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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之间-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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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八宝妆】十年一梦初睡起。凝眸转、宫门闭。正乍暖初寒,绵绵细雨,恼人天气。  
绣舫空载伤春意。举玉箸、牙璋里。看画屏将晚,佳人老去,神仙难敌。  
 
刘氓打个呵欠,一指棋盘:“这儿!啊呀,下这儿死定啦!”  
百里亮瞪他一眼,一按苏溱手道:“举手无悔!”  
苏溱和气一笑,将白子放回盘中,随手拨乱棋子道:“又输了,百里先生妙招。”  
刘氓呵呵一笑:“不是你的错儿,白子本就输了先招儿,偏你心软。”  
百里亮斜他一眼:“你来试试?”  
“好啊。”刘氓一挑眉毛,松松手指,“输了可别耍赖!”  
百里亮哼了一声:“就你?”  
“嘿嘿,还就我!”百里亮笑了一声,两人对局。  
一黑一白,举手投足之间你来我往,转眼功夫两人交手十余招,均是心怀万里,遥相呼应。  
苏溱看的连连咋舌:“两位真神人也!百里先生看似平和,实则暗藏杀机;刘兄瞅着不成章法,却是内有乾坤,佩服,佩服!”  
百里亮哈哈一笑:“多谢苏兄谬赞。”  
刘氓落了一子方道:“不是你笨,是共军太狡猾!”说得自个儿乐了,却见另外两个都看着他,只好摸摸鼻子,“TLLD,这笑话,小猴儿在准听得懂…”也就咳嗽一声唤个话题,“你说这个大王爷也真怪,抓了我们吧,一不审二不问,三不用刑四不见人,这麽不冷不热的吊着,想搞和平演变啊?”  
苏溱淡淡笑了:“多半是暗地里看着咱们呢?”  
百里亮捉狭一笑:“难怪这两天儿苏兄焚香沐浴,原来是有人牵挂啊。”  
苏溱面上一红:“百里先生何苦打趣儿在下?”  
“啊呀呀苏兄,不是我说你,这上下有别,如同天地,你还是别随便说‘在下在下’的,说得多了,小心一辈子翻不了身!”刘氓挤挤眼睛,自个儿乐开了。  
百里亮瞪他一眼哭笑不得:“就你嘴碎。”  
苏溱倒是想了一回子方才明白过了,也就红了一张俊脸:“刘兄说笑了。”  
“我这是直白。”刘氓呵呵一笑,摸着棋子想了一阵方落了,“老狐狸,你怎麽看?”  
“我猜,抓了我们多半还是想逼那两个现身。”百里亮接了放了一子。  
“三王爷不会真的又回来吧?”苏溱叹口气。  
“若是王涵那吃里扒外的还真说不好,不过黄三爷嘛…”刘氓“嘛”了半晌,还是嘛不出个所以然来。  
百里亮也就乐了:“你也有想不到的时候儿?”  
刘氓横他一眼:“德行!我只是觉着,他们回不回来都有道理。”  
“怎麽说?”有人接过口去。  
苏溱面上一惊,登时红了又白。百里亮心里直乐,面上却淡淡的:“大王爷,有礼了!”  
刘氓哈哈一笑:“大王爷好吃好喝贡着我们三个米虫,自然有礼。岂只是有礼,简直多礼啊!”  
百里亮哈哈一笑:“不仅多礼,根本就是厚礼。”  
大王爷叫他们说得恼也不是怒也不是,勉强压了火气:“他们回不回来?”  
“这话稀罕,谁回不回来啊?”刘氓眨眨眼睛。  
大王爷脸儿黑了一半:“少装蒜!”  
百里亮啊呀一声:“刘兄啊,大王爷生气了。”  
“王爷生气了?”刘氓装着大吃一惊诚惶诚恐道,“小人罪该万死——”  
大王爷嘴角一抽:“快说!说明白了,饶你不死!若有隐瞒…”  
“大刑伺候?五马分尸?”刘氓兴奋的接了口,“若有隐瞒怎样?你可别来那种恶俗的情节啊!”  
“甚麽?”百里亮接了一句。  
“像你这样儿冰清玉洁纯朴善良的撞在大反派手里,不是先奸后奸,就是男奸女奸,不然轮 奸群奸,说不定还有SM或是人兽大战,哇,想想都过瘾啊。”刘氓一点头,“不过你要加油,凭你的实力,争取…把强 奸变为合奸!”  
