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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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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炸成了一片的废墟。不过由于指挥爆破的是刚刚伤愈复出的副都指挥使朱正刚——对于火药和火炮的应用,他在东海军算是首屈一指——这场破坏力的爆破,并没有损害到东门外壕河上桥梁的主体结构,也让第一营得以率先入城。
“截然定分在天书……”
可能是火焰送上空中的灰烟,引动了天上的雨云,清晨时的一场骤雨,把城中坊市内的余火彻底浇熄。白烟从焦黑的木梁上冉冉而起,令人气闷的水蒸汽的味道也在城中弥散开去。留下四都守住城门,东海军的大队人马从四面城墙上下来,沿着主街,向交趾宫城挺进。昨日的焚城大火烧去的仅仅是民宅,由于有宽达三十步的街道作为防火带,宫城并没有受到火焰的影响。
“如何逆虏来侵犯……”
宫城正门前的广场上,东海军地两个野战营正在作着攻城前的准备——其余侧门、后门则被其他队伍守着。不过第四营和第一营的士兵们行动时泾渭分明。互相间连个招呼也不打,看起来昨日陆贾趁第四营把升龙府守军都吸引到北门时,乘机摘桃子,抢先入城的行为,让两个营头彻底结下了梁子。
“汝等行看取败虚……”
昨日战时,升龙府中的兵力大半集于北门,约有三千之多。而破城后。交军大乱,兵将纷纷丢盔弃甲逃入民宅中。不过东海军放火之后。又开放了南门、西门,这些溃兵都随着百姓逃离了升龙府。赵瑜本以为一夜之后,城中已经没有多少残兵,但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有数百兵卒没有趁机逃走,而是退守交趾宫城。这些人守在宫墙之上,高声歌唱。歌声悲壮苍凉。赵瑜侧耳细听,但由于多人的声音混杂,却听不清歌词。
“太尉,他们唱地是什么?”他回头问道。前交趾太尉正恭恭敬敬的立于他身后,与几个头领们一起站在宫城前地广场上。
黎伯玉垂头答道,看向地面的目光有些闪烁:“那是李越公在四十年前,三十万宋军来攻时所作的诗句。”
“李越公?是李常杰吗?”赵文问道,对于当年交趾第一名将的爵位。他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
“回文头领的话,正是常杰公!”
“哦?……”赵瑜听着,微微拖长了声调,他抬头看着三丈高的宫墙上,陷入悲壮与激昂中地人群,“还请太尉把那首诗念来听听!”
黎伯玉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依命吟道:“……南国山河南帝居,截然定分在天书,如何逆虏来侵犯,汝等行看取败虚!”他一句一句的缓缓吟着,念到后面,音调也忍不住激越了起来,声音微微颤抖,掩饰不住心绪的激荡。
赵文从旁冷冷横了他一眼,目光大含深意。黎伯玉浑身一颤,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慌忙低下了头去。
“‘汝等行看取败虚’吗?”赵瑜轻轻念道。“好诗!好诗啊!”他赞道。这首从词句上并不出众,但毕竟能打动人心。比起那些吟风诵月的诗句要强太多了。听着宫墙上的敌军唱着这首歌,四十年前,交趾人与数倍于己的宋军,隔着富良江毫不退让的对峙场面仿佛就在眼前。
‘一首诗就能让人热血沸腾,等回去后,我也得找人编几首好军歌了。’赵瑜想着。他再次看向城头,宫墙上的歌声更为嘹亮,短短地歌词唱了一遍又一遍,却仍不止歇。
“大当家!”陆贾和张帆这时齐齐上前,“准备工作都已完成,还请大当家下令!”
赵瑜没有直接下令,只先指着城头上的守兵:“你们看到上面的那些人了吗?”
“是!看到了。”两人有些犹疑,不知赵瑜是何意。
“觉得他们如何?”
