是大丈夫所为。我一直在为难的时刻用这句话来约束自己,也不知对不对。”
“…………”
“有些话不说,我想我会后悔——”
我的食指贴上了他那软软的唇,止住那禁忌的火苗。再轻轻的靠得更近。我摘下了脖子上的一块金片,温柔系于他的颈上。金片上镌刻有这样一句词“寒风过后,庭暖花香”。
几乎没有声息,却又靠得这样亲近。
“明早见。”我道,随后转身回房。
第二天,大家便和一般朋友样抱拳道别,李世玄还是一样的沉默,“高山流水,后会有期。”他说道。
回宫的路上,李世玄闲闲说道:“现在的江湖已经相当有组织有势力了。如善加利用可事半功倍。”
我无言可对,心里明白,这一路上的表现已经是非常差劲,再说错行偏,姑母都难保我。
“季无双。”他突然看着我说道。
“啊……太子想说些什么?”我望着他笑吟吟的英俊面孔,不知所措。
“啊!季无双,果真是美貌无双,武功无双,魅力无双呀!”李世玄大笑道,策马飞驰而去。
我紧紧跟上,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
第二章
回到朝堂上,太子被授予监国。皇上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几乎已经不理国事。太子监国也不再上御书房读书了。我一个人占据着偌大的书房,跟着夫子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这日,我来凤鸾宫探望姑母,正将出游路上的新鲜事说得引人入胜时,宫女来报,太子驾到。姑母的惊诧多于欣喜。
为了防止外戚干政,李世玄早早就被抱出了姑母的寝宫由|乳娘喂养,姑母很明白这些皇室的规矩和忌讳,从来不主动接近自己的皇儿,李世玄也对母亲生疏得很,见面也仅仅是礼节化的问候,他主动来请安倒极为罕见。所以我几乎霸占了姑母所有的母爱。我懂事起就由姑母收养了,据说——我父母双亡。这是姑母说给我听的,我也的确没有见过他们,关于我生世的流言蜚语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听闻,曾经有个宫女因为说道我的一些闲话而被姑母处于割舌之刑,从此,风声全无。
太子一脸恭谨的进来请安,姑母示意我不要回避。母子俩说了些身体生活方面的客套话。李世玄看看我突然说道:“孩儿这次来也是关于子庭的事儿。”
“呕?说来听听。”
“现在御书房也没有什么公事可作,我想子庭天资聪慧,从小也是饱览四书五经,这样闲散度日实在可惜,本宫身边现有个起居郎的缺儿,虽然只有正六品,但能总跟在身边,现在儿臣身边真是缺这么个得力亲近的人儿。”李世玄娓娓道来,和颜悦色的。
“那,真是好事呀!子庭也该好好学学朝堂上的事了。”姑母马上一口应诺下来,也是现今的内相武大人数十年前不就是皇上的起居郎。
我尽力的保持着谦卑有礼的微笑,在姑母一叠声的催促下对太子行跪拜大礼以示感谢,李世玄一把扶住了:“子庭不用行礼了,本宫可是一直把你看作自家兄弟呀,以后相处起来你就知道了——”
此言一出,我本能的觉得身上一寒,抬头一看,那双炯炯的黑眼闪动着意味深长的光芒,看来洛阳一行,他对我的记恨不浅。
姑母在太子离去后一个劲的叮嘱我要察言观色,未语先思。我即刻露出了不情不愿的神情。
“姑母,你不知道现在在书房里呆着特自由特轻松,一入朝堂深似海呀。”
“你呀!”姑母无奈的摸摸我的头,“姑母难道不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只是——姑母还能照顾你多久?你总有一天会卷入这样的深海里,好在现在我还能帮帮你,哪天——”
“姑母!”我止住了她的话头,眼睛开始发酸了,姑母已经病了有大半年了,御医都没有十足把握治好她的肺病,于是她才会着急在太子跟前推荐着我。
“姑母,子庭真是个不争气的孩子。”我幽幽的说道,放松的将脑袋枕到姑母的膝上。
“傻孩子,”姑母慈祥的摩挲着我的发, “子庭聪明伶俐,一眼便可看穿这宫廷的层层帷幕,记住,王者的尊严是最不可冒犯的,学会温顺听话,你就可明哲保身了。”
跟在太子身边的时间也没有预料得那样烦闷,没想到治国和治家也是大同小异,看着一拨拨,一帮帮的大臣们为了各自利益明争暗斗,机警应变,揣测君意,象极了一出出木偶戏,我则是那看戏的观众,朝堂的利害关系都全收眼底,有趣得很。
李世玄就是那操纵木偶的幕后主人,远远辛苦过演戏的主角,时时都要平衡左右,中和矛盾,思前想后,这样都不能尽得人心,任监国后都瘦了好些,脸部的棱角更加分明突出,看着他夜读奏章的侧影,我不禁莞尔一笑。
“你站了一整天,居然还笑得出?”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淡淡说道。
“臣观太子殿下运筹帷幄,处事高明,实为我大唐的幸事,不由思及而乐。”我忙应对道。
李世玄回过头来,冷冷看着我:“子庭真是忠臣不贰呀。可惜本宫看到的景象却于你所述大相径庭。”
“请太子殿下赐教。”我可不能忍受这样不明不白的讥讽。
“这数日来,本宫有几件政务都处理得不大顺心,当皇命出口,方觉不妥。回想起来,正处理时你的脸色都颇为不屑,不是暗自笑话本宫又是什么?”李世玄的脸色愈发阴沉。
我努力回想着,发现他说的竟是事实。当时觉得他处理失当不由得在面上表露出来,问题是——他背对着我如何知道?
