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青蛇之流光飞舞 作者f浮云y-第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果然。”朱圣瑞指尖颤抖。“难道,难道是有人刻意封锁……”
  “无错。这应该便是传言中的‘封气’之术。现今你我所感,不过是对方幻术。若真如此,此人修为深不可测,贫道忧心的是……”
  “官家!”朱圣瑞仓皇喊出声来。
  “娘娘。”林灵素从怀中摸出一符,递与朱圣瑞。“明日请将此符交予皇上,请他务不离身,也许为时未晚。”
  朱圣瑞大喜。“道长为官家续命,几已竭尽修为。哀家实不敢以煦儿生死为念。只是如今,诸事未备,千头万绪,俱都仓促……”
  “那娘娘更应及早筹划。”林灵素眉间煞气一闪而过,片刻又合十自念,“无量寿佛,罪过罪过。”
  “哀家明白了。”朱圣瑞垂眸。“慈寿宫韬晦多年,但掌政之心从未稍退。为大计想,此孽圣瑞必担。他日结算,只无悔耳。”
  “娘娘大圣大德。”林灵素俯首而拜。“灵素替苍生谢过。”
  “国师。”朱圣瑞扶起林灵素,换了话题,闲话笑语。“对了,此前入京挑战国师的那名道人,现居玉皇阁。我着人看过了,是名普通的方士,并非妖邪之类,怕之时同道相轻而已。”
  “玉皇阁?”林灵素忽然一震。
  “如何?”
  “娘娘速查,皇上近日是否到过那处,速查!”林灵素霍然起身,青筋自额上暴出。
  
  需云殿。
  帐城如乱。
  榻上余生。
  
  赵煦的喘息声令人惊恐地传出了殿外。
  静静地,无人敢入去伺候,亦无人敢上前询问。
  天子自一生下来,便万人簇拥。
  内侍宫婢,都不算在人头当中,茶水衣裳,总要人侍奉。做皇帝的,就算与皇后颠鸾倒凤之时,亦有侍儿辅助,早已习惯。
  但如今,赵煦却将所有人等,全部赶了出去。
  皇帝,与道士。
  此举确实惊世骇俗,屏退耳目,亦能理解。
  但偌大一宫,人心惶惶之间,不知此等前所未有之事究竟要如此收场,各个自危,一派死气沉沉景象。
  
  却不闻那名青衣道士的只言片语,半点声息。
  颠鸾倒凤,假意承欢。天不容此道,此道却勃勃滋长。
  孤阳难立,雄雄于飞。
  
  “啊——”赵煦大喝出声。
  片刻极静。
  
  缓缓地,一双赤足踏下锦毯。
  毯上堆着撕裂的道袍,褴褛已不堪蔽体。
  青尘子掠开帐城,伸手取过皇帝的貂氅披在自己肩上,然后站起来,慢慢用手梳理自己凌乱的长发。
  
  “我要见皇上!”深夜仪仗不齐,但迤逦人群,自延宁殿而来,浩浩荡荡,亦自堪惊。
  “娘娘,陛下他……”内侍吞吞吐吐,看住被贤妃从人的灯火照得亮堂无比的院子,只得跪地求乞。“陛下他在里面,吩咐任何人等均不可入,否则……族灭。”
  “暴虐!”贤妃心痛之下斥责之词脱口而出,再一顿后,泪盈于睫。“便死罢了,让路!我要入去觐见!”
  “娘娘……”内侍抖如筛糠。
  
  “我的儿!”
  另一队简单的仪仗自另一边来。人虽不多,雕龙绣凤,兀自尊贵。
  “太后娘娘!”贤妃一见来人,痛哭失声。“臣妾闯宫惊驾万死,但臣妾心中如焚,总有不祥之感,恐怕,恐怕……”
  朱圣瑞急急拉起贤妃。“莫说了,我知道,都知道。走,咱一起入去寻皇上。”
  
  ——
  “皇帝在里面,你们去寻罢。”
  正闹间,一句轻轻言语,却似穿透了世俗尘嚣,叫人怔忡。
  
  “你是谁人?”朱圣瑞护着贤妃,踏前一步,凤仪赫赫生威。
  “我不是人。”青尘子站在殿门前,炬火照下,面孔半数藏于阴影之中。“他是人主,我为妖王。一夕之欢,换此河山——”
  