“……是群好汉!”张帆答道。
“没错!是群好汉!”赵瑜点头道:“他们有退路而不行,偏偏自蹈死地。但这种做法却不是愚蠢,而是因为满腔的忠义。……是群好汉子啊!”他叹着,“交趾能成为南洋大国,也就靠着这些敢于赴死的好汉呢!”
赵瑜看似一段无心之言,让黎伯玉低垂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脸上地表情扭曲着,看起来有些狰狞。而陆贾和张帆却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大当家想放他们一马?”
“当然不!”赵瑜摇头说道:“我们东海上下都是好汉,自然最敬重这等好汉子。所谓求仁得仁,既然他们要尽忠,我们当然得全了他们的这份忠义!……传令各军,即刻开始进攻!”
※※※
不过一个时辰,战事便已经结束。最后的交趾军在宫墙上的那点抵抗,被排炮和劲弩彻底击垮。东海军从崩坏的城门处杀了进去,数百名残兵在宫城中被消灭,交趾太后、乾德嫔妃尽数被俘。交趾国都,在政和六年的除夕之日,终于完全落入东海军的手中。征战竟月,赵瑜也终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午间。赵瑜坐在升元殿的宝座上,俯视偌大的朝堂。不过宝座太宽太广,宽有五尺多,长有三尺,与其说是座椅,不如说是床榻。坐在上面,扶手和靠背都用不上。只能正襟危坐。“这位子不太舒服呢!”他拍拍檀木雕龙,用金箔装饰地座椅,笑着对赵文说道。
“终究要习惯地!”赵文略含深意答着,双眼细探赵瑜的表情,观察着他地反应。
“再过两年罢!现在还坐不稳啊!”赵瑜大笑起身,他明白赵文的意思,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便宜老子犯过的错,他可不会重蹈覆撤。“把这东西也一起带回去好了。至于送人还是留用,日后再慢慢想!”他笑着说道。
“送给谁?谁敢收?!”
“黎太尉如何?”
“……”
谈笑了几句,领着赵文,赵瑜步出殿门。东海军的士兵们正明火执仗,在宫城中四处搜罗着战利品。数百人从各殿阁中进进出出,把宫廷用的贵重器物一件件搬出殿外,送上马车,拉回城外的港口。几个士兵驱赶着一队宫娥从殿前走过。那些交趾宫中女子都有几分颜色,哭哭啼啼的雨带梨花,看起来甚是动人。
“战火之中,最惨的就是这些女子呢!”赵瑜叹着,他对赵文道:“守好她们,等回到台湾,再行分配。不要让下面的人犯了军规。”虽然大战之余,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但军纪一旦松弛,再想绷紧,就要大费手脚。赵瑜并不敢开这个口子。
“二郎怜香惜玉了?”赵文笑了一句,又正色道:“军纪森严,谁人敢犯?何况内卫已经派出去巡视了。若有私藏战利品,或是妄行奸淫的,决不轻饶。”
“嗯!做得好!”赵瑜点点称赞。东海军的战利品分配原则,一向是士兵拿四成,军官三成,剩下三成归入公库。分配算得上合理,所以就算现在采取高压政策,也不用担心下面会反弹。他看看下面兴高采烈辛勤搬运的士兵们,又道:“让弟兄们再快些,年夜饭已经在港中准备好了。可别让人久等!”
“是!”赵文答道。他唤来两个亲卫,向下面的士兵大声传达赵瑜的命令,一片欢声雷动,其实不必赵瑜催促,搜集战利品的工作很快便完成了。交趾宫城并不算大,而在东海军极有组织的劫掠下,李乾德的那点坛坛罐罐,不费多少力气和时间都被运回了城外港口。交趾国百年来积攒的金银财货,器皿珍奇都一起落入了东海赵瑜的手中。李乾德的辛苦劳累了四十余年,全为人做了嫁衣裳。
夜星闪烁,最后一批士兵赶着马车,背着包裹,离开了宫城。骑在马上,看着身后的交趾宫城中烟生火起,赵文感叹着:“乾德被俘,王城被毁,群龙无首,今日之后,交趾算是完了!接下来就是烽火四起,群雄逐鹿的时代了!”
