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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亲吧&笑春风&再回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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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将它修好了,如今物归原主。”说着手一抖,剑铮然出鞘朝顾惜朝飞去。
顾惜朝手轻抬,接剑在手,我忽然无限懊恼,这是一个多好的偷袭机会啊!
大当家竟轻轻笑起来,深蹙的眉心舒展开来,脸上露出深深的酒窝:“我一直找不到你归还剑,可巧你来了。”
“嗯!”顾惜朝握紧了剑,目中精光一闪,静静看着大当家。
大当家手腕一振,逆水寒出鞘,剑尖点地,神情已变,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住顾惜朝。
顾惜朝缓缓的举剑,平封,嘴角慢慢挑起一抹笑弧,眼中暗潮汹涌,却亮的出奇。
那一刻我屏气敛息,心跳也几乎停止,然后是蓦地狂跳起来,盼了这么多年,顾惜朝终于要伏诛了,巨大的狂喜顿时淹没了我。
下
大当家慢慢举起剑,阳光照下来,剑锋一闪,光芒顿长,劈开了四周苍黄,也劈开了我内心深处那一片混沌的沉痛,我紧紧握住枪杆,以平复我激荡不已的心情。
顾惜朝没有动,只是看着大当家,嘴角慢慢勾起,笑。握剑的手蓦地一紧,青筋毕露,衣袖振了振,再次往下滑了滑,迎风轻展,身子不动如山。
风起,黄沙漫舞,对峙的两人衣发翻飞,剑,迎风而鸣,我再一次抓紧枪杆。
“有没有酒?”大当家竟没有趁机动手,而是出人意料的问了句话。
“酒肆不卖酒,卖茶不成。”顾惜朝答。
“有炮打灯?”
“只有一种酒,炮打灯。”
“可有杜鹃醉鱼?”大当家的声音带了点笑意,漫天黄沙模糊了他的脸,我看不清那一刻他的表情,心里突然觉得发冷,手心渗出一层冷汗。
“只有一种菜,杜鹃醉鱼。”
“好,等会我要喝不掺水的炮打灯和杜鹃醉鱼。”大当家朗声笑出来,豪情万丈的样子。
“三十两。”顾惜朝冷冷的道。
“怎么是三十两,以前不是二十两吗?”大当家略有些讶异,声音越发愉悦起来,“想不到你比高鸡血还黑。”
“二十两是掺水炮打灯的价。”顾惜朝撇嘴,“你要?”
“我要不掺水的炮打灯。”大当家当即答,“我还想和你喝一次酒,醉一次。”
大当家!我几乎失声叫出来,为什么我竟觉得这风沙变得旖丽起来,正午的阳光似乎染上了层桔色,仿佛醉了的夕阳般。有什么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未发觉的时候发生了,一阵慌乱象是这漫天黄沙般在心里开始肆虐。
“大当家。”叫出来的是顾惜朝,声音清澈柔和,接着便渐渐铿锵起来,“今天,你若来喝酒,顾惜朝无任欢迎,你若是报仇雪恨,顾惜朝奉陪到底,但是,若站在这唧唧歪歪恕我不奉陪。”说着手轻抬,剑啷的一声入鞘,转身,宽大的衣袖飘飞,划破一片风沙,舞出一脉青绿。
我再也顾不得什么,手起枪飞,寒光霍霍,直朝顾惜朝攻去,顾惜朝头也不回,仍不紧不慢的往里走,袖袍飘飘。我暗自心喜,卯足劲向前,一阵剑光闪过,我手一震,枪脱手而出,当的一声没入酒肆的门板上。我闭上眼,眼球突突跳着,疼痛欲裂,我怀疑那道剑光划伤我的眼睛,我怀疑自己从此便瞎了。我宁愿我自己瞎了。逆水寒的光芒,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它是对我开锋的。
大当家,为什么?老八是粗人,老八不懂,但是,大当家,你真的知道在做什么吗?
