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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宫门-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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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为了什么,算朕求你了,不要任性了——”珞两眼通红地看着璎一脸的恬淡,忍不住大声哀求起来。  

他不知璎何故放火烧了自己为他建筑的缥缈御苑,但这问题不是当务之急,他要的不是一座罗尽人间美景的缥缈御苑,他自始至终要的都是璎啊。  

“我以为你爱我,看来是我自视过高的,你只需要我为你打点一切棘手的朝政,你只想利用我,根本就不曾爱过我,既然如此就没必要留着这骗人的东西。”  

璎在火光的映耀下凄绝一笑,那超乎寻常的笑容所展露出来的美丽风情,决难以笔墨来形容。  

“朕从未想过要利用你,朕也从未想要不爱你……朕爱你呀,朕爱的唯有你一人……朕只是不想看到你爱上的仅是朕的皇位,而非朕本人……你为什么要误会朕对你的心意呢?”止不住的热泪滚落下来,哽咽地诉说着自己的衷曲。  

他长期与璎相互依赖的生存着,不曾想过在璎的心底竟埋了如此多的隐忧,他只自私地想到自己,害怕璎爱上的其实就是那皇帝的尊崇。  

“你以为我不知今夜崇光殿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爱我,那么你的真心呢?”  

酷烈的火焰渐渐开始吞噬璎身处的角落,薰热的火舌烫卷了璎飘飞的发梢,不自然地拱曲起了丝丝弧弯。  

“你要真心?好,朕就给你真心,求你先过来几步,小心不要让火燎着了。”珞急形于色地叫道,“你等着,朕立刻去拿真心过来。”  

珞仓促地奔了出去,匆忙间脚下一绊,险些摔倒,趔趄了几步也顾不得许多,转身的功夫,又冲入了火场,同时手上多了个妖冶的女人。  

“朕知道你怨朕今夜召幸这个女人,即使说破嘴皮你也不会相信朕与她之间的清白。好吧,就让朕的这名妃子作为火神下界的祭品吧。”  

言毕,珞充耳不闻赵婕妤的哭叫挣扎,硬将她活生生地推入火海,人形的火团渐化乌有,临死前的可怖的凄厉惨声绕耳不绝。  

“璎,若这仍不让你消气,那只有让朕自己跳进去,以死谢罪。”  

珞看向璎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温柔,他明晓得将无辜的妃子殉了这烛天的大火,实是残无人道,但他更不愿见到璎以身涉险,他深悉璎说得出做得到,一个不慎真会投火自焚,他宁愿牺牲掉一名弱女子,以求保住了璎的性命,为了璎,恐怕更卑劣的手段他也能毫无迟疑地施展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扑腾的火苗仅与璎一线之隔,红彤彤的俏脸布满了无尽的泪意,“珞,你教我怎么相信你,你真是爱着我,而不是利用我吗?”  

“为何你到此刻仍在怀疑?”珞对着火光中随时可能会被吞没的璎,痛心地叫着,“如果你真的想死,朕愿意陪你一同葬身火海以求鉴证朕对你的真心!”  

倘若璎果真信不过他,他宁可随璎共投火窟,用死亡来实践他对璎的爱情。  

“你——”璎脸上的冰霜全数瓦解,危危可岌的信念动摇了。  

“你不过来,那朕就过来啦。”  

说着,珞面无惧意地跨步跑向璎,一截横梁突然在他身后塌下,惊人的火势几乎包围了整座缥缈御苑。  

“不!你不要过来!”璎尖叫起来,虽然自己气着这个男人,但怎么可以让他轻涉险境呢?这里随时都可能有带火的物什从天而降要了他的命。  

“不要赶朕走,朕是自愿的。”珞险象环生,最终抵达至璎的面前,迫不急待地伸手搂住璎颤抖的身躯,不满地轻声嘟囔道,“你怎么会以为朕不爱你?纵然要死在一块儿,朕也不愿你带着对朕的猜忌去阴曹地府。”  

“你过来做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璎的冷静倏地让高涨的温度烘干,水份充足的泪腺此时起到了作用,“快走,此地不宜停留!”  

