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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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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瑜的神色郑重起来,‘洪武’二字,不仅仅是讨个好口彩,也是他心中宏愿:“孤的兵锋不会仅局限于大宋旧疆,大宋的国土将会在孤手上远超汉唐。安邦定国已可称‘武’,不饰以一‘洪’字,不足以彰显孤的心意。”

陈正汇与赵瑜多年君臣,自比李郁更清楚赵瑜的心愿,同时常年受赵瑜熏陶,他的性格也比还没脱掉大宋士大夫脾气的李郁更为好勇:“洪武二字确合大王之煌煌武功!”

陈正汇难得拍马屁,赵瑜听得很舒心,“那就这样定下来罢!”

君主、国相都认可了这个年号,翰林学士也没有了反驳的余地,新朝的年号便确定下来是洪武。翰林院给赵瑜起草的祀天章表,行文天下的大诏,便都要书上洪武二字。

年号一事抵定,赵瑜便问陈正汇道,“陈先生,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年号是李郁的任务,陈正汇求见,不知又为了什么。

陈正汇躬身道:“一是大乐乐工不足,乐器难寻,大典时恐有纰漏。”

大乐也就庙堂上所用的韶乐,是最高等级的雅乐,与民间流传的曲乐不同,连乐器都不一样。江南虽是风流之地,奏小曲的乐工不少,但上得了宫廷台面的大乐乐师却找不到一个,而符合天子等级的编钟、玉罄更不可能有。

赵瑜皱起眉,“那二呢?”

“第二就是大王登基时用的冕旒服章,要量体裁衣,还请大王今日抽空办了。”

赵瑜心里叫着苦,他登基为皇,掌控天下,一完多年夙愿,精神是足。但是事情也多啊,本来就忙得很,陈正汇还一桩桩把礼乐、服章这些杂事压到他这里来。

他不耐烦的说道:“礼乐什么的,让卢明德去做,大乐乐工难寻,那就改用军乐。孤即号洪武,用军乐也说得过去,孤也不怕丢脸。至于服章,早就准备好了。压在箱子里三五年了,孤的身材也没变,拿出来用就是。你是孤的宰相,小事就不用管了!”赵瑜说着,拍了拍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还有这些东西,拿出去记名存档便是,也不用堆到孤的案头上来。”

这些都是群臣第一次劝进的表章。今早在朝会上,他是照例拒绝。等到两天后,群臣会再次上书劝进,而他会再次拒绝。等到他照规矩三辞三让,那才是赵瑜他登基大宝,诏令改元,大赦天下的时候。几千年来的一整套流程,虽然有些蠢,但也没必要改——因为这代表着从上古禅让时代传承下来的历史——按照规矩来便是。但这些循例的虚文多到把说正事的奏章都埋起来了,赵瑜哪能不烦。

“微臣领旨。”

陈正汇其实等的就是赵瑜的这番话,虽然是同样的行为,自作主张和奉命行事结果是截然不同的,这些庶务,赵瑜不明说交给下面,他也不能贸然处理。为臣之道,陈正汇把握得十分的小心。

赵瑜见陈正汇领旨后没有动作,心知他还有事,主动问道:“还有何事?”

“就是大王前日说得重定五京之事!”

“已经定好了?”赵瑜笑道。这是秉承了他的心意。大宋的东南西北四京就聚集在不到千里方圆的一小块地盘上,实在太过小家子气,远不合赵瑜的性格。所以赵瑜便让陈正汇下去重新分定各个京城。在他的计划里,京城不再是仅仅都城,而是像辽国的五京道一样,是作为一个区域的中心而存在。

赵瑜指了指脚下,“这里怎么改?”

“江宁府复旧名为建邺。”

“建邺?”赵瑜点点头,这个名字是东晋时旧称,取得是建立大邺之义,还是很不错的,比白下、建康要好。

“那基隆呢?”基隆是东海王潜邸,赵瑜登基后,照例便要改名。就像赵佶本为端王,当他登基后,端州便升为兴庆府,后又改名为肇庆府。

“基隆府以基业隆兴而命名。今大王龙飞在即,当更名为龙兴府。”

“龙兴府……”赵瑜笑道,“不错!”