百里亮哭笑不得:“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掉火坑里?”  
“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这样儿的…”刘氓哈哈一笑,“我会把眼睛闭上的!”  
百里亮也就笑了,苏溱想笑又不敢,笑了一声儿,忙的掩了口。  
大王爷身子一抖:“你,你们逗我玩儿呢?”  
“你又不是我儿子,没事儿谁逗你啊?”刘氓哼了一声,“不过你把我们伺候得这麽舒服,不会我们里面儿真有谁是你爹吧?”  
“大胆!”大王爷脸色一黯,目露凶光。  
刘氓嘿嘿一笑:“恶俗的第一步,骂人没水平啊…好吧,我配合你一下。”说着挤出两滴眼泪来,“都是我的错,再加上月亮惹的祸,可是您怎麽知道我知道您要晓得的?”  
大王爷脸儿全黑了:“少废话!”  
“你怎麽知道我这是废话?”刘氓不吃这套。  
“此言差矣,刘兄,你又不是人大王爷,怎麽知道他不知道你这是废话?”百里亮一脸正经。  
刘氓比他还正经:“嘿,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不知道他不知道我是废话?”  
百里亮严肃道:“刘兄,你也不是我,怎麽知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大王爷他知不知道你这不是废话?”  
刘氓哈哈大笑三声,转头问苏溱:“苏兄,你知不知道?”  
苏溱正默默想着到底在说谁知道甚麽,也就讪讪笑了:“这,这…”  
“看人小孩儿多纯洁。”刘氓拍拍他肩膀,“又不是当相声演员,还练绕口令儿?”  
百里亮呵呵一笑,大王爷蹩不住发了火儿:“你们当我死的!”  
“这只一点五,这只一点零。”刘氓翻出两个白眼,“都挺正常。”  
大王爷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没说甚麽,哼了一声砸了棋盘拂袖而去。  
刘氓啧啧道:“这可是黑耀石汉白玉的棋子儿,黄杨木镶银丝边的棋盘,这上头儿的经纬可都是金错银的线儿,他还真舍得。”  
苏溱盯着尤自一开一合的门,幽幽叹口气。  
刘氓拉拉他袖子:“别看了,与其这麽看着,不如直接扑上去。”  
百里亮哭笑不得:“你是叫他投敌啊?”  
“人就这麽一辈子,要是连谈恋爱都要想这麽多,还有甚麽意思?”刘氓呵呵一笑,认真道,“苏兄,真喜欢呢,就不要计较那麽多。”  
苏溱一咬牙:“可,可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  
“身份只是增加情趣罢了。”刘氓挤挤眼睛,“是吧?”  
苏溱面上一红,真不知说他甚麽好:“刘兄平日言谈风趣,可真没想到…”  
“没想到他口无遮拦?”百里亮挑眉直乐,“那小猴儿在时,他还要面子。现在小猴儿跑了,他也就露出原型了。”  
刘氓懒得理他,只是上下打量苏溱一阵:“其实你只管跟大王爷,要想见着他们两个,也不是没法子…”  
“你有办法?”百里亮一愣。  
“山人自有妙计。”刘氓眯眼直笑。  
“要他们回来,干嘛当初要他们走?”苏溱直皱眉。  
“走呢,是因为不能留。”刘氓伸个懒腰立起身来,“回来呢,是因为不能走。”  
“这麽玄?”  
“不玄不玄,只是…有点儿,嘿嘿。”刘氓走出屋去,不再搭话。  
苏溱颇有些疑惑:“刘兄这是何意?”  
“我要知道他一举一动都打甚麽算盘,也不会载在他手里了。”百里亮呵呵一笑。  
“那大王爷为甚麽抓了我们就以为能逼三王爷回来?”  
“前次风流会的时候儿,黄三爷和小猴儿是觉着欠了我们才回来的,可一次也就成了,怎麽还会有第二次?”百里亮打个呵欠,“不过我也好奇,他们真会回来麽?”  
