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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血宝马-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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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宝蟠一脸雨水,沉声:“麻帅!这正是曲某要问的话!

又一排火炮发射,震耳欲聋,麻大帅稳住马,对着曲宝蟠发出一声冷笑:“说下去,本帅在洗耳恭听!”

曲宝蟠重声:“曲某只有一句话!既然麻大帅信不过曲某,那么,从今往后,曲某与麻帅的交易就不再算数了!——告辞!”说罢,掉过了马头,马一声长嘶。

“等一等!”麻大帅大声道,“本帅还有话问你!在鱼家庄与你见面的那五位弟兄,现在在哪?”

曲宝蟠道:“都下地狱了!”

麻大帅一怔:“谁干的?”

曲宝蟠道:“当然是那些不想把汗血马让你夺到手的人干的!”

麻大帅道:“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人杀了?”

曲宝蟠道:“我干的,只是夺马的活,不是杀人的活!”

麻大帅冷声:“那你夺到马了么?”

曲宝蟠道:“这话,大帅该问豆壳儿!”

麻大帅哈哈大笑起来:“本帅看得出,你曲王爷之所以敢空着手来见我麻帅,是因为你已经有了得到宝马的十分把握!很好!说吧,汗血宝马在哪?”

曲宝蟠道:“要是我告诉你,汗血宝马已是唾手可得,你信么?”

麻大帅道:“不信!真要是如此,我派出的五位弟兄,就不会下地狱了!”

曲宝蟠道:“要是本爷把汗血宝马在哪儿藏身的秘密告诉你,你还会兑现当初的许诺么?”

麻大帅道:“本帅向来是一诺千金的人!”

曲宝蟠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古城堡外,赵细烛一行走来,在紧闭的大门前停住。“这是哪?”风车望着头顶的白灯笼,“怎么像是牢房?”风车听了听四周的动静,敲起了门。

风筝道:“门上有锣。”

金袋子拾起锣绳,拉了几下,锣声大作。

大木门轰隆隆地打开。雨已经停了,赵细烛一行牵着马,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座破败不堪的古老城堡。

大木门轰地一声关上了,四个管门的老头抬起沉重的门闩,横上了门背。

赵细烛问老头:“请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四老头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清兵服,手里执着红缨枪,齐声道:“此乃御马场!”“这儿是御马场?”风车好奇地道,“怎么没见到一匹马?”

四个清兵老头齐声:“皇上的御马尚未补到。”

赵细烛道:“皇上?不知四位说的皇上是哪位皇上?”

四清兵老头齐声:“同治皇上。”

众人吃了一惊,面面相觑。金袋子道:“走吧,进去看看!”

一行人牵着马,向着城堡里走去。

  血战古城堡

麻大帅与曲宝蟠坐在一间破庙的供案前喝着酒,从门外传来的枪炮声震动着破烂的窗棂,不时有火光在窗外闪亮。

麻大帅放下酒杯,一抹胡子,对身后喊道:“邱副官!将印信盒取来!”

邱雨浓走了进来。

曲宝蟠一怔,冷笑道:“你投错胎了,你本该是个好戏子!”

邱雨浓的脸上却是浮上笑来:“这出戏,曲爷才该是主角儿。”一挥手,卫兵把一个紫檀盒捧上,他从盒里取出一块大玉印,放到供案上。

曲宝蟠目光一亮,伸手去取。

“且慢!”麻大帅将曲宝蟠的手按住,笑道,“曲王爷的手只要一碰上这块玉印,就算是副帅了!也就是说,不久的将来,你就是御前行走的军机大臣了!官居一品!好吧,你现在告诉本帅,今晚上,本帅何时能见到汗血宝马?”

曲宝蟠目光贼亮:“不出一个时辰!”

麻大帅道:“宝马在哪?”

曲宝蟠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麻大帅道:“这么说,宝马就在本帅的眼鼻子底下?”

曲宝蟠道:“对!曲某在天亮前一定给您取来!”

麻大帅逼视着曲宝蟠:“本帅该如何信你?”

曲宝蟠也逼视着麻大帅,笑起来:“汗血宝马就在离此地不远的那座御马场!”