陈正汇继续道:“西京河南府降为洛阳府,京兆府改长安府,升西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落,燕山府改顺天府,升北京。”

“移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为中京,建邺府升南京。”

赵瑜一开始倒是想把江宁改为应天府,好讨个口彩,建邺仅仅是第二选择。不过大宋应天府是太祖皇帝的起家之地,当年应天府名为宋州,同时也是归德军节度治下,太祖皇帝赵匡胤即是归德军节度使身份黄袍加身,领地宋州就成了国名的来由,所以更名为应天。

除非赵瑜改国号,不然应天府这名字他弄不到江宁头上——自然这是不可能的,他是以太祖之后的名义承继大统,自是不能做此不孝之事。但把南京换个位置却无关紧要,辽有五京,而大宋本没有中京,现在加一个却也不出奇。

“诸京皆改,唯东京不变,仍为开封。”陈正汇以东京给他一番话收尾。

赵瑜很是满意,其中有几个本就是他的意见,不过赵瑜觉得还要听听他人的意见,他转而问着李郁:“李卿,你觉得如何?”

李郁恭声赞道:“中京应天,东京开封,西京长安,南京建邺,北京顺天。五京既定,分镇四方,天下当知大王雄心!”

注1:临时都城,并非京师,但实际上是皇帝、皇宫和朝廷之所在。比如南宋,名义上都城仍是汴京,而杭州临安仅仅是行在。

注2:见洪迈所著《夷坚丁志》卷十,建康头陀一节。

第五十五章 九五(中一)

靖康元年三月十一,丁丑。

东京。

撷芳园。

春风忽至,园中的梨花灿烂如锦。一座飞檐斗拱的五角凉亭深陷花海之中,白色的琉璃瓦与洁白的梨花遥遥呼应。微风徐来,暗香浮动,花瓣漫天如雪,宛如天上仙境。

但亭中的两人却无半点对酒赏花的兴致,周围令人心神迷醉的白色花海,在他们眼里却如丧服一般。

“王时雍也跑了?!”赵琦的语调透着深深的无奈,脸色也是说不出的疲惫。

“昨天夜里就不见人了!”高明光神色木然,类似的消息,他半月来对赵琦通禀了不知多少次,给赵琦做宰相的王时雍虽然是官位最高的一个,但也不算出奇了。

自从十几天前,东海大将陈五在天津城外大破完颜挞懒两万铁骑,继而领兵西进攻破燕京,俘获了金国皇储的消息,在东京城中传播开之后,赵琦身边的臣子几乎每天都在减少。

东海王赵瑜夺镇江,据江宁,以东海水军之力足以封锁大江,江南之地已归他有,同时在北面还有一支所向无敌的偏师震慑群小,并吞天下之势已成。而赵琦却只有东京一城,谁更有前途,不问可知。

“都跑罢……都跑罢!”赵琦喃喃念着,双。眼茫茫然的看着天空。臣子都跑光了,这皇帝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高明光也一脸麻木,他投了赵。琦,根本是走上一条绝路。家中老小姑且不提,他的弟弟最好的结果恐怕也是被投闲置散,丢了前程了。

君臣两人一坐一立,眼前满园梨花怒放,但两人皆。是死气沉沉,好半晌,赵琦方才平静下来。刚刚三十的他,鬓角间。已经多几点斑白。这些天来,他已经深深的体会到,皇帝的位置,没有实力根本别想坐得安稳。

他以宗室名义称帝,本比外姓更得士大夫们支。持,又传闻他曾对完颜宗望放言宁增岁币、绝不割地,一时群情振奋,民心士心归附,连一些忠直的大臣,也开始投效于他。

自二月初一赵。琦登基,尊哲宗废后孟氏为太后,以王时雍、徐秉哲为相,吕好问、张邦昌为枢密,赵鼎为权知开封府,其下百官济济一堂,连高明光也当了个皇城副使,领着城中保甲团练。