苏溱叹口气:“也不知他们去哪儿了,倒还挺惦记的。”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各人有各人的,不是你的,打断了腿也跑,是你的…”百里亮一笑不再言语。  
苏溱自然晓得说甚麽,只是觉着,这事儿只怕比登天还难。  
 
午后京城落了雨,没半刻也停不了。一片水气朦朦,将渐热的暑气压了些下去。  
苏溱靠着湖心亭的阑干,看着雨珠将水面打出千万个细点子来。远处垂柳低斜,一岸荷花涌翠,有几个含苞了,嫩嫩的一点粉意透出来,却又显得薄凉。  
苏溱也不知想着甚麽,竟看得呆了。  
“苏先生。”  
苏溱一惊,回身愣道:“大,大王爷?”  
大王爷摆摆手,令小厮们退了:“苏先生想甚麽这般专注?”  
“也没甚麽打紧的。”  
“目不转睛,口中念念有词,只怕是要紧的吧?”大王爷看他一眼,行了过来。  
苏溱觉着心一紧,不由往旁边儿一让:“有劳王爷记挂。”  
“在这儿也有一阵子了,可还习惯?”  
“在下…”猛地想起刘氓的笑话儿,苏溱不由面红耳赤改了口,“草民不懂规矩,倒怕腌臜了王爷贵府。”  
“本就是我强请了诸位,真是该死。”  
苏溱听着这话说得肯切,心里有几分暖意,抬头却见他似笑非笑盯着自个儿,脑中就又清醒几分:“本蒙王爷爱惜,原该感念恩德。只是王爷招了我们来,不说何事,倒叫小的们惶恐。”  
大王爷眯眯眼睛:“苏先生,你是聪明人,怎地和百里亮一般糊涂?”  
苏溱眉毛一挑,没有言语。  
大王爷又道:“百里亮本是聪明人,可那个刘氓真不是个玩意儿,挑唆着叫人不得安宁。”  
苏溱心里一凉:“大王爷,这话不该对草民讲。”  
“怎麽?”  
“天意难测,皇家气派本就不该口出恶言。”苏溱叹口气,“原先草民以为王爷是神仙人物不敢造次,现下看来…”  
“如何?”  
“也不过如此。”苏溱一挑眉毛,昂首而行。  
淋着雨转过亭子,却见百里亮举伞而笑,刘氓过来搂了他肩膀:“兄弟,这句话说得真TLLD痛快!”  
苏溱长出口气:“原来也不是很难。”  
“本是难的,不过现下,换他大王爷难一难了。”刘氓呵呵直笑。  
“三王爷他们,不打紧麽?”苏溱终是忐忑。  
“安啦!”刘氓只管笑,“他们自得其乐,只是,有人难安喽——”  
 
 
第六十三章  
【醉桃源】琼脂玉液仙境里。盼过无限期。他年荷花今还思。当下雨又飞。  
清云黛,淡胭脂。浅香一池碧。脉脉疏影月移时。醉卧美人膝。  
 
苏溱晚上歇得不好,将四更时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只听着外头凄风苦雨,阵阵荒凉,心里一紧,就又张开眼来。  
外头明丽天时,哪儿像落过雨。  
苏溱缓缓起身,随手将袍子打个结,歪在窗侧往院子里望。  
一树碧玉琼花正当时,满目锦绣芳菲恰眼下。红彤彤的山茶招摇着嫩黄的蕊心,似乎有蜂蝶俯身,却又匆匆去了。  
苏溱默默看着,耳里闻得屋外婢女跪下道:“给王爷问安。”也就回过身来。  
“苏先生起了麽?”  
“不曾。”  
“嗯?莫非身子不好?”  
“这…奴婢不知,只是昨儿快天亮了才睡实了些。这回子怕是没起。”  
“哦…那罢了,等苏先生起了…”  
苏溱过去开了门:“草民起了,大王爷有何吩咐?”  
大王爷手里捏着把素色扇子,抬头见是他,口里笑道:“扰了苏先生,当真该死。”  
苏溱上下打量他一阵笑道:“不敢不敢,草民厚颜叨扰王府才是过意不去。”  
大王爷暗自一皱眉:“可是下人伺候得不好?”  
苏溱奇道:“大王爷何处此言?”  
大王爷淡淡扫过几个婢女:“若不是她们笨手笨脚,怎会叫苏先生不得好眠?”  
苏溱失笑道:“原和他们无关,是草民闲散惯了。王府气派华美,草民怕腌臜了。”  
大王爷呵呵一笑:“是我这儿不合先生清雅。”  
苏溱也就一笑:“大王爷寻草民不知何事?”  
