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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指环by倦倚西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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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指环 (1)

痛,头剧烈地痛着,像被人用什么尖锐东西强行从头顶楔了进来,生生把头脑敲开一个血洞,灭顶的剧痛如潮水般一浪胜似一浪,连同死亡的恐怖一起,把人拖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是的,是恐怖,眼睛是漆黑一片,耳里听不到一丁点声间,张了张嘴,喉咙里传出嗬嗬的声响,什么话都说出不来,脖子被勒住了,呼吸越来越困难,绳索一点点的在收紧。

似乎东西要从心的最底流走了,不止是生命,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他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恐惧着,本能的开始挣扎,眼前终于有一点点亮光,丝丝缕缕地,他努力的分辨,那光亮越来越清晰了,是红色的,红色越来浓,越来越粘稠。

是血!殷红的血!血红的一片,血红的天,血红的地,血红的土壤,天地万物都是血红的,这个血红世界里,他遗忘了什么?他努力的想抓住一点什么,才发觉手脚都是动弹不得的。他只能任由自己被那片血色渐渐淹没。

“呯,呯,呯”,沉闷的敲击车窗的声音,刺破戚少商的沉睡,方才的恶梦骤然破碎。突然的惊醒使他很不舒服,心跳加快,半边脑袋隐隐作痛。这痛让梦里的剧痛清晰起来,他抬手摸了摸头顶,又下意识的缩了回来。

一个恶梦而已。

推开车门,出了猎豹车,被风一吹,痛就慢慢的消减下来。

冬日的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阴沉广袤的穹隆上烟霾滚动,象刚刚冷却的烙铁般灰暗中隐带着殷红。临着宁河,扑面而来风被重重湿气一熏,越来越沁骨,带着几份肆意的意味飞速掠过,齐膝深的长草就开始弯着腰沙沙着响。

一座古老的戏台在宁河畔静静耸立,说是戏台,其时也就只是一堆黄土垒起来的,底部是大青石块砌的石基,上面残缺模糊的图案,依稀认出古老的戏文传说,半边石桥上,眉清目秀的小生撑着一把雨伞,作深情款款状,旁边那个就算没有脑袋,只有半边胳膊了,也认得了这是《断桥》。

当地人说,这戏台上面以前还有一座的钟馗庙,文革的时侯被毁掉了,只余了些乱瓦碎砖。现如今只有石缝里上长满了枯黄的衰草,在风中凄凉地瑟瑟作抖。

东方之星模特大奖赛,要以这里为背景,拍一组照片,娇花软玉般的女孩子,衬着枯草老树的背影,青春与苍凉溶合,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境。

作为目前江城市赫赫有名的首席摄影师,戚少商之所以会接下这件活,因为她的女朋友息红泪,任职于主办这次东方之星模特大赛的公司。否则,多灾多难的印尼,青藏铁路的现场,都是比这些女孩子要有吸引力的多。

当然,戚少商也不是不喜欢漂亮女孩子,否则他也不会追息红泪做她的女朋友。

作为策划部的负责人之一,息红泪也有随行。就是她敲着车门惊醒了戚少商的恶梦。

站着一大群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中,息红泪是最抢眼的那一个,倒不是因为她一身的干炼的职业装显得与那些花红柳绿,鹅黄月白格格不入。而是因为她比那些女孩子拥有更动人的花容月姿,肌肤是仿佛没见过天日般冰肌玉骨,漆黑的一对秀目烟视雾望,比起那些女孩子,她多了几分阅历,小女孩子的毛糙与青涩在她身上看不到半点的痕迹,岁月的冲洗,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聪慧而且灵秀。

传说有一次选美大赛结束后,经纪公司的老总舍弃了前三甲,追了她四天四夜游说她签约他们公司,而那家公司因为捧红了目前国内最红的四位花旦而名动江湖,无数带着追星梦的女孩子削尖了脑袋也想钻进去,息红泪只是微笑:“再过个三四十年,我做不了策划了,就来找你们吧。”经纪公司只得偃旗息鼓。

