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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浮萍随逝水-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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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锡若同王锡珞二人席间一直不曾多话,仅在钱氏姐妹或李天天找过来时,才简单地应上两句,因为二人此刻都在心内盘旋着同一个心思,多年不见的表兄,如今长成如此英俊模样,此刻正默默无言地坐在对面席间,虽听闻其近日常在府里走动,却直到今日才得见。冒名秦表兄,只为着参加这个宴会么,他同哥哥此番作为定是有着什么她们不知的缘由,因而她们举止皆很小意,不敢朝周昱昭的方向多看,只盼今晚一切安好!
堂上的李青梧不时恭谨地招应着年轻文雅的楚王,同时也不忘私下里悄悄对程辂、王锡兰、梅笑寒等人多加留意,尤其对于王锡兰,他更是额外多留意了几分,只是就王太傅同当今圣上的微妙关系,天天的亲事想来还是同王家离得远些方为好!剩下的程辂、梅笑寒等人,无论是从家世、人品还是个人前程来看,都是不错的人选。想至此处,他眼梢往堂门处一挑,瞄见正襟端坐的李青烟,不由暗叹一声。
楚王闻得李青梧的叹声,提眉轻笑道:“李学士,可是想到什么不顺心之事了?方才的那个叹气却是所为者何?”
李青梧听到楚王询问,稍作一惊,不过瞬间便恢复正色,于是沉声回道:“也算不得什么烦心事,不过家常琐事罢!”
楚王但笑不语,摇了摇头,继续关注堂下的表演。李青梧对于楚王的反应有些心虚,不过也只能这样了,端了茶盏轻轻抿上一口浓茶,茶水将将抿进口中,李青梧忽然顿住,侧首小意观察起一直于自己身边就坐的,今日不请自来的楚王。
楚王,今上十分中意的三皇子,当今一国之母懿德皇后的亲子,一向贤德仁义,官缘甚好,有皇上及母氏家族的联合撑腰,虽为人低调谦和,却是实力雄厚异常。如若圣上当真执意立自己之嫡,怕多数就会立三皇子了!
李青梧再又想到楚王从来倡简戒奢,生活作风亦是端正有序,如今虽已是弱冠,也只立一正妃,两侧妃之位至今空置。这么一梳理,李青梧不由再次瞄向他的九妹李青烟,复又看了一眼楚王,只是眉心却锁得更紧……
第四十一回 月华之下沧波起(上)
李天天虽然一直板正地跪坐联榻之上,然内心技痒地要命,好容易捡了个间歇,将欲起身恳请再献一技时,抬首间却接到父亲瞄过来的不赞同的眼神,尽管很有些不乐意,要知她的舞艺远要比堂上那些整天以舞为生的舞伎好得多,然而父命怎可违,李天天也只好作罢,兀自闷闷不乐地直到宴毕。
李眠儿由疏影挽着缓步走在稀稀拉拉的人群后面,虽目视前方,然却没有焦向任何一点,虚虚地、悠悠地。她二人有意将一步当两步走,逐渐拉开同前面人的距离,随后又挑了个弯道拐进,彻底另辟蹊径。
主仆二人踏月而行,两颗初出茅庐的心犹若初抽芽的笋,有些迫不及待,也有些徘徊胆怯。不知日日如此,还只是今日特别,今夜的国公府灯盏缭绕,便是她们随意挑的这么一条小幽径,两边也尽皆悬着华丽宫灯。虽无需摸黑,然二人很少出芭蕉园,对国公府的路还是生疏得狠,且此时二人已经远离了傍晚原先过来时的路,只有循着现成的路,一劲儿地往东边走了。
只是她二人丝毫不觉慌张,反有几分兴奋,长这么大,都不曾好好逛逛这座生她们养她们的宅子,好容易得着这么个机会,自是不愿草草地回自家小园子去了。
于是二人闲庭信步,经过一条石子甬道,再经过一座石板桥,这般遇弯绕弯,遇桥过桥,直往东院的方向走着。疏影一边走一边揉着小腹,左右顾盼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低声怨道:
“小姐,都怨你,塞那么多吃的给人家,人家又不敢不吃,这下可不撑得慌了!”
