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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号 (上)-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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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男人……招蜂引蝶的本事不小!」尹玄念双手环胸,『老娘』很不爽就是。 
疾射而来杀人目光穿透背脊,一股恶寒突地窜升至头顶,浅意识驱策自己回头--呃?! 
娘子不高兴什麽啊? 
冷铁生思忖--他也不想想今天是什麽日子,露出一点笑容来会少块肉吗? 
尹玄念皮笑肉不笑的踱至相公身边,「把孩子给我,你去应付客人,我去看怜儿准备好了没有。花轿就在外面等呢。」 
「好。」冷铁生无视於在场宾客云集,他轻声在他耳盼说道:「今晚早点哄孩子入睡,好不好?」 
轰! 
尹玄念杏眼圆睁,惊愕他的求欢意图,「你你你……」一瞬,他面红耳赤的闪出他的视线范围。 
冷铁生的薄唇勾起一抹贼笑,早摸透了他的身子跟性子,应付娘子的坏脾气是愈来愈得心应手,总之-- 
把娘子拐上床去哄哄,就算娘子有天大的脾气想要发作,他不会让他还有力气算些莫名其妙的糊涂帐。 

吉时已到-- 
怜儿在春花、秋月的搀扶之下,拜别了堂上的双亲,被送往宅院的大门,新嫁娘上花轿,待尹玄念将一盆水往外一泼,象徵著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从此嫁入夫家,成为他人的媳妇。 
一群人就这麽浩浩荡荡的出发,沿途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冷念生驾驭骏马,护送在花轿列对的前方。 
一身白色的衣著衬托出他眉清目秀的风雅气质;只要他心情愉快,就是这麽吸引众人的目光。 
行至城市大街之上,喜庆的气氛感染了目睹这场迎送新娘花轿的过客,不论是行人,或是两旁的酒楼食肆,人们纷纷探出头来,凑凑热闹。 
然,花轿在某段街道骤然停止不前,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迎亲队伍怎会被中途给打断了呢? 
冷念生居高临下的观望这条街道,足以容纳两顶轿子通过,但是加上人群、马匹,势必其中一顶轿子必须承让。 
婚礼时辰可容不得拖延半分,不待他开口,对面几位官差装扮的其中一人高声呼喝: 
「行人、路客立刻回避,朝廷命官经过此地,群众快让出一条道路。否则……」 
冷念生不让公差把朝廷规定的律法搬出来恐吓人民,他说:「是你们该让路,我可是有缴纳朝廷每年的徵税,若无我们这群奉公守法的善良百姓,这条道路就不会这麽平坦,轿子里面的大人每个月的薪俸将从何而来,这位官差,你倒是告诉我,谁才应该让路?」 
愕,几名官差从未见过谁会这麽大胆的挡路,也从未见过谁敢这麽伶牙俐齿的狡辩,说穿了,就是犯了大不敬的罪-- 
冷念生才不管什麽见鬼的大人,他没下马把人给揪出轿外,大脚踹人去街道旁面壁思过就该偷笑-- 
本少爷已经很有耐性跟这位大人耗时间-- 
不悦的撇撇嘴,哼!冷念生没有让步的迹象。他等--这位大人自动滚蛋。这条街是他的地盘。 
「大胆刁民,还不快让开。」 
「我、偏、不!」他倒要看看,这不知打那儿来的狗官能耐他何? 
大街道上,人们屏息以待,官轿与花轿互冲,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官字两个口,平民可没本钱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若是弄个不好,一场婚礼有可能变成丧礼…… 
公差之中,有一名面色严谨,状似带头的衙差,他喝道:「来人啊,立刻将人给拿下。」 
几名衙差立刻放下轿子,一群人团团将人给围住,冷念生不动声色,他可不怕被逮进府衙,反正出入多次,就像走自家的厨房,习惯了。 
哪一回不是前脚踏进监牢,後脚就被大人给请出来。 
府衙的大人可拿了他不少好处,暗地里在他的地盘吃、喝、玩、乐样样来;酒、色、财、气少不了。 
换言之,他可是府衙大人的衣食父母。 
双方冷凝的气氛一触击发,适才发话的衙差下了一道命令:「动手。」 
「慢著!」 
一道低沉的嗓音带著十足的威严传入每个人的耳里,就在冷念生惊愕这声音有点熟悉的当口,官轿的帘子掀起,轿内之人踱出轿外,那凛然的气度震慑了在场所有人-- 
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哗然…… 
冷念生愣怔当场,晃然的身子差点摔下马-- 


7 
见见见……鬼了! 
