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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之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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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甚麽?”  
“若是官宦子弟,多是离经叛道;倘为士子生员,半为愤世嫉俗;如出身寻常人家,太半不安于室;又或是…”  
“别如果可能了,他是个普通人,就是个老农民。”王涵摆摆手。  
“唉,如此最惨。”黄三爷摇头叹气,“以下犯上,不自量力;好高骛远,私心卓尔。”  
“怎麽说怎麽说?”王涵皱着眉头,“讲白话文,ok?”  
黄三爷看他一眼:“听来热血沸腾志气高洁,可惜那是表象,不过是蛊惑人心的老把戏。”  
“蛊惑人心?”  
“王侯将相无种,则人人可为,有何好希罕?这是策反;然此人心中多是艳羡眼红,以跻身期间自勉罢了。”黄三爷摇摇头,“将天下视为一家一姓,本就极是愚蠢。”  
王涵一拍大腿:“司马迁要是听你这麽说,非跟你拼命不可。”  
“司马迁?是写史书的人吧。”黄三爷淡淡应了。  
“嗯?你怎麽知道?”王涵瞪大眼睛,“莫非你也是穿越来的?”  
黄三爷头上青筋直跳,王涵总算见着情势不对,收了这话只管嘻笑:“不说这个了,你刚才为甚麽要躲在外面偷听呢?”  
“因为不想让他们知道。”  
“哦。”王涵点点头,却又想到甚麽,“这不废话麽!要想叫别人知道,就不用偷听了。”  
黄三爷耸耸肩:“所以啊。你自个儿也明白,何必问我?”  
“oh my god!”王涵一拍脑门,“I服了you!”  
黄三爷听不明白,却也不想问,转念一想,也就叹口气:“其实我亦想晓得这个刘氓究竟安的甚麽心。”  
“你没有相信过他?”  
“我从没相信过任何人。”黄三爷浅浅一笑。  
“怎么可能?!”王涵瞪大了眼睛。  
“若你曾…”黄三爷眼神飘远开来,似是想到甚麽,却又默了,“若是你,多半还是会信人吧。”  
王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喂,说清楚。”  
“你想知道?”黄三爷呵呵一笑。  
“最恨那种话说半句的!”王涵咬牙切齿。  
“你拿甚麽来换呢?”黄三爷放了笔,坐下饮茶。  
“你又拿甚麽来换?”王涵插着腰,斜着眼睛打量对方。  
黄三爷一愣,随即轻笑道,“我要甚麽你都给? ”  
王涵倒叫他问住了,黄三爷却满不在乎看着他:“其实你也没甚麽好给的,仔细想想,也许我吃亏了。”  
王涵一咬牙:“大不了,我拿一个秘密换你一个秘密,怎样?”  
“一个换一个?”黄三爷想一想道,“我还是吃亏。”  
“那你想要怎样?”  
“我要…”  
 
 
第二十章  
【点绛唇】彼时风流,碎红满溢金爵酒。蟠龙彩秀,映枝头红榴。  
须臾沧海,数载竟已久。垂目嗟,远山依旧,泪湿青衫袖。  
 
闲话休提,这日一行到了夏县,黄三爷爱那景致,也厌了舟车劳顿,一行人遂留了。不知不觉间停了快半月。置下的三进院落绿了桑枝一树,红了石榴花开数朵。夜来微风渐起,白日吹皱湖波。  
黄三爷夜里看书,白日补眠,倒真有些晨昏颠倒。百里亮时来探望,先疑是有恙,后又怪罪到王涵头上,两人除了教学之外,多话一句也无。刘氓冷眼瞅着,并不多话,除了教王涵曲舞外,就将那“沙发”再改了作躺椅。四人各怀心思,都不说破,看似歌舞升平。  
后院儿黄三爷住了,将那躺椅置于柳下,旁设小几焚香。隔碧波观之,恰似神仙景致。东院儿是百里亮选的,说是爱煞那片杏花林。西院儿住了刘氓,自种下些甚麽,偏又不肯说与他人。小斋日日来猜,没一次不叫他笑话的。  
紫陌等也晓得黄三爷是难得定性之人,谁晓得明日会不会就走?百里亮和刘氓虽不说甚麽,可也暗自打量,面上平淡罢了。  
此刻黄三爷闭目躺在柳下,缓缓摇着扇子,碧条轻抚,日光明媚。  
“爷?”  