此时,她樱唇半张,望着还有些迷茫的戚少道问道:“睡醒了没有?”说话的时候,她半偏了头,蓬松俏丽的短发晃着,中间几绺栗子色的挑染被风吹得有些乱了。

“醒了。”戚少商随手帮她理了下头发。

“那就开工了。”瞄了瞄那些望过来的女孩子,息红泪轻轻拍开戚少商的手。

戚少商打开车后箱,拿出大大小小的摄像器材,上了戏台,居高临下的望过去,宁河水像一匹白纱缓缓地从脚下飘动,远处就是开阔的田野了,而戚少商的身后,是河西县城的古城区了,这里有很多明清时期,甚至更早时期的建筑,才得以保存下来,新兴的工业与小区都在新区。

至于这个戏台以这个荒芜样子逃过目前的越演越烈的圈地运动,据说是因为早有个大开发商把这块地买下来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开发,却无人说得清楚,有人说开发商买下这块地后就破产了,也有人说,这是块风水宝地,开发商买下来之后,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红火,就舍不得建了工厂或是住宅卖给别人,就让他保持原样庇佑自己。

戏台很大,相传当初是为了酬神演戏,才搭建的,因此,看戏的是神,人只是陪衬。就把钟馗庙的台基向外扩展开去,成了戏台。右上角有一堆乱石夹着些低矮的断垣残壁,想必就是传说的钟馗庙的遗址了。

梦里的剧痛又开始一点点的清晰,一种熟悉的气息如同他脚底下带起来的飞尘,慢慢的弥散在身周,脚一动,就又浓一份,停了脚,就淡下来了,如飞鸟掠过天空的痕迹,转瞬之间,淡得找不到了。

戚少商望着钟馗庙的方向,怔怔地有些出神,直觉那份熟悉的感觉是从这里而来的。一个模模糊糊名字似乎要被这乱石堆触动了,从他的心底冒出来了。

突然,天地间响起一阵笛声,苍凉的笛音加深冬日的萧瑟,整个戏台陡然静如枯井。似曾相似的感觉被笛声惊飞了,那个名字还没有开始浮现,就又不见了。戚少商不悦的回过头,吹曲的是一个参赛的女孩子,一身的丝绸雪纱依制的敞胸唐装,站在草丛里上,手持长笛吹奏,恍惚间有几分置身于荒蛮之地的错觉。

助手冯乱虎走过来,在他身声悄声问道:“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好吧。”那个女孩子已经开始进了入角色了,现在正是最好拍照时机,戚少商开始调试角度。

“戚少商。”

“哎。”戚少商应了一声,抬起头,化妆师地替女孩子们补粉,助手在他替他打灯光,笛声还要继续,没有人一个人像要跟他说话的样子,他茫然的问道:“谁在叫我?”


“没有啊。”离他身边最近的女孩子答道,看样子也不像是做假。
忽而一阵风,戚少商激凛凛的打了个冷颤,他确实听到了,绝对不是错觉,就在这戏台,有人在叫他,细细地品味起来,分有带着几分仓惶和震惊,像……故人猝然重逢的第一声呼唤,不敢十分确定又带着惊异的那一种。因为尖锐而且短促,他来不及分清是男还是女,只是这声音分明是很年轻的那一类。

有个调皮的女孩子扬声冲台下的息红泪叫了起来:“息经理,息经理,你的在想你呢。”

一阵哄笑声从戏台上飞出去,飘在宁河水上,跟着水波打了一个旋,不见了。

《苏武牧羊》带起来的气氛因为这段小小插曲荡然无存,吹笛的女孩子怒目而视,在这样的场合里,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们面对的对手是另一个如花似玉,谁也不敢说自己在容貌就能胜过对方多少,各种各样的明争暗斗,时有发生。像今天这样,生生打断别人调整好的状态,只是小儿科了。