登基后,金军随即撤出东京城,继而引兵东去,民心因而大定。二月初五,统制范琼、马忠领勤王军两万入东京。手中有兵有粮,虽然仅仅掌控东京一城,赵琦却已有几分真命天子的模样。

再等到二月十日,在滑州做出渡河假象的完颜宗望,诱来了张叔夜的勤王军。伏兵于后的完颜宗弼率三千铁骑突袭,而宗望又领军回头,一场大战,京东勤王军全军覆没,张叔夜伏剑自尽,而本与张叔夜呼应,埋伏在滑州对岸的种师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叔夜兵败身死。

大战之后,女真人顺利渡河,中原一带,就只剩赵琦一方势力,一时间,赵琦众望所归。

不过几天后,被封锁已久的东海军攻占镇江、江宁,软禁道君上皇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风向立刻变了。东京城里人心浮动,有些人还想看看风色,聪明点就已经溜之大吉。兵部员外郎秦桧,升他做兵部侍郎的告身都填好了,但第二天,他全家已不见踪影。

到了如今,麾下大将攻破燕京,赵瑜的声威一时无俩,已经无人再看好赵琦。王时雍、吕好问跑了,徐秉哲、张邦昌称病躲在家里,东京城现在就靠赵鼎一人维持着秩序。

同时让赵琦头痛的不仅仅是朝中大臣风流云散,下面的民众也日渐离心。范琼仗着手上两万勤王军越来越跋扈,遇上两府宰臣而不拜,每天只顾要饷要粮,在路上碰见美女就劫去,遇上反抗便一刀砍杀。有主将如此,勤王军士兵也是一般模样,在城中奸淫掳掠无所不为。骄兵悍将,仿佛五代,比之金虏,也相差不远。

去一贼,又来一贼,东京百姓怨声甚嚣尘上,拿起刀枪对付落单勤王军士兵的情况每天都有,而赵琦,却束手无策。

这一切,却都是赵瑜造成的。若是东海军出现的稍微慢一步,让道君上皇在江南站住脚,那现在局面会迥然不同。

‘但是啊……’赵琦仰头苦笑,‘这又怎么可能?!’

其实他一开始就不该抱着侥幸的想法,女真人都是赵瑜用东海新闻上的地图引下来的,从头到尾女真人都在东海参谋部的沙盘上打转,他的二哥又怎么会耽搁一点时间。

赵琦现在对赵瑜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以天下为棋局,以群雄为棋子,居高临下俯视全局,没有一家能逃出东海王的掌心。

赵琦不知赵瑜会怎么看待他登基称帝,东海王的心深如大海,难以捉摸个分明。在东京城中上演的一幕幕,赵瑜是完全置之不理,好像并不在意,说不定是在当笑话看着,看猴子是如何戴冠穿衣。

沉默了不知多久,赵琦突然开口问道:“高兄弟……向西还有机会吗?”

高明光摇了摇头,若是道君皇帝的亲生儿子倒也罢了,关西人不会认赵琦的,同为太祖之后,投赵瑜不是更好。

“向东呢?”

“京东临海!”高明光回答得更是简洁。

“说得也是!”赵琦又沉默了下去。半晌,突然又哈哈一笑,充满着浓浓的自嘲,“既然如此,那就退位罢!……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退位?!”

“没错,就是退位!”做出来退位决断,赵琦如同放下了心头大石,一下也精神了许多,“本来就没想做多久皇帝,只是早前有些昏头了。皇帝还是二哥有能耐做,我还是出海当个逍遥藩王罢!”

高明光也呵呵笑了起来,当真是给皇帝宝座晃花了眼。一开始,赵琦的计划不就是搜罗一点兵马,与赵瑜交换一个海外藩国嘛。

当真是一场梦啊,一场九五至尊的梦……这么长时间,也该醒了。

赵琦长身而起,散发着久违的锐气,“高兄弟,你手下皇城司的人马应该有两千罢?”

“两千三百人!”

“都是东京本地人?”

“当然。”

“能使用得动吗?”赵琦继续追问。

高明光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有些狡黠的笑道:“对付范琼就没问题!”