李眠儿闻言,扭过头来,轻声倪道:“如此的话,下回还有类似机会,定要你尝尝饿得慌的滋味!”
疏影听后,使劲嘟了一嘟嘴,以示反驳,同时一只手还继续不停揉着她那鼓鼓的小腹,脚下踱着外八字,脑袋也跟着左右晃。忽然,她激动地一蹦跳,拍手欢道:“小姐,你看对面,不是绮霞阁么?”说完,抬臂越过一片树林矮丛以及一湖碧水,指向对岸。
李眠儿顺着看过去,点了点头,领着疏影更加放松地朝前走去,只要沿着碧湖,走到顶头,绕过荷花池,再不远便是影纹院了。
整个国公府似乎终于安静下来,而李眠儿一直起伏不定的心也终于消停下来,举目望天,明月当空,清香满袖,真想就这么安静地永远走下去,没有终点,也没有明日。
李眠儿这厢魂不守舍地漫着步,疏影那厢则是心不在焉地踱着,于是对于突如其来的,从天而降的一道暗影,以及那根离她们的脑门愈渐愈近的箫管,二人皆毫无准备,毫无预期,更来不及做任何肢体反应。
那一刹那,疏影的脑子里只是下意识地惊讶,原来箫也可以要人命啊!
那一刹那,李眠儿盯着那柄玉箫,想的却是,萧倒是一管好箫,似乎依稀曾在今晚的宴上见过!
她们二人所处的这一小段路恰好是两只宫灯的间隔处,那道身影又是腾空而起,将好遮住了月光,故而她们俩谁也没能看清执箫之人的真实面目。
电光火石之间,就在那根箫堪堪落向她们中的一人时,毕疏影突然一个闪身,跳跃至李眠儿身前,同时飞快地用自己单薄的双肩朝身后的李眠儿用力一撞,也不管身后小姐将会摔得如何,便只是豁出去一般死死地闭紧了双眼,等着迎头而来的一管袭击。
李眠儿忽然受力,直往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她死也没有想过如何会有如此一幕发生于她的身上,眼看着疏影毅然决然的背影,只觉心儿揪痛,揪痛,抑止不住地就要张口叫唤疏影的名字——
只是……疏影是无法听到她呼唤了,因为她自己这会亦是自身难保,就连声音也没有机会再发出了……是了,她惨然一笑,既是这般狠决的作为下来,他们又如何会允许她出声,以至引来旁人呢?于是李眠儿干脆地阖上了眼睛,一任一只巨大微凉的手掌捂紧自己的嘴巴,再任一只有力的臂膀轻托自己倚入一腔宽怀。她不愿睁眼,不愿眼睁睁地看着疏影就此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一切都太出人意料,她们好好地在堂堂国公府里散着步,这个有着众多护院的堂堂国公府里,竟然会有人不顾王法,肆意作为!李眠儿实在深感无助,她睁开眼睛,想最后看一眼天上的月儿,再想弱弱地问上一句:当真要如此对待自己?
只是首先入目的却不是天上的明月,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张骨秀神美的俊朗面容来,紧接着,疏影又扑身过来,一边抽泣还一边小声询问自己的安危。
李眠儿着实有些脑浑,盯着眼前的玉容,认出了镶于其上的那对深遂珠眸,一动不动地怔了片刻后,李眠儿忽然粉唇微绽,美目清扬,稳住身子,抬起左手,轻轻撑了一下背后的一块胸膛,借力直起腰背,再一个旋转,便远远地站开了。
有了月华的照耀,这一下,那道从天而降的暗影不再诲暗,却是一风流贵公子,将才捂住自己嘴巴的陌生人也不是想象中那样凶恶,却是一仿似琼瑶琢就的翩翩佳公子。就是这二人,竟让她主仆差些阴阳两隔……
疏影也认出了那个害她心惊肉跳,以为自己就要魂归西天的罪愧祸首——那个听墙根的小人!
毕疏影真的愤怒了,再顾不得身份之别,也顾不得男女之妨,唰地欺身向前,一把扯过王锡兰的锦袖,劈面就问:“喂……听墙根的!你还当真不是个君子!”
