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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问月(完)-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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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问月(完)   
  

       
       素心问月1…4
      更新时间: 11/19 2002 


      
        白茫茫的雪,盖住了远处的山,近处的水,将天地饰成晶莹剔透的琉璃世界。
        景是绝佳。
        然而肯在这冰寒天气出门赏雪的人却不多。上至权贵下至小民,无不眷恋住家里那团热乎乎的火炉,若非必要,再也不想踏出家门半步。
        连大街上都行人廖落,更不用说这偏僻难走的京城荒郊。天寒地冻的此该,放眼望去,真个一片干净,连只鸟雀也无。
        
        却也有例外。
        晨曦微升,冰残雪积的湖上,缓缓摇来一叶小舟。船身窄窄的,驶得却还平稳。
        船上只有三个人。船头的一主一婢,还有船尾掌舵的老艄公。
        
        “好雪。”
        淡淡的两个字,自那主人口中吐出,声音虽低沈,却是说不出地好听。
        “雪虽然好,主人也当心别受了凉。”
        说话的小俏婢也不过十五六岁光景,梳著两管垂马髻,一双明眸灵动生姿,极是可爱。
        “嗯。”主人漫应了一声,眼光却一直流连於远处的美景,半晌才道,“珈儿,取琴出来,我想在这极寂无人处,奏上一曲。”
        俏婢闻言,双眼都笑成了弯月,赶忙打开随身包袱,喜孜孜地道:
        “是,好久没听到主人仙乐一般的琴音了,珈儿可真是怀念呢。” 


        古琴尾如焦木,丝弦银亮。
        一柱檀香如缕,嫋嫋地自金猊炉的顶盖冒出。
        主人丰裘素绡,一身白衣如雪,十指轻挑慢拢,微凝神,悠悠的一缕琴音便从他手下传出。
        琴声叮咚宛转,如珠碎玉,如石溅瀑,清幽处,便恍若一泓清泉,轻柔地抚平所有听者心中的喧嚣。这般绝妙的琴技,就算京师最有名的琴师到此,只怕也不过如此。一旁捧著暖炉侍候的珈儿早就听得出神,连掌舵的老艄公也差点忘了摇桨。他在京城住了五十多年,什麽样的人没有见过?可眼前的这位,却实在让他捉摸不透。
        
        若说是男人,世上哪有这般清丽如水的容颜,脸色虽然苍白,却更显得他冰肌玉骨,绝豔无双;若说是女人,那眉稍眼角的从容气度,分明是见微知著识透世事的,任是再装也装不出来。就连他的嗓音,固然低沈清爽,悦耳动听,可要分出性别来却也不易。
        还有这一大早,便把他从暖和被窝里硬挖出来游湖的古怪行径。京师脚下,公子哥的附庸风雅他也看得多了,只是在这滴水成冰的天还敢出来赏雪的人可实在不多。
        可终究是,拿人钱,受人管。这位公子既然肯化这麽一大锭金子租船,他一个船夫要多问什麽,带足两斤老白干,安心听从吩咐便是。
        正在走神的当儿,!地一声,一根弦突然崩断,琴音戛然而止。 


        “有人听琴。船家,你去看看舱底。”白衣人收回双手,取过珈儿手中的暖炉,淡淡地道。
        老艄公一愣。他也听说过,大凡弹琴弹到炉火纯青处,只要有人偷听,弹琴人便能感应得到,琴弦也会应手而断,想不到今日是真正见识到了。
        只是他仍有些不信。这冰天雪地,他们的船泊在湖心,离岸尚远,周围一片空旷,什麽也没有,怎会有人偷听?尽管半信半疑,他还是放下舵,进入船舱。
        才跨入一半,就听见老艄公惊呼失声:
        “真的有人!公子,你来看,还是受了伤的!”  