黄三爷哦了一声:“小斋宝贝儿啊。”  
“爷吩咐。”  
“傻乎乎站那儿不少时辰了,有甚麽话不能和爷说的?”  
小斋掩口轻笑:“这麽个样子倒叫奴婢不习惯。”  
“怎麽个样子了?”黄三爷收了扇子,捏着扇骨把玩。  
“爷会教人写字,真是叫奴婢嫉妒。”小斋忍了笑,作出几分委屈样儿来。  
黄三爷摸着扇骨:“写字罢了,有甚稀奇?”  
“都跟了爷这麽些年,当真没见过爷教人写字的。”小斋想了想,就又补了一句,“爷自个儿也不大爱写字儿。”  
黄三爷哈哈一笑:“原也是。打不用去上书房见太傅,我倒真是懒得动笔。”  
“可怎麽又拿起笔来了呢?”  
“…是啊,怎麽又拿了呢…”黄三爷淡淡应了一句,朦胧着似要睡去了。  
小斋迟疑片刻方道:“爷这几日不出门麽?”  
“前儿还巴巴儿的盼着爷待在屋里,怎的今日倒要急着撵人?”黄三爷也就笑了,“我当真是招人记恨,留不是,走也不是。”  
小斋急道:“奴婢一时口快,爷别往心里去。”  
“说笑罢了。”黄三爷张开眼睛,眼神飘飘呼呼的,“小斋啊,你觉着爷这麽好麽?”  
小斋一愣:“爷是问甚麽?”  
“我这麽吃吃喝喝玩乐无度,当真好麽?”  
小斋歪着脑袋想了一阵方掩口笑道:“啊呀呀,爷居然会这麽问?莫不是中邪了?”  
黄三爷大笑起来:“可不是?人生苦断,及时行乐!”  
小斋这才住了笑:“奴婢浑说的,爷别当真。”  
“哪个当真了?”黄三爷收敛笑容叹口气,“打生下来就不用想明日当如何,自有旁人帮你计较着,这样儿的日子也算好的。今日晓得明日,今年晓得明年,十岁晓得百岁…可又有甚麽意思呢?”  
小斋没应,细细思量一番也就笑了。  
黄三爷搁下扇子,望着左岸杨柳依依,右岸紫竹丛丛,竟像是要连住一般,不由笑了:“也就我无事伤春悲秋罢了。”  
小斋抿着嘴唇不知当说些甚麽,黄三爷突地觉着腻味,挥挥手叫她退下了。自个儿望着春日迟暮,心里倒渐渐平静了些。转念想起王涵来,不由莞尔一笑。这个奇怪的小子,倒多有惊人之语,真不知怎生长大的。自个儿教他习字书法,百里亮教他作文念曲,刘氓教他歌吹舞艺,小斋教他礼节仪态,紫陌教他招式功夫,若真能有所成,倒也是好事。  
却又一想,怎地就是好事呢?  
遂又想起这人来,相貌嘛…也当得琼树瑶枝四字,眉眼风流唇角含笑。一举一动颇有生气,三言两语倒也新奇,虽是话痨,却也有那麽几句能说进心里去。就又笑了,这麽个冒失鬼,自个儿怎就上心了呢?  
小斋说留他的时候儿,心里还是高兴的。远的就不消说了,就是近日,王涵独个儿睡总是赖床,遂将他搬到后院儿的套间里睡,王涵虽嚷嚷着不好,却也老老实实住下了。  
飘飘呼呼又想到那夜搂了他同睡,絮絮叨叨念着那段无疾而终之情,感伤一叹,也是个痴人…  
却又猛地张了眼睛,自个儿莫非…怜惜他?不,不可能…  
黄三爷苦笑一声,端起旁边儿小几上的茶杯饮得一口,心里清亮几分,脑中倒是混沌起来。  
王涵…呵呵,日后会怎样呢?且看且看…就合上眼,似笑非笑睡过去了。  
 
王涵这头儿有苦难言,刘氓算是苦口婆心,教他的诗词歌赋好容易记个大概,偏又不中意那些调子,咿咿呀呀不知哪儿动听了;百里亮明面儿上认真仔细,可背地里约莫也没安甚麽好心眼儿,上下像防贼似的,更别提黄三爷要他搬过去后,百里亮见他那眼神,恨不能咬下他身上二两肉来。左思右想越想越憋屈,索性扔了书一路往后院来找黄三爷这罪魁祸首。  
远远儿见这厮睡在树下,扇子搁在旁边儿小几上,眉头平展,嘴角微弯。不见小斋,复又想起早时紫陌已出门,这才小心翼翼行过去。  
黄三爷斜斜歪在躺椅上,双腿平伸,拢着件暗蓝的袍子,愈发称得面白。王涵立在他旁边儿,探头探脑望了一阵,也辨不清他是真睡还是假寐。屏气凝神好一阵,见他一动不动,呼吸平稳,想是真睡了,这才松口大气,却又恼了:“NND,这家伙不是猪变的吧?吃了睡睡起来吃!”  