我睁开眼,大当家一脸肃然看着我,他眉眼间被风沙侵蚀的沧桑已被京城的繁华磨细致了,竟隐隐透出分儒雅风流,仍是那副眉眼,那张圆圆的脸,一笑便晃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但是,有什么不一样了。这个大当家我忽然感到陌生,我忽然一阵慌乱,心里象空了块般,无处着落。于是,对着大当家发愣,我想问他:“你真是我的大当家吗?江湖人称侠义有千斤,一肩担七百的九现神龙戚少商吗?”但是,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哑然的瞪着他。
大当家叹了口气:“老八,该说的我都说了,不再多讲了,你不是他的对手,回去吧。现在,辽贼正蠢蠢欲动,连云寨多事之秋,你怎么能擅自离开。”
我的眼睛慢慢酸涩起来,还是痛,一直痛,我说:“大当家,你说的老八听不懂,但今天我总算知道了,你压根就不想杀顾惜朝!你让红袍姐他们的血白白流了!”我猛地抓住他衣襟摇晃,然后一手指着连云寨大帐,“你看,你看,当年的生杀大帐惨烈的一幕,你是不是忘了,老八我记着,连云的山水记着,连云寨的忠魂日日夜夜嚎叫着,他们都记得!你怎么能忘!怎么能忘!”
大当家,你怎么能忘记是谁血洗连云寨,是谁的血染红连云的黄沙,是谁?老八日日夜夜刻骨揪心的痛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忘?
心里空的厉害,空的发痛,我放开大当家,走过去,取回我的枪,当年,这枪也扎过旗亭酒肆的门板,那时,八大寨主都还在,我们一起威胁着高鸡血,然后,是顾惜朝走进来。我们商量着给他一个下马威。
原来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后,时间只转了个轮回,一切又重新开始,只是,这次大当家终于彻底抛弃我们了。
我把枪一横,扫了眼悠悠然袖手旁观的顾惜朝,将牙咬的咯嘣响,为什么两手血腥的他每每看到都是那种飘然出尘的傲岸!
“大当家,老八一直记得你发的誓,你说你不杀顾惜朝天也不容。老八我不需发誓,我日日夜夜想的除了杀顾惜朝还是杀顾惜朝。此生我活着的一天,必杀他顾惜朝一天,活着一年必杀一年,他防的了一次两次,防不了一辈子,老八本是土匪贼子,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说完把枪一扛,我哈哈大笑离去,风沙灌进我的鼻子呛进我的喉咙,我笑得哑了声,仍在笑,眼里也渗进沙子,细细密密咯着痛,但是没有逆水寒光灼伤时的痛。
回到寨中,我疯狂的对着顾惜朝的草人扎,我扎,我用力扎,虎口震的发麻,血染红了枪杆,我依然不停手,直到把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我倒在六位寨主灵位前,我无法跟他们说,说我们的大当家已忘了血仇,他不杀顾惜朝了!这种话老八说不出口!
迷迷糊糊的睡去,梦见红袍姐在大当家身边边唱边跳,红色的披风扬起,象是天边的云彩一般,温暖了周围一片苍黄。
忽然,红袍倒下,大口的吐血,她对我说一定要护的大当家周全,一定要让大当家和息红泪成亲。我却,支吾着答不出来,我很急,我想张口答应,我知道自己以前是含着泪答应的,我确实也说话了。可说的是:红袍姐,大当家现在只要顾惜朝,他忘了我们了,他他妈的忘仇忘恨,只要顾惜朝了!