王锡兰身子往后一撤,将要抽回衣袖,不想瞥见对面周昱昭的眼神示意,便一动不动,任由面前的小丫头占自己的便宜。忽地反应过来小丫头口中所称的“听墙根的”却是谁来,有些叫他摸不着头脑,稍作一顿,便明白过来了,于是一脸戏谑地斜倪着周昱昭。
“喂,听墙根的!你不要心不在焉的,我有要事同你说!”疏影心道这位王家公子将才在最后关头收回了玉箫,想他应不会再加害于已了,于是想趁机关照这位王公子,要他莫要将自己家小姐的闺誉给毁了!
原本焦急万分的王锡兰得了周昱昭的示意,只得耐下性子,同眼前的小丫头周旋:“这位姑娘家,你这是作甚?”问完,瞅了瞅一直在疏影手中攥着的一半截衣袖。
疏影习惯性地嘟起嘴,继续扯着王锡兰的衣袖不放,不但不放,还拖着他往后头退上几步。王锡兰生平还不曾见过如此不知好歹、不知上下的丫环来,那骄橫的口气似是比自己还是贵上一等,不觉来了兴趣:“姑娘,不知有什么话不能当人面说清楚?你这样,可不合礼数!”
疏影情知自己造次了,可也顾不上了,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为了小姐的清誉,豁出去了,听王锡兰如此激自己,不由使劲跺了一脚,低声嗔道:“哼……你可是隔壁太傅府王家公子,是也不是?”
王锡兰不想眼前的小丫头竟是识得自己身份的,如此一来,更加好奇她的娇蛮:“啊!这个,本公子正是!”
“哼,那就对了!”
“咦,什么对?对什么?”
“你自己做过什么事,非要我明面上地指出来不成?也不嫌丢人!”,
王锡兰咧嘴轻笑,复又掉头瞅了一眼不远处的周昱昭,只不过周昱昭丝毫不以为意,反倒十分坦然地迎视过来。王锡兰摇摇头,回面身前矮自己一个头的小丫环:“那,我自己所做的事,何其之多,怎知哪一件恰恰不顺你的意了?”
“哼,油嘴滑舌!我就说嘛,光凭一首词,哪里就能看透一个人了?这般死乞白赖的人,如何能轻信?”
疏影兀自小声叽哩咕噜地自言自语,却不驳辩了,王锡兰只觉好笑,便取笑道:“这位姑娘家,同人说话,是不带说好好的,忽然自说自个儿的了!”
疏影闻言,暗下里翻了个大白眼先,然后才抬头回道:“好吧!我就不绕弯子了!前日,我们家小姐在自家园子里随意吟了一首词,你巴巴地偷听了去,还附庸着和了一首过来!你口口声声讲礼数,还望你莫要将小姐所做之词传将开去,那样才叫真正讲了礼数!”
王锡兰听了,这才恍然大悟,憋住了不让自己大笑出声,这小丫头无心无肺的几句话却将自己适才的紧张一扫而光,忍着笑,假意十二分谦谨地对着疏影慰道:“还请姑娘转告你家小姐敬请放心,本公子一定严守!”说完,掉头看向周昱昭,原想再送个讥笑的眼神的,不想却隐隐看见周昱昭光洁的额鬓上已经覆上一层细汗,于是抿紧了嘴唇,转身就要走过去。
疏影的意愿还没有达成,只差一点了,不能就这么让他走掉了,遂连忙又扯住了王锡兰的一边衣袖,急着说道:“光答应还不成,你还得起个誓!”
第四十二回 月华之下沧波起(下)
王锡兰此时哪里来的心情起誓,他眉头紧锁,一边朝前走,一边眯着眼睛将立于阴影之下的周昱昭上下一通扫视,而周昱昭远远地见王锡兰朝自己走来,忙示意他退回去,那意思好像还是叫他回过头去,好好应付身后的那个小丫头来!
