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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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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今天下大乱,北虏入寇,盗贼蜂起,百姓流离。论其缘由,唯在昏君六贼。天下有罪,罪在昏君,昏君有罪,罪在六贼。今梁师成、王黼不知所终,但蔡氏、朱氏父子、童贯、李彦已在江宁。六贼不除,兆民不安,臣请陛下诏诛蔡氏、朱氏父子,及童贯、李彦二阉,并推治诸贼家族、门生、党羽,以谢天下,以慰万民!”
翰林学士李郁也道:“蔡京四次为相,残民有术,治国无方;童贯领军背盟伐辽,致使金虏入寇;朱勔祸乱江南,李彦结怨西北。愿陛下诛此四獠,还百姓一个太平!”
话刚说完,站在对面的赵武突然道:“童贯有罪,先王因其而亡,是该千刀万剐。不过背盟伐辽失败,不过是无能而已,金虏也不是他能引来的。算不得罪名。”
朱彦立刻反驳:“童贯帅师伐辽而不克,未遇金虏而先逃,以军法亦当死!”
赵武大笑道:“他那时是道君皇帝的官儿,不是东海的官。他败、他逃,与东海何干。”
在朝堂上大笑,不大不小就是个罪名。殿中的监察御史立刻出来奏道:“赵武君前失仪,当罚俸一月。”
赵武当即大叫:“俺说实话,哪儿失仪了?!”
赵瑜一瞪眼,一拍桌案,“够了,安静点!”
赵瑜发怒,一众皆是胆寒,赵武退了回去,殿中一时鸦雀无声,最后还是翰林学士李郁出来导回正题:“六贼上媚昏君,下残万民,结党营私,祸乱天下,其罪罄竹难书,罪在不赦,虽万死亦不得赎其罪。但所谓天讨不正,是为失刑。用刑唯正,须仔细审来。若不审而诛,有违朝廷法度。臣请陛下将诸贼发送有司,明正典刑!”
“李卿此言是正论。”赵瑜略一沉吟,道,“朱勔荼毒江南,罪行累累,罪证亦多。易审易结,先从他开始。交由刑部、大理寺及江宁府三堂会审。伯安……”
赵伯安走下台阶,转身跪倒:“儿臣在!”
“你去监审!”
“儿臣遵旨!”
这个结果是早已商议好的。不论是大宋还是东海,许多政策、计划往往在摆上台面之前,就已经通过各方博弈,决定了处理结果。在朝堂上提出来,不过是走个必要的流程,顺便征求一下他人的意见,以供拾遗补阙。
六贼中虽以蔡京、童贯为首,但在江南,朱勔才是最遭人恨的。朱勔主持应奉局近二十年,在江南结下的怨仇是山高海深,霸占民田,强夺人产,以征花石纲为名,大肆搜刮江南富户,又强征百姓为民伕运送花石,因此而家破人亡者难以计数,赵瑜治下的子民中,至少有三成是因为朱勔在江南的苛政而逃到台湾。
若能诛杀朱勔,赵瑜在江南当真是众望所归,地位再难撼动。而他让太子去监审,也是为了厚植人望。且朱勔久居江南,掌控应奉局,号为江南小朝廷,江南各路的州县官奔走于其门下,杀了朱勔,再追究其党羽,江南便能稳稳的控制住了。
至于其余几贼,如李彦,他主持西城括田所,在京东、京西夺了田地无数,等赵瑜的军队过了淮水,据有京东京西,便是要杀他。再如童贯,他领兵杀了赵橹,等太庙从基隆移来,才会杀他祭父。这六贼每杀一个,就能加一次威望,若是一股脑全杀了,反而浪费了。
朱勔的罪行、人证,一起都是齐的,他的命运也已经确定。三日后,朱勔父子就要身遭桀刑,被剐上千余刀。虽是有些急,但也是因为赵瑜登基之后,就要大赦天下,而朱勔父子已经下狱,也在大赦之列,所以要急着杀。至于其余几贼,并未下狱,尚未定罪,大赦也不关他们的事。
“六贼之事就这么处置!其余日后再说!”赵瑜将事情定了下来,等他处理的政事太多,没有太多时间浪费,“还有谁有本上奏?”