璎流着泪,连连催促珞速离险地,不料反教珞抓住了手腕宁死不放,推推搡搡间,调皮的点点火屑在他们眼前活跃非常地蹦跳着,他们此刻的处境已不足以“危险”作为形容。  

“皇上……王爷……”  

缥缈御苑外的众人见皇上许久劝不动靖王自行踏出险区,若这两位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全都别想死得痛快,甚至牵连到九族的危亡。  

一人带头,众人齐心,一个人死总好过死一家子,于是一个个奋不顾身地扑了进来,惊见皇上与靖王受困火海,不得脱身,更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冲在最前头的却是所有人当中是最矮的一个。  
 
  
 作者: 221。10。12。*  2005…8…16 23:21   回复此发言    
 

 
209 回复:玉碎宫门,很经典的文哦!  
 太好了 谢谢楼主 继续阿 好着急看下文  
 
  
 作者: Gogo光子  2005…8…16 23:38   回复此发言    
 

 
210 回复:玉碎宫门,很经典的文哦!  
 第八十回 玉蝴蝶  



幽暗的晨雾笼罩着宁静的大地,稀薄青氲的晓岚未见散去,天边尚有几颗寥落的星子翻着白眼,冷睨人世。  

一串清脆的蹄声伴随着低沙的步伐声,富有节奏地踏碎了黎明前的寂阑,显得这声响益发清晰无比。  

轿马纷纷在豪垣峻照的府门前止住,自诩比宰相家人还要大上一品的门公强忍着呵欠,手脚迟钝地缓缓敞开靖王府的大门,陷入低血压的脑袋一片浑噩地琢磨着:昨晚刚成亲的新郎倌怎么会是一大清早刚从外头返回?  

璎昂然踱入,飘扬的衣袂微带灼痕,思及昨晚彻夜不归,心下不免惭疚。  

昨夜里,他闻讯后一怒去了宫中,更是纵火烧了缥缈御苑,谅想那一把惊天动地的大火怕是连整个京城的人都给惊动了,聪慧机敏如张灵琇者,不必明言暗示,恐怕早已猜出了其中的三昧……  

忽又转念一想:嘿,她并非不知自己的隐衷,又何需忌讳至此?不觉胆气陡壮,将方才的顾虑一股脑儿地扔过一旁。  



鼎冷香消,翠寒烟瘦,缺少了新郎的洞房如同蟾窟般孤寂凄凉,留着昨夜泣露宵中的残照,堪与同样冷清的嫦娥作伴,月牙斜挂的桂枝盈满夜妇的凝涕。  

倚案支颐的美人一脸倦色,昨日鲜红的嫁裳仍然披覆在身,云鬓歪斜,杏襟褶乱,剔透的眼角映着细碎的泪迹,那凌飞的黛眉也骤然减了几分神采,托腮的玉肘麻得宛若一截枯木,即使让针扎了也不觉得疼。  

毕竟强撑了一夜,耐不得半分勉强,渴睡的眼皮一个劲儿地耷拉着直欲阖闭,那心儿却记挂着夜里的蹊跷事,于是双眼微瞑,用心倾听着门口的动静。  

遽响的脚步声泄露了璎今早的行踪,张灵琇蓦然惊醒,神情一振,赶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欣喜地望向人影绰绰的门端。  

犹如银瀑飞泻的珠帘一阵窸索,豁然被人挑起,从外涌入一大片灰白的曦光,驱净了空闺一夜的凄切。  

璎跨步走了进来,劈面撞见正迎上前来的张灵琇,那万分憔悴的花容形如最有效的刑具,严厉地拷问着他的良心,不由地震摄得他浑身一震,倏地怔立当场。  

“王爷——”张灵琇开口微显沙哑。  

“看你这样子,肯定是一夜未眠。”璎明知事实如此,仍忍不住发问道,“本王昨夜不是叫你早些安歇吗?”  