  “大胆!”朱圣瑞怒喝一声。
  却听狂风霎那间大作,诸多宫灯火炬,尽全数被那妖风震灭!
  浓云遮月,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天地间再无一丝半点光亮。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宫廷禁苑,乱作一团。
  




(3)

  
  “薛太医,有刀伤药没?……”
  诸葛正我一步入太医院就愣住了。
  若世间有人心造就的末日,那此刻此地便是了——
  
  “薛太医,发生什么事?”
  相熟的太医忙叫他噤声,然后拉他到混乱的太医院中某个角落。
  “官家重病……怕是……怕是……唉。孙吴两位太医已经被下狱待罪了,刘老太医正去需云殿呢……”
  诸葛正我只觉脑中轰然一声。
  “怎会如此?皇上春秋鼎盛,什么病来得这么急?”
  “说不得,说不得啊。这需云殿……哎。诸葛大人,这会儿太乱了,晚些老夫若是出得了这个门,再给您送刀伤药去可好?”
  诸葛正我忙道,“我无碍的,只是练剑时划伤了自己而已。如此,那晚辈先告退罢。”
  
  诸葛正我方才出门,便转身避入墙角——原来一队禁军浩荡而来,将太医院门封起。
  封太医院,自是为了锁闭消息。
  需要以封太医院来锁闭的消息,自然是——惊天的消息。
  
  诸葛正我凭着记忆中需云殿的方向,暗自摸去。
  一路上有禁军内侍梭巡,一见诸葛正我面孔,亦不敢拦阻,假作未见,悄悄放行。
  
  ——只因诸葛正我乃是朱圣瑞的心腹侍卫。
  他幼年时本要冻毙路旁,却为上香途经的朱圣瑞所救。
  后朱圣瑞委林灵素将诸葛正我寄养在道观之中,更修书引荐至大侠韦青门下习武八年;十六岁时回到京城,朱圣瑞命赵煦亲授御前侍卫之职。
  后赵似出京,诸葛正我又受朱圣瑞之命,贴身保护简王安全。
  在如今的内宫,朱圣瑞乃是后宫实权正主,与她虽为君臣之分却实有契子之谊的诸葛正我,自是一等一的红人,无人敢阻。
  
  过去重重关卡,行至需云殿附近,却见相熟的太后殿中女官正急急行来。
  女官行至转角处,被诸葛正我大手一把抓了过去,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便被捂住了嘴。
  “阿媚,是我。”
  “诸葛大人!”女官惊神甫定,一双清亮眼眸如慌乱小鹿一般。“快,快,太后正找你呢!”
  “找我?”诸葛正我疑云更密。先前亲见周遭女官内侍尽皆行色匆匆,更有不少极为陌生的面孔来去,心下更是不安。“好姐姐,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刚从太医院来,听说……”
  女官咬唇。“莫猜了,消息长脚,跑得比人快。没错儿,是大事,天大的事——快跟我走,太后那边,可是十万火急。”
  
  女官话中有话。诸葛正我联系几面的说法,心中猜测大略成型,但震惊之情,惴惴之意,仍是不敢置信。那阿媚不带他再问什么,便拽着他沿小路向着需云侧殿而去。 
  
  密殿内守卫森严。女官在门口行礼退下,诸葛正我孤身入去。
  却见殿内并无一个下人,朱圣瑞一身华丽朝服,未戴头冠,披发素颜坐在正位,眼眶通红,叫人触目而心惊。林灵素在旁闭目枯坐,面容灰败,神色一片凝重。
  诸葛正我双膝重重跪地,磕了个头。
  “微臣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正儿,莫赘礼了。”朱圣瑞伸手擦了擦眼,强自支撑着步下凤座,伸手搀扶。
  “娘娘千万保重凤体!”诸葛正我借朱圣瑞一扶之势,反暗自扶了朱圣瑞一把,温暖真气,流入朱圣瑞腕脉。
  朱圣瑞牵唇勉然一笑。“正儿,莫费事,我无碍的。”
  “……那,便是皇上……”诸葛正我接住话头,直奔主题。
  