“臣有本!”礼部侍郎仲简应声出班,尚书卢明德回台湾镇守,如今他便是礼部第一人,“杭州余杭知县章维德,奏请上闻,近日余杭县衙大堂上庭生玉芝,一本十朵实是难得一见的祥瑞,此乃天贺陛下登位!今玉芝已与奏本一起送来;另,南剑知州汪豫奏州中铁树开花,六合知县奏江中有金龙隐现……”
“够了!”赵瑜皱起眉,“仲简,你拟文去问那几个献祥瑞的州县,他们治下,百姓丰足否?城防完固否?谳狱清明否?若百姓丰足、城防完固、谳狱清明,那就是祥瑞,至于庭生兰芝、铁树开花,政和、宣和间出现得还少吗?禹圭、九鼎一个个被献上去,如今呢?!……全让完颜吴乞买享受了!”
赵瑜一阵喝骂,仲简忙跪下请罪。一众新入东海朝中的官吏为之悚然,终于明白在道君治下能加官进爵的招数,在赵瑜这边是行不通的。
东海军四面出击,政事也是千头万绪,朝堂上要处理的公务绝不仅仅是杀个奸臣,献个祥瑞这么简单。城外流民安置的进度;各地春播进行的情况,都要一一处理。新下州县仓储不足,守臣要钱要粮;各地的盗贼也要及时派兵平定,一桩桩、一件件都要通报到。
而等到一个多时辰后,政府这边的事情了结,便轮到了枢密院出来奏事。
赵文当先出班奏道:“微臣赵文启奏陛下,昨夜金牌急脚来报,镇北将军、同知枢密院事、行旅顺总督陈五,领有功将士一百五十五人,并金国谙版勃极烈完颜斜也以下四十七人,于昨日辰时抵达秀州青龙镇,并换船西来。计算脚程,明日午前将至江宁。”
听闻陈五即将带着俘虏入京,群臣中轻轻起了一点骚动。津燕会战结束,陈五已从只在北地和东海知名的将领,成了声威传于天下的名将。一时间光芒四射,连灭国百十的赵武也要瞠乎其后。
而他俘获的完颜斜也,更是最高档次的战利品。宋辽并立百年,而金代辽兴,在宋人的眼里,金国也是与大宋平起平坐的大国。陈五能俘获金国的皇储,太宗以降,宋室无此大功。
翰林学士李郁道:“陈镇北将兵不过万余,便全歼数倍铁骑,生俘金国皇储。当此天下多难之际,大振军心民气。当宠以优礼,以赏其功,且增后人报效之心。”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赵瑜自然明白,点起武臣中的第一人:“赵文,你明日随孤去港边相迎。”
大将得胜归来,天子出迎也不为过,众臣并无异议。
“卢襄。”赵瑜又唤到江宁知府:“你去将西门之名改为凯旋门,以待我凯旋王师。日后大军凯旋,便从此门入。”
西方主兵,其实大军出征和凯旋,向来都是由西门出入。赵瑜此举,不过是为了褒奖陈五,并激励后人而已。陈五这一胜,对他来说太及时不过,东海的煌煌武功由此而彰显。胜金虏,斩奸佞,众望所归,就是这么一步步来的。
陈五之事一了。新任参谋总长朱聪便出班奏事,“虎翼第三军赵大才具本上奏,三月初一,天兵克复洪州南昌,全歼城中守敌五千余。知州郭三益畏罪自残,其下众官或降或死,已不足虑。他已留兵五百、并另招募三千人驻守本州,自领大军往攻筠州、袁州,半月之后,当有捷报。”
“好!”赵瑜拍案叫了一声,对赵文道:“给虎翼三军照例记功。命赵大才所部再接再厉,早传捷报。孤在江宁翘首以待”
其实这条捷报赵瑜昨日已经收到,现在不过是通报给众官看的。洪州是江西首府,其下南昌县即是州治,也是控制江西的重镇,南昌一下,江南西路转眼便可平定。
两浙东西二路、江南东西二路、广南东西二路,再加个福建,是为江南七路。
其中两浙东路、两浙西路以及福建路是赵瑜花了十余年时间来布置,根基深厚,人心归附。月前大军登陆后,其下州县望风而降,争先易帜。负责两浙路的虎翼一军、虎翼二军,福建路的虎翼三军、四军,如同行军游行一般轻松。而负责广南两路的宣翼第一、宣翼第二,虽然消息还没到,想来也绝对不会有问题。
