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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5-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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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在一片浓烟中奔出了屋外。
茅舍在离去的瞬间倒塌。可就在巨响传来的前一刻,他清楚的听到了云景的求救声。那是从茅舍后头的小院传出来的。
当下忙朝着声音的来源奔去,而赫然是陌生男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男人将云景纤瘦柔软的身子强压在地,而云景一身衣裳已是凌乱,白皙的肌肤裸露在火光之中。
那张秀丽的小脸之上满是泪水,瞧来分外凄楚可怜。
即使凌冱羽不明白男人想干什么,也清楚他定然是想对云景不利。此时他早已忘了什么是恐惧,拿着那个瓮,朝失了防备的男人头上狠狠砸下。
鲜血自男人的后脑渗出,身子亦随之倒下。连确定男人的生死都忘了,凌冱羽赶忙使劲推开男人的身子,将云景救了起来。
见到凌冱羽熟悉的、肮脏的小脸,云景先是一愣,随即「哇」的一声扑在他身上哭了起来……「小冱、小冱……我好怕……小冱……」
柔软的身子明明比凌冱羽来得高上不少,此刻却无助得彷若婴孩般,紧紧抱着他不停哭泣。凌冱羽心下也是惊魂未定,却知道自己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示弱。他紧紧回抱住云景,并强自稳定了语音道:「景哥,咱们先逃吧!这镇暂时是不能待下去了。我们还是在其它流寇发现之前快离开吧!」
使劲力气撑着云景半软的身子,他的声音一如所希望的稳定而沉静。
或许是这样的态度奏了效,凌冱羽感觉到云景点了点头,抽噎的声音艰难的做了回应:「都好……只要和你在一起,一切都好……」
「那咱们快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来。」
见云景同意了,凌冱羽松开了回抱着的手转而牵住他的,使劲拉着他往离镇的小路奔去。
云景虽仍因恐惧而不住颤抖,却也清楚若是耽搁了下,只怕连小冱都有可能出事。他拉着半解的衣襟死命的跟着凌冱羽往外逃去,而后头却已是男人们愤怒的咆哮与马蹄声传来。
追兵在即,两个小孩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顾着尽快逃离。幸得凌冱羽平时四处跑惯了,对四周地形了如指掌。他一个闪身拉着云景往平时到林间捡柴干活儿时的小径走去。那小径十分窄小,一个大人非得侧着身子才能通过。两个小孩子体型小,走起来自是毫不费力,却苦了那些个流寇。便因着那小径,两个孩子终于顺利的避开了追兵。
待到二人终于松了口气的停下脚步时,四周已是一片幽暗,仅有些许薄弱的月色流泄,根本分不清方向──小镇的火光早已离开了视线。今晚,他们是别想能离开这个林子了。
瞧着四周一片漆黑,凌冱羽心下难免有些不安,却至少比方才放松了许多。他借着薄弱的月色找了棵大树,并拉着云景在树下坐了。
被他牵着的手仍不停颤抖着。凌冱羽因而担忧的望向身旁的云景:「景哥,咱们已经没事了……别怕,我还在这儿呢!」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怕?但在云景面前,他是决计不能流泄分毫脆弱的。
只见云景怯生生的抬起了头,双手一把勾上凌冱羽的身子,再次紧紧抱住了他。
「还好你来了,小冱……我真的好怕……」
连语音,都仍夹杂着颤抖。
「已经没事了,景哥。」
面对他的无助,凌冱羽只能任由他紧紧抱着自己,并拍拍他的背好让他安下心来。
可云景抱着他的动作却只有更加重了力道。
「我本来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吃饭……谁晓得镇里突然起了火,接着那些强盗就来了……我好怕,所以躲到了床底下,可那个男人还是找到我了……
