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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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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医、卜祝及有仇隙之人’。仅仅是在招兵买马。

对付这样的敌人,最重要的稳、准、狠,不给他任何举兵的机会。不然等到他开始动手,就会如方腊那般,闹出一场大乱。

岳飞对这等邪教徒没有任何好感,声音杀气腾腾:“两天后,修整一毕就立刻出发,先拿钟相祭旗!再将洞庭周围的水寨彻底扫清!”

第十二章 靖安(下)

洪武元年七月廿三。丁丑。

鄂州。

两天的修整。因为半个月的水上生活而精神不济的官兵们,大部都恢复了元气。而几十个病号,也被安置到城中的医馆中,接受军医们的治疗。

在这两天,林禹四处遣人搜集洞庭湖周边的人文地理情报,寻找可靠的向导。萧清则是领着十几名营属参谋,安排官兵们的衣食住行,再次检查武器装备,还有协调物资、运输等一应庶务。

而岳飞,他只在前两天从港口下船后,拿着总参谋部下发的兵符和文书去鄂州防御使司衙门办理相应的手续,除此之外,他便是带着两个亲兵,每天在营地内外闲游,与士兵交谈,与百姓说话。看得林禹和萧清心头怒火熊熊。

不过,岳飞还是派了一个百人都,做为先头部队,先行出发去了岳州的巴陵县。那里的城陵关——也即是城陵矶——是洞庭湖入长江的咽喉要道。城陵矶南绾三湘、北控荆汉,扼洞庭湖贯通长江的咽喉。若要用兵洞庭,以下游四五百里的鄂州为基地实在是太过遥远。所以城陵矶所在的巴陵县,便是靖安一营打算用来作为今次剿寇之战的前进基地。

午时之后,岳飞刚回到营地,林禹和萧清两人就阴着脸拿来一大叠文书报告让他签字画押。

岳飞飞快地翻看着,看似漫不经心,但文书上的每一个重点他都看在了眼中,记在心里,“做得真是不错。”

他一边赞着,一边在签名处笔走龙蛇。林禹和萧清两人,都是第一流人才,他们带着部下做出的决定和提案的水准都很高,岳飞在三个月同窗学习中,完全了解到这一点,所以也能放手交给他们去做。

片刻之后,二三十份文档,上百页的文件岳飞都已批阅完毕,并没有故意挑出一两个错,好显示自己的能力更高一筹。

分别接过自己递上去的文件,林禹、萧清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互相使了个眼色,便同时问道,“岳都指!今天已是修整的第二天了,出发的准备已经做好,就等都指内下令了。”

两人的声音十分的生硬,一点也不像同僚间的对话。他们早被岳飞激起了怒意,都是恨不得将岳飞的脖子提起来狠狠掐下去。

岳飞抬眼看了看,门神一般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的林禹和萧清,摇头道:“不急!再等两天。等其他三个营到了再一起商议一下进剿计划。”

“什么!?”

两人同时大叫了起来。门外的卫兵被声音惊到。忙冲了进屋。岳飞先挥了挥手,示意卫兵们退出去。方对两人笑道:“没听明白吗?那我再说一遍……”

“已经听清楚了!但却是不明白!”萧清抬起手扯了扯衣襟领口,咬起牙说着,“下官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将这个内部乱作一团的新营头整顿起,先一步出兵西来,比其他三营早了至少三天。兵贵神速,能多上一刻都是难得。但都指你倒好,一句话就将下官辛辛苦苦挤出来的三天送人了。难道都指忘了?这可是关系到我们这个暂编靖安第一军团第一营到底能不能转正,都指你军衔牌外面的白框能不能去掉的毕业考试!”

说到最后,萧清已是弯下腰正对上岳飞的眼睛在吼,口水几乎要喷到岳飞脸上。

“为什么?”林禹也沉声问道。

两名同列主官一起发难,岳飞却仍是神色淡然,经过了十几天来的思考,尤其是到了鄂州后,对荆湖两路现有局势有了充分的了解后,他已经放弃了独自出击的愚蠢想法,“因为我们要对付的是贼寇,不是敌军!”