  “官家他……为妖人所算,危在旦夕,断难撑过七日。”朱圣瑞香肩战栗。“国师正派人寻找灵药,若能寻着,亦只能多续命数月而已——”
  “娘娘节哀。”诸葛正我的猜测落实,脑中嗡嗡作响。“微臣这就去寻药——”
  “寻药不用你去!你知道去何处寻么?”朱圣瑞语带嗔怒,泪光闪现。“正儿,你,你能帮我的,是另一件事。”
  
  “娘娘!”诸葛正我扶朱圣瑞入座,转身重跪于地,重重磕头。“正我此身是娘娘再造,刀山油锅,但请娘娘示下!”
  “好,好,好孩子。”朱圣瑞伸手扶起诸葛正我。“要你去做的事,倒真与上刀山下油锅无异……正儿。”
  “娘娘但说。”
  “为我,杀人。”朱圣瑞死死看住诸葛正我的双眼。
  诸葛正我内心狂跳。“杀,杀谁?”
  朱圣瑞一字一顿。“慈、寿、宫。”
  
  诸葛正我心中只觉气血翻涌,脑内并无半点清明,一生所学,半生之事,缠成乱麻,绞得胸口生痛。
  “——七日之内,我要慈寿宫内无主。”朱圣瑞冰冷嗓音,带着颤抖,却毫无犹疑。“正儿,我知道你愿为我赴死。但,你愿不愿为我杀人?”
  诸葛正我咬牙,镇定片刻,再重重磕下第三个头。
  “臣——领命。”
  不待朱圣瑞开口,他起身便走。
  
  “正儿。”林灵素忽然从定中出来,睁开双眸,叫住诸葛正我。
  “道长爷爷。”诸葛正我心中一动,幼年记忆如泉涌入。
  “小心平抑气血,莫要一时纠结自郁,走火入魔。”
  诸葛正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是……多谢道长爷爷。”
  “你记住,你并未为恶。”
  “……道长爷爷,正我此身是太后娘娘所救,死生事小,偿恩为大。”
  “杀人是孽。偿恩是义。但孽海之中,正儿,你只看得见面前的九重地狱,在你身后,却有三千善果,悬于济世之舟。”
  “道长爷爷,正儿不明白——”
  “去罢。”林灵素缓缓阖眼。
  
  事情至此,已无退路。诸葛正我步出圣瑞宫,忽觉双目酸涩,太阳|穴微微刺痛。
  停下来反手一摸,竟是出了一头的冷汗。
  “诸葛大人,你怎么了?”女官阿媚抱着一卷宫殿营造的图纸俏然路过。
  “我……无事。”诸葛正我勉强一笑,拱手离去。
  
  朱圣瑞杀人,求的是什么,不用开口,已是昭然若揭。
  赵煦无子,诸弟之中,赵佖赵佶均年长于赵似。
  向氏若在,诸子无嫡,唯立长君。
  向氏若除,朱圣瑞即为嫡后,赵似与赵煦一母同胞,赵似继位,亦合祖制。
  ——朱圣瑞想要自己的亲儿继长兄为君,甚为合情。
  诸葛正我身受重恩,出手杀人,亦是合理。
  诸葛正我唯一不解,乃是为何林灵素最后要叫住自己,嘱咐那奇怪的几句。
  于他而言,忠主即是自爱,有勇便为有情。朱圣瑞既有此命,无论罪恶滔天也好,还是行善仗义也好,诸葛正我都唯有“去做”这一条路可走。在朝为官,除去忠孝伦理,诸葛亦不是不洞明成王败寇之理。为恩人而血染双手,便又如何?这世间善恶,何尝有数?
  
