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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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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份!仅仅是让他们垫垫饥。打仗前吃太多也不好!”
风起了,带着热带水乡特有的湿热,同时还有些腥臭,那是池塘里藻类腐烂的味道。在湿闷的空气中,陆贾就着葫芦里的甘蔗酒把最后一片鱼干嚼烂了吞了下去。他抬头看看天空,一朵雄浑如城、高耸如山的浓黑阴云在远处翻滚,黑云底部,却泛着闪亮的蚕丝光泽。
“是积雨云!要下暴雨了!”赵大才在他身边压低声音惊呼道。
陆贾、朱正刚对视一眼,同时回头,看向炮兵阵地。平常的训练里。东海炮兵依靠油毡布、木棉纱和油纸保护的引线和药包,在普通的中雨中,能够保证火炮八成的发射率,就算是台湾岛上常有的倾盆大雨,也能有一半几率把炮弹打出去。但在正式战斗中,再受到暴风雨的影响,他们到底又能开上几炮?陆、朱二人全无把握。
这时山坡下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骑哨探穿过步兵军阵中留下的空隙,直奔而来。在三人面漆,哨探翻身下马。陆贾放出的侦骑有四人,他是最后回来一个,但也是走得最远的一个。
这哨探骑着战马极速赶回,不但马儿累得直喷热气,他也呼哧带喘,结结巴巴的才把话说出来:“禀……指使,交趾人……交趾人,有象军!”
第十七章 遭遇(下)
“象军!?”
“正……正是!小人亲眼所见,在交趾人的队列之后跟有一群战象。”
“有多少头?”
“小人抵近细细数过,整整有四十头,都是披了甲胄的,象背上还有架着座木围子,里面站着五六个人。除了战象,交趾的中军队列,大约有一千五百人的样子,所有的士卒也都身着甲胄,旗号鲜明,不过行走不齐,不像一支强军。而交趾人的前军、后军都无甲胄,旗号纷乱,应是凑数的杂兵。”这哨探回来气来,说话不再结巴,口齿变得十分流利,把探查到的敌情一一说明,甚为详尽,比前几人要强出许多。
“干得不错!”等哨探说完,陆贾点头赞许。他见哨探身上的衣甲带着血迹,关切问道:“可是受了伤?”
“没有!”哨探摇头:“只是回来时,碰到了几个交趾游骑,顺手砍了。”
“杀了几个?”
“四个!”哨探抬头挺胸,自傲说道:“只是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割他们的首级。”
“是吗?”陆贾脸色突的一变:“你为哨探,探知敌情方是正事,杀敌只是其次。对付敌军游骑,我自安排有人手,何须你多事。你身负军情重事,却与多敌厮杀,若有损伤,岂不误了大事?!”
那哨探被训得不敢抬头。朱正刚在旁笑劝道:“毕竟是把敌情带回来了,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他转头问赵大才:“赵兄弟。这小子的功劳可以计入哪一等?”
赵大才道:“察敌情,阻敌探,此战若胜,战后叙功,应能计入第三等。”
“第三等?”朱正刚大笑,一拍哨探肩膀,“小子。恭喜你了。这一仗之后,可就有铜星勋章拿。能进教导队了。”东海军功封赏经过几年来地调整和发展,已逐渐制度化,不再像当年那般战后临时决定。评判军功等级,计定赏赐额度,都有条例可循。同时赏赐也不再局限于财帛,颁发勋章、编入教导队都属于赏格的一部分。由于东海势力蒸蒸日上,所以在东海军人心中。比起拿到一堆金银财货,代表荣誉的勋章、代表晋升的教导队更加受到欢迎。
哨探也当然不例外,他大喜跪倒:“多谢指使、副指使、参谋长提拔!”
陆贾摇头道:“所谓有功即赏。不是我们提拔你,而是你应得的,用不着谢!”
屏退了哨探,他问道:“交趾人现在又多了四十头战象,怎么应付?”