“此话怎讲?”林禹问道。

“有什么不同!?”萧清还在吼着。

“我问二位,钟相手下据说有十万兵马,而第一营只有两千人。不过一旦打起来。孰胜孰败?”

两人没有回答,都是答一知十、举一反三的聪明人,岳飞的问题虽简单,但他们却明白要去思考问题背后的用意。

转眼之后,林禹先一步想通,有组织的敌军击败难、歼灭易,而散乱的贼寇却截然相反,:“都指你是怕胜了一仗后,贼人反而会四散逃走,难以全歼?”

岳飞一双不大的眼睛眯了起来:“对!明教贼人在鼎州、澧州根基深厚,信众极广,想连根拔起决非易事。诛除首恶钟相也许不难,但余众若是四散入乡里,如何剿平这些余孽,安靖地方,这才是今次行动的重中之重。”

“先将擒杀钟相的功劳捞到手,然后四个营再行合作也不迟!”萧清不服气的说着,“八千人费点功夫,也不是剿不干净!”

“可我们只有半年时间!不能在一开战就歼灭贼军主力,我们就会陷入游击战争的汪洋大海。江南已经安定下来,而其他地区也在渐渐稳定中。到了明年开春,官家必然会大举出兵,北上攻击金虏。难道到那时,两位还想在洞庭湖与贼寇们捉迷藏吗?他们可是土著,一旦习惯了游击作战,就会比水中捉泥鳅还难。

洞庭湖湖区广大,浩瀚如海,湖汊港湾甚多。且洞庭湖原身是上古云梦大泽,幅员数千里。虽是沧海桑田,云梦堰塞,但荆湖两路仍是湖沼遍地。除最大的洞庭湖外,还有洪湖、推湖、沉湖、斧头湖、三台湖、西梁湖、赤亭湖、青草湖,等等等等,而其余小一点的湖泊池沼更是数以万计,且皆与洞庭水路相连。八千人也好,两千人也好,对于万湖毕集的旧时云梦来说,依然是沧海与沙砾的区别!试问,湖泊如此之众,区区八千人如何在半年的时间内斩草除根!?怎么才能赶上一统天下的战争?!还要怎样去打破金虏的黄龙府城?!”

岳飞站在天下全局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他的一番话,林禹和萧清全然无法驳斥。一统江山的大战在即,封狼居胥的尘烟即起,黄龙府遥遥在望,谁会甘心与明教妖人周旋上半年!

“文命!”岳飞叫着林禹的表字,直接取自上古圣王的名号,却是一点显不出王气,“我问你,荆湖两路以及洞庭湖周边的军用地图,你有没有找到。熟悉地理的向导,你又找来几人?”

林禹摇摇头。很老实的回答:“原本没有想到会如此困难,连张合用的地图都没有。向导征来不少,但深悉全湖地理的却难以寻到……洞庭湖实在太大了。而职方司的工作重心,也从没有放到洞庭湖这边来。”

“所以这种情况下,只能选择集全军之力,争取一击毙敌。否则,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以枢相和山长的挑剔,你们认为他们会选择矮子里拔将军,从考核不及格的四个营中,选一个分数稍微高一点的出来吗?!官家会将军刀授给没有通过毕业考试的我们吗?!”

岳飞目光炯炯,与此前悠然懒散的样子已是截然不同。虽然仍是在坐着。但林、萧二人却感觉犹如被一只猛禽盯上的兔子,浑身都是不自在,更没有了反抗的念头。

萧清不由自主的咳嗽了几声,缓解一下压在心头压力,问道,“其他三个营会同意吗?”

“我会说服他们的,只要他们还想顺利毕业的话!……想一想罢,为什么我们四个营会被归入靖安第一军团!”