“王爷不睡,灵琇又怎敢一人独自先睡了。”  

张灵琇掩垂着明显哭过的眼睛,密排的睫羽上犹沾着一颗昨夜遗下的水露。  

“你知道了昨晚本王不在王府之中?”璎清音一扬,问道。  

“半个京城都瞧见了从皇宫里泛出的红光,除了王爷,好象也没谁有这个胆量敢火烧皇宫吧。”  

这倒不是张灵琇的揶揄,称得上“胆大包天”外加上“无法无天”,数遍天下具备如此胆色的,唯有眼前这个骄枉成性的美丽王爷,不作第二人之想。  

“芳卿的神机妙算,本王甘拜下风。”璎那清丽的嘴角勾漾起一丝用意不明的微笑,从那艳灿灿的唇瓣里吐出来的却是一连串意想之外的冰弹,“皇兄无论何时宠幸他的妃子,本王全然无话可说,偏他挑在昨夜本王大婚之日召了妃子侍寝,你想本王获悉此事焉能不气,于是匆匆进宫……”秀雅的脸庞倏然罩上一层阴森的严霜,“他既敢在崇光殿里寻欢作乐,我就跑去烧了缥缈御苑,看他还有什么心思陪他的美人。”眼角的锐气、眉间的杀气毕露无遗。  

“王爷这一把火不亚于古时赤壁之火,周瑜用火不曾烧死曹丞相,王爷倒烧出个当今皇上……”  

“何止是烧得皇兄吓得半死,就连那个侍寝的妃子也一同烧了。”  

“烧了?”张灵琇一愣。  

“美人推入火焰山,妖娆丧于祝融手。”璎冷薄的言辞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蕴含,纤细的眉梢流露出一抹不以为然的得意神态。  

“这是王爷的意思吗?”张灵琇心悸地颤声问道。  

“本王当时可没空说这种话,是皇兄亲自动手的。”璎把自己撇清得干净。  

“皇上?”张灵琇摇了摇头,犹未肯信,“如若不是王爷的意思,皇上又怎会被逼得处死自己的妃子。那妃子何辜?竟做了你们兄弟间斗气的祭品。”言语间,张灵琇毫不犹豫地将罪责归于璎一身。  
 
 
  
 作者: 221。10。12。*  2005…8…17 00:5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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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的由来性情,她如何不晓,他于此事若真的不曾担着十分的干系,定也是扯上了三成的瓜葛,他始终脱不了这个嫌疑。  

“本王仅是告诉皇兄我不信他的真心,故而他自愿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真心,从头到尾,本王亦未曾说过一句要他把自己的妃子处死。”  

“倘若果真如王爷所言,皇上也太狠心了!”那个皇帝可是素具“仁慈”之名的呀,居然狠心地烧死了自己的妃子,“他宠了王爷,弛了旧爱,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等事来?”  

“你以为我皇兄是个简单的人物吗?你竟错了。我皇兄这个人,假如没有几分的手段颜色,他的宝座哪还能稳稳当当地坐至今日今时?他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平庸,一个真正的老好人是当不了皇帝的。”末了,璎添了一句,“难道本王会没眼光地瞧上一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吗?”语下颇为自矜。  

“皇上的功过是非不是我们可以当前评说的,但有一点,皇上的身后站着一位靖王爷,每逢政行令颁,与其说王爷是皇上的首席幕僚,在替皇上出谋划策,不如说王爷借着皇上之手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  

“那又如何?”璎淡淡一哂,宛若朝花,“我用情套牢了他,他亦用情系缚住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和他唇亡齿寒,谁也不能负了谁,谁也不能亏了谁。”  

“如今你究竟真心爱的是谁呢?”正是滑天下之大稽,做妻子竟然询问自己的丈夫心里到底爱着哪个?“是当今的皇上?或只是一个爱你的男人?”  

“一旦有变,我总是护着他的安危多一点,如此一说,我想你应该明白了吧?”  

“是的,我明白了。”明眸倏黯,莲唇泛颤,张灵琇努力控制住自己发涩的声音,“王爷……”气息幽渺,令人闻之心恻,“不管你所爱何人,灵琇始终爱的唯有王爷一人,我是你的妻子,而他并不能给你一个名份。”  

“名份?本王要名份何用?”璎嗤鼻一笑,“宫里那些稍存威胁的女人已让本王一网打尽,剩下的也没那个胆子与本王相争。倘若真的在乎名份,当初又何需不计一切地毁掉皇后一族,又何必推辞皇兄的提议——他意欲册立一个男人为皇后!”  