至于江南东路,赵瑜现在就在路治江宁府中,其下各州,降者众多,反抗者也随即攻克,唯有最西面的江州(今江西九江)和南康军(今江西都昌、建昌)还没有消息,但赵瑜前日已经派了野战三营沿江上溯去处置,相信很快便会有捷报回来。
唯有江南西路,洪州知州兼领江南西路兵马钤辖郭三益虽无名青史,却是脾气甚硬。听说赵瑜起兵,当即封锁州城,捕杀东海商客,没收其财物,赏赐众军,誓要讨平赵瑜这个乱臣贼子。有他领头,其下各处州县虽然畏惧东海兵威,但州县中的官兵,却垂涎东海商人的财富,自发起来杀人越货。
消息传到赵瑜耳中,他便打定主意要以最快的速度杀鸡儆猴,否则其他刚刚归附的州县说不定会有变乱。而虎翼三军的进军速度让他喜出望外,眼见着江西即将平定,最为富庶的江南已稳稳的控制在手中。
再加上已经北上淮南的陆贾一部,以及控制了渤海周围、震慑河北、燕山、辽东的北方军团,赵瑜他尚未登基,却已控制了天下半壁。
不过地盘虽然占下,但扩张太速,各地并没有完全控制。赵瑜心中暗暗生忧。兵力、财力现在都靠着原来的积存支撑,虽然勉强得够,但再吞并地盘,对新占领土的控制力必然还要下降,而供给军队的物资也会捉襟见肘。
现在天下变乱,盗贼蜂起,商税因而大减,离秋收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至少有半年时间,赵瑜的账本上会满是鲜红的数字。
‘该稳一稳了。’他想着。
第五十七章 九五(中三)
靖康元年三月十二,戊寅。
扬子江上。
一艘修长的千料车船在宽阔的江面上疾速着,在船尾后的江水中拖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尾迹。船舷两侧的十只桨轮高速旋转,节奏轻快击水声连成一片,就像是大军得胜归来的脚步声,明快而又清脆。
这就是满载着功臣与战利品,从北方千里迢迢赶回来参加东海王登基大典的战船。隔了数年,重新呼吸到南方湿润的空气,重新看到江南秀美的水光山色。远离故土,被调派到北方戍守的军官们无不兴奋异常。等到途径镇江,依例更换底舱踩踏轮桨的奴工时,一艘梭子舟载着信使登船,大王将会出城相迎的消息一下传开,那就更了不得了,船上到处都洋溢兴奋的气氛。
不过,甲板下的一间双人舱室中,却显得有些阴郁。
“大哥……还没到吗?”被岳飞扶起来喝了几口水,岳翻有气无力地问着。
北人擅马,南人擅舟,并不是空话,岳翻这个北方人上船后,几乎如受刑一般。十天的海上颠簸,让岳翻整整瘦了一圈,嘴皮起着褶子,嘴角长着燎泡,脸皮蜡黄,双颊也深深的陷着两个坑。原本精壮英挺的一个后生,现在已是憔悴不堪。倒是安之若素的岳飞,却仿佛是个特例。
“快到了,就快到了!”
岳飞安慰着弟弟,服侍他躺。下来沉沉睡去。但现在到底到了什么地方,他也是不知晓。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在船上,每日固定的三次上甲板望风的时间,除此以外,必须留在甲板下,防着碍事。每天只能看着日头三次,岳飞也只知道船下从滔滔海浪变成了滚滚江水。
至于从扬子江入海口的秀州(今上海、嘉兴),到上游的江宁府到底需要几天,岳飞和岳翻这两个燕赵汉子,如何会知道。在船上,两人是外系,无亲无故,岳翻还病在床上,岳飞又是个傲上而不忍下的脾气,再加上两人还因某些缘故不受待见,最后在船上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自然不会有人告诉他们现在到了何处。
不过岳飞在天津时,还是看过。几次天下舆图。尽管在新兵训练营中,从没学过如何使用东海制式的军用地图,可他也清楚秀州属于两浙路,江宁属于江东路,江东两浙靠在一起。想来也不会离得太远。自从秀州换船已经过了两天,论水程,从秀州到江宁总不会比往天津的海路还长,最多再一两天罢?