        白衣人眉头不易觉察地微皱,头也不回,冷然道:“扔他下去,开船。”
        “公子,这,这……”老艄公吃惊地看著白衣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这人莫非是个坏人?否则这麽冷的天,公子为何要将他扔进水里?”
        “我不认识他。”白衣人淡淡道,“我只是不想多管闲事。”
        轻柔的语气,却透著不容置疑的决定。
        这人虽美,可为何如此不通人情?老艄公再也想不明白。就算不愿救他,送他上岸自生自灭也就是了,为何反要推下湖去?这不是等若杀人麽?
        珈儿也心有不忍,虽知道主人做事必有缘由,仍是出言求恳:“就由他在吧,大冬天的,这人好可怜。”
        舱内传来微微的响声,象是正有人挣扎著爬起。那人必定已经听见白衣人的说话了,却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是伤重,还是不愿求救。  
        
        微叹一声,白衣人缓缓道:“珈儿,不是我不想救,实在是留下他,只怕我们的命就要跟著送掉了。”
        “啊,怎麽会?”珈儿睁大了双眼,惊道。
        说话间,受伤的人已竭力挣出船舱,出现在他们面前。
        原来是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面色已惨白如纸,全身湿淋淋的,分不清是血是水,身上处处是伤,有几道伤口甚至已可见骨,分明是痛到浑身都在颤抖,那男子却硬是咬紧牙关,连哼都不哼。
        珈儿的眼中露出敬佩之色,白衣人绝美的面上却是仍无表情,随意看了男子一眼:
        “受了这麽重的伤,还能无声无息地从冰湖里潜到我们船上,你的身手不错。”
        男子一愣,似是想不到对方会夸奖自己,一时反倒说不出话来,眼光触及那双深邃黑幽的眸子,心中竟是莫名一跳。
        “身手不错,死了未免可惜,”珈儿见有机可乘,急忙接嘴,不知为何,她很希望主人救下眼前这个黑衣男子。他应该不是坏人罢,脸部棱角分明,眉宇间自然而然流露出轩昂之气,细看下来,长得还真不错。微微地脸一红,小姑娘不敢再想下去。
        “你懂什麽,”白衣人微微一晒,“他的身手越好,追杀他的人就越可怕。我敢说,单打独斗,天下还没人能把他打成这样,必定是中了谁的埋伏,你想,那般人岂肯放过他?”
        他淡淡的眼光扫视向黑衣男子:
        “不但不肯放过他,也不可能放过我们。杀人灭口这四个字,你们都没听说过吗?”
        
        老艄公听得呆了,细想了几下,终於恍然,原来其中还有如此复杂的缘故!亏白衣人一下便看了出来。只是要让他推那个男人下去,他却怎麽也做不出来。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2 