戚少商也笑了,目光慢慢地掠过戏台,静侯了好一阵子,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了。这种熟悉的感觉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脚下的这块土地与自己,不是久别重的那种熟悉,而是那种从来不曾有过片刻分离的熟悉。

玉指环 2

戚少商决定迟一天再回江城。他实在这舍不得离开这戏台,却也只能最多再呆一天了。

本来拍照一直都还算顺利,不到四点结束了,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在江城吃晚饭。然而戚少商只要想到离开,心就被生生地揪住了那般痛楚,站在乱石堆里,戚少商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他与戏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把所有的记忆都全部翻了出来,却找不到关于这戏台的任何蛛丝马迹。

莫非,我的前世是个戏子不成,在这戏台上唱过戏?戚少商从不信轮回,这已是他想像的极限了,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容还未完全展露,眼眶却没来由的一酸,一大滴泪突如其来地滴落下来,烫得他浑身一抖。像是在惩罚他的对“戏子”的轻慢,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底狠狠的刺了一刀般的疼起来。

他只有留下来,只有想到留下来,心底的疼才才稍稍减轻了。

息红泪一行人的车还没来得及走出他的视线,就有几辆大大小小的车,由远及近,驶到戏台边,停了下来,车上乱七八糟的堆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箱子。车上的人吆喝着抬着箱子,从车上下来,又抬上戏台,刚刚空寂下来的戏台,又热闹起来了。

一问,才知道,今天晚上有社戏。

从前面的桑塔纳里下来的人,戚少商倒是认识的,是太和镇上文化局的刘独峰刘主任,两个都是全国摄像协会榜上有名的人物,见过几次面了,算是同好。

刘独峰很自豪的介绍说:“今天是腊月初六,钟馗的生日,晚上镇上的剧团要这里唱戏的。四面八方的乡邻都赶过来看,比你们城里看演出还要热闹。哎,这里风大,布景用粗点的绳子。”

看见戏台上人来人往,戚少商的心无端端的生出些郁闷,仿佛是清静久了的世外桃源,被外人强行打扰了。也因为这份喧闹,连在他跟戏台之间那根看不见的弦“咯”地一声断掉了。

刘独峰继续说道:“我可不是跟你吹牛,我们这是的社戏,可比鲁迅笔下的社戏还有生动的多,而且全是大戏。全本的《钟馗嫁妹》和《情探》,看戏的人都是划了船过来看。”

戚少商奇道:“为什么划了船来看?戏台子旁边不是有一块空地吗?”

“我们这个戏台子,是对着宁河唱戏的。在旁边看,只能看个侧影,有什么意思的。对了,我们镇上最出名的留美博士刚刚回来了,听说他也要上场呢。”还没来得及跟戚少商收住话头,刘独峰又冲身边的工作人员嚷了起来:“怎么回事呢,说要小心的,砸坏了箱子,扣你们工钱!”

留美博士会唱戏?这个戏台今天是热闹了,他晚上也有事情做了。这里人太多,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刘独峰素性拉了戚少商回了小镇,找了家小酒馆,两个边喝边聊。

《 钟馗嫁妹》戚少商自小在连环画上就看熟识了,而《情探》他并不知道是什么。

刘独峰却是个十足十的戏迷,没人的时候还要想办法拉上的叨上几句,有人来问,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便从第一本敫桂英与王魁相遇详细地讲了起来。