这是窜入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冷念生瞧所有的官差们立刻往旁边一站,多年不见的斯文人就这麽出现在眼前,一身浅绯的官服代表他的身份与地位为五品官阶。 
两人之间是悬殊的天壤之别…… 
脸色一沉,脑海模糊的影子变得清晰;不论是两道高耸的剑眉、直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唇和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镶嵌在刚正的轮廓,组合出令人难以忽视的脸庞,鹤立鸡群的身材伟岸,经过几年官场洗礼,一股正气凛然的气势自然散发。 
斯文人不再是当年清理马厩的奴才,不再是只会死读书的呆子,不再是印象中的闷葫芦。 
现在的他,发言有著公权力;一双手掌控了权利、地位,象徵正义的一方。 
而他这种人,摆明就是他的死对头-- 
挑高眉,冷念生气势不落人後的摆臭脸,挺俏的鼻「哼」出气,很火大-- 
斯文人那是什麽态度?! 
个二五八万似的了不起,妈的!天晓得他背地里是个很会记仇的小人,谁准他把自己的画像藏起来,该不会算计著等到哪一天,逮著了他的小辫子之後,把画像拿来复制张贴,到处悬赏? 
真卑鄙! 
翟颖瞧他居高临下的怒视,那双半眯的眼闪烁不屑的光芒,明摆著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记恨--仍怨著他当年坏了他的报复是吗。 
闷不吭声,不下马,公然无形的挑衅,桀骜不驯的浑身带刺--他混出一番名堂了吧。 
丹凤眼搜寻列队的排场浩大,一只花轿喜气洋洋的引人注意,「今日是怜儿妹妹的出嫁之日。」 
一句话道出了他与这场婚礼的人有关系。 
官差们个个惊讶的合不拢嘴,出乎意料之外,刁民与翟大人认识,他们该不会是一家人? 
「是又怎样?莫非娘没告诉你怜儿嫁给阙不凡?」 
几年不见,没有问候,他倒是很介意怜儿嫁人了没。「这条路,是你要让,还是我让?」冷念生敛了神色,决定继续当他是空气,撇过脸去迎视正前方,黑与白之间必须划清界线,容不下灰色地带的纠缠不清。 
「我先走。晚上,我一定去喝杯喜酒。」翟颖转过身来,昂首阔步回到轿内。 
为首的官差随即一声喝令:「起轿。」 
花轿列队纷纷退让出空间,官轿与花轿擦身而过,须臾,两顶轿子各自朝目标前进-- 
冷念生没回头,握紧手中的缰绳,内心正为他所说的话而克制强烈的冲动--咬唇没叫他不用来了。 

冷念生带著烦躁的心情参与怜儿与阙不凡的婚礼,眼神总会不受控制的往外瞄,究竟想看什麽? 
心不在焉的与宾客们寒喧,伪装愉快的笑容与大夥打成一片,入了酒席之後,时间流逝在一杯接一杯的醇酒佳酿,这情景彷佛回到了当初爹娘的婚礼之上,唯一不同的是身旁之人不是『他』。 
酒过三巡,发酵的酒精渐渐麻痹了烦躁的情绪,融入这一片热闹的流水席-- 
「老大,别再喝了,你会醉的。」阙不平在一旁提醒道。 
新郎已经安然无事的回房,酒宴上的宾客们渐渐散去,长辈们聚集在另一桌聊著天南地北,话题离不开他们这群小生晚辈。 
冷念生推了身旁的人一把,「少管事,我还要喝。」伸手抢回自己的酒杯,「快斟酒。」 
阙不平感到莫可奈何,这桌酒席宾客通通走光,看来--老大是打算不醉不归。 
熟知他的酒量不小,若没有他出面为新郎挡酒,这新人的洞房花烛夜,八成是一个昏死在床上……。阙不平说道:「已经没酒了,我去拿。」 
「嗯。」冷念生敲著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数数儿,心知肚明自己醉了七、八分,不愿回房休息是为了等人。 
醺醉的眼再度搜寻,他看见了斯文人在萧二叔、阙三叔和阙四叔的面前谈话。 
调回视线,心想自己八成看到幻影,都是满脑子想找人算帐的关系。 
「喀!」 
阙不平将抱来的酒往桌面一放,说道:「这是我爹带来的陈年老酒女儿红。」拆掉封口,一阵酒香四溢,「嘿嘿……,老大,这酒是要贡献给阙三叔的,咱们俩现在就将它喝光光,明儿,阙三叔肯定会跳脚。」 
冷念生的唇瓣勾起一抹笑,二话不说就把酒抱来,就口狂饮-- 
「啊!老大,这酒不是这样喝的啊。」 
冷念生顿了会儿,斜睨著阙不平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他开口问:「你认为我们俩一边慢条斯理的品尝,一边谈什麽风花雪月,阙三叔会没看见?」 
阙不平转头瞧在不远处的长辈们,「翟颖来了啊。」他没眼花麽? 