“哈哈哈!”麻大帅突然大笑起来,“御马场这三个字,还用得着你对本帅说么?邱副官早就回禀本帅了!”

曲宝蟠看着邱雨浓,失声:“你……你抢下了头功?”

邱雨浓笑了起来。不等曲宝蟠再开口,麻大帅的右手突然抬起,一把尖刀已高高举起,对着曲宝蟠的手背重重地插下!

“喀!”尖刀钉住了曲宝蟠的手!

曲宝蟠惨叫了一声:“麻大帅!你……你……你这小人!”

麻大帅的脸沉了下来,冷哼一声:“这世上,只有小人才能办成大事!——邱副官,调五百弟兄,本帅要亲自去御马场接回汗血宝马!”

“是!”邱雨浓磕靴敬礼。

麻大帅拾起白手套戴上,看着满脸淌汗的曲宝蟠,冷笑道:“本帅最痛恨的,就是想跟本帅做生意的人!——来人哪!将姓曲的给我绑了!待本帅骑上了汗血宝马,让他好好吃一顿马粪!”说罢,快步走向庙门。

几个士兵拥上,绑起了曲宝蟠。

曲宝蟠破口大骂:“大麻子!你不得好死!你听着!你真要是骑上了汗血宝马,你会被活活摔死的!”

麻大帅哼笑了一声,跨出了庙门。

野外,炮声震动着大地。

空旷的荒原笼罩在炮火中,麻大帅的骑兵高举着火把,挥动着马刀,向着被击溃的雷大帅的残兵追杀着。

绣着“雷”字的大纛被击中,燃烧。杀声震天,尸横遍野!

在闪动着的炮火中,通往古城堡的小道上,出现了麻大帅领着的一列步兵。

邱雨浓骑在马上对士兵们喊:“快!快!夺下汗血宝马,麻帅重重有赏!”

马蹄狂奔。

古城堡里,赵细烛一行走进一处宽大的空场。这座被废弃的军马场一片萧瑟,荒草丛生,大空场的两侧,是人住的土屋和马住的石屋,那空场宽大得足可以跑上百匹军马;西头,一个木板搭的阅马台还保留着,却已在风雨里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年头,几近朽塌。

马突然嘶鸣起来。“有人!”风车喊道。

众人回脸看去,怔住了——一排排土屋的破门里走出了十多个穿着囚衣的老头,每人手里拿着一副刑枷,走出屋门后,便将刑枷给自己戴上,取过火把插在一间间石马房的石柱上,然后像幽灵似的走到大车旁,卸起了车上的石块。

一个弓背朝天的老头披着长长的白发,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马鞭,往地上抽出一鞭后,沙哑着老嗓子喊道:“知罪了么——?”

便有一个老头应出一声:“知罪了——!”

这一问一答,在每个负枷的老头中轮喊着。喊完后,老头们抱着石块蹒跚地登上城堡的石梯,又从另一头走下,把石块堆垒在塌圯的马房旁,显然,这些石块是用来修补马房的。

赵细烛一行牵着马,走了过去。

那石垒的马房里空空如也,冲洗得光亮如镜,连石马槽里也都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宝儿、魏老板等马儿在默默地看着马房。

金袋子道:“把马牵进马房吧,或许,它们是头一批住客。”

赵细烛的目光落在石墙上一行巨大的斑驳墨字上。

“天马栏子?”赵细烛失声,“这儿就是天马栏子?”

风车道:“你知道这地名?”

赵细烛怔怔地看着负枷的老头们,自语:“我明白了!明白了!我明白他们是谁了!”

风筝道:“他们是谁?”

赵细烛急忙在怀里摸索起来,摸出了一块黄锻子。

“这是什么?”白玉楼问。

赵细烛道:“这是五十年前的圣旨!”

“五十年前的圣旨?”金袋子笑了,“别说胡话了!五十年前的圣旨怎么会在你手里?”

风车道:“细烛,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细烛发着怔,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

白玉楼从赵细烛手里取过黄缎,展开。缎上,“圣旨”二字赫然!