原来这《情探》就是民间传说的王魁负敫桂英的故事,戚少商也听过的。

而刘独峰兴趣十足,还敲着碗作伴奏来了一段王魁的唱词:名园夜静人声寂,房内残灯如豆泥。耳边厢又听得风声起,黄犬汪汪吠不息。

戚少商顿觉背上一阵发凉,倒不是他唱得声情并,让这小酒馆里多了几分阴森鬼气,而是因为别人唱戏只为要钱,而刘主任这破锣黑脸嗓子学着小生,实在要的是命。

还好刘独峰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算捏了嗓子也学不来敫桂英的莺莺燕燕。

饶是如此,等两人下了饭桌,时候也是不早了。

赶到戏台那里,风吹得正响,没有半点减弱下来的意思,戏台上灯火通明,四周却是昏黄一片,然后伸延开去,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看戏的人果然有很多是划着船来的,如梭子一般穿插在戏台下,密密麻麻一片,而镇上的人,围着戏台而站。戚少商来得迟了,如不是刘独峰,他连站脚都位置都没有了。
刘独峰领着他上戏台,让他站在琴师的边上。那一块钟馗庙的位置被一作为布景的布隔开了,钟馗已经不在了,看戏的热闹就留给别人了。

刚刚站定,台上催命锣鼓就开始震得灵魂出窍,一身红衣执笏的判官和一群黑衣虎裙的小鬼开始蜂涌而出,红衣的判官在雪亮的舞台灯光的照射下凶神恶煞的夸张着,长髯黑腮,面目狰狞,身上的大红袍上绣着暗黑色的奇形怪状的图案,腰后穿了“扎判”,平顶出方方的一块后背来,力图要造一个魁梧的身形,他十刹阎罗般的一声吼:敫桂英随我来!

那厢,白衣白裙一身缟素敫桂英就踩着锣点上场了。在判官和小鬼的衬托下,就像一只翩飞的蝴蝶,水袖旋、甩、接、收舞像一团雪花,飘在戏台上。台下震天雷般的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一行人在台上迤俪行来,虚拟出万里山川,过青州、穿淄川,望泰山,渡运河。

“飘荡荡离了莱阳卫,
又只见漓水北去,沂水南回。
过青州淄州,点缀着三两个都会,
猛抬头又望见泰山巍巍。
日观峰丈人峰如群仙排队,
多少个伤心人在那舍身岩下把命摧。
过运河 越东平 梁山泊在,
叹今日,哪里有宋公明,武二郎,
百八条好汉仗义扶危?
望北方又只见狂涛怒水,
原来是黄河东去咆哮如雷。
过考城入兰封山川壮美,
望左边陈留郡,想起了东汉时干旱三载赵五娘剪发包土造公婆的坟堆。
呀,耳边厢一声声催人肝肺。
…………”

跟着敫桂英的唱词,那判官一改阴森恐怖,双手各扶一个小鬼,舞步随着唱词晃荡起来,居然平添出几分妩媚,戚少商的心也随着判官的舞步晃悠着。巍巍泰岳,莽莽梁山,滔滔黄河,寂寂荒坟,一一在眼前展开,是谁孤独的灵魂在寻找她生生世世不忘的负心人?

那判官蓦然大声喊声了一声:走,声如裂帛,气势如虹,群鬼乱舞间,判官架着小鬼满场乱跑。职业的本能,让戚少商快速的按动快门,他紧随着判官,判官舞到西边,戚少商就跟到了西边,判官舞到东边,戚少商就跟到了东边,台下的观众一阵一阵的起着哄,有人要高声叫骂,“作死啊——你!”

戚少商这才回过神,歉意对台下笑了笑,回到角落里,继续捕捉判官的每一个神彩。

待一出《情探》结束,戚少商坚持要去后台瞧瞧,刘独峰没法子,只得陪了他去。

后台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帐蓬,透了刺骨的寒意。呼啸的狂风中,有摇摇欲坠之感,但这里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帐顶挂了着几个大灯泡,照得里面通亮。

中间几张桌子,算是临时的化妆台,地上有两盆烧得通红的炭火的火盆,走得近了,才感觉得热气。进门的角落里搁了一口大锅,炖着鱼汤,奶白的汤面,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香气四溢。刘独峰是直接领导,这鱼汤也有他一份。

戚少商摆手说不要,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正在卸装的判官。大红的袍子解了下来,落在椅背上面。解了“扎判”,白色里衣裹着匀称修长的骨架,分明是盈盈细腰。