大王爷略一沉吟:“今儿过午翠微馆有出新戏,想请先生同往。”  
苏溱一挑眉:“那就多谢大王爷厚爱了。”  
大王爷浅浅一笑,折身去了。  
苏溱躬身为礼,隔了一回子方起身。略想了想,自冲旁边儿婢女小声道:“你家王爷常请人看戏麽?”  
“这倒不曾,我家王爷不喜欢看戏,常说戏子无情。”  
苏溱哦了一声,面上淡淡的不知想着甚麽。  
 
午后二刻,苏溱哭笑不得,盯着两个不速之客。  
“轻点儿…嗯,嗯——下面,下面,加点儿劲儿…对,嗯哼,用点儿劲儿啊,这就不行了?”刘氓歪在椅子上,眼睛半睁半闭:“左边儿…再过去点儿…不对,回来点儿…再过去点儿…”  
“这儿?”百里亮擦擦头上的汗。  
“嗯,用力。”刘氓打个呵欠,“这儿真不舒服,床又硬,我都落枕了。”  
百里亮呵呵一笑,给他捏着肩膀:“谁叫你睡觉不老实?”  
“你偷看了阿?”刘氓哼了一声,“我可比你老实!”  
百里亮忍着笑没应。  
苏溱歪着头打量了一阵才道:“我说二位…”  
“啊?”两人看他一眼。  
苏溱和气道:“二位若是要讨论这个,不如回自个儿房去,横竖也不远。”  
刘氓眨眨眼睛:“嗯?这是你的屋子?”  
苏溱还是和气道:“也不算,只是暂居于此,真论起来,还是大王爷的宅子。”  
“哇,你居然住在大王爷的府上,看来你跟他交情不浅啊。”刘氓捉狭一笑,“不是金屋藏娇吧?”  
百里亮一掐他肩膀:“这话能大声说麽?更别提还当人面说了。”  
刘氓哦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苏溱叹口气:“二位,这麽说我有意思麽?”  
“有意思啊,当然有啦!”刘氓呵呵一笑,“小猴儿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闷!还好有你在。”  
苏溱再叹口气:“刘公子啊,你有百里先生在侧还说闷,就不怕百里先生心里难受?”  
刘氓一愣,随即大笑:“哦——苏兄你学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百里亮忍着笑。  
刘氓好脾气的摆摆手:“算啦,我们撤吧,你没看见苏兄心急火燎的样儿麽?赶着去约会吧?”  
苏溱面上一红:“刘兄误会了…”  
“没误会没误会!”刘氓过去拉了他手,认真道,“你千万要记住,来路不明的茶水啊点心啊不要随便吃,里头儿不知道有没有混春 药啊蒙 汗 药之类的。衣服再热也不要脱,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有啊,不要随便对着别人抛媚眼,除非你想叫那个大王爷吃醋…”  
苏溱苦笑不已:“刘兄…”  
“我估摸着他是想攻心为上,你小心别中了美男计。”刘氓耳语罢了才一摆手:“好好好,多的就不说了。你快去吧,约会不能迟到啊。”说着掏出袖子的手绢挥挥,“一路小心——”  
苏溱笑也不是,只得胡乱应了一声拉开房门,正见大王爷衣冠楚楚立在门外,举手似要扣门。  
刘氓眼尖瞅见了,喊了一嗓子:“还有啊,千万别喝酒——”  
大王爷绕有兴致接了口:“为何?”  
“酒能乱性啊。”刘氓啧啧两声,“还是说大王爷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苏溱面上一红,大王爷却是一愣,随即朗笑:“刘公子真是…豪爽。”  
“客气客气,我就这点儿优点。”刘氓摆摆手。  
苏溱当真怕他再说些甚麽出来,忙拉了大王爷离开。出了大门上了马车,一路往翠微馆来。  
 
翠微馆算得上京里数一数二的大班子,人就不提了,个个儿都是千挑万选的。捧红的角儿也多,就连个台下吹拉的,也是万里挑一。苏溱于尚京时,心久仰之。进京后,偏又忙着酒楼的买卖不得空。此番倒算是得偿所愿。  
大王爷先下了车,伸手拉他。苏溱一愣,本想避的,却又觉着太过刻意,也就笑着谢了。两人由个跑堂儿的引进园子来,压根儿望不清排场,里头儿人山人海着实挤得紧。  
苏溱左躲右闪,就怕撞着人。偏生前头儿斜楼拐角冲下个人来,一时避不开,正巧撞在肩膀上,苏溱立不住,眼瞅着就要冲边儿上倒过去。慌得喊了一声,就有人伸手拉了他手,这才没撞着。看着呢,却是大王爷。  
那人哼道:“怎麽走路的,不长眼啊?”  