“皇后!”张灵琇娇躯剧震,惊讶得难以言语。  

世上真有人会产生如此的异想天开,或许就因为恃着一国之君的身份,才会试图堂而皇之地冒渎天下的纲常。  

“皇后有什么好的?除了当皇帝,本王对其他位置一律无意染指。”  

“王爷!”张灵琇悸怵地惊叫一声,灵妙的秀目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恐惧。  

“你怕什么?皇兄很清楚本王心里在想什么,以前只是心照不宣罢了,现在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的隔阂猜忌,把话说透了倒也爽气。”璎若无其事地笑了,完全不觉自己亲口犯下了十恶不赦的欺君之罪,唇边有笑,笑得清淡,仿佛盛夏的一株亭亭晚莲,轻吐一缕幽香。  

“我现在倒希望你争一口气,去争个皇位回来,那也好过……”且住,张灵琇螓首轻摇,不便细说罢了。  

靖王可以大咧咧地逾犯禁忌,她终是未能有足够的勇气道出,暗中自替他抱屈,如此才情如此貌,偏是今生太过多情,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大概是有舍才有得,他最终选择了爱情,捐弃了自身强烈旺盛的野心。  

“本王既已如你所愿娶你为妃,你也大可不必干涉本王的私事。”  

看着美丽疲倦的妻子,璎自觉铁石心肠,言谈行止颇有过分之处,但如同自己选择了爱情一般,她同样固执地选定了自己,这一点甚是令他不悦。  

“你的私事?”张灵琇难堪地一笑,满面凄楚,“请问王爷,夫妻之间难道尚有隐秘可言,用得上这么生疏的字眼吗?”  

“聪明如你,你应该清楚本王指的是什么?”璎一皱黛眉,青青柳叶弯起桃叶淡痕,“你坚持要嫁本王,便该早作如此心理准备了,不是吗?”  

“我想嫁给王爷,因为我爱你,而且我更不服气。纵然你与他有情万千,但我毕竟是你的王妃呀。”张灵琇悲苦地喊道。  

“你何苦如此呢,你明知嫁予本王也只是尝尽冷落。”  

“或许我只想让他痛苦吧,将他给予我的痛苦加倍奉还,让他也尝尝这受人冷遇的滋味。他坐拥天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何还要同我来争你?”  
 
 
  
 作者: 221。10。12。*  2005…8…17 00:5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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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性子依旧刚烈如斯,本王也无话可说,似乎如你所言,你已经做到这一点了。”  

璎在宫中密布埋伏的眼线,自他离宫之后,珞的愁绪万斛、徘徊吁嗟,他岂会不知?  

“王爷,你真想一生如此了局?这一点也不象你平时的为人!男人间的爱情真会开长地久吗?别忘了,你与他尚存有无数的变故,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你思虑周详,不会没有想过的!”  

闻言,璎妩媚的双眼立即爆出尖锐的寒光,凝戾地盯视着张灵琇,稍瞬不眨,宛如两枚碧莹莹的银针。  

“看来我是说中了你的心事,你的心底也正恐惧着。”  

“王妃……”璎瞬际敛去自己适才骇人的形态,口气一变为温和,“你一夜未睡也倦了,先休息去吧。”  

显然,璎不想沿续这个老问题深究下去,这是他与珞两个人的事,即使身为他的妻子也不该多嘴什么,他欣赏的是张灵琇无人可及的慧黠,而非是向他郑重提出的忠告。  

男人间的爱情或许是个美丽的错误,他不该自私地将珞拖入,但爱了就是爱了,他不想纠正这所谓的错误,宁愿一误再误、一错到底也无悔,因为这个错误出乎人们意料的甜蜜,令人心醉不已,使他无意结束这段错误。  