揉揉眼睛,再睁开瞧仔细-- 
「人没消失呢。奇怪……翟颖不是在外地当官……」 
赫然,一声巨响「匡当--」,陈年老酒摔落了地,脚边是满地的破瓦、碎屑与残酒。 
阙不平一时之间尚未反应过来,瞠大的眼映入冷念生醉趴在桌上,然後耳朵被人紧紧一揪,有人破口大骂: 
「死小子,你竟敢偷喝我要给你大伯的酒!」阙不抢把儿子给拖到一边去教训,省得丢人现眼。 
「哎哎哎……爹啊,那……不是我做的啊……我都还没沾到一滴……」阙不平哇哇大叫。冤枉唷…… 
目击证人--翟颖来到冷念生的身旁,俯下身来,确定人儿已经醉得不醒人事。 
他的唇漾著淡笑,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情绪,再抬起头来,不著痕迹的收敛心神,对长辈恭敬道:「阙三叔,念生醉了,我先带他回府。」 
「也好。你们兄弟俩久没见面,等他醒来,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是啊。」 
翟颖思忖--算准了时辰,来得真是时候。 


8 
翟颖将冷念生抱出宅外,几名轿夫就在大门外守候,随即启程前往翟院-- 
容纳两个大男人的轿内空间狭窄,呈现醉昏状态的冷念生毫无知觉整个人倚靠在男人的胸前,清秀的脸庞枕在男人的肩崁,随著轿子的摇晃,两个人暧昧的紧贴在一起。 
视线在昏暗之中瞧不清怀中人儿的轮廓,翟颖闭上眼,回想两人今日在街道上的相遇,因尚有公事在身,他仅看了他一会儿,比脑海的身影更加成熟,没出乎意料之外-- 
他继承了什麽。 
「念生……」明知他不会回应,不由自主仍是轻唤他的名。 
四年了…… 
从未忘记自己欠了他什麽,箍在腰际的手臂一收,紧紧揽住内心出轨的渴望,发现多久了? 
记忆中,那双清澈的眼神与严肃的表情,伴随著开口的话--『别看不起自己,我最讨厌只会卑躬屈膝,向人低头的人了。』 
翟颖的唇不禁勾起一抹笑-- 
这辈子,只有他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从不知道他努力追求前程是为了什麽。很满意於现在的地位,足以清算他们之间不为人知的联系。 
『念生,你有什麽秘密不让人知情。』 
无声低语,稍微垂下首,鼻端渗入由他身上散发的醇酒香浓,藏在地窖里的陈年的女儿红入了口是什麽滋味呢? 
是不是和藏在心里面的一份感情一样,愈久愈烈……。 
独自品嚐,说不出是什麽滋味。 

翟颖早已支付银两给雇请的轿夫,到达翟院外,翟颖抱著昏醉不醒人事的人儿回到多年前的老家-- 
久未踏入,翟院依旧保持当初的风貌,娘早就把翟院的产权交给他--物归原主。 
他在外地任职期间,娘的家书中提及,仍有请人定期过来打扫整理翟院,偶尔爹娘也会回到翟院,这里有著一家子的回忆。 
藉由昏暗的月光,半眯的丹凤眼凝望印象中庭院的某个方位,乍然-- 
冷念生发出低浅的呓语:「混帐……不要回来……不要回来……」 
立刻感受到怀中人儿不安份的扭动,翟颖的心下一凛,俯头瞧他的睫毛颤动,紧蹙著眉,略显困难的撑开眼,两人互看著-- 
翟颖心想他会不会发作脾气? 