两天后。

其他三营也陆续抵达鄂州。半日之后,暂编靖安第一军团的指挥官们便围坐在了一起。

站在众人中间,岳飞的一番演说已经到了结案陈词的阶段:“……我们都是属于暂编靖安第一军团,不是分开来的靖安一营,靖安二营……也就是说官家也好、枢府也好,山长也好,都已经用这种方式暗示过了,要我们配合作战。如果领会不到,那就是我们不合格的证据。

诸位和我一样,都是领过兵的。不知诸位会喜欢看到什么样的下属,是互相配合、协同进击的部众,还是各逞私欲,自把自为,视友军为寇仇的陌路人?再想想皇帝罢……建邺府里的官家又会喜欢什么样的臣子?!会愿意看到一群为了争功而罔顾兵法正道的将校吗?!

所以说相互配合,互相协作,这才是我们获得胜利、取得合格的唯一道路!”

一众皆是沉默,岳飞说的道理,冷静下来的众人很容易想得通,但最后的封赏实在太诱人了,还是有人忍不住:“最后战功怎么计算,总得分个一二三四出来。”

“放心好了!”岳飞的笑容充满自信,赵瑜、赵文和马千祖的用心,他已经看得通透:“若我所料不差,只要我们能同心协力全歼贼寇。那我们所有人的军衔都不再会是临时,而暂编靖安第一军团也会去掉暂字,而是堂堂正正的靖安军。大宋虽不乏人,也没有将历经战火的将校重新降级的道理,无论如何,一个表现出足够强悍的战斗力的军团,是决不可能被放弃!”

“即是如此。就信鹏举你一回。为了一个临时军衔转正,就在荆湖与贼人周旋太久,反而会亏本。就算到最后都是一场空,俺也认了。要想争功劳,还是去北方和关西会更快!都是胳膊上跑马、胸口上行船的汉子,就别黏黏糊糊的!反对的说一声,同意的也说一声。没得时间浪费!”

开口的是四营的都指使王介。众人之中,他的年纪最大,已经超过三十,资历最老,整整十一年的军龄,故而说话的份量也很重。他的话一出口,还在犹豫不决的人们便接二连三的点起头来。

“好!就这么定了!”王介一锤手,又对岳飞道:“鹏举,蛇无头不行,人数即众,就必然需要一个头。整件事是你提出来的,你又是首席。按照今次的排位,当由你来指挥!”

没人附和,但也没人反对。而岳飞更不谦虚,团团作了个揖,道:“必不叫诸位哥哥兄弟失望!”

“既然内事已定,那就说说今次怎么打罢!”岳飞很自然的坐下,开始主持作战会议,“我们的任务目标是三个。一是钟相为首的明教妖人,以鼎、澧二州为主。二是荆湖两路的盗匪,荆湖多山多湖,盗匪也因此几乎遍布各地,第三、则是心向旧朝的官吏。

不过盗匪虽多,但势力太小,除了洞庭湖附近的水寨都是以钟相马首是瞻,可视为一体,其余地方的盗匪,不过百人、千人,放一个都过去就可以扫平。而那些心有反意的官吏,他们敢于腹诽,却没有真正起兵的胆量,所以对付他们的手段就仅是震慑,挑几个出来杀鸡儆猴也就够了。

故而首要目标只有一人,那就是在鼎州武陵家乡煽动百姓的钟相!”

※※※

六天后,八千大军齐集岳州的州治巴陵,不过并没有进城安置,而是驻扎与岳阳楼遥遥相望的洞庭君山。湘妃竹林上,娥皇女英留下的泪迹斑斑。而千余顶牛皮帐篷便深深的隐藏在茂密的竹林中。

运载军队前来的车船只有几艘巡游在湖水中,围绕着纵横皆不到两里的君山岛,驱赶靠近的渔船,而更多的则同样是隐藏起来,以防贼人的耳目探察到情报。

新兵们虽是初次上阵,但三个月的军营教育让他们有了足够的信心。但军官们却有事挂心。

十六条各携带两门火炮的车船是他们仅有的水上战力和运输工具。每一个人都很明白,他们并不是水军,依靠水战,是消灭不了船只多如蜂蚁的教民。同样,也不可能在陆战胜利后,堵住败退的贼寇退入洞庭湖的水路。

