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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街十二少之五--笑面劣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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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十二世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确实是亘古不变的定理哪!
自秦朝统一天下,后来因暴政被推翻后,天下又陷入了群雄争霸的混乱局面,其中以汉王刘邦和西楚霸王项羽的势力最为庞大,两方不时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迂回斗智更是常有的事。
话说到这儿,您知道打仗最需要什么吗?
会带兵的将领?没错!楚、汉各有一名仗打得吓吓叫的强将──秀将军和段将军。此两位将军皆为智勇双全之士,三不五时就在战场上相见,打着打着,竟由“敌人相见份外眼红”变成“英雄惜英雄”,然后,不该发生的就发生了……
“你这么晚找我出来做什么?”秀将军一脸怒意地问道。
这姓段的究竟在想什么?对他欣赏归欣赏,但他们俩是敌人耶,居然常常把他叫出来聊些有的没的,要是被人看到,肯定以为他要叛变,到时跳一百次黄河也洗不清。
“也没什么。我是想,我们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段将军倾身在他耳边说完未竟的话。
轰──不知是因段将军不期然的贴近还是被他的话气到,红云从秀将军的耳朵炸开,一路爬上了双颊。
“你在说什么鬼话!手牵手一起隐居山林?啐!说得好像我们是情人一样,你该不会是打仗打昏头了吧?”
“噢!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我这一片真心明月可鉴,说的更是肺腑之言,你怎么可以质疑我对你的一片痴心?”段将军双手摀住胸口,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语气却轻佻得可以。
秀将军抚了抚手臂上站起来的鸡皮疙瘩,“你少在那边作戏了!说!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说到目的嘛……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爱你,生生世世。”段将军的表情在瞬间变得正经,话中更充满誓在必得的霸气。
“你想骗谁啊?我们不仅是敌人还同是男人,你会爱我?笑话!”
“那我们来打赌,若我可以证明我能爱你生生世世,你就要卸下将军的身分随我隐居山林,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你敢吗?”
秀将军心中暗想:这根本是稳赢的嘛!未来会发生的事哪有可能现在证明?
“好,我赌了!”
谁知,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倏地响起:“我能不能参一脚?”一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白发老翁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道:“是这样的,我方才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赌约,正巧我会一点窥视未来的法术,我可以让你们看看未来,但你们要让我做庄哦!”
说完,也不等段、秀将军有所反应,白发老翁便施法让湖面显出两人未来十二世的影像──
唐朝~洛阳