冷念生又缓缓垂下沉重的眼皮,没反应。 
松了一口气,翟颖思忖-- 
人儿若是清醒,不会这麽乖顺的,令人伤脑筋……。 

不再迟疑,翟颖将人抱往院落的厢房,小心翼翼的放他上床入眠,立刻在房内点了烛火,顿时视线清明,才又回到床边帮他脱下长靴,为他拉上棉被。 
静默的坐在床沿瞧他清秀俊朗的容颜,已无当年的稚气,现在的他露出笑容会是怎生的模样? 
敛下眼神一闪而逝的贪恋情绪,随手解下纱帐,不禁自嘲-- 
在想什麽…… 
记忆回到四年前的某个夜晚,他傻傻的站到天亮,离开他之前,缓缓的俯下头来,落唇在两片柔软的唇瓣印下属於他的记号…… 
无言的表达-- 
喜欢……。 
今夜,他重覆了相同的动作,加深了这道记号,唇舌描绘著漂亮的唇形,再探入微启的嘴里,品嚐女儿红的味道…… 


9 
烛火熄灭,白昼取代了黑夜,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棂照亮内室。 
纱帐内,翟颖倚在床侧,闭目养神-- 
冷念生睡姿不良的翻身动作,腿跨上了某个物体,意识霎时徘徊在清醒与昏然之间,缓缓的撑开眼皮,赫然映入模糊不清的脸庞凑近-- 
冷念生下一秒的反射动作就是抬脚踹人下床-- 
随即,俐落的翻身下床,正好跨坐在对方的身上,同时一道亮光扬起漂亮的弧线,刹然--稍偏离了目标,「唰」的入地三寸-- 
「喝!」一把刀就插在耳边,翟颖倒抽了一口气-- 
冷念生紧握刀柄,碎了声:「是你。」 
丹凤眼眨也没眨,直视他瞬间寒憎铁灰的神色,眉宇间隐含杀气,赤红的眼半眯,迸射狠戾的光芒-- 
态度认真,彷佛变个人似的,差点伤了他……。翟颖的眉头一拧,斥责道:「你何时养成起床就砍人的习惯?」 
「从刚才开始。」给他一点教训。冷念生轻哼:「翟大人吓坏了?」纳闷怎不乾脆砍死他算了,手下留情,仅是警告…… 
翟颖撑起上半身,说:「我是吓到。」他可真是粗暴。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冷念生一瞬惊然,意识到两人的脸庞差点互碰,「闪开!」冷念生推了他一把,叫:「滚边去!」 
刀一拔起,他离开他身上。懊恼的踹倒椅子,「叩!」的在地上敲出很不满的声响,「说,我怎会跟你在一起?」冷念生旋身,刀尖一指,不在乎犯了大不敬的行为。 
翟颖的眉头皱得更紧,瞧他那是什麽态度……。不与他计较两人的身份之差,他的不敬真该挨几大板。 
此地并非公堂,抛开身份,自己不也是庶民。 
想拉回两人之间的距离,翟颖站起身来,若无其事的说:「念生,你昨夜喝醉了,我带你回老家翟院。」 
「喝醉了……」冷念生收刀入鞘,大辣辣的坐回床沿,翘脚套上长靴。 
「难怪我觉得这厢房好眼熟。」 
「这房间是你以前睡的地方。」 
曾经,也是他的房。当初继母把翟院卖给娘之後,才变成冷念生的。 
如今,前後两位主人在房内剑拔弩张,翟颖拍掉衣袍上沾染的灰尘,约略估算了时辰,「等会儿,我要回府衙。」 
「啊!」冷念生赫然问道:「我的马在哪?」 
「阙三叔的宅院。」 
「混帐,我要如何离开?」冷念生鬼叫。 
「走回去。」翟颖那平淡的语气,彷佛他问了废话似的。 
喝! 
冷念生的脸色一黑,他才不要跟他走在一起! 