赵瑜大笑:“那不是最好,我们是商人,越是战乱的时候,越是我们发财的机会!”
这时候,远远的,从城外的港口中有号炮传来,一道道烟花冲天而起,七彩的烟火在天空中绽放。赵瑜,赵文相视一笑:“看来那边已经在庆祝了!别让他们久等,我们也快点过去罢!”
两人一夹胯下坐骑,带着亲卫,如风卷般冲出了升龙府。
第三十章 回航(下)
政和七年元月四日,癸巳。
东北风劲吹,几十艘东海大小船只在烈风中缓缓地侧帆而行。冬季的南洋盛行东北风。当东海舰队从台湾杀奔交趾时,一路顺风顺水,几千里的航路,也就十余日的光景。但回程时,季风却从航向的左前方刮来,船队顶风而行,航速竟比前时慢了有一多半。不过船行虽缓,也并非全然是坏处,拖在一众海船之后的车船也就因此安全了许多,不用太担心会在风浪中绳断船失。
从交趾俘获的奴工都在关在车船之中,再加上原本就在底舱中蹬踏车轮的苦力,四五千人都挤在二十多条八百料的小船上。而交趾王李乾德以及一众大臣、后妃,却都被安置进了海船中。为了把他们的舱室空出,原本囤在底舱的车辆马匹一类,都被转移到了车船上。至于会不会因此影响了车船上的居住环境,赵瑜等人是不会太关心的。
龙王号上,赵瑜闲来无事,悠闲地坐在船艉,看着名水手把一具拖网抛入海中。数丈幅面的渔网在海水里拖行了半刻,便被轱辘扯了起来。拖网离海而出,海水从网眼中哗哗洒落,几十条大小海鱼在网中拼死挣扎。渔网拉上船面,一下摊在甲板上。网中的群鱼洒了出来,几十条鱼中,一条四尺多的小鲨鱼最为显眼。在甲板上摇头摆尾,长满三角形锯状利齿的大嘴开阖。一口把旁边地一条石斑咬进嘴里。
赵瑜看着那条鲨鱼把嘴里的猎物咬成几段,吞了下去,摇头而笑:“这时候还如此贪婪!岂不知已经死到临头了……”
赵文从舷梯走上艉楼,正听到了赵瑜说的那句话,笑着问道:“二郎说的是占城国吗?”
“是啊,是占城没错!”赵瑜哈哈笑了两声,应声说道。他看到那鲨鱼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正是占城国。前日,在海上会合了完成任务、从南桑河回航的马千祖一行。从他口中得知。就在数日前,占城国王制皮啰笔(注1)闻说交趾国乱,遂发大军来袭,一举夺占了乂安州,同时收编了大批交趾乱兵。当马千祖离开南桑河地时候,正正看见一支打着占城旗号的象军从清化城方向,赶着一干交趾残兵。杀向胥浦渡来。
其行动之快,远出乎赵瑜意料,不过事后想来,占城国拉出地这些军队,定然是早前为了提防交趾来袭而紧急动员起来的——李乾德在升龙府外召集数万大军,自然不可能瞒得过世代相争的占城——当听说交趾大败,却正好派上了用场。
而占城既然已经出兵,西面的真腊也不会闲着。而大宋,说不定也会乘机动一动——无论赵佶还是童贯,都是好大喜功的角色,尤其是赵佶,一向以其父神宗赵顼为榜样,一心想着攻灭西夏。收复燕云。如果能吞并其父也没能拿下的交趾国,赵佶定然会让两广即刻出兵,绝对不会眼睁睁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东海此次攻灭交趾,正如在一锅烧开的滚油上泼了小半碗水,原本一直被交趾这个南海地区强国镇压着地中南半岛局势,一下就沸腾了起来。火星四溅,战火四处蔓延。周边邻国已经开始出手瓜分交趾,而交趾国内各势力也必然会为空下的王位大打出手,甚至是交趾西北侧的白衣蛮——也就是日后的景陇金殿(勐泐国)——也不可能放过趁火打劫的良机。
这局面,并不是赵瑜所想看到的。如果仅仅是交趾内乱。他是乐见其成,这也是他想达到的目的。交趾国中局势越乱。东海浑水摸鱼地机会也就越多。仗着俘王灭国的余威,东海商队在交趾也可以横行一段时间。东海军精良的军械,可以大肆向交战各方出售,由此换来的交趾特产、奴隶,肯定会如潮水般涌入东海国中。