——花街幕后老板“焰神”纪青焰爱上小侯爷玄烈
唐朝~长安
——花街“栖凤楼”代理楼主“长乐公子”楚羿爱上柴房里的阶下囚言宇轩
唐朝~长安
——花街花魁“水月镜花”于晓颉爱上长安巨贾私生子飞羽
宋朝~扬州
——花街“媚药发明家”怀真爱上未婚“妻”富家少爷楼心月
明朝~厦门
——花街青楼老板“笑面虎”莫昭尘爱上海寇头子陆麒
明朝~杭州
——喜好男色的北方富豪“怜袖王爷”朱玉棠爱上花街“泪姬”怜儿
公元一九九一年~英国伦敦
——花街“怪客”辛伯爱上“布蓝登集团”负责人义子莱恩
二十一世纪~意大利威尼斯
——花街超级红牌“猎豹”里欧爱上服装设计师朱瑞安
二十一世纪~法国巴黎
——花街俱乐部首席男招待“冰山美人”冰緁爱上俱乐部负责人亚海
二十一世纪~美国旧金山
——花街皮条客“牙皇”尹若爱上华裔金主杜皇羽
二十一世纪~美国纽约
——花街黑道老大“碧眼白虎”轩辕琥爱上卧底警察凯萨
二十一世纪~日本?东京
——花街同性恋偶像“花见”樱野攸己爱上国际名摄影师武晃杰
让段、秀两位将军看完卿卿我我、幸福美满的十二世后,前来搅乱一池春水的老翁趁他们俩仍怔愣之际,和来时一样突地消失,只留下一堆震撼。
“嘿嘿,我赢了!愿赌服输,你可别想赖掉。”首先回过神的段将军脸上有掩不住的得意,大手不再按捺地搂上秀将军的腰。
“我……”
秀将军兀自在心中哀叹“今日不是赌博日”,完全没注意到段将军的“魔掌”已爬上他的腰,乐得段将军尽情享受“得来不易”的嫩豆腐……
就这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位将军卸下战甲,携手隐居山林去也,从此再无两人消息。
楚汉之争有可能因为两位将军退隐就不打了吗?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僵持数年的楚汉之争在汉王刘邦的知人善任和西楚霸王项羽的大意下画下了句点,自此开始了汉王朝的天下……
第1章
明崇祯年间——
“来来来!远从阿剌伯(今阿拉伯)飘洋渡海来的一等一香料啊!不买可惜,要买要快啊……”
“快快快!尼八喇(今尼泊尔)运来的孔雀石啊!难得一见的珍品,错过可惜啊……”
“各位过客来人仔细瞧啊!这可是千金难买、远自索马利(今非洲东岸一带)渡海来的极品|乳香,是上等药材、更是绝佳香料,错过这一回可没有下次了啊!要买要快啊……”
“来来来!暹国(今泰国)挑染的新花色啊!上等的布料啊……”
阵阵喝在市集中此起彼落,好不热闹,熙熙攘攘的人潮像川流似的没有停息的打算。
而人来人往间,不乏金发蓝眸、棕发碧眸等等异于汉人黑发黑眼的异邦人穿梭其中,多半身着一袭棕褐长袍,被称之为传教士。
这里是泉州,大明沿海通商口岸之一,泉州港是今朝数一数二的大港,南蛮、东夷、北倭哪艘船不停靠此港作买卖,于是乎百业兴盛,各种珍奇异品皆备;繁华似锦,盛况比起日渐衰败萧条的京城简直可谓胜之千里,全然不受明朝国势日衰的影响,自成一地荣景。
“爷,离场子开市只剩半个时辰了。”随身小厮弯腰附在自家主子耳边小声说道:“再不走,小的怕咱们赶不上今年的买卖。”
“我没到,想他们也没胆开市。”身穿银线金丝镶边月牙衫、俨然一副富贵公子模样的男子正把玩玉石摊上的青玉,玩得不亦乐乎,压根没把小厮的话放在心里,依然故我。
“话虽这么说,好歹也别让人拉着一票子动弹不得呐,爷,您就行行好,早些时候去挑挑货色咱们也好早些回去,白宁姑娘交代过了,要小的瞅紧您,不让您偷懒。”
“你是拿宁儿的俸还是拿我的?”男子俊秀淡雅的双眉一挑,唇角一勾的表情像在笑,却又让人背脊禁不住一阵发凉。
“这个……”小厮抹抹额角冷汗,嘿嘿直笑半天也答不上话。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怎么我养的人都站在宁儿那边,乘她的风头、坐她的船,嗯?”怪了怪了,还是他这个作主子没人缘,教这票子下人全往白宁那山头靠?
“您何苦为难小的呢?您待小的好这大伙儿都知道,可白宁姑娘那──您知道的,不听她话这下场小的可担待不起。”
“那么是我对你们太好了,才让你们如此造次?”