「怎麽?」 
翟颖瞥了一眼他恼怒的神情,嚅动的唇不知说些什麽,该不会是碎骂些不堪入耳的话? 
暗恼斯文人太鸡婆,「你带我来翟院干什麽?何不让我在阙三叔的宅院睡。」 
原来,昨夜所见不是幻影…… 
冷念生撇过脸去,抿紧唇,想什麽啊! 
气冲冲的走出门外,紧握双拳,做了一个深呼吸、再吐气的动作-- 
「喀!」 
听见身後的房门阖上,他隐忍著一股冲动,没回头去揍人一顿。 
何时揍人需要考虑这麽久? 
妈的! 
冷念生从廊外阶梯跃下,抬起的脚朝地上一踢,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块登时飞去前方的树丛,一群鸟儿饱受惊吓,啪哒、啪哒的飞去逃难。 
他回头斜睨著翟颖一副慢条斯理的步下廊阶,真火大…… 
冷念生愤愤的思忖--斯文人一定经不起打。 
万一,他把人揍昏之後,不就还得扛著人去找大夫求诊……否则,斯文人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那德行能看嘛?! 
事後,斯文人一定会追根究底,派人把他给押入大牢…… 
冷念生的脸色一沉,一翻白眼,张口发出「呿!」 
不悦的撇撇嘴,他才不要为了他去吃牢饭呢。 
翟颖对他露出一抹浅笑,心想:他有些小动作仍和以前一样没变,那麽……他若是笑起来,灿烂的神态是否也依然没变? 

翟颖迳自走往庭院的方向,把冷念生甩在身後。 
冷念生瞪著他的背影,喊道:「喂,你搞错大门的方向--」倏地住口已经来不及将话给收回。 
他管他滚哪去啊? 
翟颖顿了步履,回过头来,说明:「我要去拿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冷念生杵在当下,内心犹豫著该跟上前,还是各自分道扬镳? 
懊恼了会儿,好奇心胜过一切,想知道翟院有什麽物品『非常重要』? 
斯文人该不会偷藏了什麽值钱的东西,或许…… 
他的猜测肯定八九不离十。 
乍然想起斯文人以前当过贼,进书房偷娘的画……。冷念生气呼呼的迈出步伐,决定跟上去看他搞什麽鬼。 
哼哼,最好别让他发现斯文人做了忘恩负义的事。否则,他一定揍得让人满地找牙! 

冷念生瞧他停在翟院中庭,左右张望,似在辨别方位。过了一会儿,只见他蹲在地上,随手捡来一根略粗的树枝,就这麽莫名其妙的挖土-- 
他究竟在找什麽? 
翟颖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轻拍掉盒子上的土壤,冷念生也蹲下身来,问: 
「盒子里面藏了什麽?」 
翟颖打开铁盒盖,盒内有一只小木盒,拿著它,两人一并站起身来,翟颖才解释道: 
「这木盒和里面的东西都有做过防潮处理,」他像捧珍宝似的打开木盒,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张摺叠的纸。 
「不难看出这张纸泛黄,甚至染了些斑斑点点的块状颜色。」冷念生批评他的防潮技术做得不好。 
翟颖摊开纸张,更多怵目惊心的暗红血渍映入两人的眼眸,他说:「这是我爹的血。」 
冷念生仔细一瞧,惊愕道:「是一张状纸……」 
抬起头来,瞠然的眼注视他瞬间冷凝的脸孔,低沉而威严的嗓音窜入脑海-- 
「这是我爹死後仍紧握在手中的东西。」 
一股执念,夺走了一条人命;活活被辗死在车轮底下…… 


10 
看著他将状纸收入衣襟之内,冷念生才恍然大悟,质问:「你是不是为了这张状纸才选择官场仕途?」早有预感他并非池中物,鱼跃龙门的动机来自一股正义有待伸张是吗。 
「这是主要原因。」其实,还有另一个理由坚定他走上仕途之路-- 
想保护喜欢的人--他在道上混,难保不会惹出风波。 
翟颖凝视他一身难掩的暴戾之气,是靠这几年的琢磨与经验累积出来。 
「念生,你须慎防树大招风,凡事用武力来解决,并非好事。」 
闻言,冷念生瞪著他-- 
怎麽,他忌妒他继承爹的事业,还是看不起他是道上混的兄弟啊。 
斯文人的死脑筋依然不会变通,怎不想想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法律有法律的规范,若是自命清高-- 
「你有本事就抱著朝廷律法杜绝犯罪。前提之下,你得先肃清、整顿那乌烟瘴气的府衙。」冷念生摆明著讽刺官商勾结。 
他就是其中之一,且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眼前,看他能拿他怎样?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若是回来对我说教,可以省省了。翟大人。」哼,他才不信他说的这套屁话! 