熊熊燃烧的火把下,赵细烛手里的“圣旨”展开。一个个当年的“犯官”戴着木枷,在圣旨前重重地跪倒,一具具披着雪白头发的脑袋深深俯下。

马儿发出长嘶。赵细烛望着跪到在地的老人,震惊了,道:“各位都起来吧!如今早已不是清王朝了,如今是民国了!各位都起来吧!”

老人们深俯着脑袋,没人抬身。风车喊:“让你们起来你们就起来!现在不兴跪了!”仍无人抬身。金袋子掏出了枪:“都给我站起来!给你们念的,不是圣旨!是废布片儿!给你们念这块废布片儿的,也不是朝廷的太监,而是个送马回草原的人!听着!都快爬起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老人们抬起了脸,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地爬起了身。

赵细烛扫视着众老人,心情沉重地道:“我叫赵细烛,曾是宫里的太监。也许是上天的安排,让我在送汗血宝马回大草原的路途中,在一辆废马车里找到这份早该在五十年前就送到天马栏子的圣旨。”

众老人张着一张张缺齿的嘴巴听着。

赵细烛道:“金袋子没说错,这份圣旨其实已经不是圣旨了,因为世上已经没有了皇上,也就不该再有圣旨了。……说心里话,这卷作废的圣旨上写着的话,都是过去的事儿,不该再念它了,它已经是废话了。可是,我不能不把这废布片取出来,不能不将上面写着的再念它一遍!因为,我看到,你们这些当年的犯官,脖子上还戴着刑枷!你们还在把自己当作朝廷的犯人!你们还在替一个没有一匹马的军马场修着一间间空马厩!你们每个人都在苦苦地等着朝廷来人,来给你们宣下刑满开释的圣旨!你们这一等,就已经等了五十多年!”

众老人的眼里蒙上的老泪。

汗血马、魏老板等马们在听着,也是一脸恸容。

赵细烛道:“圣旨上说,该开释的有一百六十二人,可五十年过去了,如今你们只剩下不到二十个人了!那一百几十号人,都已经死了,也就是说,他们直到死,也没有卸下身上的刑枷!”

众老人默默地听着,麻木的脸上滚着老泪。

赵细烛道:“五十年前,那辆给你们送来圣旨的马车,要不是在无灯谷前翻了车,你们就不会再在这里以身代马,就不会多拉了五十年车,就不会多筑了五十年马厩!”

赵细烛再次展开了手里的“圣旨”,看了看肃立的众老人,念了起来:“着马政司赴天马栏子办差司官……传旨:查同治年间侵贪马乾银及盗卖马粮之罪官……一百六十二人,流放天马栏子已历时五年十年不等……马政为兴国之首要,本不可轻逭……念彼日夜以修筑马房为工,日照月洗,确滋恤马惜国之心……着令全数特赦归籍,所筑马房,交与兵部车马清吏司掌管,以裕戎备……钦此!光绪元年十月八日。”

“咚”地一声重响,站着的老头屈膝跪倒了,双手俯地,对着赵细烛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细烛怔住了!

古城堡大门楼上,那四个执着红缨枪的老清兵看到远远驰来黄压压的士兵,喊道:“不好!来兵了!”

兵马渐近,马蹄声震得土城楼颤动起来。

四个老清兵挺起了红缨枪。

古城堡内,赵细烛、金袋子、风车、风筝、白玉楼给众老头打开刑枷,众老头个个都在失声痛哭。

“别哭了!”金袋子把解下的刑枷扔得老远,道,“你们不是犯官了!你们是老百姓了!快饱饱地吃上一顿,各自回家吧!”

老人们却是止不住哭。“等外头炮火停了,”风筝道,“你们找辆马车,都坐着车回家团圆吧!”风车和白玉楼从井里绞上水来,倒入石马槽里。

白玉楼道:“各位都洗把脸,回屋收拾东西吧!”

风车笑道:“等你们回到家,咱们的宝儿也该回到草原了!”

金袋子道:“都别抹泪了!当年,你们要是不贪马粮,不贪马银,哪会有今天!”众老人对着赵细烛鞠了躬,蹒跚着走到马槽边,洗起了脸。

赵细烛对金袋子低声道:“走,我和你去土楼上看看动静,要是炮火停了,我们就离开这儿!”