「我想逃,可是他抓我抓得好紧。那时屋子……屋子已经起火了,所以他把我拉到院子里,对我……」
叙述着先前经过,最后却终是难以成声的再次哭泣落泪。他将头埋入凌冱羽颈际,温热的泪水沾上了先前被火灼烧的伤口,让没预警的凌冱羽吃痛的一阵惊呼:「哎哟!」
「小冱?你怎么……难不成是被火烧着了?」
一听到他的痛呼,云景虽仍止不住哭泣,却仍是担心的抬起了头哽咽着问道,并开始就着微弱的光线检视他赤裸的上身。只见自个儿方才靠着的肩头上起了几个水泡,怪不得他会……。「对不起,小冱……」
「没关系,景哥别介意。我又不是什么娇弱的少爷,不碍事的。」
不想让他自责,凌冱羽肩头虽仍隐隐作痛,却仍是露出了个安抚的笑容。
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是不能流泄出分毫脆弱。
可就像是故意和他的决心作对一般,林间呼啸而过的寒风引得凌冱羽无法克制的一阵颤抖,让他忍不住便往一旁的云景挨了近。
瞧他这副模样,云景立时会意的解下外衣披上彼此肩头,并伸手搂住凌冱羽,让两人靠近点好方便取暖。
两个小孩就这么靠在树下互相依偎着。回想起先前的死里逃生以及镇上的种种情况,彼此都是心有余悸。
望着一旁族弟的侧脸,云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小冱……」
「嗯?」
因那一声唤而不解的抬头,清亮的眸子对上云景如波眸光,神情间透露着些许担忧,「怎么了,景哥?」
「咱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回应的,是满载不安的问句。
云景从来没想过……平凡的日子,竟可这么容易就毁去。曾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在这么短短的半天里变得遥不可及。他从不奢求什么,只盼着能和凌冱羽一起在镇上住着,过着安顺的生活。明明是这样微小愿望,为何竟那般轻易的就毁了去?
小镇毁了,今后他们又该何去何从?他好怕……好怕会因此就这么和小冱分开,好怕从此再也见不着他……他心里总有种预感,别离,似乎即将到来……
「当然了!」
中断了思绪的,是凌冱羽肯定而平稳的语音。
他回握着云景的手,面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咱们一直都是一起的不是?咱俩相依为命,少一个又怎成?」
「……小冱,你喜欢我吗?」
那样坚定明亮的眼眸令云景瞧得痴了,情不自禁就已是这么一句脱口。
他紧紧与凌冱羽相靠着,半裸的肌肤与凌冱羽赤裸的上身相贴,那传递而来的温暖令他迷眩了神智。
他轻轻将脸凑近凌冱羽被烟熏黑的小脸,双唇轻启,在他耳边落下低喃……「我最喜欢你了,小冱……」
「我也最喜欢景哥了……哎哟!好痒喔!」
无法弄清云景话中层层藏住的心思,凌冱羽一如平时的做了回答,却因云景落上颈项的气息而一阵痒,不由得笑出了声。
瞧着他一脸的单纯,云景一声低叹,在他颊上亲了一口。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吗?」
「当然好了!」
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可凌冱羽刻下又已是另一番心思。
他静静靠着树,忍下逐渐升起的饥饿感,小脸半抬,望向仅能隐约闲着些许的夜空……「景哥……我们去荆州好不好?」
「荆州?」
「嗯……横竖房子都给烧了,小镇多半也毁了,咱们就入城看看好不?」
「……只要能和你一起,去那儿都好。」
刻下他所求的,也不过就是和小冱一起而已。即使仍然期盼着安顺,可他却已不敢奢望。他只想一直和凌冱羽在一起,只要这样就够了。不管是要入城还是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隐约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凌冱羽握着他的手略微收紧。
「那,明早我们就找找出去的路吧!今晚先好好休息……先前那一趟可把我累坏了。」