何况这车船好像要比海船快得多。在海上半日也。不见船在动,但在江中,就看着船哗哗的破开江水往上游走,两岸景物也嗖嗖的向后退,快得跟奔马一般。早前岳飞曾在天津看着这些车船来来往往,也知道船中是用人力踩着。不过天津的车船也只是用来巡海,三四个时辰便会换班,但两三天都用着轮桨驱船,人力的消耗也是够奢侈的。
如果用这样的船只来运兵,只需人力不缺,水路通。畅,一天就能行进两三百里,三五日就是一千里,且不受风向的阻碍。而骑兵行进‘三日五百,六日一千’已是马力的极限,再快就要做好战马大批死去的心理准备。同时以粮草消耗来说,车船更少,从战力方面讲,坐船自然也比骑马更加能保持士兵的体力。
兵贵神速,拥有车船运送兵员,江河湖泊密集的。南方,东海可以轻而易举的席卷——虽说南方山岳丘陵也不少,但只有水路通畅的地方才会有名邑重镇,先掌控了战略要地,其下州县便可徐徐图之。何况东海军上陆后还有四轮大车输送,就算全军步行,强行军时也能做到一日百里。
行军机动如风。驰电掣,战场厮杀又无可匹敌,岳飞自问若有这样一万兵在手,直捣黄龙也只是等闲。不过,如果作为敌人,碰上这样的军队,却要怎样才能应付?
岳翻静静的睡着,胸口轻轻的起伏,而岳飞捻着下颌处刚刚长出的几茎虎须,已陷入沉思之中,一时间,只有轮桨啪啪的击水声还在舱中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舱中的宁静。脚步在门外停下,重重的拍门声骤然响起。
“岳飞!”门外跟着一声虎吼。
岳翻呼吸一停,猛然惊醒。岳飞也抬起头,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两人,前面一个是一张如同喝醉酒后的红圆脸,后面一个左脸上有一条蜈蚣样的疤痕,从眉头直拖到下巴,两人面上都是不耐烦的神色,显得很急躁。
岳飞不知道两人名号,只知红脸汉子姓李,后面跟着的疤脸汉子姓周,都是校尉一级,上船后凡有事务,便是两人中的一人来通知岳飞。
“李校尉、周校尉!”岳飞叉手行礼。
红脸李校尉在门外向舱内张望了一下,看着病在床上的岳翻,眉头皱了皱,便盯回岳飞:“马上就要到江宁了。前面过镇江,岸上遣人报上信来,到了江宁府,大王会亲自出城相迎功臣。岳飞,你把军服找件好的穿上,若得过勋章也别上,打理的整齐一点。不要在大王面前丢了脸面。”
岳飞还没说话,岳翻就在里面惊喜叫道:“大王会出城相迎?!”
李校尉冷着脸,隔着岳飞对舱内道:“岳家老二,你就不用去了。你看你这病恹恹的样子,到了大王面前,没得丢了我们北方军的脸。”
“俺能走!俺精神好的很!”岳翻急急叫着,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可他卧床已久,刚站起,便一阵头晕,将一边架子上的杯盏什物碰翻了一地。
岳飞听着身后一阵乒乓乱响,忙回头扶着甚至还站不稳的弟弟。
后面的疤脸周校尉看着不耐烦了,“老李,还多说什么,马上就要进港了,没得再耽搁!”