“爷……您就饶了小的,听小的一句,早些到场子去,小的在这求您了。”小厮鞠躬哈腰的,只差没跪下来拜祖宗了。
“呵呵呵……”男子收起折扇,扇柄敲上小厮的脑门。“就知道见色忘义,再这么下去,你不被宁儿吃死才有鬼。”
早被吃死了……小厮咕哝在心里。
“也罢。”男子抛了点碎银在摊面上,转身。“时候也差不多,的确是该动身了。”
“多谢爷!”祖上积德、祖宗保佑啊!爷终于肯干些正事了,阿弥陀佛。
※ ※ ※
采花堂会,是泉州每年在五月时节必办的一场热闹集会,这堂会并非每个人都能参加,只有握有堂会寄送的拜帖的人方能与会。
所谓采花也者,并非真就如字面上指一伙人齐赴林间采花赏鸟看山水,与会者采的,是堂会上展示的各色袖珍淡雅、将来颇有展望的小花。
说得白一些,就是人口买卖的事儿!每年三、四月北方桃花汛过就有成批成堆的孤儿落到四处游走的贩子们的手上,为了卖得好价钱,这些个贩子自然不会在日渐萧条的北方作买卖,转战富庶的南方是再自然也不过的打算。
而这打算也并非只有一个贩子有,日积月累了几年下来,每年三、四月大批孤儿便被贩子们带往江南,来到成为通商口岸而繁华不下杭州的泉州,作这样的买卖成了例行公事。这些个贩子索性贿赂泉州知府,准允他们每年五月带着手头货色齐聚在此办起采花堂会,发函邀请与会的对象不乏富贾达官,更不缺勾栏青楼。
久而久之,五月的采花堂会便成泉州市集的重头戏之一。
“莫大爷!就等您来啦!”堂会门口招呼的伙计见一袭月牙白长衫的男子领着小厮施施然走来,大老远便招呼道,得到对方注意,又赶紧朝里头喝:“厦门潇湘楼莫昭尘莫大爷到──”
“我到需要这么喝?”缓步来到大门前的莫昭尘挑了眉,唇角带笑的望着迎上前来的伙计,“就算你把嗓子喊破,这过槛的银两我也不会多给。”每年都像鸡拔毛似地拉高嗓子喊,哪天倒了嗓就别怪他。
“嘿嘿嘿……小的是想念您哪!一年不见,莫大爷是愈来愈俊俏了呵,嘿嘿嘿……”伙计灰白的眉随口中的话上扬,“都认识好几年了哩……”
“说的是,你都黑发转灰白,怎么不回老家享福还窝在这堂会?呵,这堂会的事儿可不是你一个老头儿打理得起的。”
“嘿嘿……就要回乡了,今年是小的最后一次管堂会的事儿,堂会之后小老儿我就要回去抱抱我那孙子,家里头捎信来说是发了一颗牙,长得可俊的哩!”
“是吗?”莫昭尘呵声一笑,抛了锭白银到老伙计手里。“今年有啥好货色?”
“嘿嘿嘿……”小老儿像作贼似地左看右望好几回,才拉着莫昭尘到一旁悄悄附耳:“今年啊没啥好货色,不过其中有一个极好,这眉眼长得俊秀,好好调教倒也不会差到哪去,可惜呀,那是个──”
既然没啥新鲜事,也就不必再听下去。“看来今年没啥新货色了。”莫昭尘执扇在指间旋了一转,以扇柄搥肩。“白来了。”
“爷,说不定是老伙计看走眼,咱们不亲眼见见怎么知道?”开玩笑,一个都没买就走,那、那他怎么跟白宁姑娘交代。
莫昭尘瞅了随身小厮一眼。“你就这么怕宁儿?”
“就这么怕……”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该怕区区一名女子,但──他就是怕嘛!谁叫白宁姑娘她──唉,不提也罢。
“怕个女人,你孬是不孬?”
“小的──就是这么孬。”小厮甘心承认敌不过他们口中谈论的一介女子。
“呵呵……好,就依你的意进去看看。”
“谢!多谢爷!”
“来!给莫大爷挑个高座,好生伺候着啊──”老伙计朝里头喝一句,笑脸迎进贵客。
※ ※ ※
“爷,这堂会是一年比一年热闹呐!”站在主子身后的小厮左右张望,笑嘻嘻道:“瞧,这入门宾客是一年比一年多。”
“值得高兴?”让伙计领到二楼正对一楼台子的莫昭尘只手撑额,似笑非笑的视线扫过四周。
“当然喽,人多才热闹,咱们的生意就是要热闹才做得起来嘛!”