必须要设计围困敌军主力,以便一战全歼。但要如何让分散在洞庭湖西案各处水寨、旱寨的贼人们齐聚一处,便是军官们要头痛的问题。

困扰军官们的问题,并没有困扰到岳飞,他并没有多想,心中早有成算。不久之前的一场会战中所用的策略,同样可以用在如今的战役上。两千兵围住钟相军寨,假作攻击,而剩下的六千兵则等候在湖中。等贼人的援军齐至,在全军进发。

这几乎是燕津会战的翻版,但以钟相等贼人的眼界和见识,谅他们也不可能看破其中内情——就算看破也不妨,还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们,总是会将兵力和战力等同起来,不吃过一个大亏就绝不会醒悟。内里两千,外围六千,是围歼敌军的最低底线,包围并歼灭贼军中最为精锐的三四万人,尚有七八分成算。

岳飞是第一次率领大军,但心情却是出奇的平静,发号施令也举重若轻,完全没有感到任何压力。就像落入黄河中的鲤鱼,很自然的便在浪涛中畅快的游动起来。

他是天生的将才!

不仅是岳飞心中的自信,也渐渐成为靖安第一军团中每一个军官的共识。又驻屯整备了两日,等王介已经带着他的第四营当先出发去攻打钟相军寨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让岳飞暂停了正在整装待发的后续梯队。

湖中的一艘车船上,岳飞和其他几名将领坐在摆放于前甲板的交椅上。他们身前,站着名身着白衣、渔夫模样,自称杨太(注1)的年轻人,正是他说出的话,让岳飞等人惊诧莫名。

“招安!?”

“正是!”杨太恭声说道:“去岁女真南下,种老爷募兵勤王。如今老爷帐下有二十万兵马!战船数千!护卫着荆湖两路的百姓。听闻将军领军来此,喜不自胜,自请拜在将军帐下,但求一个出身。愿为洪武天子扫平金虏,还天下一个太平!”

岳飞冷笑,箭在弦上,岂能说停就停,谁能保证这不是缓兵之计:“想要被招安也容易,让钟相焚去军寨,散去人众,自缚而出,本将自会向上给他请一个出身!”

杨太傲然道:“钟老爷诚心日月可鉴。若将军弃之不顾,老爷还有句话让小人传上:山高水深,军寨森森,要想捉我钟相,除是飞过洞庭湖(注2)。”

“除是‘飞’过洞庭湖吗?”岳飞哈哈大笑,长身而起,一指杨太:“好教你这贼子得知,本将之名,正是一个‘飞’字!”

注1:即是杨幺本名。

注2:这一段,出自陆游的《老学庵笔记》第一卷。鼎澧群盗,惟夏诚、刘衡二砦据险不可破。二人每自咤曰:‘除是飞过洞庭湖。’

不过在岳飞的孙子岳珂所著的《鄂国金陀萃编》中,这一故事却是发生在岳飞在绍兴三年,江西彭友之乱的固石洞之战中:岳公飞之破固石洞也,……其酋长乃一女子,号廖小姑,持刃叫呼曰:今日官军要破我砦,除是飞来!

公闻其言,顾左右曰:飞即我也!

击鼓进师……诸军竞进,遂破贼砦,生擒其酋以归。

一般来说,应该以岳珂的记录为准,不过为了小说情节安排方便,故而用了陆游的说法。

第十三章 硝烟(上)

湖水滔滔,烟波浩渺。

八百里洞庭。广若渊海。举目远望,只觉天高水阔,茫茫无垠。视野内尽是湖光水色,唯不见舟楫点点。

湖水开阔,风浪不逊海中,渔船少有驶入湖心,重载的商船更不敢贸贸然深入湖内。不过常年保持着寂静的洞庭深处,这几日却吵闹了起来。

几十只轮桨高速击打着湖面,十二艘车船在湖面上如风驰电掣,在身后留下一条条扇形的尾迹。逆风时用轮桨,顺风时用船帆,从君山出发不过一日,靖安军的主力就已经深入到洞庭中央。