转头又对岳飞兄弟道:“就凭你们俩的那点功劳,能推荐入武学就不错了。想面圣,也不看看资格够不够!”那汉子冷笑着,用力拍了拍胸口,胸襟上别着的十几枚勋章一阵摇晃,叮当作响,在灯火下幽幽发光。那可是他从军七八年来,为东海出生入死的凭证。
而岳飞和岳翻两人的胸前,却是光光的一片,连枚三等忠勤勋章都没有——只要能在军中待满两年,老老实实没犯过军纪,就能拿到一枚。比资历、比功勋,没一样比得上。虽然岳飞和岳翻今次立了些功劳,但请功文书还在兵部里面打转,到了两人上船南行,也没有发来天津。
李校尉也有些不耐烦:“岳飞,能面圣也是你的运气。你家二哥尚病着,就算下去也会被拦着。你还是留你兄弟在这儿,自然会有人照顾。你自己快点收拾一下,赶快上甲板去,一辈子说不定也就这么一次。”
岳飞看了看弟弟,抬起头摇了摇:“如果下官兄弟去不了,下官也不会去的。”
“随你好了……”李校尉阴着脸,但也没在多话。舱口处已经隐隐传来入港时的号角,“某会帮你告病的。”
“不识抬举!”疤脸周校尉跟着丢下一句。
两人扬长而去,舱门在他们身后阖上,舱内的灯火也是一阵摇晃。
“大哥……”岳翻委屈得想哭。对于普通人来说,能面见天子,是一辈子的荣耀,就算到了七老八十,也是能拿够出来向孙子吹嘘的光荣。天子上应天命,牧守万民。无论天灾祥瑞,都是上天对皇帝所作所为的反应。在华夏子民的心目中,天子那就是半神的存在,士大夫们可以傲王侯,慢公卿,但在皇帝面前,也只能跪着站着。
赵瑜登基在即,已是天命在身,能得他一见,上辈子是烧了高香了。但有了机会,却又失去,岳翻哪能不失望透顶。
岳飞的脸色在摇曳的灯火下忽明忽暗。虽然被人小觑,但他也没有生气,因为李、周两校尉说的没错,他兄弟两人的确不够资格。
跟随陈五回来的众人,并不是按功劳大小为条件来挑选,而是那些官职、军衔和功绩到点了,需要去武学中走上一圈,镀一层金,出来后便要高升的人。但岳飞心知,以他的功劳,抵过旧时的欠账已是勉强,却也不知为何能入武学。何论他的弟弟岳翻,都跟在他后面沾光,竟也被推荐进了士官学校。
真要按功劳大小来计算,官道上连续四日的鏖战、凌晨时内外呼应的夹击,接下来还有长达数百里的追杀,以及最后克复名邑、俘获虏酋的壮举,无论旅顺还是天津,有资格被挑选上的,排位在岳飞之前的,三五百人还是有的。相比下来,岳飞那点可怜的斩获,如何能比得上。
岳飞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细细推想,自家上溯三代没出过一个官,自然没资格得恩荫,更与天津、旅顺的将军们毫无瓜葛,若说起在东海的门路来,也只有王贵一人。据说王贵如今是东海王身边亲信班直,侍卫头子,天天都能跟赵大王说上话,离金星也越来越近。若是为了讨王贵的好,也的确有可能让岳飞岳翻沾了光。
但岳飞知道,在天津军中,王贵的名声并不好。连带着岳飞和岳翻,一有传言说两人是王班直戚里,便被船上的其他军官给排斥了出去。
王贵当年的战功,外面传得神乎其神,但在天津、旅顺的军中却如何不知他的底细。看着一名小小的巡卒队正,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功劳,便得了大王的青眼,踩着云就飞上天了,还被吹捧成堪比关张的名将,这让北方军中深悉王贵老底的人们如何会甘心。比他能力强的,比他功劳大的,不论是天津还是旅顺,都是一抓一把!
在北方军中,王贵不过是个幸进之辈,看不起他的所在多有,而嫉妒他的运气的,更是多了去了。而似乎走了他门路的岳飞和岳翻,也一样仗着芝麻粒大的战功,将其他兄弟挤了出去。东海军的汉子都是直脾气,走门路的小人,哪会有人看得起。
岳飞苦笑摇头,这好处他当真是不想要啊!
岳翻看着岳飞笑的难看,以为岳飞是可惜了面圣的机会,劝说道:“大哥,俺有病上不得岸,但你没必要陪着俺。官家出宫来迎,这一辈子也难得一回,你还是上去罢!”