四千交趾兵不足为惧,但四十头战象却是个棘手的麻烦。三人都见识过大象。一年多前。为了庆贺赵瑜长子出生,一队来往占城的海商,弄了一匹大象做贺礼。那头象现在还在基隆被圈养着,十分温驯,也极受小孩子们欢迎,但那一丈四五地个头。重逾万斤的分量,足以让所有人望而生畏。要对付这种庞然巨物,不可能用平常地手段。
“当初我在参谋室时,曾经参加过几次对象军作战的兵棋推演。”赵大才突然说道。
周志刚精神一振,“快说来听听!”
赵大才道:“战象体型巨大,又是皮糙肉厚,普通弓弩难以损伤。而且战象看似笨重,但冲锋起来,速度不下奔马。同时又能在各种地形下奔走,无论是森林草原。还是跋山涉水。都是如履平地。不过大象毕竟是畜牲,又不及战马那般驯服。畏火畏声,对付它们,最好的方法就是火炮……”
陆贾抬头看天。赵大才所说的,不是什么新鲜东西。参谋室在战前发下的针对交趾作战的指导方略,也提及了遇到象军时的应对措施,其中最核心地一点,就是要依靠火炮。他有火炮在手,本是不惧。但看这天色,翻滚奔腾地浓云从东面以极快的速度占据了半个天空,眼见着就要狂风暴雨,免不了让人有些忧心。
交趾殿前指挥阮福也在仰头看天,阴翳的雨云已遮住了东方天际。现在是旱季,少见雨水,但他看天上的阴云,怕是立刻就要暴雨如注了。他叹气,这不是个行军的好日子。
从一开始,阮福他就反对出兵,敌情不明,岂能妄自出战。从北港逃出的官吏也没能说清来袭的贼人到底来自哪家,更没能说清贼军兵力如何,但前军主帅、金吾太尉黎伯玉却硬是强令他率众出战,命他在一天内收复港口。
当然,黎太尉的理由冠冕堂皇,他们是为王前趋地天子兵,自当在王驾亲临前,把道路扫清。但阮福清楚,如果不是黎太尉的儿子陷在了来袭的贼军中,以他的胆量绝不会一下派出四千人,而只在清化城中留下两千的守城兵。
‘两眼一抹黑啊。’阮福心里有不详的预感,他派出地三批侦骑到现在也没有一人回返,多半是凶多吉少。敌军的情报封锁如此严密,其战力、组织定然非同小可,绝不是一般贼人。他出兵前也猜测过敌军的来历,占城、真腊、东海、大宋都猜了个遍。但现在看来,占城、真腊可以排除了,他们绝无如此能力。而大宋,要想攻打交趾,直接从北面过来就行了,没必要绕道清化。
至于东海——阮福眉头一下紧皱,此次出兵,主因就是源于东海。不过东海出名的是来往于海上的商队,而阮福见识过的,也只有东海的商船和军械,虽然比交趾要强上许多,但其真正战力,却如同藏在云雾中,根本看不分明。
阮福又叹了口气,连敌人是谁弄不清的战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敌军越是神秘。他地心中越是无底。他顾视左右,官道两侧各有一队战象在行进。战象庞大的身躯趟开前方地荒草灌木,在身后留下一条宽敞地道路,同时右侧的象队也在松软地水稻田里走得极稳,没有任何障碍可以阻止它们前进。
现在也只有这批战象能给阮福点安全感。如果敌军真的来自于东海,那他们从没见识过地交趾象阵,肯定能给他们个惊喜。他再次抬头看天。即将来临的暴雨并非全然是坏处,战象畏火。但一旦下雨,可就没有什么能阻止象阵前进了。他并不认为敌军有能力在半天内就挖好防象通过地壕沟。
阮福一催坐骑:“加快行军速度,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北港!”'TXT小说下载:。。'
“第一营遇敌?”当赵瑜下船登陆,听到赵文向他转述陆贾发来的紧急军报时,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只是平平静静地问道:“敌军有多少人?”