见没反应,胆子也就大了些,上前蹲在他旁边试探一声:“大佬?”  
黄三爷稳稳躺着,眉毛都没动。王涵又叫了一声,黄三爷还是没应,王涵大着胆子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这才笑了一声:“哼哼,你小子也有今天!”  
本来要干甚麽倒也记不住了,此刻王涵只想作弄这厮一番。蹑手蹑脚行近些,俯身打量黄三爷:“…NND,老子今天就拔了你眼睫毛!”说着伸出手来,刚触到黄三爷眼皮上,黄三爷却呼出口气来,略略转了身子。  
王涵一只手定在半空,收回来不是,搁着也不是。低头见着那浓密的眼睫于面上投下阴影,竟愈发显得眼眉修长自得,遂又涌出几分决心来:“NND,老子今天拔定了!”  
俯身贴得更近些,大腿靠着椅边儿,有些不顺当,遂又转到另一侧,却又不顺手。抬头打量一下,黄三爷面色如常,无丝毫不妥,也就大着胆子一条腿半跪在椅子上,慢慢儿靠近黄三爷上身,伸手试探着摸了一下。  
黄三爷一动不动,呼吸绵长。王涵突地想起之前也有过一次,那时这家伙装睡,不知道今儿可会如此,就又小声唤了一回子。黄三爷只是略动了动,缩身往里一转,倒将躺椅露出些沿儿来。王涵跟着往里挪了挪,胆子更大了些,面上狞笑道:“死吧——”  
黄三爷却是眉头微颦,右手抬起一拢,恰恰勾在王涵腰上,顺势往下一带,将将把他搂在怀里。王涵大惊失色,正想挣扎,却又怕这厮醒了,一动不动缩在他胸前,隔了好阵子才敢小心抬头来望。黄三爷眼睛还是闭着,一只手牢牢搭在他腰上,自个儿半趴在他身上,面上不知怎地就有些火辣辣的了。  
这个姿势浑是难受。耳朵擦着黄三爷的下颚,温热的气息贴着耳尖滑过,只觉着连上头儿的茸毛也跟着烫了。鼻子顶着他的颈子,一股子似有若无的香气,闹不清是甚麽香。眼睛看得见一段白白嫩嫩的皮肤,不由顺着看下来,散着两粒盘扣的衣襟微微开着,望得见…忍不住闭了眼睛。隔一阵却又恼了,都是男人,怕甚麽?!和老胡一起洗澡这麽久了,也没甚麽啊!当务之急,是要赶快脱身。不然这厮醒了,又或是叫别人瞅见,乖乖的,不是开玩笑的!  
王涵定定神,反手握了黄三爷的手,略推开了些,这就撑起上半身来,正想把腿放下来,黄三爷的手却又搂上来,一时身形不稳,重重压在黄三爷身上。  
王涵忍不住骂出来:“TNND,你——”  
“你甚麽?”黄三爷一笑,“见我睡着了,想干甚麽?”  
“我…”王涵一时语塞,随即道,“我给你讲给故事,要不要听?”  
“嗯?”黄三爷也就笑了,“故事?”  
王涵略动了动,黄三爷却没放手,也只得趴着道:“以前有个女的请工人来看她的房子,她说她家因为在铁路…就是在路旁边,车子来的时候房子都会摇晃,睡在床上就像在海上飘。那个男的不信,女的就说,你在床上躺一下,一会儿有车经过你就知道了。”  
黄三爷哦了一声:“然后呢?”  
王涵叹口气:“那个男的就睡下来躺好,这时候那个女的的老公回来了,一见那个男的睡着,就大声骂道,‘你睡在我老婆床上干甚麽?‘那个男的颤抖着说,‘我说我在等车,你信麽?’”  
黄三爷呵呵一笑:“那麽,你现在睡在我身上,又是为甚麽?”  