对镜卸装的判官似乎被他灼热的目光烧痛了后背,猛地回过头来,上半脸是涂得煤炭一般,一双眼睛像两颗黑宝石般地熠熠生辉,下半脸已经擦了干净了,却是细腻的雪白,鼻梁很挺,嘴形也端正俏薄,哪里还有半点恶判官的样子。

“你跟着我做什么?”那判官开了口,却是与台上的声音截然不同,原来,唱戏与生活果然是两回事。不过戚少商觉得他还是没有离开地狱,所有不同,刚才台上是在勾魂,台下却是要冷死人。

刘独峰哈哈一笑,道:“小顾,这是有名的摄像师戚少商,给国家地理供过稿的。”

“关我什么事?”判官眼神冷冷地一扫,让刘独峰都差点下不来台。

但凡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国家地理》是一本什么杂志,戚少商从没指望别人对他肃然起敬,但也没受到过这种待遇,他主动的伸出手去,“我叫戚少商。”

判官淡淡地一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过身又开始卸装,戚少商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眼睛却不肯稍稍地离开他的背影,这个背影应该是似曾相识的,不,是非常非常熟悉,与白天一种完全不同的疼,慢慢的袭上了来,这一次是细细密密,慢慢渗过来的疼,找不到来由,就把他陷得不知所措。

“难怪我一来这里,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是你吧?”判官又过来头,眼神比外面的天气还冷,火盆里的红光,一点作用都不起,

刘独峰有些尴尬,他大小也是一个官,判官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再下去,实在是丢脸得很,忙拉了戚少商出去,道:“小顾刚从美国回来,以前脾气就怪,出去了三年,倒一点没变。”

“没事。”

锣鼓声又开始响起了,该演《 钟馗嫁妹》了,刘独峰急着要去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问道:“你还看不看了?”

“不看了。”那个小顾连头套都解了,想必是不唱了,这戏也没有什么看头了。

刘独峰刚刚走了两步,又被戚少商叫住了,“这个小顾叫什么名字?”

“顾惜朝。”

顾、惜、朝,戚少商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一遍一遍的咀嚼,渐渐地就生出了几份缠绵绯侧来,然后,弥漫到从五脏六腑里,仿佛这个名字已经跟他缠绵了几生几世,与他的血肉,骨髓,经脉都紧紧的连在了一起了。

戚少商回了后台,那把椅子还放着那件红袍,刚才坐在这里的人却不知所踪。

后台,人来来往往的,依旧热闹着,补妆的,换妆的,跑龙套的,拉幕的,取暖的,说说笑笑着,整个后台都快要挤不下了。然而,没有了他,再热闹的地方也透着寂寞的凄凉。

外面,漫天的大雪纷飞而至。


=
玉指环 (修改版3)

戚少商是早上离开太和镇的,那些照片等着洗出来,他不能耽搁在久。临离开太和镇的时候,戚少商特意绕道去了戏台,隔着车窗玻璃望过去,戏台在漫天大雪中寂静着,昨夜的水袖翻飞,丝竹长调,歌酣舞畅,倒像是一场没有痕迹的梦了。只是那份缠绵了生生世世骤然分离的不舍,那种活活的把心从胸膛时挖出来的血肉分离的痛楚,还清清楚楚地印在脑子里,让戚少商没有了停下车,走过去的勇气。

猎豹开得飞快,音响开到了极至,小小的车厢里充斥着狂乱的音乐,如同千疮百孔的百年旧堤,挡不住一阵高过一阵的如千尺巨浪般的心痛。

以至于一整天,戚少商都有莫名其妙的忧伤着,直到洗出那些照片。

戚少商直接扔开那些参赛女孩子的靓照,挑出顾惜朝的判官。

只一眼,戚少商就皱起了眉头,照片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的看不清款式的衣服,梳着在江城里早已绝迹的小刷子,比《秋菊打官司》里的秋菊还土,不知道哪个乡下女人,这么没眼法,跑到台上去了。当时居然没有发觉。 

