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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之流光飞舞 作者f浮云y-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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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蛇咬的是佛。”放开月遍照,迤逦终于忍耐不住,头也不回地离去。
“喂,你别哭啊……”月遍照追了两步,又停歇,望着迤逦的身影苦笑。
夜色中,雪晴书院的庞大建筑群,在西湖周边,诘屈如一个水怪。
近处看,穿廊画阁,灯火幽盈,却又无比风致。
“那在下便送至此处了。”善财一揖。“唉,杭州最为出色的书院,与最为出色的妓院,并称双景——雪晴兄请自珍重,家师不日便可出关,届时,不知道此地会不会再起波澜。”
“事已至此,各有所求。”佘雪晴急于赶回去见仕林,并不多话,只得一个请字。
善财翩翩转身告辞。
佘雪晴闪身入房,见许仕林在灯下静静看书。
“先生说一日一夜,果真守时。”许仕林抬头微笑,“现今还剩一刻钟。”
佘雪晴心中温柔,走去握住他手。“我怎会不守时呢?我看你怕是从黄昏就开始等我了。明知我到了门口,却又装作淡然,拿书来看。”
仕林噗嗤一笑。“竟然瞒不过先生。”
雪晴低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叔叔回来了?”
“嗯。先生去寻他吧。仕林等得累了。”仕林甩下手中书本,带着娇憨打了个呵欠。“仕林先睡片刻。”
佘雪晴看住许仕林面孔。
文曲星君……想起善财所说的故事,忽然升起无限遐想。那漫天星河之中,竟有一颗,是由面前的小小少年主宰。仙界漫漫,人间滔滔,那之前的多少岁月,所少故事,待到他二十岁时全部忆起,届时的他,还会如此刻如此迷恋自己么?
“好,你睡吧。”看了很久,雪晴却什么也未说,只是帮仕林盖上棉被,便转身而出。
去到佘青房中,出乎佘雪晴意料的是,竟在门口遇见迤逦。
“你怎比我还快?……你找他作甚?”
“就快半步而已。你在门口时我入来的。”迤逦眼眶红红,“没什么,随便说了几句话。”
佘雪晴皱眉。“表姐……”
“你放心。你们的事儿太复杂,我完全不懂插手,我是你的表姐,总是随着你走。你怎么决定,我便怎么做就是了。我找他是问旁的事情,与那一大段救世恩怨完全无关的。”迤逦笑了笑,“我有急事……先走了。如果事成,我会告诉你的。”
佘雪晴眉头紧皱,入去房中,只见佘青一身绀碧亵衣,正闲挑灯花。
“真是多事之夜。”佘青微笑,“坐。”
“迤逦找你何事?”
“求取人欲大法。”
佘雪晴霍然站起。“她要学那个作甚?”
“她心动情开,想要留住某人。”
“你……你答应了?”
“我将法典给了她。她时间不多,能修炼到什么程度,能不能全功而返,端看造化了。”
“……人欲大法,你就这样轻易许人?”
“你要么?”佘青挑眉。“我有三本副本,你要的话便拿一本去。”
“你绝无可能平白无故赠人。”佘雪晴握拳。“你开了她什么条件?”
佘青叹息。“好孩子。懂得爱人之后,竟开窍了许多。无错,我要她之后七世为奴,她已答应,契约已成。你待如何?”
“你——”佘雪晴想要出门去寻迤逦,终于放弃。“她不过是平凡妖族,你要此契约何用!”
“话不是这样讲。有用没用,要看时机。”佘青轻言曼语,“平日里备下多重伏子,将军时才能一举奏效,不是么?”