金袋子道:“走!”拴着的宝儿和魏老板嘶了起来。赵细烛猛地回脸,问道:“你们听到什么了?”宝儿和魏老板对着大门的方向刨起了蹄子。

“快走!”赵细烛道,“一定是有人来这儿了!”

两人朝大门奔去。

大门楼下,麻大帅率领的土兵已经赶到,在紧闭的大门外停住。

邱雨浓对着城门楼上的四个老清兵抬起了枪。

“砰!砰砰!”枪声从城下响起。

挺枪站着的四个老清兵皆中弹,倒下。

赵细烛和金袋子听到枪声,一怔,快步奔向土楼。一个没死的老清兵浑身是血地从石阶上爬下来,手里还拖着红缨枪,见赵细烛和金袋子奔来,喷着血道:“来……来兵了!”说罢,狂喷着鲜血死去。

赵细烛和金袋子、白玉楼拔出枪,冲上土楼。

赵细烛、金袋子、白玉楼奔到城堞上朝下看去。一队士兵正抱着一根大木头撞起了门,邱雨浓骑在大马上,在指挥着。

“邱雨浓?”白玉楼惊声。

金袋子冷声:“我早就料到这小子不是东西!”

赵细烛发现白玉楼的眼里晃起了泪,道:“白大姑娘,别难过,对这样的人,不值得掉泪!”

白玉楼咬了咬唇,抬起了枪。她对着邱雨浓开了一枪。子弹擦着邱雨浓的脑袋飞过。从土楼下引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三个人伏身还击着。金袋子看着远处的坡顶,问赵细烛:“那披着大麾的,就是麻大帅?”

赵细烛也看了看坡顶上骑在马上的人,脸色更惨白起来:“就是他!看来,这一回,他一定是冲着汗血马来的!”

金袋子咬着牙:“这么说,是曲宝蟠一直在跟着咱们,把麻大帅引来了!对了,还有邱雨浓!”

撞门声像打雷似的响着,震得古楼檐落土纷纷。

赵细烛道:“金爷,现在该怎么办?”

金袋子道:“我听你的!”

赵细烛一怔:“听我的?”

金袋子道:“我金袋子从来不服人,可只服一个人,这人就是你!”

白玉楼道:“我也听你的!”

赵细烛点了下头:“好吧!只要你们信得过我,我就有底气了!你们听着,只要我赵细烛的命在,谁也夺不走汗血宝马!”

金袋子一笑:“也算上我和白玉楼的一条命吧!”

赵细烛道:“金爷,你看大门外,有多少兵马?”

金袋子道:“有五百多!”

赵细烛道:“咱们有多少人?”

金袋子道:“五个人!”

赵细烛道:“五个人要抵挡五百人,能抵挡得住么?”

城下,邱雨浓率着士兵向着赵细烛和金袋子开起了枪。

金袋子一脸沉重:“细烛,要让汗血马安全离开这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骑上汗血马,风车骑上魏老板,突围出去!”

赵细烛道:“你是说,你带着风筝、白玉楼和跳跳爷在这儿抵挡?”

金袋子道:“是的!”

赵细烛道:“这正是我要说的话!可是,骑上汗血马的人,不是我赵细烛,而是你金袋子!骑着魏老板的人,不该是风车,而该是风筝!——不要多说了!你马上按我说的做,快!”

金袋子重声:“不!只有你和风车才能突围!”

赵细烛道:“不!你和风筝是骑马的高手,去天山的路也熟!”

一排子弹从楼下射来,打得土块落了三人一身。白玉楼回手往楼下打出了一排子弹,大声道:“赵细烛!快走!快走!”赵细烛晃了晃头,把脑袋上的碎土晃去,一把将枪口抵在了金袋子的眉心,吼道:“金袋子!我是在命令你!快带上宝儿和风筝离开!我已经看过,城堡后头有门,你们可以从那里冲出去!”

金袋子道:“要是我不从呢?”

赵细烛重声:“那谁也活不了!宝儿也活不了!——快走!快走!为了汗血马,你必须听我的!听白么,你必须听我的!”