「嗯……好好睡吧,小冱。」
语音完结之时,亦和身旁的凌冱羽一起阖上了眸子。
一片幽暗之中,两个小孩就这么互相依偎在树下睡了。纵然仍是惊魂未定,可先前的疲累还是让两个孩子轻易的就陷入了沉睡。
天候,已然渐渐染上了些许冬日的萧索寂冷。
* * *
翌日。
好好睡了一觉后,两人心情也平稳了许多。由于昨日连晚膳都没用就逃了,故一早自是饥饿非常。幸得林间还有些可供充饥的果子,味道虽不见得好,却也足够填饱肚子。两个小孩吃饱后又抓了几颗较大的果子随身带着准备好作为路上的粮食。
昨晚那样乱逃,确实让二人一时有些分不清方向,足足有大半天都在林子里打转,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一条小溪。云景先拉着凌冱羽替他清洗伤口后,才让他领着沿溪水流动的方向前行。
这日天气不错,温暖的阳光自叶隙流泄,阵阵微风抚来,虽已是秋末近冬,可刻下却不让人感觉寒冷,反而是十分舒服的。两人就这么沿着小溪在林子里前行,步伐因如此天候而不由自主的悠闲了起来。
可牵着云景的手,凌冱羽的步伐虽然十分从容自在,心下却已暗暗担忧。
昨晚就那么逃了,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该怎么搭船到荆州呢?若是用走的,一来不清楚方向,二来路又远,他两小子能撑上多久亦是未知……他俩平时都将钱藏在家中隐秘处,也不见得真的就会给流寇抢走。这么说来,是不是该回镇上去看看呢?
可,昨日他也不知是不是把那个欺负景哥的流寇……凌冱羽想着,背脊便是一阵发冷。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杀了那个男人。虽说当时是情势所逼,那人也多半是罪有应得了。可若他真杀了那个人,那他岂不成了杀人犯?
「小冱!你瞧,到出口了呢!」
却听身旁云景的声音传来。凌冱羽依言望向前方,只见前方已是一片不同于林间的明亮,心下登即大喜,立时便把先前的烦恼忘得一乾二净,拉着云景便往出口奔去。
脚步,却在到达出口的前一刻停了住──林子外头,十多个男人冷笑着望向二人,其中一人头上还裹着绷带,竟然便是昨日欲对云景不轨那人!
只听左首一人走近那个头上裹着绷带的男人,笑道:「我说得没错吧,大哥?这两小子果真自个儿乖乖跑出来了!」
凌冱羽心下本已开始紧张,听到这一句话更是暗叫不好:听他所言,昨日欲对云景不轨那人竟是这帮流寇的老大!无怪乎他们对两个没什么用的孩子亦这般穷追不舍……凌冱羽心下暗叫不好,用力一扯身子已然发软的云景便往回跑去。
「哼!两个臭小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若非昨日将你误当成了标致的小姑娘,老子又怎会着了你两小子的道儿?来人!抓起来!」
见他二人转身就逃,男人冷哼一声,一个大喝登即领着手下们追了过去。
昨夜的追逐再次上演,可二人的情况却只有更加不利。此时云景吓得浑身冰冷,昨日的记忆浮上心头,脚好几次软得无法动弹,全赖凌冱羽不知从何而生的大力硬是拖着他往回跑。只是刻下又非黑夜,两个小孩又已走了大半天,远比昨夜更难摆脱追兵。后头男人们已然追入了林子,怒骂呼喝之声不绝,更是让两个小孩惊惶不已,连方向都失了,只顾着没命的望前奔去……
「小冱……我、我不成了,你自个儿逃吧!你一向独立,没了我跟着,只是少了累赘……莫让我拖累了你。小冱,你松手吧……」
见迟迟无法摆脱追兵,拖着几乎无法动弹的双脚,云景有些心灰意冷的急喘着这么道了,原先握着凌冱羽的手当场便要松开。
可凌冱羽仍是紧紧握着他的手,坚定沉稳的目光一个回望,对上那双已然微湿的眼眸:「咱俩少一个都不成。撑着点,景哥!你瞧,前方又有亮光了!咱们只要逃到大路上,就不必再怕那些个流寇了!」
「小冱……」
听他如此言语,又见他如此眼神,令云景终于忍不住掉下了泪。是啊!他俩相依为命,少一个都不成……原先几乎无法动弹的脚因他的激励而再次抬起,奋力的朝前方光亮处奔去。
可方脱出林子,二人立时惊愕的收住了脚步。
他们根本没想到会碰上这样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情况──那林子外头居然是个断崖!