        正犹豫间,岸上已有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传来,声音迅速由远及近,疾如骤雨暴风。
        连老艄公的脸色也变了。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便是冲著他们船上这位重伤客人来的。
        轻皱了下好看的眉头,白衣人轻轻一叹。
        “树欲静而风不止……罢了,端看你的造化。船家!”
        “在。”老艄公忙向前一步,忧忡地看著眼前的白衣公子,“公子有话但请吩咐,小老儿这条命,就全仰仗公子成全了。”
        白衣公子不置可否,淡淡道:“船上有绳索麽?”
        “有,有,不知公子要多少?”
        ──大凡那渔家,别的器物没有,线网麻绳却都是一应俱全。老艄公很快便按白衣公子的吩咐从舱内取出了一根适用的长绳。
        黑衣人已经趁这个当儿,撕了几块衣襟,将要紧的几处伤口都牢牢扎了起来,珈儿见他不便,好心地想上前帮忙,却被他冷冷推开。
        白衣公子目注著他的举动,见他伤到这个地步,居然还如此自负要强,眼光倒也柔和了几分,口气也不再那麽冷:“你还想和他们一战,宁可死,也不愿屈膝,是麽?”
        从没遇上过眼光这等犀利,猜心度事易如反掌的人,黑衣人素来倨傲的目中也不由多了些微惊。
        小船不知不觉随波荡著,风雪漫天的湖上清清冷冷,冰雪一线外,便是几丛萧瑟披银的芦萩。
        白衣公子顺手摘过舟旁一支芦苇,去枝去叶,截头断尾,便成了一支芦管。
        然後,往黑衣人面前一送,微微一笑:
        “给你。”
        黑衣人怔怔地望著他。这清丽绝俗,有如冰玉雕成的人儿一笑起来,竟是如春回大地,说不出的炫目好看,端的是丰神如玉,飘逸似仙。
        下意识地接过那修长玉掌中的物事,只是一根芦管,接在手里,却隐约觉得,比这辈子手中握过的名刀名剑,稀世珠玉都要贵重,难舍难弃。
        耳边依稀传来珠玉相击般的动人声音。
        “……打是打不过的,要想瞒过他们,只好辛苦一下你了──不过这本也就是你惹来的事罢──拿绳绑在身上,含著这根芦管下水去,不到我们拉你出来,你就不许动──听明白了麽?”
        虽然心神不知为何莫名恍惚,素日的精明头脑还是自动消化了这番话的含意。
        躲到水下,用芦管通往水面呼吸麽?这倒确是个好办法。可是,这数九雪天,滴水成冰的寒气──平素也还罢了,经脉重伤,内力大失的此时,能不能在水下撑够半个时辰,黑衣人自已也拿不准。
        老艄公已按白衣公子的吩咐,拿著绳子走过来想系住黑衣人的腰,却被他微微一晃,闪了过去,一双深沈机警的眸子充满戒备。
        这是一只负了伤的猛兽,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轻易触碰的。
        白衣公子见状,微微一声叹息,自老艄公手中拿过长绳,接替他不能完成的任务。
        要将绳绕在别人腰上,自然会靠得极近。白衣公子轻柔地一手执绳,另一手绕到黑衣人的腰後去接──
        这景象,又象是他伏在黑衣人的胸膛上,又象是他主动去拥抱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一黑一白,一柔一刚,衬著身後茫茫的银山粉水,飘飘而坠的雪花,竟有说不出的动人韵味。
        黑衣人已是身不由已地呆住了。从不让人靠近三尺内的他,这次不但破例,而且还象布偶一样任由人摆布,若是说出去,昔日的显赫声威岂不是要一泄而光。但是,但是──
        那麽近的绝美容颜,清晰到能看清那长睫上的雪花,温暖的气息自那张浅红色的小嘴中呵出,带著如兰似麝的芬芳,还有那轻柔的,若有若无的触碰,明明只是飞絮沾身般的一下,却令他如有电击,心中呯呯乱跳,再也动弹不得。
        鬼迷了心窍一般,他甚至想伸开双臂──
        正此时,白衣公子已系完绳结,自他怀里退了出去。
        满意地看著自已的成果,白衣公子又顺手将芦管拿过,一端放入黑衣人的口里。
        “好了,咬住,就从这儿呼吸,记著,不拉你上来,你不可以乱动。听明白了麽?”
        神志还未完全回醒,面对如此芳唇里说出来的话,黑衣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去吧!”
        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被!地一声推落水里,冰寒刺骨的湖水立刻将他所有的感觉包围。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口中的那根芦管……是他亲手放的……呼吸……
        船上的白衣人,浑然不知就在这一绕一推间,已有颗男儿心就此跌落。自若地坐回琴桌前,他神情更无半点异样,象是完全不知水下的人随时可能会冻死一般。
        “主人,那人……武功很好,不会死罢?”
        珈儿蹙起了弯弯的尖眉,忧心的问道。
        “那就要看追来的人什麽时候走了,珈儿,你何必如此,不是跟你说过多次了麽?人世有因便有果,今日你见人杀他,焉知昨日他杀人不如是?恩怨痴嗔,天道无情,你……好好记著吧。”
        
        清清淡淡一缕琴音,仿如什麽也没发生过一样,悠悠在天地间荡漾。
        直至传来那声大喝。
        “那只船,过来!爷们要搜人!” 