大王爷也没说话,只管问苏溱:“没事儿吧?”  
苏溱点点头,没有吱声。只管看了一眼那人,一身皂服似是裹不住满身横肉,满脸凶相。苏溱只觉着厌烦,不由捏了大王爷手欲走。  
那人伸手一拦:“怎麽着?撞了人就想走啊?!还算爷爷我身子骨儿健壮,不然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养啊?”  
大王爷一皱眉:“哪儿来的泼皮无赖,还不快滚!”  
那人嘿嘿两声:“看你模样也像个富家公子,怎麽?有钱了不得啊?有钱就能随便耍威风?”  
苏溱耐着性子道:“这位大哥,分明是你撞的我,怎好颠倒黑白?”  
那人打量苏溱一眼,呵呵笑道:“看你这样子,是个相公出堂吧?我也就不为难你。”说着往旁边桌上拿过杯酒来,舔着脸笑道,“你给爷敬个皮杯就罢了。”  
苏溱一听恼了,正要发作,大王爷喝道:“大胆!”  
那人上下打量一阵:“这就是你相好的?啧啧,白面书生靠不住的。”  
大王爷懒得理他,只管将苏溱拉到身后。再一挥手,身后跟着的小厮拦了那人,一把按在地上,一顿好打,只打得那人哭爹喊娘,叫饶不休。  
苏溱心里倒有几分不忍,悄声道:“不过是个蠢人,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大王爷看他一眼,突地笑了,柔声道:“原是怕你恼了,既你不在意,就饶了他吧。”一众人也就罢了手。那人歪在地上只管哼哼,大王爷冷笑一声:“以后招子放亮堂点儿,别甚麽人都来招惹。”言罢才引了苏溱往楼上走。  
二楼都是净室,单间儿清净雅致,也看得到楼下台子,若要叫人,只管拉门口的牌子,下头儿连了线通到后头儿,不一回子就有小厮来问。  
大王爷要了壶毛尖,又要了些糕饼果子之类,见苏溱伏在阑干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台下,也就笑了:“苏先生?”  
苏溱回过身来:“大王爷。”  
“何故闷闷不乐?莫非,还在想着刚才那人?”大王爷朗声一笑,“别叫他坏了兴致,咱们听戏。”  
苏溱听着台上起锣了,也就颔首而望。  
台上是出新戏,唤作《巧鸳鸯》,起自老爷病逝任上,一家扶灵回乡。家中清贫,老夫人持家甚严。膝下一对孪生子,均已二十成年。长子顽劣,只好赌钱,输了不少,利滚利债上债,已积了不少。二子宽和仁孝,开个私塾度日。这日长子又在赌场输了不少,想着催债的就要上门,若被严母晓得,还不打得只剩半条命?这般一想,索性也不回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苏溱连连叹息:“如此当真不孝。”  
大王爷呵呵一笑:“百行孝为先,苏先生以为如何?”  
“孝乃为人立身之基。”  
大王爷颔首道:“如何算孝?”  
“父母之命,当遵之。父母之令,当守之。”苏溱转过身来。  
大王爷又一颔首:“若如台上那大公子,私自逃逸又当如何?”  
苏溱不假思索:“自是忤逆大罪,平白叫父母牵挂,是为不孝。”  
“说得好。”大王爷呵呵一笑,“那麽,似我三弟那般,又该当如何?”  
苏溱一愣,随即笑道:“世事无绝对,怎好概而论之?”  
大王爷叹口气:“先生是明白人,何必帮着他们干这事儿?”  
苏溱失笑:“王爷,草民无权无势,能如何?”  
大王爷轻道:“若肯告知我三弟安在,可保先生此生富贵!”  
苏溱忍不住大笑:“草民怎知三王爷何在?”  