心下瞬间已是惊骇不已,正待另觅他路脱逃,男人的声音却已自身后传来:
「两个臭小子不必多费工夫了!这整个林子就你们镇上和方才那处有出口,其余不是断崖便是绝壁。个子小的,我瞧你动作也算利落,不若便卖去当奴隶好了。至于那个比姑娘还漂亮的小子……嘿!直接把你卖给好那道儿的有钱人好了。瞧你这副皮相,若不卖到个好价钱,怎能赔得了老子的伤?」
二人惊惶回顾,只见男人们已然封了退路,将他们围了起来。
瞧着如此阵仗,云景恐惧不已的抱住了一旁的凌冱羽,而后者此时亦无法控制的有些发颤了……此时已是进退不得,只得想办法稳住慌成一团的心思,强喝道:「你们……你们这些人渣!连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这般强逼良民,感情是无视王法了?」
努力学着平时听人说书时的语气喊了一声,而换来的却是流寇们的一阵哄笑……「王法?老子就是王法!你们若乖乖听话,说不定还能少点皮肉痛……」
「可恶……」
见他的「威吓」一点效果也没有,凌冱羽双眉不由得蹙紧了。回眸看了看身后的断崖,下头是条河,可崖瞧来少说有十数丈高,下头水势又很湍急,这么一跳,没个准儿半条命就没了。但若不跳,他两个小孩子又怎有办法逃得出这些流寇的手掌心?就这么乖乖让流寇擒住,说什么也不是他的作风……
正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紧抓着云景的手,眸光一抬与他直直相接。
「景哥……咱们跳吧?我绝对不会放手的!我一定会抓好景哥,咱俩会永远相依为命,一个也不会少!」
「嗯。我也会抓紧的。只要能和你一起,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知道刻下已是别无他法,云景轻轻应了。
即使对于跳下断崖有着极深的恐惧,可那样清亮坚定的眸光与紧紧握着他的、温暖有力的小手,再再让云景得以克服恐惧。
他只想和小冱一起……便是就这么死了,也总好过给那些流寇抓住,而后从此分离吧?
两个孩子及有默契的相望一笑,而同时闭上了眼,往下一跳──
他们就这样紧紧牵着彼此,由崖上直直坠入了湍急的水流之中。
汹急强劲的水势,没多久便将二人远远冲离了断崖……
第八章
乍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简朴的摆饰,以及自一旁小窗隐约透进的光。
凌冱羽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四周,抬手想揉揉眼,却惊觉整个身子沉重若千斤,连抬个手都十分费力。望着周遭陌生的环境,不知怎地有些昏沉的脑袋试着理出一些头绪,却在回想起先前的遭遇时惊坐了起。
他记得自个儿和云景被流寇逼到了山崖边。断崖绝壁少说有十数丈高,而下头则是湍急汹涌的河水。二人不愿向流寇屈服,故紧紧牵着彼此的手,纵身跃下断崖。
说不恐惧是骗人的。他还记得自己那时双腿发软,整颗心狂跳着,满心惦念的只有「抓紧云景的手,两人死活都要一块儿」这个念头……身子下坠的速度快得让他不及多想,转瞬间身子便没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河水又多又急,远比他想象得更要来得可怕。他虽使尽力气牵着云景,可那水却不停的冲着他俩的身子,以及彼此交握的手。两个小孩子拼了命的在水中挣扎,可为了不分散而紧握的小手却阻碍了唯一通水性的凌冱羽行动。他想喊云景要他放轻松些,可一开口便是一口水涌入。他好几次给呛得几乎窒息。好不容易稍微适应了,却发觉那头回握着自己的手松了力道──定睛一瞧,竟是云景昏厥了过去。
他心下立时急了,几度试着用力拉云景一起往岸边或河中礁石移动,却总是失败。几个大人都不见得能受得住这般湍急的河水了,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子?几次使劲失败后,本就没剩什么体力的他更是累得无法动弹,只得任由河水将他带往他方……而意识,亦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远去。
而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凌冱羽敲了敲昏沉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因一种异样的感觉而想起什么似的奋力攀上窗口,望向外头。
他总觉得四周不时有些晃动,就好像……眸光凝向窗外的那刻,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
外头,是汹涌澎湃的江水,岸边的景色随着时间不停后退流逝。
他在船上。
这么个确切认知浮现于脑海,担忧却也在此时升起:景哥呢?