王锡兰有些不解地顿住脚步,只是眼睛仍然紧盯住周昱昭不放,生怕一不留神他便没了一般。站在后面的疏影赶忙趁机跳到王锡兰的身前,不依不饶:“你……不能就这样跑了,你得起个誓我才能相信你!才答应让你离开!你快些起啊?”王锡兰心不在焉,压根没有注意到疏影话中的荒谬。
虽离得有些距离,然他俩的对话,李眠儿即便是听不到,也能猜得到,只是这会儿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去制止疏影,甚至再耐心地去提醒她要守规矩,给人家添的麻烦得同人家道歉如何如何……
这种时候她只觉得脑子有点乱,似有千头万绪在脑海中纠缠盘旋,无从理梳。她一动不动地轻立在月光之下,粉面光华,眉黛锁愁,幽幽地沉浸在自己的忧愁里。
疏影口中不停念叨的那个“听墙根”之人,其实在宴堂中时,她已经有所定夺,就在他帮自己解围,然后起身同那位小姐道声“承让”的那一霎,她就认出了他的声音,也认出了他的人。她以为他懂她的诗,她以为他也懂她的心,而透过他和的诗,她似也懂了他。只是今晚的不期而遇,如此的一场不期而遇,叫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欣喜,很显然,她和她最为亲密的丫环,就在将才,差些葬生于这场不期而遇之中。
于是她不懂了,什么也不懂了……
周昱昭看着眼前正兀自发怔的美人,雪衣乌发,纤腰婀娜,宛似嫦娥春烟下,犹如仙子洛川行,若不是自己须得专心发功运气,定是要为之意乱神驰的。然他也只是分了这么一点神想这么一点事,胸膛的那处伤患便有扩大之势,而深凝其中的毒素也趁机往四周散开。他遂而放下眼睑,冷着面,一言不发地重新发功运气,只是突然的发力,使得他的身子一时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在他往后移步时膝盖处恰好碰到一张长椅的一角,利索地,他顺势侧坐于长椅之上,单腿伸直,另一腿曲起,而右手则是紧扣着椅背,额前的汗更加细密。
周昱昭的动静并没有惊动到还在自苦不已的李眠儿,却再次惹得王锡兰焦急万分,面对喋喋不休的小丫头,他使出最后一滴耐心,轻声安抚道:“这位姑娘,请你转告你家小姐,本公子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于你,自不会作出任何有损你家小姐清誉之事!告辞!”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到周昱昭身前,不动声色地拉过他的手,把向腕间的脉膊,而面上却佯装嘻笑怒骂:
“宴上喝多了吧,之前怎么劝你的,偏还不听!”
一头说着,一头暗自运气,透过指尖悄悄将内力递进周昱昭的体内。得了王锡兰的暗助,周昱昭稍作休缓,起身长立,抬眼朝向李眠儿看去,再次地,二人目光相遇,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一瞬间,周昱昭的身形微微晃了晃。
李眠儿毫不退缩地迎视着,她想启口询问,却不知该问什么,因为在她的世界里,他的角色一直在变,由墙外的和诗之人,再到宴上两次帮自己解围的恩人,再到方才差些索了自己性命最后又临时罢手的陌生人,如此这般,倒不如什么也不问,从此路人的好,再说,他们本来也只是不曾有过一句对话的路人而已。
李眠儿自嘲一笑,缠紧披帛,转身提步,领着疏影,依着原先的方向,头也不回得缓步离开。
周昱昭扶着王锡兰,直到两道倩影彻底消失在淡烟细雾之中,才收回视线,然后就是浑身一软,粘扒在王锡兰的肩头,二人你笑我打,东倒西歪地走出国公府。
直到二人踏入“九畹轩”,进了王锡兰的卧房,从来贴身暗佑的七煞之一,排行老二的苍鹰现了身形,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王锡兰慌忙夺过,倒出一粒,迅速塞进周昱昭已经泛紫的唇间。
周昱昭躺在榻上,双目微阖,借着药劲,调理了片刻后,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指缝之间夹了一根玄色针器,苍鹰快步近前,接过手中,就听周昱昭哑着嗓子吩咐道:“去,查一下!”
苍鹰得了命令,复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玄针,然后嗖地一声,便飘离了房间,跃往了窗外。
王锡兰凑近了,很是自责:“怨我大意了!”
周昱昭闻言,轻摇了摇了手,斜倪着王锡兰,讽道:“若光指望你,我岂止死了百回!原是我自己疏忽了!”