“我说我想拔你眼睫毛,你信不信?”王涵挑着眉毛,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黄三爷可真没想到,忍不住大笑三声:“有趣,真有趣。往日向往我身上爬的,不是为了我的银子,就是为了我的身份,你倒好,为了我的眼睫毛?!”  
王涵口里直哼哼:“怎麽,不行啊?”  
黄三爷也就细细打量他,见他脸上红得可疑,不由乐了:“算起来,旁人都是为了我身外之物,你倒算是为了‘我’而来。”  
“是你的‘眼睫毛’!”王涵强调一句。  
黄三爷眯眼笑笑:“那我当真感激啊…”说着手上一紧,王涵不由靠得更近些,黄三爷轻声一笑,“要我的…就拿你的来换…”说着另一只手抚上脸来。  
王涵下意识合上双目,却觉着那手滑过眼睛勾住他下颚一抬,嘴唇就给亲住了。猛地睁开眼睛…NND,这厮的眼睫毛近看更长了…不对,不对啊!  
王涵一把推开他,瞪大了眼睛,脑中千头万绪,张口却吼出一句来:“你,你不是不喜欢男人麽?”  
黄三爷耸耸肩:“你不也是?”  
“当然!”  
“那麽,你生甚麽气?”黄三爷呵呵一笑,抚着他后背道,“大不了,你讨回来啊。”  
王涵气得一阵胸闷,捂着嘴唇跳起来就跑,远远儿还听见黄三爷大笑不止。  
 
 
第二十一章  
【满庭芳】陌上青青,有女独行,莲步婀娜娉婷。四目相望,皎皎心难平。行过春秋冬夏,雨雪霜,一点成冰。眺隔岸,柳叶又绿,伊人渺无影。  
思宁,酒一壶,灵台清明,桃花满枝。翠竹影交加,无声乃静。踏过天南地北,露盈盈,涕泪纵横。怎生寻?恍惚经年,他年旧梦醒。  
 
晚上用过饭,黄三爷换了件衫子欲往外行,百里亮跟出厅来,欲言又止。黄三爷瞅他一眼,轻笑一声,却也不问。只管叫紫陌套车,小斋溜溜百里亮,掩口而笑。  
立在大门外,黄三爷一脚踏上车去,回身咳嗽一声:“我出去逛逛,小斋你安心待着,有甚麽且等爷回来再说。”  
小斋望着黄三爷坐稳了才退得一步:“爷何时转回?”  
“这当真说不好。”黄三爷打着帘子,“亮兄可愿同往?”  
百里亮叹口气:“三爷说笑吧?”  
“哪儿能啊,诚心相邀。”黄三爷呵呵一笑,伸出手来。  
百里亮心下转过几番终是叹气:“亮舍命配君子。”也就携手登上车来,紫陌等他们坐定放下帘子,方扬鞭远行。  
小斋目送他们行远,这才回身入府。却见刘氓与王涵立在廊内,不由笑问道:“二位公子,不在屋里歇着,怎的跑这儿吹风?”  
刘氓耸耸肩:“今晚美食,小斋姑娘好手艺。”  
小斋掩口一笑:“刘公子客气。”却又看向王涵,“往日王公子话儿可多,怎地今日默了?”  
王涵翻个白眼,哼了一声自个儿往屋里走:“刘氓,还不进来教我唱戏?”  
刘氓忍不住笑了一声,忙对小斋道:“你莫怕,他不过恼我喝了他一碗汤。”也就回身追了上去。  
小斋颇有些不解,想着明日煮汤是否要多加些了。合上门来,外头霞光将将逝了。  
 
黄三爷靠在软垫上,微微眯着眼睛,面上似笑非笑。百里亮瞅了他好一阵子终是忍不住道:“三爷单单将亮约出来,只怕不是喝酒这般简单。”  
黄三爷摆摆手:“亮兄多虑了,我不过是想起以往在京时与亮兄喝酒谈天,一时感慨叫上亮兄罢了。若使亮兄为难,这厢赔罪了。”  
百里亮叹口气:“三爷有话说与亮吧…”  
黄三爷这才张开眼睛,上下打量百里亮一番方道:“亮兄不也有话说与我?”  
百里亮轻轻摇头:“三爷知我,又何必多问?”  
“所谓知己也不是万事皆知,若能有片刻相知,就该感激的了。”黄三爷缓缓点头,“亮兄非池中物,又何需勉强?”  