翟颖的眉头一皱,很不习惯他话里带刺、浑身也带刺,真像一匹野马…… 
轻声软语,采取柔性政策要他接受,「念生,我是为你好,不是说教。」 
冷念生马上问他--「你算老几啊?」 
干嘛,年少有成就了不起? 
冷念生双手叉腰,抬头挺胸仍是没有斯文人的身材来得高壮结实。妈的!他要去多抓几个混帐东西来海扁一顿,练拳头、练肌肉。以後,斯文人若是又不知死活的上他的床,他没乾脆下手砍死人,最起码也要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人给压死算了! 
这麽做,应该构不成谋杀罪吧?! 
冷念生想了又想--了不起是被冠上误杀的罪名……,爹、娘应该不会责怪他的。 
翟颖彷佛被雷给当场劈中,瞬间--遭受严重打击! 
原来……他在他心目中就是算老几? 
他也想知道。「念生,你把我当什麽?」小心翼翼的问,就担心得到什麽都不是的答案。 
冷念生的眼珠子转了转,偏著头--由上往下瞄,再由下往上瞄--嗯,斯文人这德行肯定会引来不少官家或富家千金们的青睐,不知道他娶妻了没? 
若是没有,等他哪天娶妻,他绝对不去帮他挡酒,让他在新婚之夜醉死……呵呵…… 
冷念生的唇瓣弯起一道弧线,笑得贼兮兮。 
乍然一见,翟颖愕然闪神,原本紧张的情绪瞬间消失,眼眸自然流露一丝不为人知的情绪;默默的喜欢著,管不住自己的心思去想著,甚至有计画的安排著--来到他的身边,佯装若无其事的接近。 
冷念生很认真的思忖--他还能是什麽? 
不就跟自己一样都是爹娘收养的孩子。 
斯文人八成是念了一堆的之乎者也,硬梆梆的脑子都坏啦?! 
冷念生敛了笑容,撇撇嘴,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 
他说道:「我对爹娘是心存感激之情,我跟手下们是兄弟之情,我和阙叔的孩子们是好哥们。至於我跟你志不同、道不合,什麽都不是。」他对他才不是什麽手足之情,谁叫他以前坏了他的好事。 
翟颖抱怨:「怜儿会叫我一声哥哥,你不会。」就连叫他的名字都不肯。甚至称呼『翟大人』……多麽生疏。 
暗自压下心头泛起的受伤情绪,他能奢望他们俩也像爹娘一样麽。 
轻叹息……,简直作梦,脑子在想什麽……。 
不著痕迹的敛去贪恋的目光,翟颖立刻调头转向,踏出沉重的步伐,肩上扛著一宗冤案,府衙内还有许多重要的公案待处理。 
不禁自嘲--算老几? 
不是亲人,不是兄弟,连当朋友的边,都没沾上。 
呃,冷念生瞪著他的背影,怎闷不吭声的走人? 
什麽! 