佘雪晴气急无言。
佘青笑道,“你自己的事情已如乱麻,竟还有余力管人家的闲事。雪晴,你还真是多情。”
佘雪晴叹了口气。“除却□,这世间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关注。”
“哦?我却不这样想。”
“这便是你我之间,最大分歧——”佘雪晴直视青蛇眼光,坦荡无惧。
(2)
夜色深沉。
雪晴书院内,佘雪晴与佘青虽然犄角而坐,对峙气氛,却浓得逼人。
本是血脉之亲,又曾有欢愉之爱,同生妖界,本应同心。
再者,所作所为,所行所想,本质而言,并无冲突。
“茶凉了。”佘青忽然起身,要去换茶。
“不必了。”佘雪晴按住佘青的手,忽然却又如触异物般甩开。
不知为何,青蛇虽有收服人为他身死魂灭之手段,却也有能招惹自己至亲至爱人等莫名厌憎之气场。
白素贞就曾对青蛇动过杀机。
佘雪晴可以同善财袒露心扉,在佘青面前却是严阵以待,防备森严。
许仕林的眼中,佘青则根本就是活生生行走的蛇蝎,急需趋避。
佘青看着佘雪晴,眼神幽幽。眉梢眼尾,似蒙层霜。
“你一直不开口,是想要等我先开口?”他忽然微笑,以轻松的口气打破坚冰。
佘雪晴颔首。“是……我不知从何说起。”
“你对我已无信任。”佘青替他说全。
佘雪晴直接地点头。“今日才知青蛇之不可信,应该已算三界内名列前茅的傻瓜。”
佘青俏然一笑。“我并未害过你,还送了你一段好情缘。”
“你玩弄他人于股掌之上,自己就能得偿所愿么?”
“如今看来,似乎能。”
佘雪晴微微一颤。“那如今,我们这对棋子已经完成你排布的命运,接下来,便又如何?”
青蛇啜饮了口冰凉的茶水,忽然转开话题。“为我热一热罢。”
佘雪晴皱眉,祭出掌心微火,烘烤陶壶。“你用过法力之后,果然要待月圆方复?”
“傻孩子。”青蛇的面颊在微火映衬下美若流光。“难道骗你与我是什么乐趣么?——莫要将我想得太过离奇。”
佘雪晴收功,茶壶滚沸。“也是。你只做有用之事。”
“夜深露冷。”青蛇眼中媚态一闪而没。“可愿双修?”
佘雪晴嘴角微扬。“从今往后,我不再与他人双修了。”
青蛇眯眼。“身为蛇类,你果真做得到?”
“试试看吧。双修所求不过□之欢,□之美,精进之益,增长之威。但种种好处相加,都比不过我因仕林而生的那一点点犹豫。”顿了顿,他接道,“我不想他有任何一丝的不快,甚或者,只是不快的可能。”
佘青深视他良久。
“怎么?”佘雪晴自嘲,“我终于也有能够令你惊讶的决心了?”
“雪晴。”青蛇起身,走到窗边。“七日之内,不空绢索便会出关。”
对他忽然转移开的话题,佘雪晴早已习惯。“善财已经告诉我知。”
“我功力未复,阿涂在幽冥时身受重伤。雪晴书院内,只有你战力尚存。”
佘雪晴凝顿片刻。“你要我为你一战?”
佘青噗哧一笑。“你为任何人一战,都也绝无赢面。”
“那你的意思是……”
天色放明。
许仕林从美梦中醒来,翻身抱住佘雪晴的肩。
“唔……先生。”
“趁没复课,多睡会儿吧。”雪晴柔声安慰。
“先生。”许仕林的鼻尖蹭了下佘雪晴的鼻尖。
佘雪晴的鼻尖温热,许仕林的鼻尖清冷。
梦里□无数度。
佘青在涂九歌房中,看他在迷梦中额头沁汗。
失魂之痛,谁可抵偿?
“阿涂。”青蛇轻唤他名字。
涂九歌慢慢睁开双眼,见到青蛇,喘息了下,眼神慢慢从狂乱平静下来。
“阿涂,我送你回去休养罢。”青蛇俯身说。
涂九歌摇头。
“顺便帮我做件事。”佘青眼中,布局时才会绽放的神采一闪而逝。
涂九歌立马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佘青一笑。
约莫中午时分,佘雪晴与许仕林双手相牵,自后院走向前厅时,撞正了怀抱白狐的佘青。
许仕林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佘雪晴紧握他手。“要出门?”