再拿过两张,还来不及厌烦,照片就掉了地上了。浑身的骨头都被人抽去了一般地软了下来,戚少商连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一张照片上,只要有判官的,就会有那个女人,有的时候,站在群鬼的中间,有的时候,身子藏在敫桂英的身后,不同的姿势,不同的地点,相同的只有一点,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个叫顾惜朝的判官。

那天晚上的戏台上,没有这个女人的,真的没有,只有敫桂英,判官,四个小鬼 一个琴师,一个司鼓,再就是拍照片的他,真的没有别人。 除了……鬼。

“难怪我一来这里,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是你吧?”顾惜朝的话在他耳边回响起来,戚少商顿时毛骨悚然,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哪本书的说过,照相机可以照是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啪”地一声轻响,电脑屏幕转黑,灯也熄了,工作室陷下一片黑暗中。风不知从哪里吹过来,铜制的风铃叮当作响,悦耳,也惊心。

黑暗之中戚少商不知所措。直到乱虎进来了,手里的手电筒到处乱晃:“怎么又烧了保险丝了。”

“只是凑巧而已。”戚少商给自己鼓着勇气,饶是如此,也没有胆量再呆下去,七手八脚的捡了照片,冲出工作室,留下个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乱虎。

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大街了站了好一阵子,戚少商才想到了他今晚唯一的去处。

雷家,雷卷的家。

雷卷的父亲跟戚少商的父亲是多年的同事兼好友,而雷卷从小就像兄长一样带着小他十来岁的戚少商的玩。据说雷家祖上是出过道行频深的天师级人物的。戚少商亲眼所见的就有两位,雷卷和他的爷爷。而戚少商的名字就是当初雷爷爷给取的。戚少商初来江城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借住在雷卷家里的。雷卷自命单身贵族,三十多岁也未娶妻。倒也很适合他的突然闯入。

戚少商煞白着一张脸出现在雷卷面前的时候,雷卷也还没有休息,穿了件纯棉对襟的外套,一边喝茶一边看书。见戚少商深夜造访,着实有些奇怪,待了戚少商递过来照片,忍不住低呼一声:“依你的八字,不像是能见到这些个的呢。”

“可是。”戚少商捧过雷卷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滋润了有些发涩的喉咙,才道:“我拍照的时候,台子上真的没有这个人。”

雷卷仔细的翻看着照片,又让戚少商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拍照片的时间,经过,才道:“从照片上来看,她并不是冲着你来的,而是照片上的那个钟馗。按说这事跟你没关系的,你阳气重,就算是拍照也不应该拍到这种场面。所以我也奇怪了。莫不是你前世跟这个女人是认识的不成,或者说有过什么纠葛,碰巧你们三个在同一空间里出现了。”

“也是说,她是因为那个唱钟馗的美国博士才出来的?”但是,那一声千真万切的呼叫是从哪里而来的?

“不管是不是都无所谓,只要不是缠着你的就行。”

戚少商冲口说道:“那个人岂不是很有危险?”

“人都有前生来世,前生的事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完全了结的,总会在后一世有点磕磕绊绊的。也许是孽缘,也许是善缘,跟外人都没有关系的。”雷卷轻描淡写地说着,有些不理解戚少商的激动因何而起。

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莫名其妙的伤痛又一点一点的渗到心底,戚少商有些恍惚起来。

雷卷见他这般模样,叹息着道:“你还想去那里?”

戚少商不答,回避开雷卷探究的目光,顾惜朝,那个顾惜朝就在离戏台不远的太和镇,没有任何原因,总之,他无法让他身处于险镜而不知。

雷卷劝道:“不要去了。能不去,就尽量不要去。”

“为什么?”

雷卷含糊地道:“总之是不要去了。那个地方,不太适合你去。”

“为什么?”雷卷的欲言又止,让戚少商心一跳,试探着说出了心底的疑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地方我总觉得什么时候到过的,很熟悉的感觉。可是我明明就从来就没有去过的。”

雷卷脸色一暗,垂了眼睛不吱声。

“卷哥,你帮我看看我上辈子是不是在那个地方呆过的。”

雷卷哑然失笑:“怎么看,你当我是西藏的活佛还是神话里的巫师?”