百里亮也就笑了:“亮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纸薄。”  
“怎好说这些。”黄三爷呵呵一笑,“亮兄风流卓尔不凡,又怎会为心魔所困?”  
“心魔麽?”百里亮一阵苦笑,“亮成魔成佛还不在三爷一念之间?”  
“倒是我的不是了。”黄三爷收敛笑容,“早前已与亮兄言明,亮兄何苦?”  
“若是情字能三言两语说清,只怕不是真情。”百里亮垂下头来,幽幽一叹。  
黄三爷颇为动容:“亮兄,天下好人多的是,何必呢?”  
“若是见一个爱一个,则为情蠹,又有何好稀罕。”百里亮摇摇头,“难就难在只爱这一个。”  
“只爱一个麽…”黄三爷垂目想了片刻,“我不自知有何好处能得亮兄垂青,但愿亮兄早除了这魔障吧。”  
百里亮缓缓一笑:“亮也这般想,可惜,情缘来去有人不由己。”  
“大丈夫击节而咏,不该耽于小儿女情态。”  
“那三爷将王涵留于身侧,又是为何?”百里亮抬起头来。  
黄三爷倒是一愣,怎地说到这上头来了?遂哑然一笑:“亮兄多虑了,不过是暂且同行,他日必有缘散。”  
“三爷今儿找我,可是想与我说,缘散了?”百里亮嗓音低沉,没由来一阵心酸。  
黄三爷感慨一叹:“虽说三月未到,然结果同一。”  
百里亮也就笑了:“三爷能否告知,究竟是何缘故不能接受亮之心?”  
“亮兄情深,我福薄耳。”黄三爷淡淡应了。  
百里亮靠过来:“莫非亮相貌丑陋?”  
“非也,亮兄人中龙凤。”  
“那就是亮才疏学浅,不能与三爷比肩而立。”  
“亮兄人中翘楚,何必自谦?”  
“那麽,就是亮初时多有轻慢,让三爷心生芥蒂,日后纵有释然,也难免多疑。”百里亮惨然一笑,“三爷是好人,拐弯抹角就怕我恼了。”  
黄三爷咳嗽一声:“亮兄风流人物,自有缘法,何必拘泥?”  
百里亮摇头叹息:“亮此生心系一人,断无更改之能。”  
“何苦妄执?”黄三爷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百里亮突地一笑:“三爷今儿巴巴儿的寻亮出来,只怕不单单是为说服亮吧?”  
黄三爷一愣,百里亮又道:“以往三爷不会这般仔细,可是心有牵念,竟连心性儿都转了。”  
黄三爷干笑一声:“这是哪儿的话。”  
百里亮摇头笑笑:“三爷不自知,抑或不愿认?…罢了,横竖是三爷的事儿,也轮不到亮操心。”  
黄三爷想了片刻亦不得其门,遂转话道:“亮兄,今日你我且去畅饮,旁的,也就罢了,”  
百里亮仰面一笑:“三爷吩咐,自当如是。”  
 
紫陌将车驶到一处方停了,回身低问:“爷,到了。”  
黄三爷挑了帘子笑道:“素闻夏县有处满庭芳,今日来了定要一醉方休。”  
百里亮探出头来,见得一处楼阁,起间三层高,内里亭台隐隐灯火辉煌,箜篌管瑟歌吹雅然,不由笑道:“久不与三爷痛饮,今日爷心性儿好,亮舍命相陪。”  
两人下得车来,里头儿早有仆从迎上:“几位爷脸生得紧,可是头回来?”  
黄三爷点头含笑:“虽是初至,却也久闻,有甚麽好吃好玩儿的,只管送来,爷不吝惜银子。”略略回首,紫陌乖觉,上前打赏了众人。  
一行转过紫檀木雕花架子屏风进了大厅,里头儿倒也宽敞,置了十数桌酒,皆已坐满。当中台子上两个姑娘正在唱曲儿,约莫十六七的年纪,一个穿红一个着绿,咿咿呀呀声儿倒还动听。  
百里亮举头望了望:“不若上去?”  
黄三爷看着先前那几个小子找了老鸨,也就笑了:“先问问可还有空座。”  
老鸨听着来了几个阔少,忙不迭迎过来:“几位大爷万福,今儿端的大吉大利,几位这边儿请。”  
黄三爷捏着扇子一拦:“楼上可还有空?”  