大王爷低声道:“大丈夫求的无非荣华富贵香车美人,这些…”  
“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  
大王爷压着火气:“苏先生,本王晓得你喜欢听戏,在尚京时亦是词曲名家。若是喜欢这家翠微馆,从今儿起就算是送给先生了。”  
苏溱怒极反笑:“多谢多谢。我喜欢这家园子,大王爷就送了给我。若我喜欢旁的,难道大王爷也要送了我不成?”  
大王爷颔首道:“只要先生肯告知…”  
苏溱冷笑道:“这我就不懂了。大王爷为何一定要三王爷回来?”  
大王爷叹口气:“你想知道?”  
苏溱转转眼睛,没有答话。  
大王爷垂目看着台上,正演到二子为还债,只得临摹了几幅前人山水拿到市集上去卖,叫知府家小姐看到,起了爱才之心,不由笑道:“你看,这祸福之间,真是难说好坏。”  
苏溱颔首道:“子之蜜腊彼之砒霜。”  
大王爷叹口气:“谁说不是。”竟拂袖出门去了。  
苏溱心里一笑,端了桌上热茶一饮,又看台上如何。  
 
 
第六十四章  
【恨春迟】惊回首梦又空。长亭晚、云霞朦胧。歧路将远去,杯酒入愁肠,秀眉掩新红。  
白莲初绽一丛丛。瑶台外、藕色浓浓。雨后城头将晚,独上西楼,满腹一时情伤。  
 
台上演到二子与知府小姐两情相悦,知府爱才惜才,原想招为女婿。二子却想上京应试,光耀门楣,相约高中再回乡迎娶小姐。陌头别过,不提进京诸事,单表小姐闺怨,字字珠泪,句句断肠。  
苏溱叹口气,情之一字,最是纠缠人心。  
转眼翻过年去,京中早过放榜之时,闻得二子高中,却不见回乡。原以为是途中耽搁,谁知京里传来消息,却是二子被招为相府女婿,封了四品侍郎。  
小姐伤心欲绝,自觉无颜苟活。瞒着众人于夜独至河边,想投水寻个干净。此时赶巧儿有人路过,惊的跃下水去,将她救起。两人一对眼,小姐大惊,面目何其相似,口里只管骂他负心人。  
苏溱不由一笑,原是长子路过,却叫小姐误会了。两人说开了,小姐始知认错了人。长子劝说小姐不可轻生,又言小弟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小姐叹息罢了,也劝他回家一趟。两人这就散了,各回各家,心思却是各有所想。  
长子犹豫徘徊,不敢入家,口里只管念白:“当日惊而急走,丝毫不念母子兄弟亲情。今日再归,有何颜面,唉唉唉——”  
里头儿老母亲闻得人声:“何人在外?”言罢开门来望。  
长子躲避不及,只得跪下身来唤得一声“母亲”。老夫人一时感慨,原以为失了一个儿子,又走了一个儿子,以为二子俱失。现下回来一个,怎不叫人欣慰?由是尽释前嫌,母子相认。长子经此一番,痛改前非,孝顺母亲,乡里莫不以为善。  
又说二子入京高中,眼目所及,皆是气派繁华,心甚羡之,又思及家父清廉贫寡,自觉不可以之为师。自此尽心逢迎巴结,攀上相府为婿,再不愿还乡娶个小官女儿。家中上京寻他的人,也叫他吩咐相府打了出来。老母亲心寒,自觉愧对知府厚恩,寻思退亲。然知府三年任期已满,不日远行,行前特领了小姐来取消婚约。  
才进门就见长子,小姐不由红了脸。长子亦不自在,忙请了母亲出来。知府眼目所及,晓得另有隐情,也就佯怒。长子忙跪了诉说原委。知府转怒为喜,方叫起了。又与老夫人相商,愿将女儿许给长子。  
苏溱望着台上欢天喜地拜堂,心里不免感叹,事事难料,莫说十年之外,就是明日,亦不见。  
洞房花烛夜,长子心内难安,执小姐之手言:“小姐千金,端庄娴熟。内弟才学通达,原该是一对璧人。真怕委屈了。”  
小姐却是一笑:“时也命也,叔叔有才不假,然不能直心而面,又有何用?”  