“去次涂山。”佘青垂眸答。
“我送你?”佘雪晴抿了下唇。
“不用,朱老送我们。”佘青怀中的白狐,眼睛漆黑,安静无语。细看可见九尾玲珑,相互缠为一股。
天云涌动。
“先生,”许仕林望住远方,“是不是要变天了?”
佘雪晴眯起眼睛看了片刻。“恩。真是漫长的一冬……仕林,春暖花开时,我带你去西湖泛舟可好?”
“先生所在之处,春花秋月,无不是人间天堂。”仕林刻意缠腻。
“哈。”佘雪晴只能一笑。“小东西,恩爱之事莫要挂在口边,小心天妒。”
“先生莫来吓唬仕林。”仕林咬唇。“不知为何,总觉惴惴不安,好似偷得了一段浮生……”他的眸中霎那泛起迷茫。“先生,仕林喜欢山盟海誓。先生先生——”
“好好好,那便山盟海誓——”佘雪晴被他缠得没法。“纵使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此情不灭,此心不移。如何?”
“好啊。”许仕林雀跃。“天地为证!”
“天地为证。”
(3)
西湖侧畔,雪晴书院。
冬日漫长,在春暖花开之前,总是沉寂。
明日便是书院复课之日。
慵懒学子中亦有勤恳之辈,派遣家人前来打探书院是否按时开张。
但一把沉沉铁锁锁住大门,令人疑窦丛生。
一位明艳丽人,一身男装,锦裘貂裳,俏立在书院门口,惹得稀少的行人不禁侧目。
虽作男装,静立无言,但那气质光华却令人一眼便看穿她易钗而弁的实质。
有位微醺的轻浮浪子,借醉想要前去搭讪亲近。
但尚未接近,忽然立定,喃喃自语。“怪了,怎么忽然看见漫天佛光?……莫不是最近做了什么好事?”
竟将那丽人抛在脑后,转身回家去了。
肃杀书院之门,在黄昏时候链锁自松,无风而开。
“菩萨既然来了,何不及早扬声?”
佘青的语声间,风尘仆仆,含着浓浓的倦意。
“客随主便。”丽人其声悠悠,如天上纶音。
一地残雪未扫。
不空绢索踏出的每一步微响,都极轻,却极稳。
极其迫人。
青蛇独自一人,坐在院中。
青石桌椅上铺了华丽锦垫,他却单衣麻裳,半露肌肤,长发垂于肩头。
桌上小炉温酒。
香飘四散。
“多年不见,菩萨仍是艳丽不改。”佘青往两个琉璃酒盅内注满晶莹液体。“二十年的女儿红,紫竹林内可尝不到如此风味——”
酒盏平平浮上空中,移至男装丽人面前。
不空绢索嘴角微勾,不见有何动作,琉璃酒盏忽然一晃变为白骨,其中琼浆,化为蛆虫抖落在地。
“菩萨真真扫兴。”佘青皱眉。“平白浪费了我的好酒。”
他仰头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山人来此,不为杯酒。”不空绢索踏前一步。
“——只为取命。”
口气沉静。
杀意庄严。
“菩萨真是开不起玩笑。”青蛇拂衣。“即便要取命,难道不能先叙叙旧么?”
“紫竹林中,你我曾有约定。”不空绢索明眸沉辉。“你不再插手白素贞与许仕林之事——若有违犯,必当万死。还记得么?”
“菩萨谬矣。”佘青给自己斟满酒。“插手此间之事的,怎会是我——若我真要以己身去蛊惑许仕林之心,妨他救世之路,菩萨以为,他能逃得过去?”