“不愧是高兄弟!”赵琦哈哈大笑,半个多月来他是第一次笑得这么畅快。笑声一收,毅然决然地说道:“我要杀范琼!收服勤王军!还开封百姓一个安宁!在二哥过来之前,我要帮他管好东京城!”

没错,大宋东京,就是他与赵瑜谈判的本钱。只要拥兵镇住东京,一切就还有可能!

※※※

相州。

去年腊月金军南下,而后今年二月,金军又原路返回,河北两路,便在短短的三个月里两次遭遇兵火。女真铁骑宛如蝗虫一般,呼啸而过,身后便留下一片荒芜。在大河之北,也只有相州,是不多的几个没被攻破州城的州郡。

被世人恭称为老种经略相公的种师道,如今便带着麾下三千骑兵驻扎相州城中。当日他因兵少,无法阻止金人强渡黄河,不得已,退守相州。相州知州韩肖胄正苦于新兵太多,战力不足,种师道的到来确让他喜出望外。

有三千西军精锐镇守相州州城,再加上原本相州的城防就十分完固,完颜宗望、完颜宗翰又是满载而归,根本无意多事,直接绕城而走。

虽然金人走了,但未必不会再来,而相州附近的州县,盗贼蜂起,万人以上的所在多有,号称十万、二十万的也不是没有。韩肖胄一边接二连三的急着遣人去天津,希望郭立能派一个指挥精锐过来助守,一边把种师道和他的三千精骑好酒好肉的供着,希望他们至少在东海人过来之前留在相州。

当然,韩肖胄苦留种师道在此,还另有一番算盘。如果他能说服种师道这个西军大佬一起投奔东海,那韩家在赵瑜眼中的地位自会水涨船高。

种师道老狐狸一个,韩肖胄的算计他看得一清二楚——若论城府,一代不如一代的韩家第四代如何比得上活了快八十年的老种相公,不过试探一次,就让种师道摸到了底。

投靠东海,种师道还没有这个想法,他现在还想着联络关西老家,东西并进设法收复太原,以保住关西的门户。不过对于韩肖胄的背主意图,他却是毫不在意,他决不是愚忠的人。

在另一段历史中,金人第一次入侵,种师道领勤王军入东京。姚平仲夜袭失败,种师道先谏再次劫营必然可成,而赵桓不从;宗望退兵,再谏可半渡而击,而赵桓礼送宗望渡河;宋金议和,三谏言不可割地,而赵桓让出了太原、真定、河间三镇。三次谏言,无一遵从,种师道自此之后便再没开过口,直到临终前,才上遗表,请退守关中。当然,赵桓依然没有遵循。

但种师道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他行事只求一个心安,并非求全责备的性格,那种文死谏、武死战的想法从未有过。只要尽了力,也就心安了。说话没人听,那也没办法。

而如今没能救出靖康皇帝,他也并不是太过放在心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还是那句话,他尽力了。

当日军中粮尽,完颜银术可又在太原击败他二弟种师中后,南下攻打解州和河中府。军心不稳,他不得不从中牟退兵。但到了郑州,却丢下步卒回镇关西,自己则引着三千骑兵北上,在孟州河阴悄然渡过黄河。一直潜行到滑州对岸安利军的卫县,等待金人北归。

种师道他用兵几十年,老而弥坚,是断然不肯轻易认输的,可一切谋算终究都是落空。

东海王遣天津郭立、旅顺陈五两将攻平州,而完颜斜也却让完颜挞懒径自攻天津,又埋伏在郭立回军的路上,一举一动学足了孙膑。可陈五、郭立不是庞涓。两人将计就计,分兵前行,竟然以一万出头的兵力全歼两万女真铁骑。

而他这边与张叔夜合谋,意图在黄河两岸,南北夹击渡河的女真大军。而宗望也是看破了计策反将一军,先在滑州摆出了渡河的样子,却把完颜宗弼留在后面,等张叔夜带军赶来,宗弼便从后突袭。