他失去意识之后有没有松开景哥的手?景哥是否和他一样上了这条船?这又是谁的船呢?
种种疑问瞬间浮上心头,让本就有些吃力的脑筋更是乱得难以运作。心思繁乱间正待下床四处探探,耳边已是房门开启的声音传来。凌冱羽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瞧来约二十多岁的青年步入房中,而在瞧见他的同时露出了一丝喜色。
青年的脸庞不算英挺,却给人一种精明正直的感觉。只见他一个探头朝房外喊道:「快请陆爷!小朋友醒哩!」
外头因而传来一阵急促的足音。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凌冱羽睁着清亮的眸子直直望向青年,双唇微动想出声提问,喉咙却一片干涩──青年见状,缓步走近床边坐了,并递了杯茶水给他。
凌冱羽一来年纪小不懂得防人,二来刻下的情况也不容他有太多的选择,当下便接过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干涩的喉咙令他的动作有些急了,让他差点没呛着。青年忙拍了拍他的背:「别急,慢慢来。你也昏迷了两天有,动作太急对你的身子没什么好处。」
因青年的动作而得以顺过了气,凌冱羽忙缓下动作,慢慢将水喝了。
凉凉的茶水入口,滋润了本来十分干涩的喉咙,也让凌冱羽感觉整个人精神不少。先前昏沉的脑袋方开始恢复正常,耳边又传来青年询问的语音:「身子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我……咳!」脱口的干哑嗓音让凌冱羽不得不一个轻咳清清嗓子,「我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身子也有些沉重,不太使得上力。这位爷,请问我到底……?」
「你是在咱们行云寨的船上。两天前咱们意外将你从水中救起。那时你已经昏迷了过去,小命几乎丢了一半,全仗着陆爷耗费真气助你──瞧你先前似乎在水中有过一番挣扎,又喝了不少水,会脑袋昏沉身子乏力当算是正常的。你这小子虽十分瘦弱,刻下看来却出人意料之外的硬朗哩!」
青年将事情的大概同他解释了一遍,语气十分友善豪爽,神情亦相当温和。凌冱羽本就聪慧,听完也大概弄清楚了情况。想来是他失去意识后意外给人发现,而就这么被救起了。可,景哥呢?
一想起云景,他心下立时急了。所有的疲惫不适瞬间全给忘得一乾二净,满心急切的扯住了青年的衣裳:「那、那景哥呢?大爷有没有瞧见另一个比我年长些的少年?他是我相依为命的远亲哥哥,咱们是一起坠河的……他也没事对吧?大爷也救到他了对吧?」
一连串的急问虽仍有条理,可神情语调却已透露着慌乱──而在瞧见青年黯然摇头时全身一震,松开了手。
只听青年放柔了语音:「咱们救起你时,只剩你一人了……不过我想你的远亲哥哥一定也没事,你不必太过担心。」
「可……」
可景哥一个人定是十分害怕的……那水势那般汹涌湍急,让他终究没能抓好景哥……明明说好一定会抓紧对方绝对不松手的不是?他竟然、竟然没能抓好景哥……想着想着,心中已然满是自责。难道他们真的会从此天南地北,再也见不着面吗?