“照你的说法,这桃花汛该愈严重愈好啰?”
“爷?”小厮一脸茫然的看向主子,不懂他什么意思。“这怎么说?”
鲜少有变化的表情始终扬着气定神闲、云淡风也轻的适意笑脸,以同样轻松的口吻如是道:“桃花汛愈严重,到贩子手上的孤女恃儿就愈多,这货源愈多,采花堂会也就愈热闹,原来你是巴不得桃花汛多淹几户人家啊。”
“呃……”小厮闻言,脸色一阵青白。
唔……主子的笑脸没变,可是──发寒呐!“小的知道错了。”
“我有说你错吗?”
“没、没,是小的自己知道错了!”怕啊!就怕主子来这招笑里藏刀,看得人心寒、听得人胆颤。
难怪认识主子的人暗地里都叫他笑面虎。小厮在心里嘀咕道。
“在心里偷骂我?”莫昭尘垂眼看着被推上台待价而沽的货样,却神准地抓住身旁下人的心思,让人不怕也难。
“喝!没、没这回事!”这样也能听见?见鬼了真是!
“的确没什么令人惊艳的货色。”年年水旱交替、饥荒连连果然连孩子都养不起了,个个骨瘦如柴、面黄肌瘦,难以入他的眼。
收合扇面起身,莫昭尘转身便走。“回厦门。”
“爷,您不买了?”
“宁缺勿滥,买错了宁儿也不会饶我呵。”
看吧!连您都怕白宁姑娘了还说我哩!
“我不是怕宁儿,而是懒得应付她翻天覆地的本事。”果然是他脾气太好才教这票子下人跟在他身边也敢在心里头犯嘀咕。
“爷……您……”怎么知道他在想这事儿?小厮瞠着眼,好半天愣在原地。
“怎么?我猜中你想的事?”
“这……这……”小厮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莫昭尘要走出专为贵客隔出的楼台间时,楼下台子一阵凶恶狂吼顿住他的脚步、拉回他目光。
一道红影在台上挣动,压根不像其它安安分分站在台上低头,等着被卖被买的小姑娘。那挣动的激烈就像被猎人的陷阱困住的小猛兽。
只见红影左躲右闪,一下子弯腰闪过贩子伸来的狼手,一会踹倒跟着上来帮忙的伙计,须臾又将另一个伙计踢下台。
呵,这可有趣了。莫昭尘扬扇轻搧几许微风,回到座位上坐定。
“爷?”小厮跟上前,本想再说话却教主子扬手制止。
乱成一团的台子仍然不见平息,不时还能听见出自小姑娘口中的臭骂,字字带脏含浑,没一字干净,粗鲁得很。
“呵呵……”
“爷?”看人家闹成这样还笑得出来?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爷啊。小厮忍不住叹息。
“放开我!你们这票狗娘养的,没心没肺没肝的畜牲!我不是──唔唔唔唔……”毕竟还是三餐没个温饱的小姑娘,再怎么顽强,最后仍然敌不过三、四个臂壮手粗的彪形大汉,转眼便被五花大绑强压上台,排在最后。
买卖也就立刻展开,一阵吆喝、箭影满天的场面立现。
之所以箭影满天,是采花堂会不知从哪儿天外飞来一笔立下的规矩,由于与会贵客众多,若以喊价方式为之,定是闹哄哄一片,于是乎,想到利用竹箭喊价的方法,展示一个便在台上立一面箭靶,一枝竹箭价值十两,从最底价开始喊,最高价者得标。箭尾刻有宾客代称作为辨识,若所欲喊之价超过十两,则可用手边纸墨写下银两绑在箭尾射出,喊价三回无人加价便成交一桩。
这,就是采花堂会最特别之处,人称射售。