但占城、真腊、以及大宋一动手,局面就大不一样。分裂的交趾国中,没有一个势力能与以上诸国正面相拼,就算是对上其中最弱的占城也是一样。三国一动手,其势必然雷霆万钧,交趾国恐怕数月之内就会成为历史,半岛地局势也会随之稳定。届时,赵瑜就算拿着神臂弓去换奴隶,也不一定能换上多少。更别提奴隶的价格肯定会比战乱时贵上不少。而且东海的军械,虽然在占城、真腊大受欢迎,但赵瑜也不愿多卖,那些卖出去的军械,对东海商队也是个威胁。
东海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局面,转眼就给人趁火打劫了去。赵瑜不是大方的人,当然是心头火起。对于那个当先动手的占城,赵瑜已经打定主意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不过,我军刚刚征战竟月,攻灭了交趾。若是再起干戈,军中说不定会有些厌战情绪。而且我东海攻打交趾,也是因为李乾德杀了我家商队的缘故。但对上占城,东海与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师出无名,强自出兵,对二郎你的名声怕也是不利。”赵文摇头说道,他并不是在反对,而是在提醒赵瑜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有心,出兵地借口总能找到。至于厌战情绪,只要把第一营和第四营带着战利品回到基隆,我就不信二、三两营不会眼红。”赵瑜笑着道,统率大军多年,他对军中情绪地调动还是有些把握。
“何况,”他继续道,“我这也是不得不动手。如果交趾给大宋占了,那倒也罢了。大宋中原本土离交趾路途遥远,除非受贬,否则没有那个汴京的官儿会愿来交趾受苦。对于这南方僻壤,根本不可能真正控制得住,而只能象征性地设立官府,甚至划分羁縻州。至于官员定然还得从当地招募——那些有资格争夺交趾王位的人物,肯定也会是有资格担任大宋官员的人物——如此一来,其国中必然还会有一阵大乱。”
“那真腊、占城就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赵瑜断言道:“占城、真腊与大宋不同。交趾对大宋来说是偏远瘴疠之地,但对占城、真腊来说,则是富庶膏腴之土。由于两国近在咫尺,这交趾国的州县,他们吞掉一块就是一块,很快就能消化下去。而那些争王位的家伙,也必然是被两国追杀的对象,根本闹不起乱来。”
赵文皱眉不语,细细推想着赵瑜的话语,半天方才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得先攻占城,籍此震慑真腊,最后让大宋捡个便宜?”
赵瑜听出赵文心中浓浓的不甘愿,其实他也不愿把辛苦攻下的交趾让给赵佶,但他也没有办法:“谁叫我们实力不够呢?!人力不足,就算肥肉就在眼前,也吃不下去啊!”
“不过现在黎伯玉被留在交趾,我们是不是可以扶他一把,趁机分上一份?”
赵瑜叹了口气,自出升龙府后,他便按事前的口头约定,把黎太尉和他的家人、亲兵一齐给释放了。并不是赵瑜重信守诺,仅仅是因为他想交趾再乱一点才好。不过占城一动,他的举动却是显得有些画蛇添足,甚至是起了反效果了。“谁知道呢?黎太尉现在的名声在交趾也不好,就算他一现身,就给人砍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那李乾德可不可以……”
“不行!”赵瑜决然摇头,“李乾德必须死!这是我一开始立下的誓言,决不能背弃!文兄弟,你等会回舱后,再去看看李大王,我希望在回到基隆时,他能穿着王服自己走下去。”
“……就算骗他也无所谓?”