他虽然一举歼灭了当先渡河的常胜军,阵斩郭药师这个三姓家奴,但完颜宗望只用一枚弃子便换得了自由渡河的空间。十万大军,分五路强渡,他区区三千骑也只能徒唤奈何。

此番兵败,种师道自认问心无愧,最多也只是智计输人罢了。唯独对在黄河边自裁的张叔夜,和在乱军中战殁的叔夜之子张伯奋,却让他有些黯然神伤。

张叔夜曾任兰州录事参军,而他当时也在秦凤路上,尽管分属不同军州,但在秦州帅府行辕中,也见过几次,言谈甚欢,也一起喝过几次酒。之后虽无机会共事,究竟神交已久。今次他定下计策,使人联络张叔夜配合,那边也是毫不介意便答应下来。正想着等战事结束,回到东京后,两人去樊楼好好再喝一顿,没想到转眼已是天人永隔。

一念至此,种师道虽是老大年纪,早已看破生死,但还是忍不住一阵心酸:“嵇仲啊嵇仲,你都不在了,我这老不死的却还苟活着。一个个比我年轻,却一个个比我走得早,连个喝酒的伴都找不到了……”

在自己的居所,种师道轻轻摇晃着酒壶,热腾腾的酒气扑面而来。弟弟死了,儿子也早不在了,敬重的老友也战死了,一个孤老头子活到七十多岁还有什么意思。

当真是老了。

如今天下大乱,英雄人杰却层出不穷,若是再年轻一点,种师道真想与他们周旋一二,“可惜……某已经老了!”

英雄已是迟暮。

今次惨败,还是他老糊涂的缘故……

自从烽火燃起,几家都是算计来算计去,一个个都想做黄雀,但黄雀终究只有一个啊!

这两战,都是在二月十日前后,宗望和陈五两家用的战法几乎如翻版一般,说起来的确是绝妙的讽刺,就不知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北归后,听闻如此败仗,甚至折了一个皇太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又会有怎样反击。

※※※

磁州。

日头当空而照,融化的雪水在道旁的沟壑中哗哗流淌。雪融后的官道泥泞潮湿,雪水将夯土泡的酥软,不少地方便陷了下去。路面上积着的一个个水坑,如同一个个陷阱,有的深有的浅,浅的不过没过脚背,深的,甚至能将人埋进去。

道路难行,此地又新历战火,路上少有行人。但这一日,一队人马却在破损的官道上急急赶着路。

这一队人马,约莫二三十人。多数都骑着马,持兵戴甲,看神气是一队精锐的骑兵。只在队伍中间是一辆两轮马车,不同于多见于南方、宽敞的四轮马车。这辆两轮马车后的小小的轿厢,只能供一人平躺或是两人安坐。

一名车夫挥着马鞭驱使着拉车挽马,小心的避开道上的一个个水坑。车夫身边,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双眉紧锁,面色沉凝。中年人端端正正的坐着,就算马车再摇晃,也尽力保持脊背的挺直。突然,中年人感到身后有了动静,回过头去,只见一只手挑开了车帘,车帘只拉开了一条缝,里面深黑一片,看不分明。而中年人侧耳过去,不知听到了什么。

窗帘放下,中年人重新坐直了身子,对着前面提声唤道:“李成”

听到唤声,走在队伍最前的一名骑手忙回过头来,满面虬髯,身形雄壮,马后弓袋中放着一张巨弓,正是久违了的雄州都头,被姚政、徐庆领兵追杀的李成。却不知如何到了这里。

李成骑着马,小碎步的赶到马车边,在马上弯下腰来,满脸堆笑:“李相……”刚开口,看到中年人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的眼神,连忙改口,“李丈!”

李姓中年点了点头,问道:“现在到哪里了?”

李成恭恭敬敬地答道:“回李丈的话。前面就是漳河,过去了就是相州的邺镇了,不过已如今的情况,哪里也不会有活人了。”

“离相州城还有多远。”

“三十里!”抬头看看天色,又加了一句,“天黑前应该能到。”

“那就好!”李姓中年叹了一口气,又对李成道,“你去罢!”

李成没有动,反而又叫一声“李丈……”

李姓中年一皱眉,“还有什么事?”