王锡兰见他出言损人,情知他的伤情已无大碍,遂也放下心来,追问事发经过:“可注意到出手之人的些许蛛丝蚂迹?”
“倘能看到的话,我又怎会挨了暗算?”
“那……照你所说,那人出手岂非相当快了,隐在宾客之中,竟然丝毫没露马脚!”
“席间他一直伺机,只是因为楚王的乍临,大家都很拘束,不曾肆意走动,他才没有出手。散宴之时,他混在人群最为密集之处出手,针器又细小,加之我一时……一时分神……所以才令他得手!”周昱昭说到最后两句时有些支支吾吾。
记得当时撤宴,自己随着众宾客由东边厅门出,却见梅笑寒神神密密地回头,朝正在往西厅走的李青烟主仆二人赶去,于是他稍作一顿,欲看个究竟……
突然一根被淬了毒的针器从后头穿进自己的胸口,虽然自己及时反应,运气抵制针器的继续深入,并快速逼出针器,可仍然避免不了毒液的入侵。
之后王锡兰同他二人假意醉酒,避入幽径之中,运功逼毒,却中途遇上那对主仆,若不是自己及时认出她二人,恐怕……
王锡兰拾起周昱昭的手腕,再次号起脉象来,号着号着,脸上的笑容不由越绽越大,松了手,十分得意道:“紫菀雪莲丸,去盅毒痿,安五脏,效果果然不同凡响!当然咯,还是亏得表弟身手敏捷,及时封了脉,毒素才不曾打散,否则,可不是一颗药丸就能解决的了!”
周昱昭虽默不言语,可心里却深以为然。王锡兰见表弟转危为安,心神俱为之放松,于是来了兴致,套问起周昱昭来:“你今日非要见一下那李家九妹,可是因为偷听了人家吟诗的缘故?却是什么样的一首诗,瞧她那丫头急得!”
周昱昭闻言,只是朝卧榻里面挪了挪,自顾自地闭目养起神来。王锡兰见状,忙又追问:“你什么时候听人家的墙根的,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按理,我替你背了黑锅,你总要给些补偿才对!”
周昱昭只当没听到一般,雷打不动。王锡兰在室内踱来踱去:“既然你什么也不说,那我只好猜了!我猜能叫一姑娘家如此着紧的,定是首香词艳曲无疑了……啧啧啧,瞧着明明不像是一轻浮之人哪!”
王锡兰说到这,转头看了看依旧息憩不语的表弟,无奈之下,只好换个人说了:“嗯,不仅主子绝色,那个小丫环长得也忒水灵,还很有趣,可惜小了些,如若再长个两岁,定要讨来留着贴身伺候!”
周昱昭听到这儿,终于掀开眼帘,对着王锡兰,斜瞄了一眼窗外,王锡兰见了,突然有些难为情地搓搓手,含糊道:“不一样,那不一样,她与枝儿、春儿她们不一样,讨过来的话,我待她也是不一样的!”
王锡兰仰着面,双手背负,敞开了心情,回忆起将才在国公府里同那小丫头扯嘴皮子的情景,不觉咧嘴轻笑起来,继而摇摇头,脱口说道:“果真有趣!”说完,复又转向周昱昭:“你是作何想的,可是中意上了那位李家九妹?不过话说回来,你确该找个媳妇了,我娘近日正在帮我张罗亲事的事,想姑姑怕也正在忙活你的亲事了!”
周昱昭迎视着王锡兰的目光,只是眸中意味不明,凝神了半晌,周昱昭摇了摇头,又阖起眼帘,端端躺在榻上,一腿伸直,一腿曲起,双手交叠脑后,再不作任何言语。
王锡兰见状,转身朝书案走去,端起案上的茶,豪饮了一口,然后挑了本兵书,翻看起来!