“当然!”赵瑜冷笑道。交趾王被俘十余日,身体条件每况愈下。但赵瑜想在东海百姓面前将他明正刑典,所以把李乾德的几个后妃都送去照料他。让赵文去说几句谎,给他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也是想让李乾德多活数日,能撑到他被砍下脑袋的那一天。
赵瑜站起身,移开位置,让水手们把那条鲨鱼割翅剥皮,伸手拍怕赵文的肩膀:“交趾国暂时就放一放,等会基隆后,你和参谋们去编定一下对付占城的计划罢!至少在三月之内,占城和真腊不可能瓜分掉交趾,只要在这段时间内,再烧了占城(注2),两国必然要回兵自守。等那时,大宋兵至,交趾局势也就会如我们所愿了。”
“我知道了!”赵文点头应道,回过身来,他又笑起:“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名声必然在占城、真腊臭了大街,生意可就没法儿做了!”
赵瑜冷哼一声:“占城、真腊都是穷光蛋,原来给他们的军械都是打了折扣,好让他们抵挡住交趾人的捕奴队的。从他们手上挣得那点钱,我还没放在眼里,东海现在缺的不是钱,而是人啊!而能在短期内,给我们带来大批人手的,只有交趾!”
六日后,赵瑜一行船队驶入了昌化港,在接受了守将许继祖等人的虔心恭贺和宴请之后,船队卸下了奴工和车船——回程十日,一艘车船也未失去——便再度扬帆起航。自赵瑜以下,众人皆归心似箭,远望着东北,急着回到基隆家中。
终于,又过了数日,元月十五的那一天,皓月当空。在港中悠扬的钟声伴奏下,赵瑜的远征船队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基隆港。
注1:占城国王制皮啰笔是史有其人,据说是个把几个女儿嫁给祖孙三代交趾国王,连续做了三任交趾国丈的牛人。
注2:占城国的都城也叫占城,即现在的西贡。
第三十章 祭灵(上)
政和七年二月一日,己未。
过了上元节后,东海上的商旅船行又开始频繁起来,无数海船从杭、明、泉、广等沿海诸港出海,把南北珍货运送到大宋各地。而赵瑜赵大当家率军破交趾俘君王的消息,也如长了翅膀一样从基隆港向四面八方散布开去。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连泉州、广州两地的商人们也都听说了这个新闻。操着不同口音的海商们,在大小酒家客栈里交头接耳,谈论的话题都离不开东海军今次的战事。
“假的罢?”一个福建商人怀疑道,他正在泉州石渚港外的一家酒楼中,同其他几个外地客商围坐在一起,议论着现在最热门的话题,“前些日子不正是年节的时候吗?哪有过年的时候打仗的?就是官家都不会这样差使禁军啊!”
“交趾?听都没听说过!哪个地方的?”另外一个同操福建口音的商人问道。
“听说是南边一个屁大的小国。”一个浙江商人解释道,他在泉州停了也有数日,关于东海征交趾之事,七拼八凑的也听说了不少细节,“那小国的国主杀了东海的人,惹恼了赵二。东海的赵大当家就点起大军,抬手就把那个小国灭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打又不是党项、契丹!南洋上也不知有多少蛮夷立国,灭了其中一个也算不上什么功劳!”
“陈兄你这话就错了!”又一个浙商在旁摇头,“再小的国家也是国。东海现在还没资格称国呢!自家人被杀了,立刻出兵复仇。可见赵二也是个重情义地好汉。”他举起碗:“此人值得一敬,当浮一大白!”
“当浮一大白?!”坐在旁边桌上的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嘿嘿冷笑,“兄台,你这酒可就敬早了!你可知道,那赵二现在可是死到临头了!”
私下里的说话突然被外人插言,几个客商同时皱起了眉头。不过毕竟都是商人,出门在外。都不愿随便得罪人。陈姓浙商便挑头起身问道:“不知官人此话何解?”