“四千!”赵文说话间有些难堪。这数千突然出现的交趾军并不在他计划表中。他本以为清化府中兵力不济,可以趁虚而入。却没想到清化城中竟然有能力派出四千人来收复被占领的港口。
“四千啊?不知陆贾那小子能不能对付的了?”赵瑜的语气很轻松,完全没有替第一营担心的样子。
“应该没问题。不过陆贾也请求把第四营早点调上去!”
赵瑜回头看看身后地港口,那里还是一片混乱。陆贾率队出发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但第四营还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下船。这座距离南桑河(注1)入海口仅仅三十里的港口,虽然是清化府唯一的出海港,但仍然小得可怜,水深也不够,东海的海船根本进不来。浅底的车船虽然能停靠,但三条车船就已经把港中泊位都占满,要把一个野战营的人员物资全卸下来,至少要两个时辰以上。“先派一个指挥上去支援好了。剩下的跟着大队走。”
赵文把第四营地都指挥使唤来,下了令箭,传了命令。很快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就跟随着军旗。顺路向南急行军而去。
“一千对四千。”赵瑜抬头看看阴云压顶的天空,黑沉沉的云底似乎伸手可及,“以交趾人的战斗力,就算没有火炮,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看起来今天进不了清化城了。”
“明天、后天怕是也不可能。”赵文自嘲的笑道,早知道他就不在众将面前说那句蠢话了,“能派出四千人出战,城内至少会有相同数量地兵力留守——没有那个将领会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蠢到倾巢而出的——有五千人守城,又无法偷袭,就算有炸药、火炮。攻打起来恐怕仍是会有些麻烦。清化城中竟然有一万兵。看起来李乾德的目标不是占城就是真腊了。”
“不是真腊,而是占城。清化府是交趾南方重镇。要想攻打占城,必然要以此地为中枢。不过清化城中也没有一万人。派出四千人后,现在应该只剩两千兵。”赵瑜对上赵文吃惊的眼神,笑道:“这是刚刚从在这港中俘虏的交趾官吏嘴里撬出来的,我也是下船前刚刚收到。”
“也就是说,清化城一开始就只有六千兵马?”
“如果是三天前,就只有一千多常备兵。但就在前天,出征占城的五千先头部队刚刚从上游三十里的胥浦渡渡河,进驻清化城中。现在陆贾他们遇到的,正是那支先头部队地大部。”
“这守港口地交趾官儿消息还真够灵通的,才一天多工夫,连进驻清化城地兵力数量都打听到了。”赵文有些怀疑。
“因为我们捉到的根本不是守港的小吏,而是昨日清化府派出来整备港口,以迎接李乾德大军的官儿。好像还是个员外郎,算是交趾高官了。”赵瑜解释道,“胥浦渡也不大,李乾德的五万大军要想早点过河,还得把这个港口利用上。”
“李乾德?!”赵文惊问。
“是啊,正是李乾德。此次交趾出动五万大军、八百战象,由他亲自统率,南征占城。我们不用再去攻打升龙府了。只要占了清化城,李乾德会自己送上门来……”赵瑜笑得眯起了眼,“这叫守株待兔!”
注1:即为现在的朱江。朱江流经老挝、越南,在清化省入海。是越南中部重要的出海通道。
第十八章 战象(上)
黑云压城城欲摧!
赵大才一直以为这是诗家的夸张之语,当他仰头看天,看见几乎压到鼻尖的浓云,这才觉得叫那个李什么的诗人形容的实在太他娘的形象。浓重的黑云重逾千钧,如同一块连天遮地的玄武巨岩恶狠狠的压了下来。他们这群站在山坡上的东海士兵,在天地的夹缝间渺小犹如蝼蚁微尘,仿佛下一刻,就会连同脚下的大地,在重压下一齐被碾作齑粉。
只是‘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景色却没有出现。此时不过午后刚过,天地间已墨如子夜,烈风推动着滚滚黑云占据了整幅天空,只剩西面极远处的一线尚未被吞没,阳光就从那里洒落下来,给阴云镶上一丝亮边。
这天色虽不至于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极目望去,百步之外,就已是一片模糊了。赵大才有点后悔,更十分遗憾,这天候正是设伏的好机会,竟然就这么浪费了,“早知道就在官道两边把人伏下,管他交趾来的是人是象,一排箭,一顿炮,就算是龙也干翻了。”
“有钱难买早知道。布阵前谁能想到天会变得这么快?”陆贾悻悻然说着。如果天光正好,不论是灌木林还是稻田,都藏不了人,他们在此布阵待敌也并无错处。只是眼前就有伏击敌军的机会,却把握不住,陆指使的话里也免不了有些遗憾。
从东面海上来袭的狂风,掠过灌木林。在官道另一侧收割后地稻田里,卷起大量的尘土,如同一堵会移动城墙,向西推去。朱正刚在风中侧过脑袋,啐出一片飞进嘴里的枯叶,带着希冀的口气问道。“天气差成这样,不知交趾人会不会就此回头?”