  钟声敲响。
  诸葛正我从沉思中惊醒——转身快步离开皇宫。
  七日转瞬即过。要准备的事情还很多。
  诸葛正我望了望天色,便向着简王赵似的府邸而去。
  
  “正我快来!”
  一入简王府邸,诸葛正我便皱了皱眉头。直是春风拂面柳如眉,人逢喜事精神爽——
  宫中消息,竟没传到此地。
  
  “正我来看这枚簪子,西夏进贡的……啧啧。”赵似见着诸葛,直接拉他入了书房,打开个神秘的盒子。
  流光溢彩,白光耀目。雪白的真珠边上镶嵌了光华四射的一圈白色晶钻,下垂万千碎帘,清丽逼人。
  “殿下……”
  “你说我送这个给三哥,他会高兴罢?”赵似乐呵呵地把玩。
  “这是女子首饰,怎说送给三殿下?送给三王妃便合宜。——殿下,宫中……”
  “哎呀,你怎么不开窍呢。这当然不能送给三嫂,这是要给三哥去讨小美人欢心的。我挑来挑去,还是这支比较合。十二三的小女孩,戴凤总是过了些,哦?”
  “十二三的小女孩?”
  “是啊,三哥在矾楼看中了个绝世的美人胚子。”赵似咂着嘴。“真挺好看一丫头,就有些神神道道的,老说天上有龙神争斗什么的。让三哥送她这簪子,大珍珠压惊。”
  
  诸葛正我退了半步,靠在门边。“殿下可曾入宫去向太后请安?”
  “不过这颜色有些太素了……还是该弄支金的好?”赵似还在喃喃自语。
  “先前我过来时遇见二殿下三殿下正入宫去。”诸葛淡淡看住少主。
  “二哥,三哥?”赵似忽然打了个寒战。
  诸葛正我望入他眼眸深处,“殿下其实什么都知情,什么都明白的。只是惯了躲藏,却不知一朝天色已变,殿下已无需再躲。”
  赵似定定愣了片刻,迅速垂下眼眸。“我即刻赴圣瑞宫请安……你陪我前往好不好?”
  “殿下自己去罢。”诸葛正我起身。“微臣奉命,还有大事要做。”
  “大事?……能有什么大事。”赵似面色煞白。
  “殿下尽管放心……殿下。”诸葛正我凝视赵似仍旧带着些孩子气的面容,柔声道,“将来,定要英明睿智,勤政爱民。”
  不再理会赵似,诸葛正我快步离去。
  




第二十四章 瓦肆?杀场(1)

  
  “汴京原来如此热闹。”
  御街上,许仕林、戚宝山与男装的李碧莲三人,到达京城的第二日,就急急出门,结伴闲逛。
  “碧莲,这个送给你。”戚宝山红着脸,将一支簪子捧给未婚妻面前。
  小小的一排小珍珠,镶在白银簪身。
  戚宝山见李碧莲并无喜色,急道,“等我高中武状元后,给你买大珍珠,让你过门的时候戴。”
  李碧莲噗嗤一笑。“我不是嫌弃珍珠小。只是我现在穿着这儒衫,你送我珠钗,我要如何佩戴?你既买了就收起来吧,回头再给我便是。”
  
  许仕林忍不住打趣。“想来,那孟光是想让梁鸿注意自己发上珠钗,才会举案齐眉的咯?”
  李碧莲娇叹。“仕林哥哥你真是讨厌——”她面色忽然微变。“似乎要下雨了,我们回去罢。”
  “现在就回去?”戚宝山不依,“你看,前面就是宫门口了哎,天家夫妇,后宫佳丽,全都住在里头。我听人说,历朝历代,唯独我大宋,君民齐欢,在皇宫门前开此天街,热闹非凡。我们既然来了,好歹再看看嘛,晚间亮起灯来,可是最漂亮的。”
  许仕林眼光投向碧莲。
  碧莲蹙眉。“可是我有些累了……”
  戚宝山抢道,“那也好,快是饭点了,我们干脆去旁边酒楼吃点东西,再歇歇好了。”
  
  许仕林抬眉,看见“第一楼”的大大招牌,拉住二人。“这间似是汴梁最为出名的酒楼,传说中的‘瓦肆’便设在此间。我没带多少银两随身,你们……”
  “我有我有!”戚宝山摸出怀中最大一枚银锭。“你瞧,我都带着咧。”
  “宝山兄,财不露白,”许仕林一笑,“快快收起来罢。碧莲妹妹,我们就只去叫壶茶,吃几笼点心,歇息片刻,可好?”
  碧莲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戚宝山一把拖了进去。
  