“喀”地一声,赵细烛打开了手枪机头。金袋子眼睛潮湿了,强笑着抬手拍拍赵细烛的脸,道:“你娶的老婆不错!”

赵细烛也笑了:“你娶的老婆也不错!”

金袋子道:“咱们是连襟,下辈子……也是连襟!”他抱住了赵细烛,用力拍了下他的背,突然松开手,翻身一滚,竟然往土楼外滚了下去!

赵细烛和白玉楼大惊,狂声喊:“金袋子——!”

一直站在金袋子身后的巧妹子也跳下了土楼。

金袋子稳稳地站定,对着抱着木头撞门的士兵开起了枪,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木头落地。邱雨浓稳住马,对着金袋子连连开枪射击。金袋子在地上打着滚,躲着子弹。巧妹子尖叫着蹿到邱雨浓的身上,用爪子抓住了手枪,咬起了邱雨浓的手。邱雨浓一声嚎叫,手枪落地。金袋子顺势跳起,抬手打死一个扛着机枪的士兵,夺过机枪,狂声大喊着,对着冲上来的士兵狂扫起来。

士兵们一排一排地倒下!

不远处的坡顶上,麻大帅骑着马,声色不动看着大门前的混战。他一摆手,又一排士兵朝大门前冲去。

大门外,金袋子疯了似的扫着机枪。巧妹子在地上蹦跳着,吱吱尖叫,拍起了掌。邱雨浓已经跳下马,把马当掩体,对着金袋子射击。

金袋子的手弹打完,跳到木头后,从死尸身上飞快地取出弹盒,卡上,将冲上来的一排士兵又扫倒了。

坡顶上,麻大帅抬起的手垂下,准备冲锋的士兵停住。麻大帅看着在大门前对峙着的金袋子和邱雨浓。他知道,这两个人中间,顷刻间必有一死!

古城堡里,枪声的爆响中,赵细烛骑着汗血马,风车骑着魏老板,风筝、白玉楼也都骑上了马,向着城堡后门冲去,马在城堡的回廊间奔驰。

赵细烛一行驰到后门,打开了门,正要冲出去,一排密集的枪声在门外响起。

马惊,白玉楼摔在地上,她急忙跃上马背,大声喊:“咱们被包围了!快退回去!”赵细烛、白玉楼、风车、风筝对着门外边射击边往后退。

赵细烛滚到门边,猛地跳起关上了门,给大门横上了门杠。从门外射出的子弹顿时将厚厚的门板出了几十个窟窿,几十道白光从门外射了进来。

一个个透明的弹孔在赵细烛身后门板上亮起,宛若点亮了无数盏灯。

风筝、风车、白玉楼勒住马,大喊:“赵细烛——!”

马儿扬蹄,齐声长嘶!

“鬼手!”风车突然喊了起来。

风筝、白玉楼回脸看去,也失声:“鬼手?!”

空场上,站着双手握枪的鬼手!鬼手对着赵细烛猛地一抬手,扔出一索,一把将赵细烛拖离了门板。

门随之倒下。鬼手对着门外开起了枪。

赵细烛等人也对着门外开起了枪。枪声、马嘶声、人的惨叫声大作!

大门前的一地死尸间,浑身是血的金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机枪,打死了在场的最后一个士兵,把机枪再次对向邱雨浓。

他的枪突然停住了,冒着烟的枪口对着的是马!

邱雨浓躲在马后,也停住了枪。

“为什么不开枪了?”邱雨浓躲在马的身后大声问道。

金袋子吐去嘴里的血,沉声:“我金爷从不向马开枪!——你,如果是个汉子,就不该躲在马的身后!”

邱雨浓在马的身后冷笑道:“那你就等着去死吧!”他抬手对着金袋子开了一枪。金袋子的肩头涌出血来。

巧妹子抱住了金袋子的腿,惨叫。

坡顶上,端着枪的土兵要冲,麻大帅抬手止住,冷笑着看着大门前。

他在等待着两个男人的结局。

金袋子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稳住了自己,重抬起机枪。邱雨浓一手死死地牵着马缰,一手握枪,在马的背后大笑着喊:“金袋子!开枪呀!开枪呀!往这儿打!看清了没有,往这儿打呀!”