“我想应该是不可能了!”陆贾的视线投注向前方。他派出去阻截交趾哨探的两队骑兵。正穿破远处的黑暗,在风尘中狂奔而回。二十名胸甲骑兵绕过在山坡前列阵地步队。在坡脚收住马缰停了下来。既然他们退回,不用猜也能知道,交趾军的大队已近在眼前。
“交趾人已经看到了我们地骑兵,肯定也已经知道我们就在附近。只要他们带队的将领不是猪,就不可能在敌阵之前向后转。”他继续说道。
朱正刚抬头向空中一瞥,“只是马上就要有暴雨……”
“交趾人有趁风雨破敌的记录!”赵大才在呼啸的风中高声说道。交趾的著名战例,东海的参谋室都有搜集。交趾人光彩的历史不多,但凡东海商人与交趾人聊天,每每都能听到他们对仅有地几次胜利的吹嘘。而这些谈资,都被东海商人收集起来,上交到参谋室中,“熙宁八年,交趾攻打邕州的时候,曾经在暴雨中突袭了赶往邕州城的援军。而且就在前几年。还有趁雨季攻下叛军巢穴的战例。交趾常年有飓风暴雨,他们的军队不会怕风雨的。”
朱正刚叹了口气,赵大才说的他都知道——此次出征,参谋室下发地指导方略中,也有关于这些战例的记载——而前面说那些话也并非畏敌。四千交趾兵就算加上四十头战象,他也不会认为自家会输。只是他觉得在这样的天气下。无法把东海军的战力彻底发挥出来,如同绑着一只手在作战,赢是肯定能赢,但伤亡却必然不会少。排在山坡下的都是自己带了几年的弟兄,伤了哪个他都舍不得。
他摇摇头,苦笑着正要说话,但一片黑影从侧后飞来,越过三人头顶,飘向西侧坡下,他一惊之余。话就堵在了喉咙里。他定睛看去。在风中翻腾飘舞地却是一张一丈幅面的油布,几个炮兵在后面大呼小叫的追了过去。把那块油布扑了下来。
三人一齐回头,身后的炮兵阵地上,已是一片混乱。本来为了防雨,在炮车之上,刚刚用油布和木棍搭起六个棚子,希望着能让火炮在暴雨中能正常发射。不过,这棚架现在看起来并不牢固,狂风一扫就塌了两架,还有刚才被吹走的,就只剩三具在风中摇摇晃晃,被炮兵们死死扯住。
“直娘贼的!”陆贾骂着,“真他娘的一团乱!”