红袍姐惨白着脸合上眼,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我只知道自己心痛的厉害,就象红袍姐说的“象莲花般碎成八瓣。”
痛醒来,我才发觉我在大帐的地上睡着了,月光透进帐来,一室的惨白,醒着说不出来的话,梦中却说了,我忽然觉得悲哀。
一碗炮打灯一盘杜鹃醉鱼,大当家就忘了同生共死的兄弟。梦着果然比醒着的人幸福。
两天后,我决定按照军师所说的话召集江湖人开武林大会,顾惜朝这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便在棋亭酒肆,连云寨卧榻处,我无法杀他,但是,所有同道中人也不会放过他。人人同仇敌忾,一呼百诺,到时即使大当家再不愿也不能维护,雷家庄,神威镖局,毁诺城,哪一个,即使是大当家都开罪不起。
我想顾惜朝,应该这是我最后一次杀顾惜朝了,但是,请柬还未来得及寄出,便获报辽人来犯。我持枪披挂上阵,好,待老子杀光辽贼再斩顾惜朝,到时,众位哥哥和红袍姐面前也好好扬眉吐气一番。
一阵令下,拔寨而起,浩浩荡荡上战场。
我抬眼望了望四周,峭壁林立,一片苍黄直插入云霄,前方是出口,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辽军就在峡谷外,壁垒森严,以逸待劳。
我看着众兄弟们丢盔弃甲,萎靡不振,心里隐隐作痛。刚开始时很顺利,辽军节节败退,后来不知怎的,便中了计,入了彀,我以为连云山水哪寸土哪方水我不知道的。却仍稀里糊涂的,折兵损将后被围堵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峡谷内。
三天过去了,有很多兄弟支撑不住,病的伤的,躺了一地,我心如刀绞,若是,人人象我一样,便扛了枪冲出去,狭路相逢,勇者胜。痛痛快快拼一场,死也豪气,无愧于天地。可是,病的病伤的伤,老八不能狠心将他们扔下。我坐在石块上,一筹莫展,军师也束手无策。
这晚新月如钩,映着石壁嶙峋,一片惨淡。我令兄弟们点起火把,火黄,土黄,山黄,天上的月也黄,遍地苍凉。
半夜时,忽然刮起风沙,月已隐去,只见迷茫的苍黄一片在空中盘旋,抬眼不见四壁,我便吩咐守夜的兄弟好好守着,以免辽军趁机突袭。
风卷着沙子打在脸上,隐隐作痛,我眯着眼,仍阻挡不住沙粒侵袭进眼睛。忽然,无端的想起那一天,在棋亭酒肆前,也被沙子迷了眼,我发觉我还是想念大当家,不管他令我多么失望,我还愿意唤他一声大当家,鞍前马后的追随。我想,红袍姐一定是这样的,她虽怀疑顾惜朝,但大当家说行,她便也紧赶慢赶的准备着仪式让顾惜朝入连云寨。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渐渐入睡。将睡未睡之际,忽听得守夜兄弟来报:辽军有动静!
我迅速召集兄弟,赶到峡谷口一看,只见远远的辽军主营中火光冲天,马蹄践踏声声,夹杂着哀号声,随着风声送入耳中,顿时让人毛骨耸然。我心里一阵发寒,守在外面的辽兵阵营一阵骚乱。却见那小头目出来喝止,然后派人查探。辽军重新恢复镇定,他们是支训练有素的队伍,相比之下,我们倒显得有些逞匹夫之勇了。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是谁闯的敌营?该怎么冲出去时,那边一声呼啸,有人道:“大军袭营,主帅遇难,大家快跑啊!”那声音用了内力远远送出来,在夜空不断的回响,撞击着,直冲九霄,我心中大喜,那是大当家的声音。隔的远仍看到辽军一片人仰马翻的状况,我不知道大当家从哪带来的援兵,听着那杂乱的踏蹄声,我振臂一呼:“兄弟们,大当家救我们来了。冲出去!”