此时虽已是夏末,但酷暑仍未消退,就算是在湖上,仍能感受到炎炎暑热。甲板上的通风口已经开到最大,六七个奴工奋力摇着四片扇叶的鼓风机向里面吹着风,但船舱中依然如蒸笼一般酷热。船底踩着踏板的奴工已经改成了三班倒,隔着一个时辰就要换上一班,而被运送的士兵们,也是轮着班的上甲板望风。

只要没有他事。军官都会选择在甲板上休息,在饮食和居住条件与士兵们完全相当的情况下,能随时上甲板享受一下清凉,便就是军官们所能享有的仅有的特权。

岳飞也并不觉得这算是特权,就算他没有晕船的毛病,但在又闷又热同时还不断摇晃的船舱里,脑袋里的东西都会变成浆糊。这种情况下做出的决断,后果肯定是很糟糕。

所以他除了夜里回舱中睡觉,白天多数都会待在船头。船队在大江中是逆流而上,而在洞庭湖中又逢着西风,几乎都用不到帆,船上的水手们自然也没什么要忙的,船头上一片清静。除了有事要报告,不然就没有人会来打扰岳飞。

听到身后脚步响,岳飞将目光从景色单调得没有任何变化的水天之间收了回来,回头一看,却是林禹。靖安一营的副都指挥使刚从底舱上来,未着军袍,只是一身短打,学着水手们的样子光着脚。衣襟仍尽数湿透,头发也是湿漉漉,如同在水中泡过一般。只是脸颊上有几滴血迹没有擦去,衬着冰寒的双眼,竟有几分狰狞。

“问出来什么没有?”岳飞问着。

昨日启航向西,那个杨太和他的两个从人也被拘上了船,一起出发。自己送上门来的情报,当然要充分利用。

“那杨太嘴够硬的。问他的话一句话不答。上刀子前还喊着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什么两国交兵,不过是一群贼寇而已!——等用了刑后,就喊着天大圣了。”林禹冷笑着,歪了歪嘴,眯起的眼睛像是在回想囚犯受刑后的嘶嚎,“不过他带来的两个人却是软骨头,割了两刀,就全招了。”

岳飞眉头向中间皱起,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个,谁招的无关紧要,关键还是内容;而且一个大宋军官,爱好战场杀敌到没什么,但享受折磨施刑却不是什么好兴趣,“杨太究竟是何来历?”问话的声音冷了起来。

林禹一见,心中便是一惊。经过一个月的磨合,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逐渐被岳飞所慑服,看到岳飞似有怒意,也不敢再多说题外话:“杨太是与钟相结义的十几路水寨首领中的一路,在贼头中年纪最小,人称杨幺的便是他。”

“他就是杨幺啊……”

洞庭诸贼。不仅是自称天大圣和种老爷的钟相为人熟知,下面的贼人首领,如夏诚、刘衡、黄佐、杨钦、杨幺辈,还有雷德进、雷德通两兄弟等人的名号,岳飞也是打听得一清二楚,如雷贯耳。

“这杨幺甚有胆色,也并不是什么求招安的使者。他本是往巴陵去采办军械,见到我军船队过了城陵关、进入洞庭湖,心知不妙。便一边遣人回鼎州报急,自己却打着求招安的名号,打算拖延几日。杨幺派回去的报信人,也不过刚走两三天的时间。想必到今日,钟相也不一定收到我们来清剿的消息。”

岳飞闻言,吁声一叹:“果然是弦高之流。”

林禹点头赞同:“不论胆略、见识,杨幺确不弦高之下!”