朱正刚再度看向天空,阴云依旧,但仍然无雨,“阴着就阴着好了,但雨最好还是等我们打完仗再下。”他半带祈求的说道。
“怎么可能?!”陆贾冷冷的说着。就像为他的话在做注脚,一道电光划破黑暗,闪现在远处地云间,刹那间照亮了天地,在所有人地眼底留下清晰的影像。隔了数息,隆隆地滚雷传入了众人耳中。
这仅仅是开始。下一刻,所有人的眼前一片发白,无数青紫色的闪电在半空中突现,如同一条条蛟龙蜿蜒游走于云间;而一个接着一个的霹雳惊雷也在众人耳边炸响,连成一串,响成一片。在天地中最亮也最响的那一瞬间,暴雨如天河倒悬,倾泻如瀑。
就在这一刻,一群黑色的剪影映衬于雨幕雷光中,在两里外悄然浮现。
“来了!”赵大才轻声说着,有一点紧张,带一丝颤抖。这是他离开参谋室,下放军中后的第一次战斗。还在参谋室的时候,他跟他那些差不多年岁的同僚,依着兵书上的战例,对着地图、沙盘,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仿佛天地都在他们的指掌中。但战斗现在真正降临到眼前,他当初的气魄却不知消失在何处,一阵阵的心悸牵扯在胸腔中。手心冒汗,嘴里发干。
‘打仗不是靠嘴!’赵大才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文头领每次在参谋室的兵棋推演之后,做总结时,都要这么说上一句。透过遮天蔽日的雨幕,他望向他的同事——野战一营的正副指挥使,朱正刚表情郑重,陆贾则嘴隐笑容,却没有一个像他这般紧张。他用力捏紧了拳头,脸色也由泛白变得发赤,心中的一点紧张无踪,他只觉得满腔的耻辱。
浑没在意身边幕佐官的表情变幻,陆贾盯着前方,沉声下令:“全军起立,准备迎战!”
营鼓响起。鼓车上,鼓手的双臂和胸口上的肌肉高高隆起。他把鼓槌举过头顶,又重重落下,鼓身内传出的重音,冲击着每一个东海军卒的耳鼓和脏腑。鼓声震荡,破开风雨,彻底压倒响彻天际的雷音,把营官的命令传向全军。
山坡下,战阵中,甲叶的碰撞声连绵不绝。受到鼓声的指挥,六百人齐齐站起。雨水从甲胄的缝隙中流下,侵透了内中的衣裳,但所有人都混而不觉,只听着都头们的命令,举枪持弩,把队列重新排列整齐。
一列列长枪枪刃竖起,就算在暴风雨下,东海的长枪兵队列依然直如一线,从侧面望去,只能看到一丛并在一起的枪影。而所有的重弩也上好了弦,弩弓手们挺立在长枪兵之后,双手稳稳把住弩身,静待都头们的命令。
步兵队列成型,营鼓便停止了敲击。而分属六个步兵都的队鼓却接下去响了起来。这是仿制广西的静江腰鼓,前大后小的鼓身挂在鼓手腰侧,蟒蛇皮蒙制的鼓面不惧水浸,就算在雨中,声音依然清越。缓速的鼓点潜移默化地调整着士兵们的呼吸和心跳,缓解着他们临战时的紧张。
“我去指挥炮队!”征得了陆贾同意,朱正刚向后面的炮兵阵地走去。他是炮兵军官出身,也是东海第一组炮组的十名成员之一。野战一营的炮队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他的指挥下作战。
炮兵阵地上,依然混乱。三个炮组的辅兵在炮长们的吼叫下,手忙脚乱的重新搭着棚子,炮手则用身子和军服把火门遮住,以防被雨水侵透。而其他三个雨棚依然完好的炮组也无法悠闲。虽然药包、炮弹早已置入炮膛,而前面经过两次试炮,炮口方向和角度也已调整到位,但炮手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检查炮口,观瞄手们也不断的透过手上的测距仪和炮身上的观瞄装置去打量远处的敌军。
“用不着那么紧张!”朱正刚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稳定平和,如同佛家纶音,一下把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躁氛围给击碎。听到老上司的声音,本来有些慌乱的炮组都平静下来,搭建雨棚的工作顺利的进行着。几个炮长转头对着朱副指使举手示意,表示所有战备都已完成。
朱正刚遥望越行越近的敌军,官道上簇拥着十余面大小战旗,持枪而行的步兵,还有两侧随行的象队,他们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三百步。
“各就各位!”他举起手。
所有炮组都竖耳待命。
两百五十步。
“预备!”他再次大喊。
火把靠近了引线。
两百二十步。
“开火!”他吼道。
轰!轰!轰!一连串的巨响,交织在云间的雷鸣中,数颗铁球脱膛而出,呼啸着向交趾的队列中飞去。
大战终于打响。
第十九章 战象(下)
随着一点火星燃进炮膛,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双轮炮车猛然向后一坐,三寸铁球带着火焰和硝烟从炮口喷射而出,尖啸着飞向敌阵。炮口的火焰一闪即逝,硝烟在雨水中也很快消失。
但在这一瞬间,朱正刚便已看清,六门炮中就只有四门把炮弹发射了出去,剩下的两门只无声无息静默在雨中,什么动静也没有。
炮手忙把一根铁通条插入火门,勾出了只烧了一半的引线,以及一点药包深处的火药。他们伸手一捻,立刻惊喜叫道:“火药还是干的!”