“多谢王爷关心。”张灵琇自知已劝说不动璎改变心意,也就见好就收地打住了话题,婉约地一福,翩然消失在璎的视线之内。  

其实她内心充满了无解的迷茫,她不懂靖王娶她的目的何在?若单只为了可怜与腹中孩子,那倒也罢了,就怕靖王胸中另行盘算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她在举世钦羡的眼光下,被靖王娶入了靖王府,寡妇配王爷,成就了一段饭后的闲聊,别人说她鸿运当头才得靖王垂顾,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只是一个童话般的谎言,她不受靖王所爱,哄骗不了自己的心。  

娶她,非关情爱,亦非为了孩子,靖王生情鹜薄,观他种种作为,断不是一个注重血统传承之人,又曾经派人潜入张府,企图消了她腹中的抬儿,靖王为什么娶她,为什么留下这个孩子?这对她是一团无解的谜,她害怕自己与孩子俱皆沦为靖王利用的工作,可是她已不能停止对靖王的爱念。  

如同靖王毅无反顾地爱上他不该爱的人,她无法挣脱为自己编织的爱之囚笼,看着尚余稚气的俊美面容日益显露出威严的气度,看着那俊俏的小儿郎长成一名吸引天下人眼光的艳丽男子。  

覆水难收今世情意,岁月难挽长年的思慕,许出去的芳心再也无法收回,原以为嫁了过来便可把积年的相思一笔勾销,她原是太乐观天真了,那千秋万古的愁韵依然令她绵延此生。  

说什么要争一口气,说什么要让皇上也尝一下夺人所爱的苦头,可是在你眼里活泼开朗的我亦是无力的弱女子,混沌不明着未来的一切,私心狡图一丝侥幸,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转而怜惜于我,哪怕仅是是一丁点的薄爱。  

靖王爷,灵琇爱你啊,为什么你不爱灵琇?  

垂泪默问千遍,可有人能告诉她正确的答案?  
 
  
 作者: 221。10。12。*  2005…8…17 00:5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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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回 汉宫春  



婚假期满,该上朝了,按照典制理应亲去叩谢皇恩,虽然这桩婚事明面上并不干皇上的什么事,只是暗地里有人为此痛饮了几罐陈醋罢了。  

极难得能在朝会上瞥见靖王绝美的身影,成亲之后的他愈发美得惊人,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丽气息简直令每个擦肩走过他身边的人为之深深摒息,失魂落魄地端凝着那笔墨难绘的俊雅容颜。  

美玉为骨,秋水为神,仿佛形容得尚不够贴切,冰清玉润又算什么?何必糟蹋在卫玠这一对翁婿的身上,假如他们齐生于本朝,目睹过靖王的惊艳姿容,说不得会羞愧去撞墙,纵是西子复生、王嫱转世,亦要往一边靠站。  

美人啊,原应是指靖王这等的妙人儿,倘若为女儿之身,怕不是天生的尤物,恐是早被人收归私房宠爱,不幸身作男子,白白便宜了那个张家的未亡人,难道他们争相献上的淑女闺娃尽不如靖王心意?偏教那克夫的白虎星独自霸占了鸳鸯枕上的风光。  



条条阶石划分了官阶的尊卑,按着身份的高下依序整齐地伫立于丹陛之下,鲜明的朝服,楚楚的衣冠,都是为人臣下的,唯一有资格坐着的只有那个黄袍的男人,世上独一无二的强大权力者。  

以前他总是讨厌上朝,不愿在那种场合看见那个让朝臣们敬畏的男人,不愿见到那张象征权力的盘龙金椅。  

他想要坐上那把椅子,想要得到那个男人,那交椅极尽华丽,因为它的存在代表了一切至上的巅峰,那个男人不是泛泛之辈,却是他毕生爱恋的对象,隔在他们中间的不单是层层的殿阶,他是兄、是君,自己是弟、是臣,无论靖王这个威赫的名号怎生权焰烛天、举世侧目,终比那个男人矮了一肩,心总是这般不甘,那段憾恨不是爱情可以填补的,而不服又如何?谁让他爱上了是个皇帝。  

象圭牙笏散发出冰冷的光泽,一双细腻的纤荑比象牙还要皎洁上几分。  

璎遥遥相望着至高处居中独坐的男人,眸光深沉,整颗心神恍恍惚惚地被牵引了过去,两人之间若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纠缠着彼此,是月老的红线吗?恐也未必,毕竟他们各自婚娶,皆为有妇之夫,那情不便宣扬,尽在眼光中密密交汇,已然心领神会。  