弦高是春秋时代郑国的一名行商,往来于各国之间。鲁售公三十三年,弦高去周王室辖地经商,途中遇上一支秦军。当时郑国是秦晋之间的墙头草,摇摆不定,刚从秦国倒向晋国没几年,惹怒了秦人。秦国本因晋国势强不敢动手,但新近晋文公重耳去世,晋国内部不靖,郑国一下没了后台。秦军此时出现,弦高很容易便了解到了他们千里奔袭的目标为何。

作为一名行商,弦高的胆略超乎想象。他一面派人急速回国报警,一面则伪装成郑国国君的特使,以十二头牛和四张牛皮作为礼物,跑去已兵至滑国(与郑国接近。同在今日河南)的秦军营地去犒劳。

秦军的主帅孟明视与两名副手一见,却傻了眼:“凡袭人者,以为弗知,今已知之矣,守备必固,进必无功。”便罢兵回返。不过几人深悉贼不空手的道理,出师无功也无面目再见秦王,所以回军前却顺手将倒霉的滑国给灭掉。郑国却因此而被保全。

与弦高相比,杨幺的胆略的确丝毫不输。不过却是运气欠佳,时间早过了千年,如今的人们也不再如古人那般淳朴。若是弦高之事发生在今日,恐怕也只能哀叹着人心不古,而被三名秦将扒下一身人皮,与那四张拿来犒军的牛皮挂在一起。

“不过他的计策,破绽其实很多!”岳飞看得很清楚,“就算不是因为第四营已经出发,箭在弦上,不得不动。只要静下心来一想,任谁都能看破其中的问题。”

虽然靖安军此来多有休整,其实进兵速度仍远过于旧朝官军。从靖安一营抵达鄂州算起,到今天,也不过过去了十一天,且除了主持鄂州防务和荆湖战事后勤的鄂州防御使。没有其他人知道靖安军团此行的目的。而从鄂州沿江西来,在君山驻扎,也不过两天。这么短的时间,远在洞庭湖西岸的钟相怎么可能会及时作出反应,并派出人手?

且就算钟相在鄂州有谍报,并打探到消息,他也用不起车船,而普通的船只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一艘车船少说也要二十名踏板的人手,作为战船也许无所谓,战争中人力是最为廉价的,但若是常年放一艘车船在鄂州做谍报用。那就太奢侈了。

“所以杨幺他是自作聪明!”

“不过那也是无可奈何之故。他没有选择,只能拼死一搏了!”

岳飞有些可惜杨幺,若他是普通的盗贼倒也罢了。只要他真心悔改,不是不能在军中寻个出路。但由于方腊之乱,如明教、弥勒教这等巫蛊无异的邪教,在朝堂内外,君臣上下,人人都抱着剿之而后快的想法。一旦跟邪教沾了边,属于其中的骨干人员,除了一死,就只有被流放一途,一如当年的方腊余党被流放麻逸的结局。

回头又望着西面水天交接的地方。按照时间计算,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远在三百里外,鼎州的战火应该已经点燃。王介的第四营应该已经围住了钟相的小寨,而沿湖的十几处水寨,还有乡间被蛊惑的愚民,就应该在听到消息后赶去救援。

而接下来的三天,岳飞他就会率领主力停留在离岸五十里的地方,等待王介发来的信号。

虽然不是如北地的两支龙骑营那般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军队,但每一位军官都是历经战火的英杰,而士兵们又是经过了九十天的新兵训练大纲,比起农民、渔夫,强出百倍,在心知援军就在数十里外等候时机,士气必定不会因被围攻而低落。

兵法有云:有必救之军者,则有必守之城。如今有援军在外,王介的第四营并不需要过多的担心。而且除了武器、后勤、训练之外,土木作业的能力,也是旧日的东海军、如今的皇宋陆军,傲视群雄的法宝。光凭人命来堆,别想打破他们的防线。

铲除妖人,歼灭贼军,也就在这三天。

※※※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王介却在尸山血海堆积起的营寨中大发雷霆。十几个披挂整齐的军官,在他面前被训得抬不起头来。

不是因为失败。而是因为胜利!

——不该有的胜利!

“这些天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冲得太猛!不要杀得太狠!悠着一点,放松一点!怎么一打起来全都当了放屁了!?”

十几名军官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互相联络着,一起叫起撞天屈来:“下官也没想到啊,只是稍微试了试力,寨子一下就破了!”