见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悔恨自责,青年一方面不忍,一方面亦十分讶异。这孩子从方才到现在连一点恐惧都没有,说话极有条理,而且对于哥哥的失踪,他亦没表现出些许的孤单害怕,而是着急与懊悔。那双清亮的眼眸透露着坚毅的光芒。他瞧来不过六、七岁年纪,可给人的感觉却比一般十一、二岁少年还要来得成熟的多。正待安慰他并询问事情因由,房外却已是脚步声传来。
青年当下起身,朝房门口恭敬一唤:「陆爷。」
房门在一唤脱口的同时开启,一名一瞧便知大有来头的中年男子踱入房中。青年忙让到一旁方便他探视凌冱羽。
凌冱羽因这一番变化而抬起了小脸。入眼的是男人慈和的神情,宽厚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头。
「你先别着急,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不是?小朋友,你怎么称呼呢?」
「我……我叫小冱……」
因男人慈和的嗓音与宽厚温暖的手掌而稍微稳定了情绪,凌冱羽低声作了回答,而在忆起青年先前所言时一个叩首:「多谢大爷相救。」
而男人只是微微一笑。
「不必这么客气哩!我就叫你小冱吧?小冱,我姓陆名涛,你称我为陆伯伯便好。至于方才这位田义,你就叫他一声田大哥好了──小冱,你先冷静下来,将事情的始末告诉陆伯伯好不?说出来,咱们也才好帮你一起想办法。」
语音仍旧十分慈和,却又透露着些许不寻常的豪气。凌冱羽此时心情已逐渐稳定下来,又见这陆伯伯气势不凡,显然是了不得的人物,说不定有办法助他找到云景,当下更是冷静了不少。他小脸微垂,轻唤了一声「陆伯伯、田大哥」后,便即道出了自个儿的遭遇。
听罢他的一番叙述,田义面上已是一番不舍与心疼交错,而陆涛则是神情微沉,十分不舍的拍了拍他的肩。
「也真难为你了,小小年纪便经历如此坎坷……陆伯伯力量虽不大,可略帮你一二仍是没问题的。你先前说过要去荆州,是有亲戚在那儿吗?」
「不……」一听陆涛问起自己毫无计划的决定,凌冱羽立时红了小脸。他只是想去荆州,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可是一点概念也无……「我只是想进城闯闯……即使我什么也不会,我也想试试看,想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
自他的神情猜到了他的心思,陆涛微微一笑:「人最重要的便是有目标、有志气。即使只是个平民老百姓,只要有志气,再加上适当机缘,也总有翻身的一日。先前救你时我就发现哩!小冱,你的资质极好,若能遇着明师,将来定能成为了不得的人物──就不知刻下你如何决定了。」
「我……我不知道……」
因这个问题显现表现出了符合年纪的表情,凌冱羽无措的低下了头。
他还是头一次得人如此称赞,心里自是十分高兴。而且这陆伯伯和田大哥似乎都是好人,虽然仍未主动邀他,可他若跟着他们,说不定真能实现长久以来的愿望。可云景如今不知所踪,他们自小相依为命,他是绝对不可能不管云景的。当初若不是他失去意识时松了手,刻下也不会……
「我和景哥相依为命,景哥性子又柔顺,没了我在身旁定会十分害怕。我不能丢下景哥不管。即使再怎么艰难,我也一定得找到景哥。」
心情虽然又已是一番起伏,可语调却相当坚定。
这样的态度让陆涛十分欣赏。这孩子虽才九岁,可思虑处事都已再再显露出不俗。虽只是一瞬,可他心里其实也动过想收他为徒的念。只是这孩子资质实在太好,而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定然有十分多的凶险,就怕自己因而没能好好教导他,以至于浪费了一块难得一见的美玉,故终究是没开口。只是越同这孩子说话,便越喜欢这个孩子。他虽出身寒微,年纪又小,却难得的极有担当。假以时日,这样的性子定能为江湖注入一道新血──「那么,你有什么头绪了吗?」