  天云欲雨。
  天街之上,几个盲眼说书人敲着竹杖,笃笃前行。
  
  不远处矾楼之内,李师师正给自己编发,忽然放下,跑去了院中,看向“第一楼”的方向。
  “又怎么了,闺女?”李蕴拿着发绳追出来。
  “仙,人,妖。”李师师拍手笑,“好齐全。”
  “说什么呢?”李蕴无奈揽着她回转。“好闺女,你生了张倾国倾城的面貌,却心智这样糊里糊涂的,叫妈妈把你怎样办好呢?……”说着说着,竟抹了把眼泪。
  “妈妈莫要哭。”李师师仍笑着。“王气虽收了,但有仙人来了。妈妈不用担心,观音大士会保佑咱们。”
  “好女儿。”李蕴收泪,转瞬就挂了笑意。“观音大士确实已显了灵,让大贵人看上了你。你虽迷怔,福缘,却是一点儿也不低。”
  
  第一楼内,虽是傍晚不足,但却已坐了五六成满。
  三人入来,年轻俊朗的一看便是士子模样,更兼仕林清俊碧莲秀美宝山雄豪,小二二话不说便恭敬地引了上楼,给了靠窗的一张圆台。
  
  琉璃藕,红薯泥,五侯鲭,炸酥肉,蒸白鳝,熘鱼面,芙蓉糕,灌汤包——戚宝山牛气地点下了一桌名菜。
  李碧莲望桌兴叹,只得招来小二,再加个清口的芹菜和一道豆腐汤,又要了壶最好的信阳毛尖。三人均不是富贵人家出身,但难得出门在外,手头官府馈银与父母所赠均都宽余,偶尔挥霍下,亦不觉心疼。
  小二就高兴得一意巴结。“几位公子,您瞧,您这位子,刚好能看见楼下瓦肆。一会儿就有瞎子来说书,等晚点第二场几个漂亮的女说书先生来时,这楼下的座位可是千金难求了。您们就占定了这里,都能看清听清,跟楼下最好的座位都是一样的。”
  “说书?”时鲜艺术,自宋以降,广以流传。许仕林颇有兴趣地询问,“这说的一般都是些什么书呢?左传,还是春秋?”
  “嘿,您可有所不知了。这几日说的是三国,那些女先生们舌灿莲花,小腿上绑着板子,滴滴呱呱地响,可好玩了。您一会等着瞧吧。——之前的瞎子说书算是垫场,说的是神仙传,也挺有意思的。”
  
  许仕林眸子一扫,已经见到几个持着竹杖的瞎子入了酒楼后门。
  ——神仙传?他微微一笑,转头正对上碧莲。
  “我脸上有东西么?”
  “你长得俊,还不许人多看两眼?”李碧莲笑道,“对了,仕林哥哥,你信神仙么?”
  “子不语怪力乱神,有没有,都敬而远之便是。”
  “哎,这可不能不信。我从前常跟你们说我师傅的事儿嘛,他就是个活神仙!”戚宝山跳出来抢白。
  李碧莲瞪了戚宝山一眼。“你说了多少回了,你师傅人呢?从来也见不着,那可不是任凭你吹的么。”
  许仕林颔首,“宝山兄的师尊想来是修为深厚的武林前辈,巧迹近神,行走如仙,也是一样令人神往的。”
  “你们……不相信便算了。”戚宝山气鼓鼓地叉了刚上来的鱼头。“碧莲妹妹,你吃鱼肚子,肚子上的肉没刺……仕林你吃鱼眼睛,最补脑的。”
  “你自己多吃点吧,胃口那么大,每天晚上都喊饿……”碧莲正数落着,忽然被什么东西晃了眼睛。
  
  三人齐齐转头。
  窗外一道烟花,十分美丽,窜上黄昏夜空。
  
  “怎么还没向晚,便放焰火?”戚宝山有些纳闷。
  “一发而没,也许是别人家试放的。”许仕林将一大块白鳝夹到戚宝山碗中。“这个做得好,一点不腥。”
  