戚少商也笑了,过一会儿,道:“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雷卷无奈的叹道:“其实,宁河,就是你去的这个太和镇的宁河河段,是你出生的地方。”

“什么?”戚少商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他有一种要昏了过去的感觉,宁河,日夜流淌陪伴着那座古旧戏台的宁河,是他的生出地?是不是这样就可以解释那种熟悉的感觉了,他还是挣扎着道:“我的出生证明上一直写着市中心医院。” 

“可能是为了上户口,以前管理很严的,除了正规医院,哪里都不能接生小孩子。你的出生应该是个意外。整个地质队的里上了年纪的人都是知道的,而且,那天跟你妈妈一起回江城的,还有我的爷爷。”

戚少商还没有完全从震惊里恢复过来,半信半疑地看着雷卷。雷卷也不作声,把自己面前的电话推到戚少商面前,示意他可以打电话回去问。

戚少商知道雷卷从不在他面前的撒谎,这个时间打电话回去,打扰父母的休息,也不太好,只是继续问雷卷:“怎么会这么巧,刚才是宁河,而且还是段宁河。”

“我爷爷说,陈姨怀着你的时候,一直在野外,后来月份重了,怕有危险,队里就让我爷爷还有另外一个女同事,一起送陈姨回津市——那时候宁河跟长江之间是通轮船的。他们就坐船回去,船到太和镇的时候陈姨就发作了,就古怪的就是,那条船居然莫名其妙在河中间搁浅了,别的船都没事,就这条船给搁在那里,我爷爷本想弄条小船把我送到镇上医院去。偏偏那天又刮风又下雨,大风大浪的,小船根本靠不过来。还好最后你们母子只是有惊无险,平平安安回了津市。”

二十多年前的生死一悬,此刻被雷卷轻描淡写说了出来,戚少商感受到的却是另一种恐怖,搁浅?变天??在靠近太和镇的宁河上出生,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有什么在安排,至少,关于他的出生,他是第一次听说。戚少商的心里一阵接一阵的冒着寒气,立式空调里到底有没有热气吹出来?

他挣扎着问道:“宁河并没有多宽吧?”


“那是现在变窄了,很早以前,爷爷带我去过一次,那时候,宁河都还很宽,还在通航。”

“雷爷爷带你去那里做什么?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比较特殊的建筑,比如——戏台?” “戏台”两个字刚刚说口,胸口就又涌来一阵疼,扯了心,揪着肺,却不是为自己在疼着,放不下,也挥不去。

“土墩子倒是有一个,听说以前是做戏台用的,上面还有一座倒塌了的钟馗庙。少商,既然今天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也就没有必要再瞒了你了。”雷卷慎重其事的说道:“那一次去,其实就是为你而去的。”他作了个手势打断戚少商的询问,“我爷爷一直觉得你的命格是最奇怪的,本来是少年夭折的命格,后来莫明其妙就有了逆转。很小的时候,你在医院里呆的时候比在家里呆得还多。我爷爷之所以给你这个名字,一是借寿,借别人的寿命,活得久一点。二是,你出生的时候,真的有怪现像,除了船搁浅,风雨大作,我爷爷还亲眼看见了——钟馗。”

爷爷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撒谎的,雷卷还清楚地记得,爷爷在跟他讲述这件事情时候,眼底流露出来的惊骇和凝重,在爷爷的眼底,戚少商从投胎到长大成|人都是一种无法破译的谜,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在隐隐约约地盼望着,这个谜会由他来解开。

“你说什么?”戚少商浑身一抖,钟馗?又是钟馗?

“是真的钟馗。我爷爷跟我说,你出身的日子很奇怪,是七月十五,那一天,鬼门大开,百鬼横行。按常理,钟馗是不应该出现的,你也许是赶着投胎吧,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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