语意之中,一身桀骜。身怀媚骨而睥睨苍生之态,狂放难收。
“狡辩。”不空绢索声沉似水。“敢做却不敢当,倒不似你的风范——当年的青蛇,虽然满身是孽,却堂皇磊落。难道如今贪生惜命,不敢受死了么?”
“死生不过浮云。”佘青哈哈笑道。“卑微妖族,不敢玷污菩萨甘露圣手,唯有引颈就戮而已。不过——”
他清脆击掌。
后院灶间自震而毁。
一声爆裂之后,现于二人面前的,却是两个大大酒坛。
说是酒坛,却不盛酒。
两名人形生物占据其中,均是双目紧闭,仅露头颅。
——清秀少年,乃是许仕林。
——束发男子,乃是佘雪晴。
“菩萨。”佘青娇声笑道。“此二人违犯天条,结下私情,还指天地为誓,除非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才绝灭此情,着实可恼。青蛇不才,代菩萨教训劣族,已将他二人命运以月老殿中‘生死绳’相系,菩萨稍后挥挥手便能叫这两个不成器的家伙一同形神俱灭,再不烦心。如何?”
“月老殿,生死绳?”不空绢索怒意攀升。
“同生,同死。元神同刻轮回,同道转世。世世相遇,情情不灭。仙界有如此好物,青蛇不才,早已收藏,此刻取用,别无他意,不过是想替菩萨省些气力而已。”
佘青笑得极其虚伪。
却也极其美。
与人斗法,与天斗法,与佛斗法,真真其乐无穷。
“可恶!”不空绢索曼声清扬,手中忽化出净瓶杨枝,向着佘青扫去。
佘青闷哼一声,自面至胸,被扫出一条深深血痕,险些跌坐在地。
“菩萨但请继续。”他含笑咬牙。“天下蛇族,菩萨若要伸手灭绝,亦不过眨眼之间而已。区区几条青蛇白蛇,俱都衔孽而生,菩萨尽管教训,切莫客气。”
不空绢索冷冷一笑。“紫竹林的作风,说要取你的性命,便是要取你的性命。任凭你巧舌如簧,山人亦不会改变心意。至于生死绳之设计的确高妙,但三界宽阔,总有解决之法。你先赎罪去罢——”
杨枝化为利刃,直刺佘青心房。
透体而过。
血凝不吐——
不空绢索收势。
鲜血狂喷而出。
佘青以肘支石桌,勉力不倒,唇边有暗色血液流下。
不空绢索视野中将佘青当作死人一般,无视地从他身边而过,直奔那对酒坛而去。
青蛇的笑容极其吃力。
“这种伤势,还取不了我的性命。菩萨仍旧留手,饶我一命,所为何来?”
“你要养好此伤至少十年。”不空绢索头也不回,施法将坛中人缓缓取出,浮坐于虚空蒲团之上。
佘雪晴的左足,与许仕林的右足,被一条如鲜血样暗红色的绳索系住。
“十年之后,又便如何?”佘青一字一血地问。
“他们若真有情,便不怕文曲星君灵智觉醒。”不空绢索气势逼人,自信滔天。“我会抹去许仕林脑中记忆,并将佘雪晴带回紫竹林修行——十年之后,若他们果真情根深种,难以忘记,就算是人间无运,合该灭亡!”
青蛇大笑出声,“菩萨真乃妙人!青蛇佩服!”