“几位大爷来晚了些,靠堂子的都坐满了。”老鸨呵呵一笑,“倒是雅室还有一间,却在三楼,几位爷可愿移步?”  
百里亮摆摆手:“引路吧。”  
一行人上了三楼,黄三爷见门牌写着梅兰菊竹等字样,不由笑道:“却也风雅。”  
老鸨推开兰字雅室陪笑:“几位爷请。”捏了大红巾子上前抚了椅凳。  
黄三爷也就坐了:“先来几个小菜,清淡些的,酒…要上好的。”  
老鸨呵呵直笑:“小店酿有新酒,几位大爷可要试试?”  
“新酒?”百里亮也坐了。  
“叫‘春愁’。”老鸨面上堆欢,“大爷尝尝如何?”  
黄三爷略点点头,紫陌上前塞了一吊钱过去:“还不快去?”  
老鸨眼睛一眯,笑呵呵退下了:“马上来——”  
稍顷酒菜送至,老鸨乖觉,带了两个姑娘进来:“怜奴、芳奴好好伺候着。”  
黄三爷看着她们过来坐下,也就挥手叫老鸨退了才问:“多大了?”  
怜奴梳着双飞髻,化着酒红妆,一双杏眼水灵灵直勾人:“回大爷的话儿,怜奴今儿十五了。”  
百里亮看着芳奴给他斟酒:“可有甚麽拿手的?”  
芳奴理理水色衣衫,敬了一杯方道:“奴家给大爷们弹个曲儿吧。”  
怜奴也就起身替她调琴,两人一坐一立,唱将起来。  
更深露重夜已凉,孤身独卧自心伤。才相知,复又别,一腔相思愁断肠。  
又一年,满园芳。春绿廊下桑。良人当无恙,垂目泪两行。  
 
唱罢两人归了座,黄三爷叫赏,也就起身谢了复又坐下。  
“春又至,人不还,相思断肠。”黄三爷饮了一口,叹息道,“莫怪乎‘春愁’,当愁也。”  
百里亮亦是一叹:“这酒郁郁芬芳,入口清淡香远,回味酸涩拧甘,意味无穷。”  
黄三爷转目一笑:“方才听你们妈妈说,这酒是你们店里酿的?”  
“正是。”怜奴替他满上一杯。  
“雅人才能作此酒,不如请她同乐?”百里亮望着黄三爷一笑。  
黄三爷点头笑道:“正是。”  
怜奴与芳奴交换个眼色,才叹道:“可惜不巧…酿这酒的人…已仙去了。”  
黄三爷一愣:“看来有隐情?”  
怜奴一叹:“酿这酒的,原是店里一个小官儿,唤作玉奴,善书工画,模样是极好的。”  
“平日只作清谈,并不接客。”芳奴接过口去,“后来京里来了位大爷,性子温润,又肯花心思,一来二去,玉奴倾心不已,两人遂许了前世今生。”  
百里亮点头叹道:“也是一段造化,却不知后来如何?”  
怜奴垂目摇首:“谁知那位大爷不过逢场作戏,知晓玉奴名声,特来一试。此后托言要回京城,竟再不回转。”  
芳奴哼了一声:“得手也就罢了,偏又将那房帷之事宣扬出去,说甚麽性子高洁,不过是银子没使够。等等之类,将玉奴一片心肠都冷了。”  
怜奴叹口气:“可怜玉奴是个直心眼儿的,经此一事万念俱灰,投水去了…”说时忍不住哽咽,袖子捂了脸。  
芳奴红了眼圈:“我们来时玉奴早去了好些年,这些都是之前的姐妹说的,也不知真假。倒这酒,还真是他酿的,妈妈也这麽说,‘玉奴这孩子,太傻。’”  
黄三爷叹口气,这世上,可还有真心真情?你一番心思,他不为所动;这厢是情思绵绵,那厢是虚与委蛇;又或是你渴慕天长地久,他只求一夕之欢。总没有两全的法子,总没有相知相许的事儿…  
百里亮见他神色黯然,忙的劝过话来,黄三爷强打精神,又吃了一回子酒。唤了人来兑了银子,洁面罢了,这才出门回府。坐在马车上,尤自想着这事儿,不由出了神。  
 
 
第二十二章  
【阮郎归】良辰美景奈何天,自嗟怜复怜。满腹哀怨无可剪七,愁思绵复绵。  
春又过,冬又至。落红年复年。暴风骤雨潮水涨,心头伤复伤。  
 
黄三爷回了府,正是月上中天,一树的叶儿叫夜色染成个深绿,风起吹的唏唏嗦嗦,没由来一阵感伤,不免叹了口气。  
小斋迎上来接了外袍:“爷可回来了。”  
“怎麽?”黄三爷抬腿往屋里走,“不是爷不在,那两个又闹出些事儿吧?”  