“换引线!快换引线!”两个炮长闻声大叫。如果药包内部的火药都湿透,那就必须把炮弹重新起出,更换药包了。
“六分之四……比预计的要高呢!”朱正刚转回头,眯起眼望着两百步外的炮弹落点。有着雨幕的遮挡,就算相距不过半里,那里的敌军仍然只是一片模糊的剪影。虽然无法确认战果,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在开炮之后,敌军最前方的战旗变得踌躇不前,他们前进的脚步也明显的慢了下来。
‘不知道命中了几发?’朱正刚想着。
只有两发!
野战一营的炮队刚刚发射的四枚炮弹,一颗落入了泥浆里,没能再次弹起,只滚了十几丈,在后面拉出一道水花,就停了下来,另一颗则一头撞进了灌木丛,噼啪作响。枝叶横飞,却也没有造成半点杀伤。
但剩下的两颗铁球却准确地落入交趾阵中。区区两百步的距离,横排十丈宽的目标,却只能四炮中二,在东海军的炮兵操典中,属于不及格的水平。但就是这种不及格的成绩,照样把混乱送进了交趾前军。
交趾前军里。没有人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远处的小坡上,在雷声中有几点火光亮起。紧接着凄厉地尖啸由远及近,带着风雨冲入队列中。紧密的战阵登时被趟出一条血路,残肢鲜血在队伍中飞溅。
不止一个交趾兵惊讶地发现,站在他们身侧,与他们一起高举长枪随队前行的袍泽,在尖啸声中,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肢体。一具头颅消失无踪的身躯仍然矗立着。半倚着手中紧握的长枪,从残露的颈腔处如喷泉般四溅着鲜血。周围被惊呆地士兵们在尝到了满嘴的咸腥味之后,才发现溅入自己口中的不是雨水,而是血浆。而紧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则不见了半边下颌和颈项,半圆形的伤口宛如被猛兽一口噬去,所有的血肉都被炮弹带来的激波扯掉,暴露在外的牙齿和颈椎被暴雨一下冲刷得惨白。在不断亮起地闪电中反射着森森白光。
能像这两人在瞬间无痛苦的死去,还算是幸运。排在他们身后,一列不幸的士兵,被减了速度的三寸铁球蹭过,卷走了手臂、撞碎了肋骨,砸烂了大腿。血肉横飞。尽管都是难以挽回的致命伤,但残余的一点生命力仍能支撑着他们在泥水中惨叫翻滚,把交趾前军地队形闹得大乱。
一颗炮弹击中了官道上交趾前军队列,而另一颗却正好命中了在水稻田里,一头正在前进的战象。五斤重的炮弹轻而易举的就击碎了护在战象头部的藤甲,深深嵌进目标坚实的天灵盖中。中炮后,这头战象立刻瘫倒,在泥浆中转了半圈,把背上的驭手和士兵都压在了身下。虽然头颅几乎粉碎,不过大象的生命力毕竟远过人类。长鼻击打着地面。尖号在风雨中连绵不绝,凄厉得令它的同类一齐却步。
大象是极聪明的生灵。也是群体观念极强地动物。当随交趾前军一起前进地十五头战象,听到同伴临死前的惨嘶时,便收住脚,不肯再前进一步。象驭手们不敢催促,更不敢拿皮鞭鞭打,只能轻拍着抚慰。战象不是马匹,可以用一根缰绳收服,若是惹得其发起性子来,象背上地众人无一能活。在驯化的过程中,惨死大象的长鼻、巨掌之下的驯象师不知有多少,何况充作战象的都是长着长牙、脾气暴躁的公象。若非如此,战象也不至于只能在南方称雄,而在中原争战中屡遭败绩(注1)。