王介一脚将踩在右脚下的一颗首级挑起,抓着发髻,在部下们眼前晃着:“这是什么东西?钟相的六阳魁首都给拧下来了,还说是稍微?!是不是要一口气将洞庭湖边的寨子全都给破了才叫正常?!”

甩手又将钟相的首级抛地上,王介的嘴皮依然不停的喷着口水,“……要真能那样倒好了!不像如今,打得不上不下,下面的仗怎么继续?其他三个营转眼就要到了,你们叫俺怎么跟他们交代?!”

十几个军官,各自都是指挥着几百人的校尉,有品级、有身份的武臣。但王介一顿骂,他们却不敢回嘴。谁叫他们把事办砸了?

而王介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也没想到,他登岸后,仅仅是让麾下的士兵对着钟相的寨子冲了一下,试探一二。却没想到,连着水陆,看似坚固的军寨,竟然一鼓而破。钟相领着兵慌慌张张的逃出寨子。为了拦住钟相的退路,将他赶回寨中,王介急派了手下最精锐的营部都去阻挡,但更意外的是,钟相领出来的一千人会被不到一百支火枪的一轮齐射打得全军溃散,转眼之间,势力几百里,教众数十万的‘天大圣’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于乱军之中,连究竟是谁立的头功也没人知道。

岳飞不曾料到,王介也不曾料到,声势浩大、甚至直追当年方腊的鼎州钟相,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近万人的大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攻破了。钟相一死,自然就不会有谁敢来救援了。或据寨自守,或逃窜远方——洞庭湖西、势力第一的钟老爷都一战毙命,谁还敢再与靖安军来放对?

相对于被王介训得灰头土脸的指挥官们,靖安四营的士兵则很开心的打扫着战场。一枚首级就是一分功劳,一个俘虏也是一分功劳。在靖安四营两千官兵的包围下,钟相寨中的近万部众,逃出去的寥寥无几。现在的寨子中,首级加上俘虏好歹有个七八千,平均分给给营中士兵,一个四等功应该跑不掉了。

四营的士兵,其中有许多还是出自江南旧时的州郡兵。当年江南军队的糜烂腐败和虚弱,他们都是记忆犹新。吃空饷吃到七成,连充门面的三成老弱病残都拿来当仆役,这样的队伍,在浩浩荡荡的二十万方腊军面前,自是被踩得粉碎。

但如今,他们遇上了与方腊出自同源的钟相,竟然能以一敌五,只一顿饭的功夫就将盘踞在硬寨中的贼人给打得灰飞烟灭。虽然心知已经早不是当年的废物,自家所在的军队更是当世无双,但今天发挥出来的水平仍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这叫什么兵?这叫什么寨?一个冲锋,寨子竟然就破了!?

许多人不时的看看自己双手:‘什么时候,已经强成了这样!?’

钟相大寨的主厅中,王介终于骂够了,嗓子也痛了起来,点起自家的参谋长,“去,去想办法联络岳都指他们,计划有变,请早做安排!”

※※※

一天后的深夜中,岳飞终于收到了消息。为了联络他带领的这支主力,王介派出来的信使将随身携带五十支的信号烟火,几乎都放空了。

将蜡丸密信丢给参谋长萧清归档,对着幽暗深邃的大湖,岳飞狠狠的骂了一句。

他是在骂自己,自以为是,思虑不周,光想着漂亮的计划,却没正眼看一看敌人。

计划永远都是计划,仅仅是纸面上的东西。要想计划在战场上得以顺利实行,首先就要做到知己知彼,那是制定计划的最基本的环节。

陈伍、郭立之所以能成功,那是因为他们对完颜部的老对手太了解了,无论战力还是心理。而岳飞的这番谋算,却全建立在臆测之上,对钟相的战力不了解,对自家的实力也没有分寸。盲人骑瞎马,什么样的结果都不出奇。

料敌从宽,可这次实在是太宽了!从时间上看,王介的行动远远赶在了杨幺派出来的信使前头。猝不及防下,一队犹疑之众,却碰上了一支虎狼之师,就算只动了动爪子,那支被吓破胆的老鼠,转眼就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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