为方便控制场面想出的法子连带也考验宾客们的射术,于是,有本事的便自己上阵,没本事的也得请个射手一同前往。
潇湘楼莫大爷昭尘老兄,向来亲自上阵。
“领弓箭来。”
“爷?”不会吧?买下那小姑娘?小厮揉揉眼定睛再看──这么一个青不溜丢的小姑娘?就算养胖了也不会有什么姿色吧?“买下她回去也难跟白宁姑娘交代啊。”
“我自有主张。”
“可是──”
“潇湘楼是我的还是宁儿的?”始终含着浓浓笑意的桃花眼,即便在此刻也不见笑意稍减一丝一毫,不过──看得人心惊;一脚横上扶手,斜倚在另一头的闲淡坐姿却让跟随多年的下人感觉到自主子身上隐约约发出的怒气,一点一点渗透进骨子里,教人冷汗直冒。
“小的立刻去领!”不消片刻,小厮拿来一袋竹箭与一张弓。
也在这时,台上叫卖的贩子头儿像是担心那像野兽似的红衫小姑娘再次闹事,卖掉前一个小姑娘之后立刻将排在最后的她推到台前,一开价只有十两,低得不能再低,大概是心想经过方才的闹剧之后这粗鲁的小姑娘肯定乏人问津。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一下子满天箭影齐飞,竞标这个野性粗鲁的小姑娘,转眼最高价已近百两。恐怕正是看上她那野火般的性子。
“自找苦吃的人还真不少。”莫昭尘闲闲道,还没有出手的打算。
而台前待价而沽的小姑娘似乎知道自己逃不开也放弃了挣脱,静静地站在原地任人评头论足。这么简单就放弃逃跑的打算?莫昭尘坐起身向前倾,垂落的视线仍胶着在台上的鲜红身影。如果这么简单就放弃,也没有他出价买下的价值了。莫昭尘本来打算执弓箭的手失望地垂在腰间,不准备动。
像是感觉到被某道让自己觉得不舒服的视线注视,红衫小姑娘猛地抬起头,准确抓住射来目光的莫昭尘,凶恶得像匹伺机而动的小狼。
我会逃出去!绝对会!从大胆迎上自己的目光中,莫昭尘读出这丝强烈的笃定,暗暗加深唇边不曾减过的笑意。
这小姑娘性子之烈,下头的人难道都没有发现?
“看来有好玩的呵。”莫昭尘起身,右手执弓左手取箭。“写,一百五十两。”
“一、一百、一百五十两!”这……这是天价啊!“爷,您──”
“难道你不识字?”
“不是,但这──”
“写。”
无可奈何之下,小厮乖乖写上一百五十两。唔……为主子的银两心痛啊!之后顺手绑在箭尾。莫昭尘拉满弓瞄准靶心射去,无视靶心上已被一枝枝竹箭箭头占满。只听见咻的一声自两楼高处射向台上箭靶,准确劈开原先没入靶心的竹箭,取而代之。
台上贩子头儿取来纸条,高喊:“潇湘楼莫爷,一百五十两──”
一、一百五十两!四周忽起交相谈论的嘈杂声。另一枝箭随后在众人喧闹声中划空而过,同样的,取代莫昭尘的竹箭抢下靶心。
“若竹阁柳娘,二百两──”
二、二百两?这价钱让全场为之静谧。又是她。莫昭尘站起身往下望,果然看见一张仰首看向他这楼台的花容月貌。隔空向楼下名花拱手。
“许久不见了,柳娘,你依然风华绝代。”
“比不上莫爷您的英姿焕发。”托全场错愕无语的福,柳娘不必拉大嗓门便可隔空与楼上的莫昭尘对话。
“可惜那小姑娘在下要定了。”
“谁出的价码高谁就能得。”
年年这样吸引他注意到底是为什么?莫昭尘含笑的唇暗暗叹了气,向身边小厮不知交代了什么,忽地大手撑上护栏,长腿一跨,轻轻松松落足在柳娘面前。“你何苦相逼?”