金袋子的枪口对着马的身子,颤着。

邱雨浓狂声喊:“打呀!怎么不打了?邱某人等着你开枪呢!”他的枪在马鞍上一撂,射出了一枪。金袋子的身子又一晃奇書网,腰间涌出血来。

巧妹子又发出一声惨叫!

城堡内,一场无比惨烈的激战在空场上发生着!从后门冲进来的士兵骑着马,杀声震天。马刀闪闪,枪声阵阵!

鬼手站在空场中央,用双枪对着空场里的士兵射击。

赵细烛、风筝和白玉楼已经下了马,用身子将汗血马围在中间,向来敌开着枪。魏老板不停在摆着头,背上扎着的火铳连连击发,风车在魏老板身旁飞快地给火铳装填着子弹。

士兵一个接一个从马背上栽下!

大门前,金袋子猛地抱稳机枪,打出了一排子弹。子弹在马腿前溅起一溜泥浆。“哈哈!”邱雨浓在马背后大笑起来,“金袋子!你没种!为了一匹马,你连自己的命也舍上了!”

又一枪从邱雨浓的枪里射出,金袋子的腿上涌出一股血。金袋子腿颤着,身子晃得厉害。“快走!”金袋子对巧妹子道,“别管金爷了!快去找宝儿!帮着赵细烛把宝儿……送到家!”

巧妹子抱着金袋子不放。金袋子吼:“快走!”巧妹子纵身跳上了土墙,向着城堡里蹿去。

金袋子手里的机枪落地,仰身重重地倒下。

邱雨浓吹去枪口的余烟,冷笑着走了出来。突然,被邱雨浓牵着的马蹬着四蹄,大声狂嘶,重重地踢起了邱雨浓。

邱雨浓闪开马蹄,发出一声冷笑,毫不留情地对着马脑袋开了一枪。马悲鸣一声,倒在了金袋子的身边。

城堡内马房外,从后门涌进来的士兵越来越多。汗血马已经被逼退到了石马房里。赵细烛、风筝已打完了子弹,在马房前的运石大车后头用石块回击着冲向马房的士兵。

鬼手和白玉楼配合着,奔在土墙上开着枪。

突然,两人的子弹几乎是同时打完。

白玉楼中弹,在密不透风的枪声中从土楼上一头栽了下来!

“白玉楼——!”赵细烛喊,跳起身,向着白玉楼扑去。

一排长枪对着赵细烛抬了起来!风筝猛地站起,重重地推倒了赵细烛。

子弹贴着赵细烛飞和风筝的头皮飞过。魏老板守在马房门外,火铳突然哑了!可是,魏老板的脑袋仍在摆动着,嘴被铁丝勒得淌起了血。

“没有子弹了!”风车大声喊,一把抱住了魏老板的脖子,哭了起来,“别晃了!没有子弹了!”打红了眼睛的魏老板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继续用血嘴牵动着铁丝,牵着鲜血狂溅!

汗血马在马房里蹬蹄狂嘶!

突然,在土楼回廊里趴着的士兵把一个大炸药包扔向了赵细烛、风筝和鬼手面前的大车。炸药包落在大车旁,导火索“咝咝”地燃烧着。

“咴——!”魏老板猛地发出一声嘶,冲向了炸药包,用嘴叼起炸药包,向着后门边涌来的士兵冲去!

士兵们吓得扔枪狂逃。

炸药爆炸!火光中,人尸和马尸腾起!

“魏老板——!”大火中响起赵细烛、风车、风筝的喊声!

“咴咴咴咴——!咴咴咴咴——!”汗血马在马房里疯了似的蹬着蹄子,痛苦地狂叫着!

士兵们向着拴了汗血马的马房冲去。猛然,那一间间空马房的木门打开了,一群老头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来。

他们是那些刚刚获得“特赦”的白发老人!每个老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件武器——扫帚、草扒、木棍、铲子,甚至还有马鞭!

老人们蹒跚着步子,向着拴汗血马的马房围去。老人们用身子挡住了门。

土兵们端起了枪。枪声大作,老人们一个压一个地倒下!