  片刻之后,诸葛正我出现在御街侧畔。
  “有什么急事,在天街示警?”
  宫女吴媚,换了青衣小帽,扯着诸葛正我入了街边废弃宅院。
  “娘娘懿旨,今日乃是黄道吉日。”
  “——怎么,宫中有变?这才不到三日。”
  “不是宫中有变。”吴媚冷笑,“是对面的……等不及要给咱们机会。”
  “哦?”
  “向娘娘先前微服出宫,与穆王与端王一齐,直奔瓦肆。”
  “穆王,端王?”诸葛正我冷冷一笑。“竟往瓦肆而来,好大胆。”
  “慈寿宫全是我们的耳目,需云殿他们水泼不入,想来是急了。今日来此,娘娘估计,他们是想要约见外臣,想要找人来合演这擎天保驾,垂帘听政的戏码。”
  诸葛正我冷哼一声。“好计。皇上曾严令官员不得出入瓦肆等地,他们偏约在此,也算心思缜密。如此,我便即刻动手。”
  吴媚点头。“娘娘和国师也是此意。娘娘派人去几位他们可能约见的重臣府邸拖延时间,估计天色暗前都不会有人来——”她从袖中取出一包粉末。“这是宫中秘制的毒雾,我特意为你取来的。万一情势不对,就以此乱人耳目。”
  “多谢费心了。”诸葛正我抱拳一礼。
  “均是为娘娘抛生掷死,谢来作甚?”吴媚妩媚一笑。“他们定了瓦肆天字号,第七间房,是端王常包之处。我一会儿混入第一楼的厨房,助你行事。”
  
  乐声忽起。
  不同于管弦丝桐,檀板声脆,叫人精神一爽。
  往下一看,只见两名瞎子坐入了瓦肆之中,咿咿呀呀,说将起来。
  小二的言语夸张,坐在楼上,实听不太清楚那说书内容。只大略看出两名瞎子一作神仙,一作妖魔,如今正是道消魔长的桥段,扮妖魔的那人高声胡笑,桀桀发声,尾调转了又转,一口气绵绵不歇,引得台下稀稀落落一片喝彩。
  
  “这讲的是文成公主设下降魔阵之事。”
  许仕林等人正凝神细听,却被身边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和台上两名说书人显为同伴的一个瞎子,正站在三人桌前。他双目如一条细线,清瘦出奇,虽为残疾,但衣衫极为洁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李碧莲霍然站起,“你要做什么?”
  
  戚宝山忙拉她坐下。“别人是要打赏罢了,碧莲妹妹吃菜吃菜。”说着,随手掏出几枚铜钱,递入那瞎子手中。
  刹那间戚宝山忽觉手掌被那瞎子吸住,双目圆睁,想要喊叫却一口气堵住喉头,浑身衣衫瞬间汗透——
  
  李碧莲正要上去,却被许仕林抢先。
  “这位前辈。”他深深一揖,“我等乃是赴京城赶考的士子,前辈可否高抬贵手,莫要伤害我的同伴?”
  那瞎子桀桀一笑。“交出你颈上挂着的物事。”
  
  许仕林迅看四周。
  最近处的客人,亦隔开三四桌。
  众人都以为瞎子上来讨赏,谁会料想光天化日之下出手勒索?看戚宝山之状,在许仕林扬声求助之前,瞎子必有机会下手伤人。
  许仕林按住自己颈间。“此物在下已随身多年,不过是颗木珠而已,阁下若要,直说便是。”
  说话间已将颈上红绳扯了下来。
  
  “木珠?”瞎子迟疑间伸手接过。那木珠看似沉香木所制,一颗圆球之上镂空雕刻了多个人物故事,十分精细。
  “无可能!”瞎子恼怒地松手,木珠坠地。“蛇嗅之下,鹤眼灵芝明明就在此地啊!”
  