“若是人间灭绝。”不空绢索沉静下来,漫天风停。“山人总摄人道,自不会苟且偷生,独存于世——出来罢。”
善财童子从门外步入,匍匐在地。
“弟子叩见师尊!——师尊先前言语,弟子惶恐……”
“本座言论,何时轮到你来干涉?”不空绢索冷笑。
“师尊!”善财抬起头来,已是热泪盈眶。“弟子无能……不能替师尊分忧……”
不空绢索伫立片刻,终于心软,轻叹一声。“你惹了娲皇,还未吃够苦头?佘雪晴便交予你,还不随我回转紫竹林,刻苦修行精进。”
“是。”善财端端正正磕头,然后起身上前,将佘雪晴躯体化入灵元之内,归为一颗洁白晶莹的蛇丹,小心收入怀中。
不空绢索以杨枝净瓶中水拂在许仕林额头之上,然后默念咒语。
许仕林身躯自院中消失。
同一时间,观音身外之化身,已托为慈眉道姑,将许仕林送回李家,好生安置。
雷厉风行,片刻之间不空绢索已将纷繁诸事收尾。
“勇者入定观,身心所与尘。见已生秽恶,如彼彩画瓶。”不空绢索吟诵佛偈,凛然转身,施施然而去。
留下青蛇独对一地残雪。
“好一个不空绢索啊。”佘青捂住胸前伤口,面色惨白,咬牙挣扎着,持起桌上酒杯,将最后一杯女儿红饮尽。
他跌跌撞撞,走入雪地之中。
一地白雪,尽染成红。
第二十二章 秋闱?解元(1)
李公甫同同僚们亲手放完一挂鞭炮,然后出门喝酒去了。
内堂里许娇容和那些同僚夫人们,还有几个远方亲戚闲坐着吃点心唠嗑,满脸盖也盖不住的喜气。
“大嫂,你们家解元公何时才回来,给我们大伙瞧瞧呀?”师爷新娶的如夫人从前干过牙婆,职业病从心起。“听说尚未定下亲事呢……”
一众妇女均是哄笑,却也心思纷动。“对哦,侄少爷今年虚岁快十九了吧?……我看哪,主簿大人的独生闺女样貌针线都好,叫名十五,也还未许人家的……”
“哎,现在仕林贤侄的身份也不同了。说不定,咱们知州大人都等着把爱女下嫁呢……等明年春闱,若是不小心再考个状元啥的,那就更不得了了,没准儿是做个郡马爷还是驸马爷呢!”
许娇容只是笃定淡然地招呼着。“……这海棠糕好,大家多吃点。”
忽然有人想起来,“可不是,大家也别操心了。大嫂膝下不是有位千金嘛,肯定是要和侄少爷亲上加亲的了。”
“哎。”许娇容不等众人叹惜,主动澄清。“我家碧莲倒是许了别人。——不过他们兄妹俩青梅竹马,感情倒是顶好的,这不,碧莲陪着仕林去抱朴观烧香还愿了。”
“哎,碧莲这孩子啊,我见过一次。”远亲仗着是同族,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真是漂亮玲珑,跟个小仙女似的……可是我怎么记得他们确然是定过的呢?”
“二舅妈,您可记错了。”许娇容笑道,“碧莲许的是绍兴的一户人家。戚员外和夫人前年来的时候,您不还在席上的么?”
“哦哦,对了对了,想起来了,还见了未来姑爷了,叫什么……金山银山还是什么山的?”
“是宝山。”
师爷夫人忽然叫了一声。“是亲戚的戚,戚宝山?绍兴人氏?”
“可不就是。”许娇容脸上笑意更浓。
师爷夫人一拍大腿,顾不上仪态了。“我道是谁,好嘛,原来是这科的武解元!”
众位夫人愣了一愣,终于明白许娇容那淡定的笑意从何而来。
“原来这一文一武两位解元公,一个是你家侄少爷,一个是你家未来姑爷……”主簿夫人酸溜溜又掩饰不住吹捧拉拢,百感交集地道,“李大嫂,给大伙儿说说,这究竟得到哪座庙烧香,才能烧来这样的福分哪!”