中年书生端起酒杯,喝了两口,装模作样了一番方说道:“你们可知那交趾王究竟是何等身份?”
“什么身份?”
中年书生把酒杯往桌上一跺,砰的一声,就像说书人拍响了惊堂木:“哲宗皇帝亲封的南平王!开府仪同三司!货真价实的检校太师!”
“啊!”四个商人齐齐一惊,“蔡太师也不过是这个官阶罢!”
书生摇摇头:“内臣和外藩诸侯是不一样地,两个没法儿比。不过交趾也的确是大宋排名前几地藩国之一。其国使者年年入京朝贡。住的也是同文馆,与高丽不相上下。不是那等提不起名号的小国!”他看看已经凑了过来的四个商人:“你们说,那赵二攻打交趾国,俘了南平王,算不算杀官造反啊?”
几个商人听了,却没如中年书生意料中的那般连声附和,而仅是‘啊啊’敷衍了两声,就坐回座位。又开始推杯换盏的喝起酒来,只是他们脸上都扭曲着,像是在强忍着笑。
书生愣着了,不知那些商人为何这般反应。倒是一旁的小二轻轻笑了两声,凑过来说道:“官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中年书生斜眼瞥了店小二一下。问道:“怎么说?”
小二支支吾吾地推托了几句,却不肯细说。中年书生知道其中情敝——天下的小二都是一般——从怀中掏出几个大钱,抬手丢给那小二。
小二一把将大钱接过,连声谢了几句,便道:“官人应是从京中来罢,难怪不知赵二之事!你可知那赵二又是何人?”
“不就是个海上豪商吗?能俘来交趾王,多半也是靠使诈来的罢!难道还敢跟官军放对?”
“如何不敢?”小二压低了声音:“那赵二是当年占了明州昌国县的反王赵橹之子,真真的叛贼之后。他家杀官造反的买卖,已经做了几十年了。父子相继传到了现在。这几年,又在海对岸台湾岛上赤手空拳打出了个偌大的局面。麾下数万人马。那个交趾王。可是他亲自率兵攻入都城,亲手抓来的。现下整个东海都是他家地。莫说杀官造反,就是学着他老子的样,登基称王,官家又能耐他何?!”
广州。
在城中最大的会元楼上,一个五十多岁的广西客商突然拍桌跳起:“此事当真?!”
“那还有假?”另一人翻翻白眼,“这事都在广州城里传遍了。当年攻破广西,屠了邕州,杀败三十万官军的交趾王,现在已被被东海赵二抓到台湾岛上做俘虏了。”
“当真?!”广西客商继续追问着,声音都在颤抖。
“千真万确!”
“李乾德!李乾德!!”广西客商连声叫着交趾王的名字,老泪纵横,但脸上表情却是在笑,“十三口,我一家十三口人啊!全家地仇就这么报了!?”他一把揪住另一人的衣襟,“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被揪的喘不过气来,挣扎着:“俺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东海的商队被交趾人杀了。赵二就举兵去攻打交趾,最后俘虏了交趾王回来!”
广西客商放开了脸色紫涨,快要被勒死的倒霉鬼,表情犹疑着,有些患得患失起来:“这传言会不会有假?”
那人被松开后,死命喘了几口气,方回道:“应该不会有假!你若是不信,就去基隆去看一看,反正广州这儿就有东海的船。买张票去台湾,也费不了多少钱。听说再过半月,等被杀的东海商队发丧之时,赵二就要把交趾王当场处决,以祭冤魂。你若是现在就去,保不准还能……喂,你别跑啊!酒钱呢!喂!”