兄弟们欢呼一声,我就要带领他们往外冲,军师阻止了我,谷口的辽军数百人,且仗着地利,我们只有数十人,以一敌十,怎么都处下风。
正犹豫间,辽军大乱,我一看,只见两人从天而降,三尺青锋在握,手起剑收,血光滔天,辽军一时猝不及防,纷纷倒下。那两人凌空飞行,似踏血而来,双剑合璧,铺一地霜华,霜落枫红,染红半幕天空。即使上战杀敌已久,但我何曾见过如此豪华的死亡盛宴,一时目瞪口呆,青锋血光模糊了那两人容颜,但是,我知道是大当家和顾惜朝。
身边的兄弟齐齐倒抽口气,我这才惊醒过来,枪一挑道:“冲啊,弟兄们!”弟兄们个个热血沸腾,纷拥而上,随着我冲出峡谷。
近身的搏杀,我憋了多天的闷气随着枪尖的寒光一起发泄出去,手起枪落,刺入辽人的胸膛,杀的兴起,抬头却望见,一袭青裳流动,那人凛然的眉眼间戾气横生,嘴角却微微勾起带了一丝冷笑,我心里一跳,顾惜朝!我的枪鬼迷心窍般刺向他,对着要害直直刺过去,我忘了这是战场,我眼前闪过的是红袍姐他们血染的尸体。
一阵鬼神哭嚎声响起,一阵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我飞来,神哭小斧!我闭眼暗叫一声:我命休矣。“嗤”的两声轻响,是利刃刺入人体的声音。
“大当家!”我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小斧只是擦过我的脸颊,我想我终于刺中顾惜朝了。睁开眼,却大吃一惊,枪刺中大当家左肩。而神哭小斧插在我身后袭击我的辽兵体内,我懵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
我全身僵硬,几连枪也握不住。顾惜朝黑亮的眼睛穿透重重风沙直直射入我心底,幽深幽深的,我看不出任何感情,但心里直寒碜。他迅速撕下一块衣襟绑在大当家伤处,没再看我一眼,期间有辽军杀来,我提着枪浑浑噩噩的厮杀着,心虚的厉害,真是奇怪,我为什么心虚,只要杀了顾惜朝,无论什么方法都不为过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救我?大当家为什么要以身挡枪,如果那枪再下几分公,大当家…。。我不敢想下去。
辽军本就人心浮动,又被大当家和顾惜朝慑人的气势所吓,而我们越战越勇,不多时,便已将他们消灭殆尽。我召集了剩下的兄弟带着谷内伤病的弟兄们连夜回寨。
大当家虽受了伤,精神却还好,到了寨中,我安排好伤病号,却是顾惜朝看诊。本来顾惜朝的意思是回棋亭酒肆,但大当家对顾惜朝说:“很久没回去了,我想去为兄弟们上柱香,你陪我。”大当家这样说的时候握住了顾惜朝的手,我看到顾惜朝眼睛眨了下,然后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大当家笑了,露出两排牙齿,白光闪闪,那光闪的我一阵心酸,我从未见他笑得那么轻松那么开心。
让顾惜朝看病,我不放心,提着枪在他身边来往巡视,他却目不斜视,那些兄弟也知道是他救了我们,满怀感激的看着他。看的我一阵气闷,他们都被一时假相迷惑,他们不知道他就是他们恨之入骨的顾惜朝,但,忽然之间,我也开不了口。
顾惜朝一直忙到早晨,才与寨中大夫一起忙活完,一晚上,我不是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但是,大当家坐在帐中,帐门大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但我相信,我这枪刺出去,挡在枪尖口的一定会是他,于是,这枪便是怎么也刺不出去了。
我烦燥的走来走去,心里乱成一团,老八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有这么烦恼过,我开始无限怀念以前只知上阵杀敌的日子,我记得那时还有个梦想就是考个状元。
大当家拉着顾惜朝的手进了大帐,我立即尾随而至,顾惜朝看到那个草人俯首跪在众当家面前,上面贴着他的名字。脸色一变,眉毛一跳,双目精光暴长,大当家当即开口:“我本想把这草人拿走,但我没有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惜朝眼波闪了下,没有开口,嘴下意识的抿了下,忽然眉间闪过一丝阴郁,半挑着眼睨了那草人一下,眼角的余光扫过我,我竟感到一阵瑟缩。
终于,顾惜朝开口了,有些恶狠狠的,他说:“戚少商,你看这草人哪里象我了,没鼻子没眼的,笑话,赶明儿我在上面贴一个戚少商,那不变成你了。还有,顾惜朝三字写得这么难看,敢情你连云寨都是文肓!”说着袖袍一甩,纸张应声到了他手中,握紧,然后慢慢张开,纸屑从指间纷纷滑落,顾惜朝双手往后一负,神情又恢复不可一世,朗声道,“这样活人舒坦了,死的人怎么发泄?”
我一愣,死的人怎么发泄?
大当家上前一步道:“好了,疯子,过来上柱香!”
顾惜朝目光扫了扫六大寨主的灵牌,再转眼看了看大当家,嘴微微嘟起。大当家不看他,上前拿了一把香点燃,分一半递过来。顾惜朝神情才柔和了些,上前接过,两人并肩在灵位前拜了拜,将香插进香炉。
“劳二哥,红袍,勾子…小孟。”大当家一一叫道,神情黯然,“我和顾惜朝在一起……”
晴天霹雳一声,把我震懵了,我再也听不进大当家说什么了,我在红袍姐他们灵位前说不出来的话,他竟如此轻易的说了,和顾惜朝在一起!连云寨的大当家与不共戴天的仇人顾惜朝在一起!他怎么可以说出来?