长子由是满心欢喜,两人合饮一樽,剧至此而终。苏溱立起身来,合掌而赞。不意间眼角瞥见台下执萧而鸣之人眉目颇善,一时看清,竟有些愣了,思前想后,随即明了,却吃惊不小。  
稍顷身后门响,大王爷进来笑道:“如何?”  
苏溱回身一笑:“本以为是才子佳人,不曾想是浪子回头。”  
“无论前戏如何,终是圆满。”大王爷呵呵一笑。  
苏溱颔首道:“谁说好人不能做恶事,恶人不能积善因。”  
大王爷坐下倒杯茶:“苏先生想的深远。”  
苏溱面上一红:“王爷谬赞了。”  
大王爷将茶递过来:“戏唱完了。”  
苏溱一愣,举目望天儿一瞅,才见西天儿泛红,也就颔首道:“今日多谢大王爷款待…”  
“别忙着走,用过饭再回吧。”大王爷咳嗽一声,自有小厮进来,“随便弄几个清淡小菜,再来一壶酒。”小厮去后,大王爷才折身而笑,“都忘了问一声苏先生要何酒了。”  
苏溱心里一叹,面上轻笑:“随王爷喜欢吧。”  
 
酒过三巡,天色暗下来,早有乖巧小厮点了灯。  
苏溱喝了几杯,觉着面上有些烧,不敢再喝,只管小口抿着作陪。  
大王爷却是一口一杯,合着苏溱琴声摇头击节而唱:“清风明月碧水,双燕迷蝶彩凤。稻花翠草飘香,桂子正绿月中。十里醉卧红莲,江南相望白头。”  
苏溱起身替他满上一杯:“大王爷也爱江南?”  
“不,我不爱。”大王爷呵呵一笑,饮下一杯,“父皇爱得紧,三弟爱得紧,我却不爱,可是怪事?”  
苏溱柔声道:“这原也没甚麽打紧…”  
“不,要紧,要紧——”大王爷摇头道,“父皇于江南邂逅怜妃,整个儿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父皇还造了侯南斋给她,每一块砖瓦都是爱呐…”  
苏溱叹口气:“皇上也算情深…可听说怜妃去得早,也是福薄…”  
大王爷呵呵一笑,自个儿斟酒满饮:“情深不寿,钢而易折。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苏溱默默念得一遍:“也是。”  
大王爷又喝一杯:“三弟也爱江南,头回子出宫,就往南下。玩儿了几月终不肯回,又遇着王涵那小猴儿,可不是命麽?”  
苏溱心里一紧,试探道:“三王爷和王公子,也没甚麽不好吧?”  
大王爷眯眯眼睛:“不好?谁说不好?唉,天下珍宝于我眼中,不及三弟一笑。”  
苏溱心里一堵,瞅着琴弦不语。大王爷喝口酒方道:“三弟与我一同长大,同食同寝,我将他视为亲兄弟。他能上高位,我又怎会不欢喜?”见苏溱愣着,大王爷笑道,“我猜你是不信的。皇家无情无爱,兄友弟恭不过是掩人耳目,哪儿来的兄弟情意?”  
苏溱讪讪的答不出,大王爷又笑:“我是母妃独子,从小就知皇家无爱恨,可惜我甚是看重这个弟弟,怕他吹亏了。”却又呛了,咳嗽几声。  
苏溱轻道:“大王爷仔细。”  
大王爷摆摆手,又饮了一杯:“不妨事不妨事——”却起身靠了窗侧,“三弟打小顽劣,不喜朝政,我是晓得的。父皇对他期望甚深,我也是晓得。你说,我这大哥能如何?”  
苏溱叹口气:“大王爷也不喜欢朝政吧?”  
大王爷一愣,回身笑道:“何以见得?”  
苏溱打量这屋子一眼:“原先不晓得这翠微馆何以不怕权贵,笑傲梨园。却不曾想是——”  
“嘘——”大王爷咯咯一笑,举手按在唇上,“说不得说不得,说了出来,就不灵了。”  
苏溱一叹:“大王爷此心,如何叫人明了?”  
大王爷捏着酒杯笑道:“何须他人明了,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  
“那百里先生之事,叫人如何想?”苏溱忍不住问了。  
大王爷一顿,饮下杯中酒:“三弟不爱女红,不捧戏子,父皇心急,又不好说。我才…确是愧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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