“没哪座庙呀,就刚才说的,抱朴观嘛。”许娇容神清气爽,“来来,这桂花糕也不错,大伙儿尝尝……”
抱朴道观。
“白犀道长。”白衣青年朝着白眉白须的道人深深一礼。
“解元公独自静参已毕?”白犀子睁开眼睛,看住眼前清瘦却俊秀的面孔。
“道长还是唤我仕林就好。今日家中事多,恐不便久留,改日仕林再来拜访。”
“许公子。”白犀子和蔼地笑一笑。“此地过两日便要封门修缮了。你如今得中头名,备考春闱,不宜分心。明年七月,若你从京中回乡探亲之时有暇,再来此叙旧论道吧。”
许仕林一怔。“怎么如此突然?”
“你前阵子应考未来,贫道倒是对李小姐提过的。”
“是啊。”粉裙碧裳的佳人从后室内应声而出。“仕林哥哥,白犀道长可是为了等你才一直拖延修缮之事的。若非如此,早几日,抱朴洞便该封门了。”
“……如此说来,道长早认定了仕林能够高中?”许仕林起了一丝感激之色。“这些年来仕林常常前来打扰,蒙道长如父执般教诲开导,仕林谨记心头。如此便约定明年七月,无论如何,仕林必再来叨扰道长一杯莲子茶罢。”
白犀道长含笑起身,“如此甚好。贫道送两位——”
黄龙山下一派秋色斑斓。
许仕林停步望着天空。
李碧莲不禁问他,“看什么呢,解元公?”
“连你也来打趣我。”许仕林回神,自嘲般一笑。“走吧,姑姑该等急了——对了,你是不是该去宝山那里?”
“喂喂。”碧莲娇嗔,“不要跟我提那个鲁男子!——说起来,仕林哥哥,你高中之后为何第一件事竟不是拜会同窗应酬旧友,而是硬要拉我来此地?”
“我以前告诉过你。”许仕林口气中有一丝惆怅。“唯有在此地,我心中那种茫然若失之感才会稍有消减——如今虽然金榜题名,但这种感觉竟是挥之不去,无法排解。”
“那……”碧莲小心问下去。“你先前一个人留在静室中近两时辰,顶礼三清,参详道法,可有所得?”
“我静坐止观,澄心摈念之下,听到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碧莲急问,音色几变。
仕林笑笑。“你在后面一边喝茶一边抱怨无聊的声音呀!”
碧莲终于知道被耍。“许仕林你……不许逃!小心我叫宝山哥教训你!”
“还没过门,就一口一个宝山哥的……”许仕林正色叹气。“真是女大不中留……”
两人一路笑闹着下了山。
沿着西湖再走半个时辰,便能到家。
许仕林忽然拉着碧莲。“我们每次回家都走这条路,真真无趣。今次从那边绕好不好?”
碧莲变色。“作甚要绕远路?不要啦。你不是怕我娘等得心焦么?”
“说好申时回去的,现在还早——那半面的景致好啊,平湖秋月,花港观鱼。我每次遥遥望见都觉得如天上景致一般。偏你从不让我去。”
“我哪有?你这么大个人了,我哪能不让你去什么地方……上次,上次我忽然肚子疼,那可不是故意的。”
“还有上上次,你忽然跌了一跤;上上上次,你说有要紧事要回家同姑姑商量——结果到了家又说没事。上上上上次……”
“好啦。”李碧莲咬住薄唇,“解元公还真记仇。还不是为了你好,叫你专心念书应考而已。”
“如今已经考完了。”许仕林摊手。“碧莲大管家可否陪我去那边走走散散心呢?”
“还有春闱呢,别以为乡试头名便,便,便了不起了。”李碧莲避开许仕林的眼神,心虚地答应。“好吧,那边走就那边走——那里是个废弃的书院,还有个废弃的青楼,龙蛇混杂的,我们路过看看就好。”
西湖被金色暖阳染得华贵无双。
湖中画舫悠悠停至湖心。年轻的小女孩从舱中冒出头来,将长长的纱衣晾晒在甲板之上。
“看什么啊?就跟你说了,这种烟花之地,没什么好看的。”
“烟花也是世情。”许仕林点一点碧莲的额头。“端坐书斋,难道就能隔绝世态,不食人间烟火了么?”