  小二端着两笼包子噔噔噔地上楼。
  瞎子瞬间拿住几文钱,躬身一谢,转身去到别桌。
  
  戚宝山惊魂未定地呆立当场。
  “怎么回事?我先前一动也动不了……京师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瞎子,竟能如此!”
  李碧莲眼中,阴霾极重。“仕林,他说这颗木珠是……鹤眼灵芝?”
  “鹤眼灵芝是什么?”许仕林小心地拾起那木珠,细细吹去上面灰尘。“这不过是颗普通的木珠罢了,他们要来何用?”
  “此珠我见你戴了多年,却不知从何而来?”李碧莲追问。
  “同我身世一样,不知。”许仕林摊手。
  李碧莲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来。“……木珠而已,不如送我罢?”
  “……毕竟是自小随身之物,若真失了,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痛。”许仕林正将木珠戴回颈间。“碧莲妹妹,换一样吧,要什么我都送你。”
  “是啊。”戚宝山神色稍霁,“碧莲妹妹你若喜欢这样的,我给你买串好十倍的!要仕林的旧物作甚?……不过那个瞎子,委实古怪。我们快些吃完回去罢。”
  今次一反常态,碧莲看一眼楼下众生,神色古怪。“戏不是正要开场?不如看看再走。”
  
  楼下一片锣鼓。
  靓丽女说书人正粉墨登场,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2)

  
  紫竹林内,烟波浩渺。
  
  善财童子一身轻烟样的衣衫,丰姿俊秀,正在晨光中练剑。
  “善财师兄。”有小童过来,躬身一礼。
  “何事?”善财拧腰,一个沉甸甸的眼神收住剑势。
  “潮音洞贵客想要请你一晤。”
  “哦。”善财微笑看了看天色。“外面这动静,他现在才找我,也算是沉得住气了。——我换件衣服便去。”
  
  普陀珞珈后山。
  万岩幽壑,舞千种潮音,似诉似怨。两侧沙滩上人迹绝灭,唯独江鸥展翼,划破朝阳。
  善财拾阶而上,步入潮音洞中。
  
  洞中岁月清凉,一道梵网兜住了出入之道,善财轻念法咒,穿身而过。
  洞内一片莹莹玉光流动。
  善财拱手为礼。“光华较上次来时内敛不少,看来雪晴兄又有精进啊。”
  
  玉石样的声音撞击在洞内四壁,酿作回声。
  白衣人影渐在虚空中凝结成型。
  “童子谬赞了。”
  佘雪晴双手收印,缓缓睁开双眸。
  
  两人相对一立一坐,山石嶙峋、仙姿缥缈,各自庄严,几不可说。
  回想当年琴楼鱼阁之内调笑情热,媚态浮生,直如幻影。
  
  善财叹了口气。“雪晴兄这十年之内心静无波,进境可谓是一日千里。但如今眼神之中却乱意骤起,恐非吉兆。”
  佘雪晴起身,长衣垂于地,露水沾湿袍角。
  “童子说话却仍然敷衍轻佻。不知你师尊曾未告诉你过,若能单刀直入、坦荡待人,亦会对你的修为有所进益?”佘雪晴冷冷回答。
  善财笑了笑,自手中化出折扇轻摇。“劣性难改,人也好,仙也罢,俱都逃不出去。——那便单刀直入也好。雪晴兄可是感应到了昨夜鹤眼灵芝出世?”
  “无错。”佘雪晴目光幽幽,“那是我留在故友身上之物,以白佘山秘法改变形貌,无人能识。纵使‘他’已身在东京,亦不该有此变故。”
  “雪晴兄尽管放心便是。”善财童子眼中逸出自信神采。“鹤眼灵芝为家师所得,而你挂心牵念之人,安然无恙,无虑无忧。”
  
  佘雪晴眸中光彩一闪,又即刻黯去。
  
  “昨夜究竟发生何事?”佘雪晴沉声询问。“东京似乎被闹了个天翻地覆。”
  “雪晴兄在此洞中强行感应东京之事,梵网反噬,不觉难熬么?”
  “阶下之囚,纵使你以礼乐清香祭我,亦是一样难熬。”
  “哎。”善财童子折扇一收。“雪晴兄此言差矣。这十年之内,你我同修,紫竹林下,何来主囚?”
  他反手一拂,化出杯盏茶具与一炷檀香。“礼乐无能,就以昨夜之事,当成故事,说与雪晴兄同享罢。但这人间鬼蜮,多方人马、都是各怀鬼胎,说来亦当真复杂。”
  佘雪晴淡淡接过善财递来的茶盏。“洗耳恭听。”
  
  “这是什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