直到子时初,夜深人静时刻,周昱昭才睁开眼,随后矫捷地起身,整了一下衣冠,也不同书案前的王锡兰打声招呼,便一个闪身,消失在夜色之中。王锡兰放下手中的书,打了个呵欠,熄了灯,步至榻前,躺卧休息不提。
周昱昭红唇轻抿,一身深衣,疾奔于京城最为繁华地段的街头巷尾,穿梭在夜间的檐顶树间,不停地疾奔,不停地穿梭,直到过了许久,他才勾了一抹笑,转向武郡王府飞驰而去。
第四十三回 浮云富贵本无心
这个时辰的武郡王府显得十二分的漆静,诺大的府宅零星地掌着几盏灯。周昱昭只身一人时向来不爱走府门,无论正门、偏门,抑或前门、后门,此时,他随意挑了一面粉墙,蹭地跃入,又忽地几个起伏,眨眼间已进了他的卧房。
桌上摆着的茶水同点心皆还是热乎乎的,净房大木桶里的汤水亦是热气腾腾。周昱昭脱下裳服,缓缓沉入水中,头仰在桶沿,眼睛盯着顶上的天花板一眨不眨。氤氲的热水在碰触他的面庞时化作细小的水滴,熠熠闪闪,更衬得一张玉面棱角分明,线条俊美。深遂的眼眸因为水汽而被晕得泛着几分迷离,红润的双唇微抿,似是在抵御着什么……
周昱昭静静地躺在汤水中,忽然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处,随后抬头深吸一口气,叽讽一笑:当真打算赶尽杀绝么!
直到汤水变得有些冰,他才出浴,拭身,更衣。待他走出净房,方才在他沐浴时便已赶来的武郡王及王妃双双起身,十分关切地看着他们唯一的儿子。
周昱昭只着了身白色中衣,武郡王妃王钰忙将臂弯里的鹤氅亲给儿子披上,又给他帮额前的湿发捋顺,再又心疼地将之上下前后一通审视,确认没有什么之后才退到身后的高椅上坐下。
武郡王放下杯盏,深深看了儿子一眼,方才示意他坐下,然后沉声说道:“你的事,晚间苍鹰已经向我禀过了。我看,近日你还是少出门的好,待世子封下来,尽管大大方方地出门,。如今你越是往暗处,他越容易下手,至少明面上他还是有顾忌的!”
周昱昭闻言点头称是,待武郡王再次示意,才又端坐好。
武郡王单手抚着香几上的一柄墨玉金丝嵌宝壶,稍顿了一会儿,复又续道:“再过些日子便是圣上五十寿辰,届时你该以武郡王世子的身份,给备份礼了,这几天你就着手准备这件事吧!”
周昱昭点点头。武郡王对自己这个儿子深感欣慰,低头呷了一口茶,语重心长地道:“昭儿,如若有甚么特别想做的事,便放开手脚去做吧!男儿大丈夫,总也不能一辈子苟且偷生,总要做几件十分值得的事,将来便是无意间死了,也好少些怨悔……昭儿,过些阵子,父王欲送你去边关,你觉得如何?”
王钰听到这儿,原已湿润的眼眶彻底泛滥,看着儿子朝气蓬勃的面孔,心里是说不尽的伤怀和心痛,再看夫君,壮志未酬,赍志而老。真是苍天弄人,若是可以选择,宁愿一家三口身在平常百姓家,便是成日为了糊口而奔波辛劳也无所谓!
余光中依稀感觉到王爷投过来的视线,王钰连忙收了泪,轻呼一口气,换上一副笑容。
周昱昭刻意略过母妃的泪眼,直视父王,起身长揖回道:“孩儿,愿听父王安排!一来,孩儿空有一身武艺,却无甚施展之地;二来,在山上所学,光用作纸上谈兵也实在浪费;三来,孩儿恰好也有类似打算……”
王钰从自己所处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儿子光润的额头以及俊美的口鼻唇线,却无法看到他眼中的神色。她紧紧地攥着绢帕,忍住抽噎,温和地问向儿子:“昭儿,你年纪说小也不小了,母妃想着给你说门亲事的,你怎么想?”
周昱昭闻言,抬眸先是看向父王的面色,见其脸上并无愠色,想来母亲之前定也同父王商讨过才作此问的,遂而他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珠眸转动间似是定下了决心,于是他重新迎视双亲的视线,坚定而又自信地说道:“父王、母妃,孩儿不想重蹈你们的覆辙,孩儿将来定要儿孙满堂!”