我握紧枪杆,握的手心发痛,他是来陪罪的!我狠狠盯着面前白色和青色的身影,目眦欲裂,这么深的仇这么重的恨怎可以一个陪罪就抵消。我缓缓举起枪,对准那道青影,用力刺出,在红袍姐和众位哥哥灵位前我要顾惜朝血溅当堂。
枪顿住了,大当家挺胸拦在顾惜朝面前,我再也刺不出去了,抛弃也好,背叛也罢,我心中,他永远是大当家。
“老八,六位兄弟一人一枪,你在晚晴姑娘灵前刺过顾惜朝两枪,昨晚一枪,还有三枪,我替他挡了。”大当家平静的看我,好象以前每一次交代事务一般,我却手脚发软,枪尖微微颤抖起来。
“来吧,老八!”大当家忽然暴喝一声,眼中精光大作,直直看向我。
我的手一抖,枪落地,大当家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顾惜朝在一起。我,我,老八的枪向辽人向仇人,不向大当家!
我吼,我嘶声吼着,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跪倒在地上,双手抠进土里,都说老八我浑,大当家你比我更浑!
隐隐中听得一声叹息,然后脚步声响起,浑浑沌沌中,我知道他们走了,大当家和顾惜朝走了,他终于完全抛弃我们,抛弃连云寨了!
棋亭酒肆的旗帜依然鲜艳张扬,那里有一个老板和一个伙计。山寨的兄弟都知道那老板和伙计曾挑了整个辽军大营,救了连云寨,于是,奉为天人,一有空便往那钻,回来后总要说那老板怎样怎样,伙计怎样怎样。甚至军师也频频往棋亭跑,回来后连连叹:妙啊妙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们都忘了那老板就是顾惜朝,入寨时他们曾唾过他扎过他,发誓要杀了他报仇雪恨。忘了,忘了,即使连云大帐中,再也没有了顾惜朝的草人。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仇恨,看着天地间一片苍黄,我自嗟自问。
'元宝/戚顾'笑春风
戚少商醒来时,有一刹那的迷糊;眼前一灯如豆,灯花跳动,光芒黯淡,皱了皱眉,目光闪动,便触及到一头如瀑乌发,心中一惊:红泪!
息红泪坐在他床前,头枕在双臂上睡着了,微微露出侧脸,有几缕发丝垂下,半遮半掩,朦胧的灯光下,越发显得肌肤如玉。白色的裘衣披在身上,领口的毛将她的下颌也淹没了,但戚少商突然觉得冷,冬天的深夜一直是很冷很冷的,只是,他觉得今夜特别冷。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戚少商心里充满疑惑,对这个倾尽一生等待又倾其所有相助的女子,他不知道是愧疚多一些还是爱怜多一点。
伸出手,刚想要唤醒她,息红泪却已醒过来,惺忪的睡眼看到戚少商立即亮了起来:“少商,你醒了!”息红泪说着虎地站起来,动作猛地让戚少商以为她会扑过来抱住他。她却突然止住前倾的身体,默默的坐下,眼眶微微红了,“醒过来就好了,就没事了!”
“红泪,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在这里?”戚少商想起身却发觉身子很沉,不觉拧紧双眉,不解的问。
息红泪大吃一惊:“少商,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出毁诺城的?又怎么在这里?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最后一句问得有些犹疑,说不出来的感觉浮上心头,闷闷的,以至于没有看到息红泪不敢置信的表情。
“是出了点事,少商…你等等,我去叫成捕头过来。”息红泪说完立即转身,眼角余光看到老八抱枪蹲在一侧打瞌睡,心念一动,推醒了他:“老八,少商醒了。”
“大当家!”老八立即跳起来,息红泪止住他:“你去请成捕头来。”
老八咚咚跑出去,灯火次第亮起,接着脚步声响起,一声叠着一声,和着说话声,一时便满室是人。戚少商有些疑惑,只觉得睡了一觉,醒来后世界似乎变了。
戚少商失忆了!