岳飞微微一笑:“东海大王迎的是破了燕山府的功臣,不是在天津城外拾麦子的军汉。日后自有让天子出迎的时候,今天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正说间,船身猛然一震,一下静了下来。听了数日的哗哗流水声,轮桨拍击声,突然间全都没了。
寂静中,一排号炮如惊雷炸开,瞬息后炮声又从云天间返回,如同虚空中亦一门门火炮在呼应。炮声隔着几层木板传入舱中,尤震得岳飞兄弟双耳嗡嗡作响。号炮一通接着一通,足足响了十八通,方才缓缓收止,但余音绕耳,恍惚间,甚至还觉得火炮仍在一声声鸣放。
鼓号紧接着震天响起,雄壮的军乐摄人心魄。鼓乐声中,夹着一阵阵极有节奏的踏步声。脚步踩着鼓点,由远及近,没有一丝杂乱。岳飞心知,那是至少千人以上的队列,正按着行进节拍正步走来。
正步声一直持续到港口边方才停下。脚步声消失,周围像是静了下来。但岳飞却隐约觉得有什么声音在响。声音隔着很远,很模糊,就像夏日雷暴,一旦雷声响成一片,传得过远,便再也听不分明。
但这声音越来越近,恍若海潮,从远到近,一波波,一浪浪的冲来,却让人立不住脚,侧耳静听,却是不知多少人在高呼着“万岁!”,东海王驾终于到了。
虽还没有称帝,但人人已将赵瑜视为天子。天子出巡,自是人人高呼万岁。
万岁声稍歇。
一个响亮的嗓门开始大吼:“献俘!”
“献俘!”又不知多少人在呼应。
岳飞还是在十二天前,听到同样的呼声。那在天津城外的竖立京观,斩杀了近千战俘,血祭亡魂的那天。那一天,天津城内城外,哭声惊天动地。天津自开埠以来,从未遭此大难,陈五、郭立斩杀两万,生俘数千,确是为天津百姓们报了仇雪了恨。
趁着冰雪解冻,天津军民一起上阵,连夜挖土堆了两座京观。兵将、战马做一堆堆了,下面是尸首,上面的则排了近两万颗首级。这是华夏几千年来的惯例,这是征服者的象征。不过,东海修建的京观尤其多。据说在交趾、在辽东、在日本、在南洋,被立起的京观林林总总有百余座之多,其下的亡魂,以百万计。
天津城西,原本就有一座。那是几年前完颜斜也来攻天津时所留下的,不过那里面埋的都是被强逼来攻城的契丹人,女真铁骑据说只有八百。而现在,那座契丹京观终于有了两个邻居作陪。两座京观在城外北十里的地方,夹着官道对峙着。尸骨重重,警告着所有谋图再犯天津的敌酋。
这才是为将者的功勋所在,守则保境安民,攻则直捣敌穴。若能远涉万里,封狼居胥,岳飞自问,也不会再有什么追求了。
一阵呼声,惊醒了神思恍惚的岳飞。
万岁声此时再次响起,仿佛退潮,一波波、一浪浪的缓缓远去,如同来时翻版,却颠倒了过来。继而是鼓乐伴着正步,也渐渐消失在远方。
港口中重新喧闹起来,心知献俘、受功仪式已经结束,岳飞恍然若失,毕竟还是他刚刚二十出头的青年,无法真的做到宠辱不惊。岳翻更是沉默,仰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这时又响起了敲门声,水手们一个舱一个舱的叫着门。岳飞扶着岳翻开了门,一切仪式都结束,也可以上甲板透透气了。
其实在这条船上,因病不能上岸的也不独岳翻一个,还有七八个北地汉子也是一样水土不服病得不清,有一个还是骁骑营的副指挥使,亲手斩获了一名猛安千夫长的猛将,但照样被留在船上。等到连声价的万岁声从港边往城里传去,他们才被从舱室中放了出来。
凯旋式是为了夸功耀武,是让百姓们看着一群斩将夺旗的壮士,而不是一群歪歪倒倒的痨病鬼。一个个五劳七伤的走下船,到了东海王面前,话没两句就昏过去,这是夸功耀武呢,还是让人笑?