王钰听后,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断了线般地蹿出眼窝,而武郡王则是定定地凝视着长身玉立面前的儿子,半晌过后才站起身,侧首示意王钰,然后长袖一甩,出了屋。
王钰依依不舍地再步至周昱昭的身边,帮着理了理鹤氅,又将他落在额间的一缕长发捋至耳后,因头发太过顺滑,结果那缕发不听话地又落到脸颊上,于是她重新将之捋到耳后,然后又理了一理周昱昭肩上的鹤氅。
周昱昭静静地看着母妃,任她亲近着,终于,王钰收回手,含着泪,一扭头,追武郡王而去。
周昱昭立在原地,看着门帘摇摇曳曳,直怔了片刻,方才启口哑声命道:“来人!”
原先静悄悄地门外随之鱼贯而入两婢两奴,四人手脚麻利地将铺整床榻的铺整床榻,替周昱昭宽衣的宽衣,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事毕后,熄了灯,再又鱼贯而出,从头至尾,主仆不做一句交流。
这一夜,似乎尤其特别,因为好些人在这个晚上夜不能寐,或因他人或因他事。
最近几日,京都寻常百姓谈论最多的莫过于太宗皇帝的寿辰大典,京都官场中人攀扯最频的莫过于太宗皇帝的寿宴。百姓们因何兴奋盎然,却是因为京都城内城外、大街小巷尽皆张灯结彩,各色人群携东裹西地从四面八方风尘仆仆涌进都城,于是茶楼、饭馆、青楼的生意跟着一劲儿红火;官场中人又因何谈兴甚隆,却是因为一张可以凭借着进宫赴宴的名帖。
这一日,武郡王嫡子周昱昭接册书,正式受封武郡王世子,今上赐赏钱、帛、茶、绢、丝等无数。
这一日,温国公府又是门庭若市,说亲的说亲,搭媒的搭媒,纷至沓来,忙得方氏妯娌几个团团转,好容易将最后一拨儿人给送走了,眼看已至午饭时分。
方氏由下人扶着,直想喝盅茶解解渴,还没来得及歇下,又听下人来报,方氏很不耐烦地挥挥手,命叫外头候着,那下人迟疑着不曾动作,方氏皱眉斥道:“聋了还是腿折了?”
那下人听后,忙磕头释道:“主子,来人是楚王身边伺候的!”
方氏一听,立等起身,领了弟媳陆氏、程氏以及众仆,浩浩荡荡地出了厅。方氏一路走,一路思索,究竟什么事物楚王不亲自交由大爷,却要由自己来接!
这一想,转而想到自己女儿天天身上,莫不是那日晚宴,天天被楚王中意了?再又想到楚王已立过正妃,要天天做侧,岂不有些委屈天天咯!可又想到楚王的特殊身份,心道:如若天天嫁过去,说不定再过个年把两年,那侧妃的头衔就要换成正宗的贵妃了。
方氏头脑里飞快地衡量算计着,为难得甚至有些烦躁不安起来,似乎这个抉择就在眼下,还要她非择不可一样。陆氏和程氏见方氏急地额头冒汗,却搞不清缘由,只得一步不离地紧跟着。
到得花厅,果见一矫健男子手捧红木方盒,静立厅中,见方氏等人前来,忙长揖作礼,方氏认得此人正是上次宴会时,楚王随侍的二人中的一人,于是赶忙侧身避开,福身回以一礼,同时脆声请道:“官人不必多礼!不如先坐下,喝口茶水!”
矫健男子婉拒:“夫人客气了,小的奉楚王命,来给李家小姐递帖子过来的!”
方氏闻言,眉眼顿开,笑意盈盈地客套:“真是受宠若惊,小女从来愚钝,却得蒙楚王厚爱,算她几世修来的福!”就在这一刻,方氏似不再犹豫,暗下里忖道:既然楚王如此用心,如天天当真嫁过去,即便做的是侧妃,那也只是一时半会的,一旦将来楚王继了位,那么尊贵的身份地位、无穷的富贵荣华岂有缺了天天的。
那男子端着木盒,眼见方氏误解自己的意思,又灵魂出窍一般地心不在焉,只得微提了嗓子纠正道:“小的奉楚王之命,是给李家九妹送帖来的,后日乃圣上寿辰,将大摆宫宴。还请夫人将帖子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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