“前面到底出了何事?”看着前军缓下脚步,阮福高声怒叫。他的中军大旗竖在离敌阵只有一里的地方,但要看清前面发生的一切,还是稍嫌远了些。派出了两名催促前军继续前进的传令兵,他瞪着前方的混乱,皱眉沉思。
阮福是南征北战四十余年的老军头,很清楚在暴风雨中交战只能一鼓作气,士兵的士气和体力都容不得来回往复的拉锯,不比平日,可以先派些普通的队伍,去找出敌人的弱点,去试探敌军的战力。所以他派出打前阵的六百士兵都是一时之选,泰半是他从升龙府带来的天子兵,其中打头的一都更是隶属于乾德亲卫的武胜军。
以此精兵,再配上两侧随行冲阵的十六头披甲战象,就算面对的是大宋禁军,阮福也有信心一鼓而破。何况眼前的敌军阵势单薄,连前面的缓坡都没排满,虽然由于天光雨势看不太清,但粗粗数来,其数量绝不会超过千人。手握四千大军,阮福自认必胜。
但他却没想到还没到敌军的弓弩射程,自家的队伍就这么慢下来了。就算他前些日子曾见识过的威力惊人的东海重弩,纵然能射出三百余步,但实际杀伤范围也不到一百五十步。他想不出有那种弓弩能在两百余步外,就让身披重甲的武胜军难以前进?
‘难道是床子弩?’他猜想着。他曾在邕州城下见识过大宋的八牛弩,杀伤范围的确能达到这么远。“应该没错!”阮福低声确认。只有那中射程远达千步、曾经一箭射杀了契丹主将的神兵利器,才有这般威力——当年契丹攻宋,正是在澶州城下,被宋军的床子弩射杀了统军萧挞凛,才被宋人逼得结下澶渊之盟,这个影响了天下百年大局的著名战例,就算是他这样的与辽宋无关的交趾将领,也一样耳熟能详——不过床子弩不是没有弱点,发射速度慢,难以转向是其最大的缺憾。在邕州城下的几十天里,他早已学会了如何应付。
阮福一声令下,鼓号齐鸣,剩下的二十四头战象齐齐出动,分左右两路向外奔去。按他的命令,两支象队将绕过自家前军、绕过敌军阵列,从侧翼攻击‘床子弩’所在的缓坡。那里地势高起,俯视整个战场,敌军的主将和中军大旗必然也在那里。
看着两队象军踏着沉重的步子,冲进雨幕,而前军也再度向前挺进,阮福自得而笑:“首尾难以相顾,看你们怎么应付!”
轰!轰!
紧接前面四炮,现在又是两炮齐射。赵大才听着呼啸声在头顶上越过,却失望的看见这次官道上的交趾军并没有停住脚步,只是又一次听到了一声,夹在风雨中的巨兽临死前的嘶鸣。“看起来朱二哥好像是把目标放在象队身上了!”他侧头对着陆贾半带疑问的说道。
“那不是最好!?”陆贾咧嘴笑着,“没了象军,凭前面的那些个交趾兵,我只要手上有一个都,就能在里面杀个三进三出!”
虽然官道两侧的象队没有跟上来,但交趾军还在前进。缓步突进的五六百人组成的阵列看起来还是有些威势,但所有东海官兵却全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在演习时见识过的对手,就算是水兵,论起前进时给人的压迫感,也比他们强上许多。
交趾人前锋已接近到一百五十步,举在最前面的战旗已清晰可辨,而他们的身影也不再模糊一片,而是极其分明的区分出个体。
东海军的营鼓再次敲响,隆隆的重音在坡上坡下回荡。各都的腰鼓也开始逐渐加快节奏,士兵的呼吸和心跳渐渐急促。
“一起都有!准备!”都头们的大喝声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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