“你明知我心意。”一双眼,是含情脉脉,也夹怨带恨,流转间暗斥眼前男子的薄幸无情。“这些年我的心意不变,这一辈子也不会变。”
“何必作茧自缚。”笑脸迎人,可惜,得不到佳人友善响应。
“我就不信白宁长得比我美、比我更惹你怜爱!”她不但是漳州若竹阁的花魁,更是若竹阁的主人,白宁算什么!最多也不过是他潇湘楼中的花魁而已,凭什么得他怜爱宠溺,这不公平!
“牡丹芙蓉本不同,何来美丑之说。”折扇托起柳娘完美的下颚,莫昭尘凑近脸细看。“要我说,你比宁儿美上千倍不止。”
“那为何……”柳眉含悲微蹙,怨怼迎视忽然逼近自己的俊容。“你选她不选我?”
“并非故意──”拉长了尾音,在另一手轻触柳娘右颊轻蹭时才续言:“而是情非得已,我啊,生平最怕一件事。”说话间,吐出的热气也在太过短促的距离间有一下没一下轻触柳娘吹弹可破的美肤。
“最怕……什么?”像啜了酒似的,柳娘双颊微红,醺醺欲醉地咕哝疑惑,瞧着笑容可掬的俊容当真令人醺然。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容貌神态不曾变过呐!柳娘心想,依然俊秀、依然风雅卓尔,依然能在一举一动间拨乱她心弦。
如果能与他相依相偎、白首终生,就算舍去漳州的若竹阁她也甘愿。女子再如何貌美、如何受人爱慕追求,到最后不过也只望能与心仪的男子共偕白首啊!她的这份情意,他懂了吗?
不知柳娘心里翻转何种念头的莫昭尘笑着欣赏近在眼前的美丽容颜,自动送上门的美景不看白不看。
“说啊,莫爷您最怕什么?”
“最怕──”
“潇湘楼莫爷二百一十两得──”台上,贩子头儿高叫定下买卖的声音打断莫昭尘的话。
这一声,同时也叫回柳娘散去的心神,美目冒火怒瞪。
“你!”原来刚才只是──可恶!
“在下最怕野心勃勃的女子呵!”得逞后立刻松手退步,莫昭尘这才道出真心语,双手抱拳行礼。
“多谢承让。”
“莫昭尘!”他竟敢这样对她!
无视美人怒气,莫昭尘只是抬头,笑着对楼台上的小厮道:“小三子,这么点距离竟然没有射中靶心,回头练满一千箭,听见没有。”
啊?“爷……”小三子闻言,眉头打了死结。“能不能五百就好?”连续一千箭中靶心──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没得说,下来领人。”
“是……”
第2章
办正经事总是累人,所以事成之后难免会想好好搞赏自己一番,莫昭尘更是吃喝玩乐的个中翘楚,一回落脚的客栈便叫小二准备佳肴美酒送进厢房,一手动箸、一手执壶,兀自吃喝起来。反正其它琐事有小三子代理,他何苦事必躬亲——这套异于常人近乎不负责任,甚至可说是懒散的行事作风,跟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下人们不怕他却怕花魁白宁姑娘的原因——说起来,白宁姑娘反而比较像潇湘楼真正的主人,至于他们的正主儿嘛——就像靠女人讨饭吃的小白脸。
事实上,也的确是靠女人讨饭吃吶——身为掌控厦门花街,首屈一指的潇湘楼主人,谁不知他手下姑娘千娇百媚、各有风韵。
但如果因为他一脸无害的笑容以为他好欺负,那个人可得吃大亏了。
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跟他作过买卖的人无一不是这么说的,他可以说说笑笑让对手卖了自己的家产而不自知,等醒神时却已回天乏术,跟在他身边不少年的小三子如是想。
“想吃就说一声,用不着眼巴巴的看着我。”这小子进来扰他就只为了要他吃不下吗?“有什么事?”