“这些,臣并不准备否认,但作为起居郎臣自认没有匡正朝事,直言进谏的资格,臣是直拙之人,内心想法形于颜色,望太子殿下见谅。”我跪了下来,请求他的宽恕。
李世玄的脸色渐渐转晴,“好在你还有直拙这个长处,起居郎的确是埋没了人才,集贤院学士如何?可参与朝政,上朝奏本,还是留在本宫身边。只是再有什么意见可大胆说出来,不要躲在身后偷笑了。”
“臣,遵命。”我再次行礼。
“夜深了,你回去吧。”
“是。”
“子庭!”太子又叫住我,“为什么不搬到东宫的舍人右间?寒庭宫偏远了。”
“寒庭宫近凤鸾宫,探望姑母方便,姑母喜爱的睡莲在寒庭宫也须好生料理。坐车也不到半个时辰,太子殿下如有急事,臣必然马上赶来东宫。”我回道。
他再无异议,摆摆手,示意我退下。
出了东宫的书房后,我直奔贤德殿,我要看看太子身后的那双眼睛在哪儿。燃起微弱的烛光,我在书桌上找到了奸细,原来是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光亮可鉴。它搁在桌面的左上角,正正反射出右后角我站的位置。
我拿起它,真想恨恨的砸在地上。沉甸甸的拿在手里又有点不舍了,做工非常之精美,边上烁着一圈特别的花纹,我辨认了很久,竟看不出是什么花形。
一声咳嗽,惊得我猛的一转身,铜镜啪的砸到地板上。
李世玄手持灯烛站在门口,黑暗中,眼睛亮得怕人。
“看来,我愈来愈了解你,一看你当时诧异的神情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看看。”他笑得居然很开心,走过来,拾起了铜镜。“这可是叫太子内宫新造的,这圈花纹还是本宫描出形状让他们浇铸上的。正想问问你是什么呢?”
我心乱乱,只得答道不知。
“你知道的,你还教我吹它呢?”李世玄不满的说道。
“噢,是蒲公英!”我突然想起这么回事,细看看花纹还惟妙惟肖呢。
“蒲公英,好听的名字。”他轻轻赞叹道,“送给你吧。”
“臣——受不起,殿下自各儿留着吧。”我可没勇气收下来,刚才要砸扁它的举动一定被看见了。
“有什么受不起?”他扬扬眉毛,直直看着我的惊慌,“你赌气要摔它的样子,真有趣——就象它,蒲公英,轻轻扬扬,不知忧虑。”
我抬头正视他一脸的笑意,心里稍稍平静了些,拿起铜镜便告退。
“子庭——”
我住了脚步。
“你说季无双像什么?”