「我……咦?」
正因这个问题而再次苦恼的垂下了头,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却让凌冱羽露出了自醒来后的第一份笑意:「对了!我可以去荆州!我和景哥约好要两个人一起去荆州的!景哥如果平安,定也会急着想找我。与其毫无目的的四处乱跑,不若便去荆州!而且听人说荆州是个大城,来往商旅极多,要探得景哥的消息一定也容易得多哩!」
说着说着,整个人便觉豁然开朗,几乎当下便要跳起来好好庆祝一番。只是心下虽然喜悦,可身子却仍十分沉重,故也只得乖乖在床上窝着了。
一边田义及陆涛见他有了定见,也都替他感到高兴。只见陆涛略一思量后,道:「既是如此,便让陆伯伯送你一程吧!横竖你在荆州也没得依靠,我在荆州有个姓徐的至交,开了间铁铺。到了荆州后你就去他那里做学徒!徐记铁铺名闻天下,你在他那儿不但能学得一身好手艺,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遇上明师哩!」
「当真如此?」他心里本已盘算着该怎么讨生活,没想到竟这么容易就有了着落,心下更是大喜:「多谢陆伯伯……呜……」
一声谢方完,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他昏迷了两天两夜有,随着身子逐渐恢复,也难怪肚子会耐不住饿。凌冱羽因而有些尴尬,而陆涛与田义则是同时一笑。
后者当即一个欠身:「小冱饿了吧?我这就替你准备吃的去!陆爷请和小冱慢慢聊吧!」
言罢,一个行礼后便离开了房间。
见二人待自己如此亲切,凌冱羽心中便是一暖。希望景哥也能遇到像陆伯伯及田大哥这样好的人。如此一来,他们定能顺利重逢吧?心下想着想着又自轻松不少,当下继续同陆涛聊起来了。
当日一番相谈后便即订下了行程,由陆涛将凌冱羽送至荆州交由老徐照顾。至荆州约需七、八天的船程,而凌冱羽在吃饱喝足,身子恢复如昔后,便开始主动到船上各处去帮忙了。
他性子本就讨喜,之前一番谈话又让他和等同首领的陆涛及其手下要员田义有了不错的关系,故船上其余众人对他亦都十分礼遇。三、四天的活动让凌冱羽很快就和众人混熟了。这船上连同陆涛、田义共有约五、六十人,由陆涛带领,准备往岭南去干一番大事业。
虽然凌冱羽还弄不清楚是什么大事业,可心下却也十分向往。这船上之人多是正义感极强的血性汉子,对陆涛是完全的信服。听他们说,陆涛乃是江湖上极有名的高手,人称「泰山枪」陆涛。这次他愿意领导大伙儿,众人都十分高兴。
凌冱羽明白众人为何如此认同陆涛。陆伯伯对他确实极好,又有一种不平凡的魅力,自然能吸引人为其效命。若非挂念着云景,不然他真想继续跟着陆伯伯一道。
如果能和大伙儿一起生活、创业,日子想必会十分有趣刺激吧?
就不晓得景哥的情况如何了……
结束了一日的工作,凌冱羽躺在床上有些复杂的想到。
虽说先前是稍微安下了心,可转念一想,这世上也不见得有那么多善人。景哥性子又柔顺,给人欺负怎么办?他们相依为命,那分牵绊与在乎自是非比寻常。脑海中浮现云景秀丽的脸庞,心下不禁一阵思念与忧心涌生。
越想越是睡不着了。凌冱羽一声叹息自床上跳下,穿好了外衣后便往外头甲板去了。
此时甲板上只有一个船员,正是同他颇为熟稔的田义。田义一见凌冱羽到了甲板,立时招手示意他到身边来。
「睡不着吗,小冱?」
「有一点……方才想起景哥,越想越觉得不安稳,所以到甲板上吹吹风。这样很舒服哩!」
凌冱羽在他身旁席地而坐。此时天色已黑,两岸又全是林子,偌大江面上只有他们这么一艘船亮着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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