“礼毕——”  

司仪官以高耸得夸张的嗓音结束了平板单调的唱喝,璎倏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尾随着一班文武行完了朝礼。  

多么无聊的繁文缛节,藏在心窝里的忠佞之心岂能凭礼节上的恭维来辨别衡量?或者明知如此,仍故作形式上的神格化,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念头。  

单调乏味的朝务开始了,璎更觉无聊之极,他是虚挂荣衔的空头王爵,表面上并无多大实权可言,当然无意在公开的场合上插嘴自己的高建,迳自瞻视着那个高高坐着的人,瞟去的一道道眼波述尽别来的零零总总,咫尺天涯,却无法用语言来倾诉。  



早朝散后,璎并未急着匆匆打道回府,反而孤身进了大内,抄兜捷径,渐近崇光殿。  

光灿的兽环在风中琳琅作响,发出清脆的悦音,往日岁月的章回深锁在两扇宫门之内。  

璎徐徐迈步踏入,但见西风帘卷,深庭空凉,丹檐桂宇犹附着去岁的残红,明瓦瑶砖不难见飞来的花尘,无处不抒写着寥穆的气息。  

崇光殿上,皇帝朝罢尚未归来,整座宫阙显得冷冷清清,廊下三五宫娥罗袂飘香,言谈甚欢,檐前几名小宦郎正自细心地洒扫,皆谨慎地把声响降到了最低,突然他们目露惊讶地呆瞧着在自己眼中愈见清晰的美丽身影,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得老大。  

是否他们眼花了?竟然瞅见早已搬离皇宫的靖王旋又姗姗来至,挥扬着惊艳殊伦的绝世风采,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不曾减逊了一分,依旧是众人眼里美得炫神的靖王千岁。  

“王爷金安——”  

一阵发愣,半晌方悚然回神,这才醒悟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纷纷跪倒行礼,不敢在这位心思莫测的王爷面前逾越了主仆尊卑的规矩。  

璎轻轻抬抬手,算作是回应,眼角微瞟,忽然瞥见一张不该出现在此的老面孔,心下不禁微讶。  

“你过来——”于是素手一扬,璎招手命那张老面孔过来搭话,“对!就是你!”  
 
 
  
 作者: 221。10。12。*  2005…8…17 00:5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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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王爷!”那个曾在缥缈御苑里侍侯过璎的小内侍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地趋至璎近前,然后敛眉垂手,静候吩咐。  

“本王记得你的缥缈御苑里的人,如今怎么调来崇光殿当差了?”秀眉飞挑,璎淡淡问道。  

“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璎登时神色大变,浑身气势陡涨,形同一把冷锐的利器狠辣地捅入对方的胸腔,迫得那个小内侍呼吸一窒,面色倏地转青,煞是吓人。  

“你将此事说清楚。”  

板起俏脸的璎是绝对令人战栗的,尤其是刹那迸发的寒凝,教人惴惴难安,自问无法抵挡得住刹那逼人的森冽。  

“自从那晚王爷……那个……之后……”小内侍意欲含糊其词地带过,他可没胆去跟靖王争辩火烧缥缈御苑使得他们统统无家可归的严重后果,“所以皇上下旨命缥缈御苑里的旧人悉数迁入崇光殿,直到今日。”强忍住爬上心头的恶寒,小内侍一五一十地如实告禀,甫待说完,暗地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得顿感轻松不少。  

“这是真的?”璎俊颜转色,淡映梨花片片,连带的声音也略有些苍白失真。  

“此事千真万确。”那名小内侍也是璎跟前使唤得上的人,皇帝与靖王之间的事他原是知情者之一,但他是个阉人,这情呀爱呀的,不是他可以理解透彻的,但他懂得察颜观色,善伺主子的气色,懂得揣摩主子的喜怒,于是乍着胆子张嘴说道,“皇上嘴上不说,我们这些当奴婢的也都全部瞧得出来,其实皇上心里挺记挂着王爷的。”  