哈哈哈,真想大笑三声,殿下呀,时隔数月,提起他来还是那份爱慕的神气。
“像洛阳的牡丹,太子殿下。”我回道,即刻离去,身后一片寂静。
谁知,这时,季无双已经在我的寒庭宫里等我多时了。
疲倦不堪的我已不想盥洗,直接撩开了帘帐,一张雪白的脸吓得我连退三步。我吃惊的捂住嘴,本能的知道他可不能暴露身份。
“吓到你?”他款款的躺在床上,着的竟是一套阉臣的官服。脸色和声音一般苍白无力。
“你受伤了?”我上前查看道。
“小小的,一点——啊……”当我的手接触到他的肩头时还是忍不住一声痛苦的呻吟。眉头蹙得让我顿生痛惜。
赫然一个掌印印在肩头和左心房之间,仿佛是朱砂的颜色。
“是朱砂掌,如果再偏一点就见不到你了。”还在强装笑颜。
“好严重的,你怎么这么随便,对自己——”我生起气来,他拉住了我的手。
“你心痛……???”幽幽的嗓音有点抖动。
“心痛你个大头!”我摔开他的拉扯,开始唤小翠,她是自小伴在身边的宫女,除去姑母最亲近的人了。
屏风外我切切叮嘱着小翠,让她将药箱送来。
走到床边,细心为无双退下上衣衫,那金锁紧紧贴在湿漉漉的胸口上,我只能装作视而不见。“你安心在这里养伤,没有痊愈之前不许乱跑,我这里只有小翠,她是贴身的人,不用担心。”
“没有问为什么我会出现到这里,怎么找到你的?”无双不甘心我的平静。
“武林盟主还有什么找不到的东西?”我反将一句,同时端来铜盆给他擦身。
“找到你就再也不找了。”他低头回道,我只当没听见。
小翠进来的时候也微微一楞,鉴于无双的美貌。我发现居然没有什么有用的药。
“这是内伤,主要靠我运气疗治,你别瞎忙。”季无双笑道。
我不吱声,让小翠出去了。
“一人一半床!”我命令着,将他往床里推去。
“与汝共寝,求之不得!”他乖乖的往里面缩了缩,拉上被褥。
可能是伤累,很快他就鼻息均匀了,我却辗转反侧。
好象真有那么一个预感,无双会随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开始考虑怎样给他弄些好药材养伤。
今年西域节度使送给了皇上三盒珍奇丸药,好象是最宜济补元气,太子,姑母和得宠的兰贵妃各得一合。
姑母那盒就不能算计了,她一定需要的。太子???想起那双看无双的狼眼,我也只有否定了,兰贵妃到是体形丰腴,应该不敢吃这大补的药,她的儿子十四皇子倒是和我一起读书的同窗,平时对我客气得很,想到这里,我暗暗打定了主意,睡得安心许多。
第二天,我借口嘈杂将几个杂役的小宦者调出了寒庭宫。而后直奔十四皇子的桂离宫。
十四皇子李世年正在侍弄他的一片桂花树。
“十四皇子好兴致呀,看来八月的宫中又是金桂飘香啦。”我笑语道。
“唉,我呀,就爱它的气味,温存得很。”李世年温文尔雅,和太子的刚硬一点都不相似,但极以通透人情世故,和他相处颇感轻松。
我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请求,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眼光灼灼的期盼着答案。
他居然一口应承下来。马上让宫女捧出了精美的礼盒。
“现在你是太子殿下器重的红人了,你提出的要求无人敢拒绝,不过,我绝对不是这样势利的想法。”他递给我的时候笑言道。
“那又是为何?”我按照他的意思追问下去。
“嗯……因为——你是最欣赏我桂花的人。”他抬抬眉,有种可爱的神气。
我抿嘴笑了,“大恩不言谢,我代表我的朋友记住你的仗义相助。”
“子庭能记住我,是最大的回报。”他犹豫了一阵,还是说了这样没首尾的话。
我心里难免涌出些烦恼,匆匆告辞回来。
半透明的床帘随风时起时落,只见季无双坐在我床上,双眼微阖,长发束起,盘着腿,双手端于丹田,吐纳运气,宛如观音大士端坐莲台之上,美得带着神仙的韵律。
小翠也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专心的作着针线活,完全没有觉察到我的归来。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无甚反应,小翠却腾的站了起来,脸色绯红。仔细一看,手中竟是一件上好的丝质内衣。
“吓死我了!!!”她一阵娇嗔,杏眼微恼。
“做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可吓的?”我故作正经的反问道。
“什么呀?我看季公子都没有轻软合适的睡衣,忙着作一件,主子不乐意不成?”她嘟嘟小嘴,将衣服往我手中一掷,哗啦的推门出去了,这丫头从小和我长在一块,早就和家人一样亲密,此时恐怕正中了她的心事,羞得赌气而去了。
无双此时才睁开了眼,星目弯弯的笑着。
“深宫里,你也真沉得住气,如果是旁人,早将你五花大绑了去!”我笑语着坐到床边
“你不知我能听出你的脚步声么?”他深深的看着我。
“哦?”我忙避开那璀璨的目光,“这是上好的补药,你一定每天按时吃。”
他翻弄着丸药,淡淡说道:“整整三十丸,一天一丸,刚好吃到我离开。”
我心中一惊,却也装作漠然。
“没什么,你来去自由,即使没到三十天,你也可以将丸药带走。”
四周一片寂静,我都可以听到大家的呼吸声愈加沉重,突然,无双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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