“原也不是。”小斋搁好衣裳,递了茶来,“就是王公子拖了刘公子练曲儿,唱来唱去找不着调儿,刘公子教了几回还是不会,也就恼了,赌气回屋睡下。王公子不知怎地,突地冷了脸子不见人。奴婢不敢过问,只好在边上看着。”  
黄三爷捏着杯子颇有些踌躇:“不会就不会,也没甚麽好着恼的阿?”  
小斋叹口气:“可不是。”  
百里亮听得直皱眉:“他俩平日有说有笑,不是当真有甚麽恼了吧?”  
黄三爷搁下杯子来:“真有倒也麻烦。”说着起身往后院走,“我去看看…”  
小斋跟着道:“刘公子在西院儿亭子里,王公子在后院屋里,不晓得爷是去…”  
黄三爷一愣住了步子:“西院儿…后院儿…”  
百里亮噗哧一笑:“三爷可为难了。”  
黄三爷一挑眉毛:“亮兄,相烦去趟西院儿,可好?”  
百里亮哦了一声,憋笑道:“我若说我要去后院儿呢?”  
“那也好。”黄三爷抬腿就往西院儿走。  
百里亮一把拉了他袖子:“玩笑耳,亮这就去。”说完大笑往西院儿去了。  
黄三爷皱着眉头看了一阵,才往后院儿慢慢行来。  
 
一潭碧水隔开两岸,柳竹各自风流。空中弥漫着花香,渺渺茫茫不知何处有歌,细细密密直往耳中窜,叫人心神荡漾。  
黄三爷一路行过来,就见柳树下那躺椅上蜷着个人,缩成一团,脑袋低垂。忍不住心里一笑,慢慢走过去。那人看见他来了,并不说话,只斜眼一瞟,复又低下头去。  
黄三爷轻轻一笑,就着椅子边沿儿坐了。那人往里缩了缩,黄三爷也就往里坐了些:“怎麽在这儿坐着,还没到暑天儿,夜里凉。”  
那人哼了一声没应,只将身上的衣裳裹了裹。  
黄三爷就着月光看了一眼,不由莞尔:“这不是我的衫子麽?怎麽在你这儿。”  
“你自己扔这儿不要的。”那人一把将衣衫扔过来,“谁稀罕呢!”  
黄三爷倒也没恼,接着又给他盖上:“我又没说你甚麽,盖着也好,免得着凉。”  
那人转头看他一眼,吸着鼻子闻了闻:“喝酒了?”  
“还好。”  
“去妓院?”  
“算是吧。”  
“叫了姑娘?”  
“也还好吧。”  
“哼。”  
黄三爷忍不住笑了:“我说王涵,你不是为这生气吧?”  
王涵踢他一脚:“德行!”  
黄三爷也就敛了笑容:“那是怎麽了?”将他往里面推了推,自个儿仰面躺下了。  
王涵不由往里缩了缩,见黄三爷好好儿睡下了,突地恼了:“让开。”  
“这是我的躺椅。”  
“呸!那还是我改装的呢!”  
“真论起来,是人刘公子做的。”黄三爷合上眼睛,嘴角带笑。  
王涵一时语塞,却又硬着头皮顶回去:“那不是我先想到的点子?”  
“好好好。”黄三爷不想纠缠于此,索性顺着他话头儿说,“现下可否告之究竟怎麽了?”  
王涵一愣,叹口气才道:“没甚麽。”  
“假话。”  
王涵歪着脑袋看天上的月亮:“我…想家了。”  
黄三爷一愣,睁开眼睛看过去,王涵低着脑袋,柳叶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看不清是个甚麽神色。只听他幽幽的说:“我,想家了。我想我电脑了,我想我的床,我想我的同学,我想我们食堂的饭…我想我爸我妈了…”  
黄三爷心里一动,伸手拍拍他脑袋,也没说话。  
“要是我还在那边,现在也该准备期末考了。老胡和我说好的,要是这回他拿了专业二等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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