李成身子一颤,显是对李姓中年有几分害怕,小心翼翼的道:“俺只想问问,为何前面到了磁州城,不进城反而要绕过去,却往相州来?”

李姓中年犹豫,今次能收服李成,是他最大的幸运,不然在半路上,他和他身后的那位说不定就要倒毙于途了。

对于可以说有救命之恩的李成,他还是放下身段,耐下心来解释:“相州知州韩肖胄是韩魏王之后。韩家世受国恩,四世守乡郡,天下人皆可叛,唯独韩家不会叛、不能叛。你明白了?”

“小人明白了!”

一行继续南下,寻了一条船渡过漳河。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终于抵达相州城下。不过如今相州城,只在巳、午、未三个时辰开城,此刻已是城门紧闭。看见一行骑兵从北而来,顿时一串号角响起,城头上也多了一排弓箭。

一行人停在弓箭射程外,中年人独自下车上前,众目睽睽下,他在城门处大声放言:“吾乃大宋尚书右丞李纲,大宋天子在此,还不唤开城出迎!”

车中人也应声而出,二十岁出头,脸色苍白,身材瘦削,正是靖康皇帝赵桓!

金国对赵瑜的反击……就在这里!

第五十六章 九五(中二)

靖康元年三月十一,丁丑。

清晨。

当附近军营出操的声音传入耳中,赵瑜从睡梦中醒来。张开双眼,不是东海王宫中的青纱帐,而是张着绣金帷幕的雕花架子床。摸摸身边,床铺是空的,枕边人已经早一步起来了。

“什么时候了?!”赵瑜问着。

“禀大王,刚打过五更的鼓。”说话的不是床尾外的宫女。而是亲自捧着衣物和脸盆走进来的蔡婧和陈秀娘。两女亲自服侍着赵瑜更衣,梳洗,东海王家与平常夫妻也没有什么两样。

两女如今也是三十出头,容色可以说是美人,但已比不上旧时,也算不上绝色。赵瑜身为东海王,兵锋威震七海,自是不会没有后宫。当年李乾德的三个皇后,也有在日本皇室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波斯的胡姬,高丽的贡女,就算赵瑜不张嘴,下面的人难道会不奉承?

不过赵瑜对于环绕身边的绝色,虽免不了尝尝鲜,但相处最多的,还是相互扶持着一路走来的王后和侧妃。

在蔡婧、陈秀娘两女的服侍。下换了武服,赵瑜从居所出来。三月时分,日头刚升还是有些清寒。这里本是江宁府衙,如今给赵瑜占了。知府卢襄便带着手下的官吏衙役搬到了城西的清凉寺。

江宁府衙比起在基隆的东海王。宫大小其实差不多,不过府衙之后,围墙的另一侧,却有一片面积更加广大的荒地废墟。

江宁府的府衙,本是南唐宫室。的一部分,不过并非主体,而是将皇城中的中书省等中枢殿阁改建而成。至于后面的南唐宫城的主殿和后宫,在国破时已被曹彬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一百六十年的风雨里也一步步的倾颓破败下去。

破败的南唐宫室,江宁府的历代知府不会掏钱去。翻修,也不会多事到推平改建,不过好一点的木料砖石早被附近的居民给拆了去,所以在江宁城的中心区域,就有了这么一片长满了荒草野木的废墟地带,给来此凭吊的文人墨客多了一点作诗的兴致罢了。

不过等赵瑜将行宫搬进府衙后,废墟中已被清理。了一片空地出来,作为赵瑜每日活动身子的演武场。

演武场平坦宽敞,铺着夯实的红土,踏上去,不见。尘土飞扬。赵瑜从班直手里接过一杆齐眉棍,随手舞了个棒花,架势一摆,便耍了起来。风声嗖嗖,棍影重重,确有水泼不进的感觉。

虽然这时候还。没有什么太祖长拳、太祖长棍,但太祖皇帝靠着一杆五尺齐眉棍、打得四百座军州都姓赵的说法却流传甚广。赵瑜自幼习武,惯用的便是齐眉棍,一套招数也是在大宋军中流传甚广的枪棒术。

练了一阵枪棒,出了一身薄汗。旁边的侍从便道:“大王,时候差不多了。”