撇过脸去望著马厩的方向,蓦然,两人第一次相处的画面浮现脑海-- 
就在城郊外的小溪边,等待衣裳晾乾…… 

府衙 
「大人,您昨夜没回来。」府衙的官差--邵军担心了一夜,因为大人从未发生整夜不回府衙的纪录。不禁担忧大人只身在外,出了什麽差错。 
「你别担心我的安危。」身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他秉持只要为人处世行的正、坐的直,即使走夜路,也不怕碰到鬼。 
反倒是鬼会怕他。 
穿上官服,戴上纱帽,装整完毕。翟颖拿出两张画像,命令道:「邵军,立刻派人将这两幅画像复制张贴在各大街小巷,即日起,通缉捉拿这两名嫌犯。」 
「大人,这两人犯了什麽罪?」 
「窃盗。」 
「告状之人是……」 
「我爹。」 
昨夜,算准了时辰去参与喜宴之前,他先回去爹娘的宅院探视长辈,也由长辈口中得知,怜儿出嫁,念生尚未娶妻,目前住在城内,离翟院不远……。 
即使如此,也改善不了两人之间所产生的距离。 
心烦意乱,翟颖走出房外,继续交代跟在身後的属下,「邵军,另外派人手去收购字画的地点和当铺,务必详细询问谁曾收购画坛铁生公子的字画,凡是赝品,极有可能是赃物,一律带回验证。」 
邵军道了一声:「是。」随即领命而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 
烧不得、急不得、说不得……。翟颖颇感无奈的叹气。须臾,将自己埋在堆积如山的公务里,试著忘却恼人的心事。 

赌场 
「老大,你没回老家啊。」阙不平分别到冷念生的老家和私人宅院这两处找人,最後才在赌场找到冷念生的踪影。 
瞧他发什麽呆啊?! 
阙不平将身子探出二楼栏杆外,居高临下环顾场内--赌客聚集,震天嘎响的吆喝声此起彼落,「看来,有一桌的赌客似乎玩得太过尽兴。」 
回头见冷念生呆坐著,仍没反应,不怕赌客闹场? 
「老--大--」阙不平放声大吼。 
赫! 
冷念生一瞬瞠然回神,恢复了神智,立刻破口大骂:「你鬼叫什麽?」 
阙不平一副饱受冤枉的委屈相,提醒他,「老大啊,今天是怜儿的归宁之日,你怎没回老家?」 
愕,他竟然忘了这麽重要的事?! 
不可思议……。「碰!」冷念生猛捶桌子,杯盘「匡当、匡当」的落地,猛然站起身来,一肚子火气。 
「啊!」阙不平猛跳脚,怎会这麽倒楣,又被溅湿了衣袍,靴子。 
甩甩下,哀嚎:「我特地穿这身白色的新衣……」 
冷念生没搭里他的鬼叫。双眼儿一眯,视线锁住楼下的一桌赌客,有两名男人正大打出手。 
「好样的,敢来场子闹事。」 
「呿!」碎了声,冷念生登时跃上栏杆,整个人顺势攀著梁柱下滑至一楼场内。 
阙不平也跟著抄截径下楼,看来,老大要亲自动手摆平。扬手比个手势,遣退几名上前来的手下。 
冷念生悄然无息的来到闹事者身後,探手一抓,紧扭住对方的领子。 
乍然回头,闹事的汉子「哇」的一声,粗壮的身躯飞到隔壁桌去,「乒乒乓乓」的连人带椅皆倒。 
「唔……」他捂著吃痛的鼻梁闷哼,鼻血泛流,染红了手。 
「冷冷……二……爷……」 
另一名汉子像见鬼似的话说不好,冷念生替他把话接下去说: 
「你叫爹也没用,我正好缺人来给我练练拳。」 
说罢,眼看对方的拳头迎面挥来,冷念生低头闪避的同时,抬脚将人给踹飞出去,再顺手抄起长凳砸往汉子的胸口,随即听见一声闷呼,倒地的汉子比另一名汉子的下场还糟。 
场子内,登时鸦雀无声。赌客们皆知冷二爷不好惹,谁来闹场的下场就像这两名汉子一样--讨打。 
「来人啊,把这两人丢出去。」 
手下们得令,立刻过来收拾残局。 
冷念生淡扫众人一眼,把善後的工作交给阙不平处理,他再度回到二楼,等阙不平问明赌客闹事的原委。 
过了半晌,阙不平来到身旁说明:「老大,那两个家伙是生面孔,咱们的庄家说,这两人赌红了眼,你一言、我一句的互相叫嚣,到最後就莫名其妙的打起来了。」 
「哦,就这样?」 
「是啊,就这样。」 
冷念生纳闷了会儿,说:「这两人不是吃饱撑著讨打,不然就是专程来找死。」谁敢在他的场子闹事,真有种! 
阙不平自以为猜测:「他们八成没听过咱们的名号,所以走错路,闹错场。」 
冷念生轻哼,「是嘛?」他瞪著阙不平的蠢脑子,再问:「刚才,其中一名汉子叫我什麽?」 
「冷二……啊!他们知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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