这是无情为他诊断的结果,确切的说他只是选择性的失忆,所有关于顾惜朝的事他都不再记得,自然也忘了顾惜朝的死。
一群人谔然,继而舒了口气,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忘了才有新的开始,忘了才有…他们再也说不下去,忽听得一声呜咽,转头,却是老八,抱着头,一脸的痛苦:“顾惜朝那祸害…”不停的呢喃着,最后一声嘶吼,尤如受伤的野兽般。顿时一室黯然,心神浮动,眼前这吼声仿佛与那天戚少商的吼声合在一起…
五天前,铁手带来顾惜朝的死讯,戚少商一愣之后便冲着他拳打脚踢,众人竟一时拉不住,即使拥有天下第一的铁拳,铁手还是遭了好几记重击。戚少商就象疯了般,红着眼嘶叫:“你胡说!顾惜朝怎么会死?顾惜朝怎么可以死?他负我的仇还没还呢?”
当时铁手只以为他对报仇的执念太深了,但是,却听到他吼道:“你还我顾惜朝来!”
一切都昭然若揭。再愚钝的人也明白了那份感情,隐秘的晦涩的感情此时却喷薄而出。
所以,听到戚少商忘了顾惜朝,众人顿时如释重负,只是一向表情淡漠的无情神情越发冷峻起来。良久才轻喟:就这样吧,两两相忘。
戚少商虽然满心狐疑,但还是选择相信他们的说词,他追捕逃犯时遭暗算受伤昏迷不醒,息红泪和老八闻讯赶来…
很简单也很合理,戚少商笑着对自己说没有怀疑的理由,这样说的时候,他觉得右小腹隐隐作痛,他想不起这伤口是怎么来的,分明是旧伤,却时时作痛,尤其在这寒冷的夜里更是痛得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但戚少商毕竟是戚少商,不几天身子已痊愈,仍是那条能上天入地的九现神龙。于是,老八说:“大当家,你和红泪姐的婚事办了吧,我也好对红袍姐有个交代!”
于是,戚少商便想起红袍死时的惨状,想起他连云寨被灭时的血肉纷飞的情景,心里一阵一阵发痛,他知道他们死了,只是,忘了是谁杀死他们的。仇恨过了便象是蒙了尘埃般,不再启。
戚少商觉得自己应该答应,所以便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只是,他说想先去江南游历一番。
“为什么?”
戚少商答不上来,他只是看到“春风又绿江南岸”的诗句起意的,然后心随意动,如此而已。
“你可以和红泪姐成亲后一起去啊!”
老八少了一丝暴躁与冲动,真是难能可贵啊。戚少商一边想着,一边笑道:“老八,你就让我随心所欲的做一个决定吧!”
老八顿时无语,戚少商次日辞了捕头的职务,只身下了江南。
神侯没有诸多挽留,只是说六扇门大门永远向他敝开。于是,戚少商无端的想起红泪走时也是这样说话的,她说:你累了,倦了,记得毁诺城永远有人在等你回家。心中便暗下决心,江南回来后,马上去毁诺城。
铁手依然承担了东方总捕的职务,戚少商走的那一天,他没有去送行,出人意料的来到效外的惜晴小居。
惜晴小居经过修葺已恢复原来模样,里面却空空如洗,所有的一切都毁在那一个人一双肉掌下。疯了般的人,肆意的破坏,铁手还记得那天那人冲血的双眼仰天怒吼,象是被困的狮子般。他说:“顾惜朝,你欠我的怎么还?”
晚晴的衣冠坟前有顾惜朝亲载的杜鹃;晚晴的断琴有顾惜朝的七略相伴;晚晴的骨灰有顾惜朝相陪,那么戚少商呢?
戚少商仰天长啸,那曾经用心一点点补起来的七略,便化为漫天纸屑,纷纷扬扬,落地化尘。一时间屋宇剧震,沙土簌簌抖落,啸声穿金裂石,直冲九霄,说不出的凄厉绝望。
啸声未歇,戚少商已鲜血狂吐,如玉柱倾斜,颓然倒地。然后昏迷了五天五夜,是什么样的情感才令两人纠缠至此?