赵瑜一看天色,点了点头,丢下枪棒,回到内室更衣。儿子、女儿这时一个个过来请安。年长的几个,都是蔡婧和陈秀娘所生。年幼的几个孩子,赵瑜怕路上生病夭折,没敢带出来。而长女赵雯雯,也因生病留在了台湾。

赵伯安,作为赵瑜的嫡长子,领着一众弟妹在赵瑜面前叩拜请安。他从一出世,便东海国的重心所在。周岁时,能让赵瑜,也只有他这个嫡长子才有资格。等他八岁后夭折的风险渐小,便封了世子,确立了继承权。之后,赵瑜每次领军亲征,或是出外巡视,他这个世子便要在母后和宰臣们的扶持下,执政监国。

陈正汇为太子太师,赵文是太子太保,有两名重臣扶持,就算赵瑜突然不在了,赵伯安也能安安稳稳地坐上宝座——至于师傅保中的另外一个——太子太傅,工部尚书马林溪文臣中资历最老,加了。老家伙头发胡子都白了,连站着都颤颤巍巍的,偏偏就不肯致仕。每日上朝总是哼哼哈哈一番,赵瑜对他也没奈何——赵伯安的地位,就算是以赵瑜开国之君的威望和权势,都不可能在不伤国本的情况下轻易撼动。

在众子女赵瑜最看重的是长子,而最疼爱的则是长女。这也是赵瑜聪明的地方,女儿是没有继承权的,再宠爱都无所谓,但疼爱小儿子,那国家可就不稳了。

用过膳,便是早朝。

三代以降,历朝历代的朝会制度皆是上承周制,分为大朝、日朝及常朝。大朝是朝堂大典,一年一般也就三五次,如每年正旦大朝会,京中官员齐上朝,往往千人之多,不过大朝会更多的是礼仪范畴,不处理政事。而处理国家大事的是每隔数日举行的日朝,至于每日处理庶务则为常朝。

三种朝会不但举行时间和政务范围上有区别,举行地点也是不同。如大宋,大朝在大庆殿,日朝在紫宸殿,而常朝则是在垂拱殿。通常说的早朝,一般指的是日朝。在宋时,为五日一朝。

不过东海立国日短,也没有大修宫室,所以朝会都是删繁就简,因地制宜。而赵瑜作为开国之君,一向勤政,他的日朝与常朝,其实也没什么差别。都是每天清早起床,梳洗、锻炼、用餐之后,便往正殿走。到了江宁,朝会场所变成江宁府衙,也没有例外。

今天赵瑜领着世子伯安两人一起上朝,一出屏门,门外便有一个身着绿袍的年轻官员跪下叩拜。他是东海的起居郎欧阳澈。当赵瑜走出内殿后,他就会紧紧跟在赵瑜身边,朝会时则站在大殿一角。随时随地都拿着纸笔记录下赵瑜的日常行动与处理的国家大事,这是他身为史官的工作。

起居郎‘御殿则侍立,行幸则从,大朝会则与起居舍人对立于殿下螭首之侧。凡朝廷命令赦宥、礼乐法度、损益因革、赏罚劝惩、群臣进对、文武臣除授及祭祀宴享、临幸引见之事,四时气候、四方符瑞、户口增减、州县废置,皆书以授著作官。’

赵瑜虽不喜欢被人一天到晚盯着,但此是几千年来传下的规矩,也是约束帝王的手段,他也只有习惯,赵瑜带着世子、起居郎从后上殿,群臣早已罗列殿中,待赵瑜坐定。群臣三跪九叩,行礼如仪。

“平身!”赵瑜抬了抬手,今次出来甚急,没带着传声的宦官,只能自己说话:“今日上朝,诸卿可有本奏?”

“陛下,臣有本奏!”吏部侍郎朱彦出班,他是东海培养出来的人才,十分的年轻。

“说!”赵瑜很清楚朱彦要说什么。

“方今天下大乱,北虏入寇,盗贼蜂起,百姓流离。论其缘由,唯在昏君六贼。天下有罪,罪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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