        3
        欸乃声中,小船顺从地向岸边靠拢。
        岸上数十匹高头大马,马上的乘客俱都身著劲装,神情粗豪,雪光中只见刀剑闪动,光芒间透出寒森森的十足杀机。
        却没有什麽特别出众的人物在。白衣人一眼扫去,心中大为安定,微微吁了口气。为免麻烦,这时他已经坐回舱内,一袭雪似也的丰裘,密密地裹在身上,连他的半张脸都遮起。
        船离岸尚有数尺,已有两个魁伟汉子先行纵身跃了过来。
        “老头,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身上带著十七八道伤口,就要断气的黑衣人?”
        “好汉恕罪,今天天冷得紧,小老儿只出了这一趟船,委实没有见过好汉说的那个人。”
        船舱外,老艄公忙不迭地作揖行礼。
        “你敢说谎小心爷们杀了你全家──这船里是谁?”
        “是京城的一位公子带著婢女,赏雪来著,万万不会有假。”
        “唔,谅你也不敢胡诌。让爷们看看。”
        话音才落,一前一後两个大汉已挑起门帘,走了进来。
        船本就不大,船舱也甚为小巧,白衣人和珈儿在内还不觉得,多了这两个男人,立时便显得满满突突,拥挤不堪。  
        一览无遗的地方,哪里还藏得下别人。
        两个大汉眼光在舱内逡巡一圈,最後却落在了白衣人脸上。虽然只是半边面容,但那秋水双眸,如玉肌肤,在在引人暇思。
        为首的青衣汉子咽了一口唾沬,笑道:“三哥,你看这人是男是女,长得怎这般好看,不如抢回去,给我们暖暖被窝可不是好。”
        叫三哥的显然也被白衣人容颜所惑,但他行事却要老成上几分。
        “没出息的东西,你一天到晚就想著女人,家里那麽多还不够?连这当儿还敢起这心──你就不怕让帝乙木逃走,老大一怒之下要了我们的人头?”
        想起自已的任务,青衣汉子这才收回了眼光,呐呐陪笑著道:“是我说错了。不过那帝乙木重伤在身,这冰天寒地的,四周又都是水,他能逃到哪儿去?早该冻死在湖里了。”
        “话虽如此,我们还是小心些好,蛟组负责水上的搜寻,我们虎组可是把守陆路的,但凡有船、马、车,一律要细细地搜,绝不能让那厮逃出生天,放虎归山,後患无穷啊!”
        这两人一番话说下来,别人尚不觉什麽,白衣人却是心中暗惊。
        南火离,北帝乙,上通青天下幽明。
        这句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话,说的便是南方的火离,和北方的帝乙木,这两大掌控南北黑道实力,威权赫赫,手眼通天的绝顶人物。
        他们的名字,早就成了江湖中的传奇。
        数年来,这两方势力一直各守各界,互不相干,江湖中倒也平静无波。全然想不到,竟会在这南北交界的京城郊外,帝乙木身负重伤,被人追杀如斯!
        听那蛟组,虎组,分明便是南方火离麾下,专司行动的龙堂所属:蛟、虎、豹中之二了。
        白衣人微蹙眉。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随著南北各自势力的延伸和稳固,一战本也在所难免,只是,怎巧巧地便将自已给牵扯进来。一向最烦的便是恩怨仇杀,今天这雪,赏得可还真是得不偿失。
        正凝思间,那青衣汉子却还不死心,涎著脸挨近身来,伸过嘴便欲待在那粉琢的容颜上亲一口,过过干瘾。
        啪地一记清脆耳光,打得他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定下来看时,却见那娇俏小婢女珈儿,双手插腰,柳眉倒竖,恶狠狠地站在自已面前。
        青衣汉子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他虽然好色,却是虎组中人,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少江湖人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行个礼,尊称一声爷,想不到竟在此时此地,被一个小姑娘掴了去,这口气若不出,面子可要往哪儿搁。
        当下也不管舱内逼仄,袖子一卷就挥拳上去,眼看就要打到那贱婢的脸,却不知怎地,被珈儿纤手一托一推,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连船也跟著大晃了几晃。
        三哥“咦”了一声,拉住还要冲上前去的兄弟,却不理珈儿,只是定睛瞧著另一边端坐如常,仿佛什麽也没看见的白衣人,试探著道:“这是蜀山折梅手──请问阁下是?”
        “算你有眼光,我家主人便是──”珈儿威风凛凛,正待大声宣知,好叫这些不长眼的王八蛋知道得罪的是谁,却被白衣人一声带著薄怒的呵斥打断。
        “珈儿!”
        “是,珈儿明白。”
        大老虎又恢复成清纯可爱的小白兔,珈儿低眉敛目,乖乖地退回一边。
        只是她虽未说完,虎组的两人却全都心中一凛,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
        太上忘情,月上天心。
        人称忘情月的蜀山第三十二代弟子,月天心。
        蜀山是道家仙派,门下弟子均以修仙为期,无故从不现身红尘,除非遇到棘手大事,几家名门重派诸如少林、武当中的前辈前去秘境相邀,蜀山才会派出弟子,为之一解纷扰。
        这月天心冷冷淡淡,行事低调,却已在暗中受邀数次,极利落地解决了峨嵋天山剑谱之争,唐门继位残杀,还有诸如此类,几桩说不得的名门隐私。
        ──白道中人,也并非个个都是光明磊落的大侠,名利之心,本也人皆有之。
        故而月天心虽然几次都如约出手,却都在事成後便飘然远去,从不和人称兄道弟,把酒结交,这种冷漠行径,也更增了别人对他的几分好奇。
        南北二人手眼既然通天,又怎会不知这月天心其人其事,门下众弟子,自然也都或多或少,听过些关於这月天心的传闻。
        ──只是,想不到;斯人斯事;便会在眼前出现!
        