他在酒楼上大叫着,人却已经跑远了。
基隆。
基隆港外的一块广场中央,此时,用绳子围起的十丈大小的平地。绳圈中间,放着一堆金光闪亮地器皿、家具和服饰。有纯金嵌宝地碗盆,香炉,有玉石质地屏风、书案,甚至连金漆的马桶、痰盂也一起堆在里面。其中,一面绣着黄龙地白素大旗,一件绣着日月山河的玄色衮服,和一张饰金雕龙的座榻最为醒目。
绳圈之外,里三圈、外三圈,满满当当的围着近千观众,各个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向里面望着。自从十天前,赵瑜使人在广场上圈起这块地,把李乾德的御用品都放出来展览,从各乡各寨赶来看热闹的东海百姓便络绎不绝。不但东海百姓来参观,就连外地来基隆的客商,听到有这个去处后,也放下了采办商品的大事,先凑过来见识个新奇。
“那就是交趾王的御用器物?”围在绳圈外的人群中,一个衣着打扮明显是外来客商的汉子这样问道。
“那还有假?!”一个热心的东海百姓大声说着,右手对着里面指指点点:“你看看,那面黄龙旗,上面绣着的可是交趾护国神龙!能用这面旗子,除了交趾王还能有谁?再看看那件袍子,绣着日月星辰,山河地理,不是帝王,谁人敢穿?”
“那座榻难道也是……”
“当然是。没看上面还雕着龙吗?五爪啊!货真价实的真龙!”
“这不是僭越吗?我听说李乾德只是被封做南平王啊?”
那个东海百姓嗤笑了一声,嘲笑着外地客商的浅薄见识:“你可知道,李乾德在交趾国中那可是称了帝的!大越皇帝啊!用的器物当然得是天子的规格!”
外地客商连着点头受教,又凑过来问道:“……听说过几日,要把交趾王砍了祭灵,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大当家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是真的!现在谁人不知道,我东海的大当家是一言九鼎的好汉!”
“不过那可是一国之君啊,就算被俘到东京,也会好好养着的,就像以前的南唐国主那样。怎么说杀就杀呢?”
“他杀了我们东海的人,自然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前几天,俺还听义学里的先生说了,我们这叫明犯……那个汉,虽……什么猪的。俺是不知道那是哪家的猪,既然敢杀我们的人,我们当然把他当猪宰了。”
外地客商闻言默然,半天后才轻声问道:“可是‘宜悬头槁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东海百姓听着一愣,继而点头连声:“对!对!就是那个‘虽远必诛!’”
“好气魄!”外地客商轻轻赞道:“这可是当年陈破胡西出万里、追斩匈奴单于后,上汉元帝的奏疏里的名句。不过用在此时,也不算过分便是!”
“当然不过分!”听到赵瑜被赞,东海百姓也是兴高采烈,连声笑道:“再过半月,祭灵大典,也容人旁观,老兄既然有心,留下来看看也是无妨。”
“是要看一看,能看到一个国君被斩,这辈子也不定有一次机会呢!”
第三十章 祭灵(中)
政和七年二月十五日,癸酉。
自从上元夜回到基隆,赵瑜只在开始时花了几天在岛上巡视了一下,多数时候都是在修养着。岛上的政事被陈正汇处理的依依当当,并不需要他多操心。而军事方面,所有出征过交趾的队伍,除了隔几日就演练一阵在祭灵大典时要完成的节目,其他时候也都在修养——出战两月多,对军力士气的消耗极大,必要的休整必不可少。只有预订要出征占城的野战二营,野战三营,在紧张的做着针对性的训练。
这一个月来,赵瑜每天所要做的,仅仅是依例在呈上来的重要公文上盖章签字,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着妻儿,读书习武。不过假日总有结束的一天,从今日的祭灵大典时起,赵瑜也终于要重新投入繁重的工作中了。
晨起。
赵瑜平举着双手,像根木架子般站在居所的主厅中,苦着脸看着蔡婧、陈绣娘带着一群侍女在他的身边忙活着。
“不能再快点吗?”赵瑜半带抱怨的催促着。他的手举了半天,早已又酸又胀,但那两个女人,却一点也不体谅。把一套甲胄在他身上披上去又脱下来,脱下了又披上去,整了又整,就是不见完工。“不过就是披个甲嘛,套上去系好就是了,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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