小三子一醒神,红了脸。“爷,那个小姑娘我将她安置在前面的厢房,现下正交给翠儿打理。”
“很好,明日起程回厦门。”
“是。”小三子应道,却没有退出去的打算。
“还有事?”莫昭尘索性放下木箸,撑额笑瞅。
“爷,我看那小姑娘没啥姿色,您何必花二百二十两买下那样的货色,就算真能调教可再怎么也比不上白宁姑娘不是?”
“女人不光靠姿色。”跟了他这么久还弄不清吗?“女人的姿色再怎么美也敌不过时光荏苒,宁儿之所以能成为我潇湘楼的花魁不单是靠她的姿色,若没有才情,空壳美人不过只能养眼,怎么引来王公子弟、贼王冠首?仔细看着,那小姑娘我买的是她的性子,呵呵,我还打算让宁儿亲自调教。”想到两匹同样性如火的烈马相向的情景,莫昭尘忍不住坏心嗤笑。“不知道宁儿接到这烫手山芋会有何反应。”
把那小姑娘交给白宁姑娘!“爷……您是赚潇湘楼太平日过久了吗?”这、这不演出全武行,他小三子就把自个儿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确实是觉得近来日子过得没啥意思。”呵呵,这可有趣了,紧张成这德行。
“爷……”整个脸皱成麻花结似的小三子,苦哈哈瞅着看似俊秀文弱书生实则满腹坏水的主子。“您——”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呐!
“去看看翠儿打理得如何再回来。”
“是……”无奈啊……他小三子怎会跟了这么个主子,哀怨呐……自怜自艾地转身正要跨出门坎,一声鸡拔毛似的尖叫从前头厢房般来。
“是翠儿的声音!”小三子紧张地回头看主子,怎知主子早先一步唇角扬笑越过他奔出房门。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真的是嫌太平日过久了呐……
※ ※ ※
莫昭尘出现在前头的厢房门前,正好接住从里头开门冲出来的翠儿。
“见鬼了吗?”扶住正埋头以一股千军万马难以阻挡的气势冲出门的翠儿,他依旧一派轻松自若的口吻。
“见、见……见鬼了……”翠儿惨白着脸,喘气连连。
“呵,真有鬼?”莫昭尘往里头望了望,也不见半个鬼影。“漂亮的女鬼?”
缩在他怀里的翠儿像博浪鼓似的猛摇头,口中嗫嚅:“那、那那……那见鬼的……见鬼的……”
“什么见鬼?”
“那……那不是个……”
“不是个什么?”
翠儿咽咽唾沫,喘了好几口大气,不安地回头往房里一瞧,小脸莫名其炒地烧上两团红火。“爷您自个儿去瞧便、便知分晓。”
莫昭尘觉得奇怪地扬了眉,放开翠儿走进房。
“小姑娘你——”一道向脸面袭来的黑影打断莫昭尘出口的话,直觉便抬手朝黑影冲势一抓,定睛看是本该安分在床榻上的竹枕。
好个火烈性子。莫昭尘心想,宁儿跟这小姑娘比起来恐怕是小巫了呵。
“走开!给我——不准碰我!天杀的该死的一群!全是混帐!”
这丫头……莫昭尘边往内室方向走边好言相劝:“性情刚烈在下还能忍受些许,但口出秽言就真的难听了,小姑娘——”莫昭尘在看清楚床上衣衫凌乱的人影后,从不曾变过的笑眼终于有机会露出错愕的讶异,像死鱼眼似地紧盯在床榻上不放。
“翠儿?”莫昭尘一动也不动唤着还在门外等候吩咐的丫鬟。
“爷。”翠儿提心吊胆的缓步进了房到主子身后待命。
“什么时候——多了这小子?”揉揉眼再看,那袭女孩儿家穿的红衫似曾相识,好像是不久前见过……可凌乱敞开的红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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