        4
        两个汉子的目光,同时从轻慢转成了惊惕。
        虽然从未听闻月天心有对黑道出过手──事实上这人根本极少露面──但人的名,树的影,蜀山怎麽说都是仙山一脉,隐有白道首领之气象,难保这月天心,不会对黑道存有杀机。
        ──以蜀山传人的武功,要杀死他们两人,只怕不消动一动小指头。
        想起方才的无礼唐突,两人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青衣汉子更是吓得身子都僵了,木头也似的动都不能动。
        究竟还是那三哥行事老练,回过神,忙堆起一脸的笑,软言陪著不是:“月大侠,小人们有眼无珠,不识金面,适才一时冒犯,还望大侠大人有大量,海涵则个,休要跟我们兄弟这种粗人计较。”
        “我不是什麽大侠。”月天心答得有些寂寥,半抬起眼,望向船外的山光水色──不知什麽时候,雪已经停了,“我只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闲人。如果两位搜完了,没别的事,还请放行让我们上岸则个。”
        “那是那是,小人们还有要事在身,公子尽请通行无妨。”想不到月天心这麽好说话,两个汉子俱都大松一口气,这才发现,全身早已被冷汗湿透。蜀山忘情月这个名号,威力竟有如斯之大。
        急於离开这个莫测高深的主儿,且月天心素来行踪成谜,此番确知他在这里出现,这消息回报上去也算是一件大功,当下两人不敢多留,恭身一礼,箭一般地掠回岸上。
        听不清他们与同伴说些什麽,但见那两人急急说完之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眼光齐齐向这边看来,随即只闻为首之人一声大喝,马蹄踢踏,雪尘四溅,一干人旋又如飞远去。
        “还以为南火离有多厉害,原来手下也都是这般脓包,当不得用的东西。”珈儿冷哼一声,眼露鄙夷。
        “这才是他们的精明之处。”月天心含笑吩咐老艄公将船靠岸,自已缓步走出船舱,“看他们的行事,进退有序,惊而不乱,遇强则退,绝不肯轻举妄动──能调教出这等机伶的手下,那主子不知是何等样的人物!也难怪会焰炽南方武林,连嵩山崆峒的气势都被他们压了去。”
        “主人你为何不出手帮帮他们?”珈儿的大眼睛眨了两眨,煞是娇美可爱,“少林和我们有数百年的来往吧,还有崆峒,呀,崆峒那个很漂亮的姐姐好象很喜欢主人呢!”
        被她没头没脑的一番话说得好笑起来,月天心点了点她的脑门:“各有各家事,我们理它作甚──你就净记得甚麽漂亮姐姐,甚麽喜欢,我们修仙之人,讲求的是心如止水,人在世中心在世外,瞧你这德行,哪一天才能得证上道!”
        “珈儿自知资质愚钝,这辈子也休想修成甚麽仙、甚麽道,”小俏婢微微撅起嘴,“只等主人修成了,回头提拔我──可不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麽,主人你就也把我当那鸡啊犬啊的点化了便是。”
        “你──”明知俏婢是见自已郁闷,有意逗自已开怀,月天心无奈地一笑,“懒得跟你多讲,你这只鸡啊还是犬的,既有如此好心,还不快快过来把水底下这人拉上来?”
        “呀!我差点忘了!”珈儿一声惊呼,身形闪动,瞬间便到了暗结旁,这份轻功就算在江湖中也属一流,她的力道也甚大,虽是娇怯怯的身子,三两下便将那黑衣人连绳带人拖了出来。
        前後不到半柱香的光景,那黑衣人虽然冻得僵了,神志却还清醒,水上的一言一行,尽听得清清楚楚。
        反手推开珈儿,他的眼睛黑到发亮,在雪光的映衬下竟有股狂野的眩目,紧盯住月天心,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是帝乙木,我绝不会比火离差。你一定要记住。”
        月天心一怔,随即失笑,知道是刚才自已无心中称赞火离的一番话被他听了去,心有不服之故。当下真诚点头一笑:“你们两个天下齐名,行事自然难分轾轩。因我从未识得你们,故适才只是就事论事,并非评品高下,你不必多心。”
        这月天心仙姿英纵,智慧过人,出道以来,所料之事几乎可说无有不中,唯独这一次他却猜错了对方心中所想。
        不错,帝乙木是在为他称赞火离的一番话而怒,但却并非为了名声,而是为了他──
        听著他以淡淡激赏的语气,赞著另一个男人,他的心莫名地便烦乱起来,刺痛之深,更甚於冰寒的湖水。
        他好恨,恨自已为何要在这般落魄的时节遇见他,以至於他对自已这般轻视,连正眼都不瞧上一下,反倒是那火离,只不过因有了几个胆小怕死的手下,而得他如此重视夸赞!
        月天心啊月天心,为何你不肯认真瞧我一下,我帝乙也是武艺卓绝的大好男儿,傲睨天下的一方霸主,难道,难道就不能得你稍稍一顾,轻轻一笑麽?
        帝乙木面色冷硬,瞪著月天心,犹想说什麽,却终於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幸好亏珈儿见机得快,小丫头也不在意他几次推开自已的举动,一手扶住了这具健壮的身躯,转头惶然望著月天心:“公子,这人失血过多,又受重寒,非即时救治,调养两天不可。我们要拿他怎麽办?”
        “唔,他就是帝乙木,”月天心沈吟了一下,“这也好,我本来还正想找他。既如此,就带他回园罢。你提著他,小心路上别留下足迹,火离那边,是必定会派人追踪的。”
        “是。”拎著个昏过去的大男人,珈儿竟然毫不觉重,姿势轻松得象在绣花。
        “船家。”月天心含笑转向老鞘公,後者急忙站了起来,以敬仰的眼光看向他,“银子我就不多加了,这块玉佩你收著,等会儿若有人来问,你就老老实实照说,什麽事也不必隐瞒──你的谎话根本瞒不过火离麾下的高手,还是实说的好──他们若还不肯放过你,就拿这玉佩给他们看,便说是我说的,不准他们动你。月天心这点面子,他们还不至於不给罢。”
        “多谢月公子,多谢月公子。”老艄公接过玉佩,感激涕零地就要拜下去,谁说这月公子无情的,他才是真正的仙家般的人物,竟连自已这一个微不足道船翁的安危都思虑周详。
        月天心含笑一拂,长袖虚虚扶起老艄公,眼角却远远瞥到水天一线之间,扇面样分开,向这里急驶而来的数点锦帆。
        火离的人,来得还真是快。
        清朗长笑一声,衣袂飘飘中,月天心携起珈儿的手,轻掠上岸,转瞬间便去得远了。  
        清寒沓沓,枝叶寂寂,瞬间只空留一地堆银砌霜般的积雪,不见半点足痕。方才之事,竟如同做了一场梦一般。
        老艄公手持犹带月无心体温的玉佩,一时竟呆怔了。 