碧莲叹口气,拉着仕林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一大片的空地上断壁残垣无数,双楼似梦,无雪无晴。
许仕林被李碧莲牵着,快步路过,竟也没什么异样。
——果然,果然都忘了么?
碧莲心中暗捺怅然。
紫竹林之主的手段,果然干净利落。西湖侧畔,一场烟梦,了去无痕。
而许仕林心中的茫然,或许,只是他即将开启的仙人灵智,躁动不安吧!
(2)
秋闱落幕时已是初冬,转瞬冬去春来,便是时候要为小儿女们准备行装了。
解元解元,意乃由地方解送至京都应试士子中之元首。
省试中者,则成进士。其中头三名者,称为状元、榜眼与探花。
各省自行取解的乡试称为秋闱,而之后的省试则在来年开春,称为春闱。
江南历来是科举大省,杭州的解元去京赴试,成绩向来斐然。
小小的公捕家门,随着许仕林应试的脚步,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娘。”碧莲看着为许仕林收拾行装的许娇容。“女儿要一起去。”
“你?你去算什么?”
“我扮男装,做仕林哥哥的书童。”
“不害臊。仕林宝山刚好作伴,你在家乖乖等着宝山回来娶你过门,从此后娘就再不用为你操心了,到那时你要去何处,都让戚家去管。”
“娘,女儿是告诉你一声罢了。又不是求你同意。”
“那就好……等,等等,你说什么?”
碧莲噗嗤一笑。“娘啊,汴京风光女儿还没见过。我会托人捎信回来,有什么好吃的也一并带回来孝顺你,娘你就放心吧。”
三言两语,轻轻巧巧,就把许娇容赚了进去。
——这么多年来,李碧莲说要做什么,何时有人能拦下过?
晚上戚宝山来李家吃饭。
三年前戚员外在杭州置办下一处小小房产,虽不奢华,却也足够他日戚宝山借口练武备考,带着个老家人便搬来入住。平日里没事,自然而然便就弯到他未来丈人家吃饭。
未婚妻碧莲对他是可有可无,只当作一般朋友看待。只是关于许仕林之事,碧莲告诉戚宝山说,他在一场大病之后,忘记了小时候的那间书院,并严词警告戚宝山不得提起旧事以免刺激仕林的病情。
戚宝山乖乖遵守,时间久了,也把那久远记忆逐渐淡忘掉。而仕林只道戚宝山乃是李公甫夫妻的旧友之子,自小许为碧莲的夫婿,三人年纪仿若,平日里相处倒也得宜。
如今戚宝山高中武举,许仕林独占文鳌,李碧莲又说好与他们结伴上京,于是三个令家长头疼的青年人一同神清气爽地过了个愉快的大年,吃过元宵,便上了路。
官府发给了文书和银两,且办了庄严的送行仪式。士子们自行赶路,逢夜可至沿路各城凭文书免费投宿并吃喝于各学监衙门。到了京城,如杭州这般的大地方自会有会馆供士子最后复习冲刺,小地方来的士子则自行包租客栈,自理衣食。
许仕林等三人包了艘船,沿长江转入汴河,不出一月,便可抵达繁华京都。
“人说一苏二杭三汴梁。”
碧莲在船上脱下书童服装,换回女子衣衫,娇声出来。“不知道那汴京城,会不会比咱们临安城更加繁华?”
“春秋时郑庄公于斯地建启封城,汉时为避讳改作开封。战国时魏惠王建都于此,称大梁。北周时梁州改成汴州,便是今日的汴京城了。”
许仕林站在舟尾,大氅迎风抖着,娓娓道来,意态翩翩。
碧莲忽然一怔。“寤生所建的城么……”
仕林有些惊讶地看她,“碧莲妹妹原来亦读史书。郑庄公名寤生,乃是春秋初年的霸主。”
碧莲啊了一声回神。“……我只是随便翻书看看,不记得哪些人是霸主,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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