在汗血马的悲嘶声中,老人的死尸竟然在马房前堆成了“门”!

倏然间,空中传来一声尖厉的马叫,马影掠起,一道旋风中,只听一阵惨叫,那一排排士兵倒在了地上。

收刀落地的是鬼手!鬼手的衣袖里,滴着鲜血。

又一群士兵围上,端着枪逼住了鬼手,也逼住了大车旁的赵细烛、风车和风筝!鬼手突然腾身而起,飞上了土楼。

士兵对着鬼手猛烈地开起了枪。

“嘿嘿嘿嘿!”麻大帅大门外的坡顶上狂笑了起来。他突然收住笑,手一挥,大声吼道:“把门轰开!”

一门小钢炮推了出来,轰出一炮。

土楼的大门炸飞,大门内硝烟滚滚,士兵们端着枪,嚎叫着冲向大门。

大门内的坪场上,滚滚硝烟中,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是浑身流血的鬼手!

冲进大门的士兵突然被镇住了,向后退去。

鬼手脸色惨白,垂着双手,叉着腿,默默地站在硝烟之中。

“得得”的马蹄声响起,众士兵让出一条通道。

走进大门来的是骑马的麻大帅。

麻大帅在离鬼手两丈远的地方停住了马,嘿嘿冷笑了两声,道:“没想到,本帅又在这儿见到了你!”

鬼手道:“可惜的是,你再也看不到木偶戏《汗血宝马》了!”

麻大帅道:“你是想告诉本帅,你的搭档跳跳爷死了?”

鬼手道:“不仅是跳跳爷死了,我的这双鬼手,也死了。”

麻大帅哈哈笑起来:“如此说来,一场争夺汗血宝马的好戏,已经收场了!”说罢,他从腰间缓缓抽出了马刀,猛地架在了鬼手的脖子上。

鬼手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许久,麻大帅收回了马刀,重声道:“绑起来!我要让她看着本帅是如何骑上汗血宝马的!”

火把将整座城堡照得通明。回廊间,士兵们将一箱箱运来的军火抬进空马房。

空场中央,立起了一根木柱,汗血马拴着柱上。柱前摆着一张小桌,麻大帅坐在桌前,一边喝酒一边观赏着汗血宝马。

邱雨浓背着双手,守候在麻大帅的身后。

“好马!”麻大帅哈哈笑着,大声道,“给宝马送食!”奔上两个士兵,把青草和豆子放到汗血宝马面前。

汗血宝马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麻大帅站起身,走到汗血马身边,抚了抚马颈,道:“宝马!你听着,从今日起,你有新主子了。这位主子,就是本帅爷!”

汗血宝马扭过了脸。

麻大帅道:“你在小瞧本帅!实话告诉你,雷大帅的兵马,已被本帅全歼!要不了多久,本帅就要重新杀回京城去,重新打开宫门,登殿称帝!到那时,你又是一匹御马了!”

汗血马发出轻篾的冷笑。

麻大帅退回桌边坐下,喝了一口酒,抹着大胡子道:“邱雨浓,运到的军火都验了么?”

邱雨浓道:“禀麻帅!都验了!”

“好!”麻大帅一拍桌子,“等本帅骑服了这匹汗血宝马,就全军开拔,直掏京城!”

邱雨浓道:“那五个人,帅爷如何处置?”

麻大帅道:“要让他们亲眼看着本帅是如何骑上汗血宝马的!等一会,本帅要骑上汗血宝马,将宝马跑出了汗血后,就用他们五个人的人血祭我死去的弟兄!”

邱雨浓道:“好!”

回廊前,五根木柱子上分别绑着鬼手、赵细烛、风车、风筝和曲宝蟠。

风车回脸低声骂道:“曲宝蟠!没想到吧,你也有今日!”

曲宝蟠道:“告诉我,金袋子和白玉楼,真的是……死了?”

风筝道:“怎么,你怕他们没死,会来杀了你?”

曲宝蟠回脸问赵细烛:“他们真的死了?”

赵细烛道:“死了。”

曲宝蟠咬了咬牙关,眼睛红了,两行泪从眼里淌了出来。

风筝道:“你哭什么?等麻大帅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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