      素心问月5…9
      更新时间: 11/19 2002 



      
      5
        帝乙木在清晨的鸟鸣声中缓缓睁开眼来。阳光疏淡,梅香清浅,所处之地只是小小一间静室,却有著说不出的安宁温和。  
        ──就象那人身上的气息一般。
        “呀,谢天谢地,你终於醒了!”有著清脆嗓音的俏婢珈儿欢叫了起来,立时将枝头的雀声都盖了去,“我这就去回报主人,他听了一定喜欢!”
        帝乙木目光闪了一闪。那人当真会关心自已的死活?
        珈儿不知他心中所思,犹自喜滋滋地往外走,边走边叹:“这两天可把主人给累坏了!从没见过象你这般的病人,明明昏迷著,却还不许人接近,但凡别人喂你的药食,你一律都全给吐出来,只有主人走近你身边你才会变得安稳──这哪里是救人,简直是找了个祖宗来侍候呢!”
        帝乙木脸上一烫。他是知道自已的,数十年刀光剑影的生涯,早养成了不让任何人靠近的孤僻性子,就算在昏沈中,若不是熟悉的气息,他也会本能地抗拒,加以排斥,想不到却因此累坏了那人。
        心中一阵莫名的甜意。越累越好,累倒了……才好。
        他抱住自已的那一刻(汗 ̄月天心大喊,我才没有抱他!),帝乙木便知道自已完了。虽然明知那人也是男子,又是不好惹的蜀山门人,可是,爱便是爱上了──纵横江湖数十年,对於自已想要什麽,他从来都分得很清楚,自欺欺人那种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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