“是吗?”眼角微瞟,璎一脸的冷静,仍未露一点端睨。  

这倒也是,没有了自己,那一片断垣残壁有何值得留恋之处?不过是旧事的陈迹,仅供人凭悼往日的情怀。  

“奴婢不敢在王爷驾前撒谎。”深深地垂下头,再无言语,躬身退了下去。  

“这也很像他的性子。”艳丽的唇角一翘,竟掺入几丝凄凉,暗地里怨恼着那人的拙腮笨舌,就算是为了哄自己高兴也不会说一句讨喜的话儿,哪怕是情深万太,他也只会深埋胸底,宁愿守恨抱憾,轻易不敢表露。  

“缩头乌龟!”不计自己一贯的优雅形象,居然从那两片动人的唇瓣里蹦一句这么几个粗俗的字眼,霎时教在场众人一齐傻了眼。  

靖王爷会骂脏话?  

“皇上驾到——”悠扬声中,敞开的宫门外顿时热闹起来。  

璎闻声扭脸一看,正瞧见跨下肩舆的那一身鲜明的黄影。  



一瞬间,天地化为初开的鸿荒,什么声音都消失在相望的刹那。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居中拉拢了彼此的目光,视线胶织在一起,眸底的火辣似乎燃着了空气,久久不舍得分开。  

“璎?璎——”宛如从一个困挠得极深的冬眠中蓦然苏醒过来,珞不敢相信自己大瞪的双眼,激动地喘着气,稍瞬不眨地凝视着那几乎梦想了一辈子的绝美脸蛋,长身玉立,风姿隽秀,此刻便在他眼前真实地出现,不让他有丝毫怀疑的余地。  

真的不是他在做梦吗?不是一个可以自欺欺人的白日梦?璎怎么可能又回到了崇光殿?在璎焚毁了缥缈御苑之后,为何那俏丽的眉梢所含蓄的深情依然一如往昔的专注清澈?澄澄美目,盼眄流波,美得直教他心痛如摧。  

然而璎为什么为突然出现在崇光殿?莫非那个女人不曾好好地对待他掬在掌心里珍惜的绝妙人儿?他已忍痛成全了他们,为何心境仍然萦绕着无限的伤楚?  

不知不觉地走近那朝思暮想的容颜,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来习惯性地揽住柔软的腰枝,干净清爽的体香如兰似麝,袅袅钻进鼻孔,却决非浓郁的脂粉花香,高雅清新得令人陶醉昏然。  

“璎……璎……”痴痴地唤着,频频地轻喃着这个仿佛已经钟念了生生世世的名字,“朕好想你……真的……”  

他终于情难自禁地脱口说出了自己的心意,这段时日以来这番话憋在胸口,简直令他快成病了。  

他是太蠢了,居然愚昧得舍得松开手、居然眼瞅着璎走到别的女人身畔相偎,那个艳帜高张的花泪语可以成为过去,为何又疏忽地令旧事重演?那个张灵琇如今已是靖王妃了,是璎名正言顺的妻了,他与璎又算是什么呢?仅不过存下的是一段君臣大义、一份手足私交。是他的懦弱使他畏缩,不敢与那张灵琇争夺璎的归属,就这样拱手让出了心头的瑰璧。  
 
 
  
 作者: 221。10。12。*  2005…8…17 00:51   回复此发言    
 

 
215 回复:玉碎宫门,很经典的文哦!  
 
每当午夜惊觉,心总是在后悔不迭地绞痛着,怨妒着此时与璎并蒂连枕的张灵琇,却是他自己在那晚亲手送回了璎。  

从前妒忌的人是璎,现在换他来尝遍这椎心刺骨之痛,可是他却苦无良策能令璎重返身边,君无戏言,话一旦说出了口,便再无挽回的余地,覆水难收,人心更难收。  

他不是璎,不曾具备璎那种不择手段的激烈性子;他不是璎,学不象璎那种当仁不让的决断心肠;他终不如璎,情场上的两厢交锋中,他始终无法理直气壮地去掠攫别人的夫婿,璎可以冷酷地毒毙了他的皇后,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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