这道理谁都明白,但被留在船上众人又有哪个甘心。各个哭丧着脸,摇摇晃晃地走上了甲板,脖子伸得老长,远远向城门内望去。
一名军官突然从城内骑马出来,在码头上跳下马,急匆匆的上了船。他身穿宝蓝色军袍、下摆用金线绣着海浪,左臂袖章上也描着‘班直’二字,却是东海王身边班直侍卫。
那班直走上甲板,对着有些茫然众人径自道:“大王口谕,众人听宣!”
众人先是一愣,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一个拉着一个,连着水手一起,跪满了甲板。
“大王口谕:诸卿因病难行,孤心中不安。待五日后,诸卿病愈,可另行安排觐见。望诸卿好生休养,勿负孤望。”
“当真!”岳翻一下跳起,惊喜大叫。
那个班直看起来脾气甚好,也不怪岳翻失礼,哈哈一笑:“大王口谕,谁敢作伪?!”
岳飞忙拉住岳翻再次跪下,平静无波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喜色,而众官更是喜笑颜开。一拜、再拜,万岁的呼声也再次在甲板上响起。
第五十八章 九五(下一)
新月初上,喧闹了一日的江宁府城终于安静下来。
江宁府衙数日前颁下法令,每日一更…暮鼓敲响,到次日五更…晨钟奏鸣,整整四个时辰,除了求医、生育和殡葬外,市民一概不许夜出家门。这本是从三代时便流传下来的法度,但在夜生活丰富的宋时已然废弛良久。不过由于赵瑜登基在即,为防意外,城中便开始实行了宵禁。
宵禁时,城中的主要街道都用栅栏封住,各个十字路口也安排下衙役、弓手。无故夜出之人被抓到后,便当先敲上十五板,然后再拖进狱中锁起,等到次日天明,受过一番审问,还得亲邻具结作保,才能被开释出狱。
虽然这让江宁城已经习惯了夜游的市民们感到不便,不过窃盗和赌博却因此而大大减少。由于赵文还调派了宪卫司下辖的宪兵们巡逻城中,市井也一起安靖了许多。
暮鼓敲响后的城市,现在就只能听见风声在呼啸。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
城南的一处驿馆中,有一人在灯下长吁短叹。春来气候多变,这两日,城中劲吹西北风,到了夜间,使用多年的驿馆的客房房门便被西风吹的哗哗作响,房中的一盏油灯也是时暗时明。
“故京回首三千里,目断江南孤雁飞。”
那人长叹着,将笔管放下,一首思乡之辞就在纸上墨迹淋漓。且不论诗句如何,单看那俊秀飘逸的书法,已是一副难得的神品。
陋室之中,还立着一名老仆。老仆满脸皱纹,却一点胡须也无,乍看上去,分不清男女。老仆看着那人容色惨淡,双眼垂泪,不禁上前劝道:“上皇,还是早点安歇罢!”
能被唤作上皇的,天下也只有一。人。自从去岁腊月从东京城中出逃后,到如今不过过了区区数月,但在赵佶身上,时光却像走过了十年。五十出头的道君上皇,如今须发皆白,老态毕露。听见老内侍的规劝,便颤巍巍的站起,被扶着一步步的挪到了床榻边。
脱了外袍,赵佶躺上了床榻,下。面垫的褥子薄薄的几乎就只有两层布,而盖得被子,刚刚展开,一股霉味便扑鼻而来。服侍着赵佶睡下,老内侍轻轻吹灭了油灯。灯火一闪便灭,那股子浓厚呛人的烟味,更比不上延福宫中竟夜燃烧的龙涎香宝烛。
“那个逆贼!”赵佶入梦前,嘴里还不住骂着。但声音细。如蚊蚋,深深藏在喉间,全然不敢稍大一点。
当初在镇江时,赵瑜对赵佶尚是以礼相待。不过等。到赵佶私下封官许愿、收买守卫之事事发,又查得上皇身边的几个亲信宦官用巫魇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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