铁手不解,他曾经也有过一段感情,如今物是人非,空嗟叹!
想着,耳中听到一阵轳辘的声音,回首,却是无情,白衣如雪,是烈日也化不去的清冷,在这苍茫的冬日旷野更显得单薄飘缈。
无情推着轮椅走近他:“戚少商已走了。”
“嗯!”
一阵沉默,良久,无情才轻叹一声:“如此也好。”
“我只是不明白!”
“你和顾惜朝走后,这屋子便是戚少商整理的,日日清扫,窗明几净,纤尘不染。他说日日擦拭只是提醒自己记住那刻骨仇恨,日日不忘!”无情淡淡的道,“他这样说的时候神情很坚定,我想他也是这样相信着的。明不明白,重要吗?”
又是一阵沉默,枯木在风中瑟缩,云低压四野,天地混沌。
戚少商一路缓行,停停顿顿,到了江南正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时候。青山黛水,烟云空濛,端得奇秀无比。只是,腹部的伤口逢春仍然时时作痛,就象他常觉得胸口缺了一块般,无端的空落,那是谁也填补不了的落寞。他依然流连于花街柳巷,只是红衣绿裳的姑娘虽柔媚入骨,却暖不了游子的心。
他越来越厌倦,江南的风江南的水都是粘的,粘着行人的脚步,却让人越加寂寞,刻骨的寂寞。
遇上王小石,纯属意外,一番长谈后他回京接掌金风细雨楼,后来,热热闹闹迎娶息红泪。人生至此本已圆满,结婚那晚戚少商喝得酩酊大醉,入洞房时便呼呼大睡。所以,他没有看到息红泪悲伤的表情,那双天下男人梦寐以求获得青睐的明眸深深的看着他,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他脸上,晶莹剔透。
戚少商依然不动如山,息红泪的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眼,低叹悠然:“你忘了的我记着,你的痛我也同样承受着。”
戚少商的一生跌宕起伏,充满了英雄梦幻色彩,关于他年少得志,关于他被背叛,关于他重新崛起,独领风骚,还有他与江湖第一美女的佳偶天成……他已成为一个武林神话。
然而,英雄迟暮尤如美人迟暮,无可奈何却又不可避免。现在的他,已白发苍苍,已舞不动逆水寒。他想起那年踏春,看到山壁陡峭时一枝花开得正艳,想为她采撷,却发觉早已飞不起来。
不禁想起年少轻狂,攀绝壁摘花只为搏美人一笑,那时候,他年少得志,风光无限。现在,低头看看自己凸出的肚皮,什么时候他已开始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息红泪也在看着那朵花,笑得有点恍惚有点幸福,她也在想起年少时光,二八韶华,良人如玉。
想着伸手握上戚少商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如此。戚少商似乎感觉到她的心意。回头一笑,道:“红泪,你的美貌依然无人可比,可我,却已不能为你摘一朵花了。”话到最后便有些黯然伤神。
息红泪却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便一圈圈漾开,仿如岁月的年轮,泛着金色的温暖,昔日的第一美女也垂垂老矣,红颜变白首,她的眸光也不再清亮如天上的星辰,但依然温暖。她伸出另一只手按了按两人交握的手:“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在院前载种一些。”
于是,他们的院前载种了几株桃花,另一隅种了几株菊与梅,后院的池子中养上睡莲。
十年前他们便退隐江湖,安居在小孤山。
他们一直没有子女,相依为命。两个老人,一间茅屋,一畦薄地,扶持度日。
小孤山旁边有座孤坟,无碑孤坟,戚少商发现时便常去锄锄草,修葺修葺,清明时节也去拜祭,乱世中,孤冢荒墓,随处可见,但是,遇上了合着有缘,戚少商每每如是想,将酒洒于地上相邀。
这年,春来早,几树桃花开得如火如荼,云蒸霞蔚,戚少商携同息红泪坐于院前,一杯清茶,并肩而坐。
午后暖阳落在身上昏昏欲睡,戚少商眯着眼看着阳光从树梢掠过,光芒闪烁,桃红淡得几近透明,几乎也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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